第二十三章
天气入凉，外面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
图书室设在学校西边老办公楼，因为许久没人仔细打理维护，基本上这两年荒废不少，教学楼外瓷砖脱落后的水泥墙缝里，狗尾巴草还在生机盎然。
走到图书室b区门前，秦暮摸出钥匙开锁，锁芯一阵卡顿，咔咔拉拉令人牙酸声随红锈扑簌簌掉到瓷砖地板上。
身后高牧扛着大部分卫生工具，沈黎跟在末尾。
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秦暮拧锁半天，反复试了几次没能成功。
高牧看她一眼，把打扫工具放下，掏出手机准备玩点单机小游戏边等。
他趁游戏加载时间他从老式绿色玻璃窗往里面瞥一眼。
好，不出意外一片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
高牧叹息摇摇头，“搞不懂，咱们学校居然还保留着图书室，这种鬼地方，估计也就只有每次上边领导来检查的时候才向外展示吧。”
简直卵用没有。
“到也没那么绝对。”秦暮把卡住的钥匙用力抽出来，翻一面继续试，语调带有调侃，“历年学校招生宣传册上不也印着吗。”
高牧一梗，撇了撇嘴，“体委，你要知道现在已经不兴说废话那一套……”
忽然，“刺啦”一声微响，附近的声控灯过了时间自动熄灭。
高牧手机正卡在游戏界面某帧黑屏上，霎时间灯光全无，手一抖，手机“啪啦”拍在地上，“卧槽！”
胡乱从地上捞起沾了灰的手机，高牧跺脚喊了几声声控灯也没亮，气的又对着空中骂了几句。
黑暗一下子笼罩四周，从走廊往外看，只有校园路灯模模糊糊还在亮，后山上杨树矮丛叶子乱摇晃摩擦簌响。
在乱杂又空寂的背景下，身后猛地又一声物体碰撞发出的轻响，高牧警觉浑身一顿，跳起来紧贴住墙壁。
这时秦暮循着记忆摸到墙面，抬手一拍墙上的感应开关，灯再次亮起。
高牧立马扭头看刚才的声音传出方向，从进楼开始就沉默的沈黎摆正被他刚刚在黑暗中碰倒的扫帚，装作无事发生背后悄悄放下警惕。
还好还好，小意外而已。
秦暮余光瞥他一眼，手上动作因分神钥匙刚好擦锁孔错过碰在孔外，仅停留一瞬继续重新把钥匙推进锁孔，“没事吧。”
沈黎低下脑袋，语气如常，“嗯没事。”
“害，不就是声控灯灭了吗。”
高牧装作若无其事，微不可查地挪动几下小碎步离开墙壁，轻咳两声故作镇定随意往空中抛了下抹布，帮沈黎把扫帚收起来，“等打扫完出去玩不。”
沈黎摇头，有些兴致缺缺，“不去。”
这里白炽灯不知道是脏了还是电源不足，亮度远没有新灯足，显得四周也灰不溜秋，有些惨败。
“你……”
高牧扭头又看了沈黎好几眼，总觉得对方自从进了楼之后，精神好像有点不在状态，欲言又止。
这时门锁随着卡簧艰难转动终于拧开，秦暮抽出钥匙朝后面挑眉，暂时打断高牧的思路，“你们这样当着我面高声密谋真的好？”
“哪有哪有，这不都是自己人吗。”高牧立马恢复嬉皮笑脸，“有难同当的兄弟，信任就不要瞒着对方，遮遮掩掩那多伤感情，我相信体委你绝对不会对外告密的。”
说完，直接推门率先进入——
高牧刚拿着簸箕大摇大摆，没走两步就被拌的一个趔趄。
“靠，什么东西绊我？！”
秦暮两指去摁灯开关瞬间沾上一层薄灰，头顶灯管几次爆闪，但也慢慢稳了下来，随即如同河水流淌分支，以这个灯管为总点，慢慢四周灯管也一个接一个亮起来，但因为供电不稳，一直闪烁不停。
看清楚刚刚绊自己的垃圾，高牧扫了一圈四周，目瞪口呆，“这里怎么能乱成这样的！”
秦暮瞥一眼跟进来的沈黎，长时间空气不流通难免有些味道，后者眉头不经意皱起，马上又镇定舒展开：“长时间没启用，正常。”
秦暮抽了把扫帚将周边灰尘和少数残留建筑垃圾扫到旁边，“听老班说校长这次就是打算重新规整学校设施，还预备给每间教室装空调，好像图书馆过几个月要运到新楼那边编排整理，对学生教师开放。”
“那也只是听说。”高牧踢了踢离他最近的那个架子，“就算是真的，果然所有好东西都是我们毕业，学校就有了。”
年代久远，图书馆容书量却不少，整整一层都是图书铁架子，b区这边是场地破损最严重的一个，头顶白炽灯光棍灭了好几根，导致不少区域极其暗。
黑灯瞎火的真是……
沈黎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便按照来之前三人的分配约定，他径直往里面他负责打扫的区域走。
秦暮观测了一下大致布置，转身向高牧走了几步，将扫帚丢给他，结果看见对方脸色古怪，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事。”高牧迟疑一秒，往刚刚沈黎走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像是接上刚刚的思路又笑起来，“在原来班里的时候，和一帮人起过冲突，后来那群人不知道哪听来的说黎哥怕黑，想暗地里整事，结果还没行动就被反杀。”
秦暮眸光微动，“他怕黑？”
“不知道”，高牧摇头，“不过平常也没怎么看出来。”
就像是只听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秦暮点点头，表情没有变化，拿起另一套打扫工具往自己要打扫得区域走。
秦暮拐进后排书架里没了踪迹，高牧唯一能聊天的人也没有了，自觉没劲。
他凝视手上扫帚三秒后长久哀叹一声，最终选择向命运低头，开始干活。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前面隔着一栋实验楼，从窗户里看不见教学楼里学生晚自习的灯光。
索性外边隔几米就会有一盏路灯，秦暮这边头顶灯泡正好损坏，昏黄光芒惨兮兮报团在这角落。
她这一片区域比较整洁要打扫的活本就不多，高牧又十分讲义气地多包揽了本该由她打扫的一部分，这就导致另外两个人才干到一半，秦暮这边几乎已经完工。
外边有些起风了。
秦暮看了眼窗户外时不时掠过去两道鸟雀黑影，拎起水桶从书架后排绕着走出去。
……
许久没有锻炼，高牧打扫完面前两排书架就已经气喘吁吁，将扫把随意靠在书架上，“破图书室，怎么这么脏。”
虽然说是组织各班干卫生，其实学校也没真指望他们这些学生能打扫得多么干净，最后还是要请专业保洁人员彻底清洁，但就是要给学生增加参与感。
在他看来这都纯属没事找事!
他转身愤恨的把垃圾使劲扣在垃圾桶里，里面灰尘呼啦啦被扬起来一半。
随即高牧就听到门口传来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我真服了，你打扫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沾我一身土。”
听见熟悉的声音，不出所料，高牧抬头就看见刚推门进来就被尘土扑一脸的蒋卓松满目嫌弃，捂着鼻子顺着另一排书架间的道路走了过来。
“哟，稀客。”
高牧意味不明看着他，满腔牢骚像是突然有了宣泄口，摆出阴阳怪调姿态，“你怎么在这。”
上次之后，哪怕跟人好像没什么关系，但他看见蒋卓松就是觉得憋屈。
“害，”蒋卓松倒是坦诚，“同为天涯沦落人呗。”
这么一说高牧心里莫名舒服了一丝丝，朝他身后左顾右盼，见蒋卓松身后空空荡荡，不免幸灾乐祸，“就你一个？”
“不是，怎么可能，我们班在隔壁的隔壁，来打扫的人很多好吧。”蒋卓松得瑟，“你们认命吧，打扫学校哪部分区域都是各班班主任抽签选出来的，只能说你们班班主任手气太差了。”
“不过你们班班主任还真是一点不心软，说罚你们就真的只让你们几个来干这么大一片地方啊。”
不说还好，提起这件事高牧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什么时候表白不好偏偏挑那个时候，他所剩无几的脸都丢没了，这几天还被严管的跟蹲大牢一样。
高牧脸色一黑，随手抄起架子上一本积灰陈年精装硬壳书就要赶人，“滚滚滚，滚回你们d区去，小心我向你们班举报你摸鱼。”
“咳咳咳你别乱扇呛的慌，咳咳，我们班都快打扫完了好不好！”
蒋卓松忙往旁边跳躲，连连摆手，“兄弟别激动，谁说我是来找你的了。”
高牧翻个白眼，“滚，谁和你兄弟。”
他这话说的虚，听得出纯属嘴炮，明显没有真骂人的意思，蒋卓松自动忽略，向里面瞥一眼，“秦暮呢。”
“奥，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高牧朝他投去鄙夷目光，他活还挺多，也懒得和蒋卓松继续闹，随手往左边架子方向一指，没声好气道：“那边。”
……
秦暮一路从后排书架里穿行，刚出去拐道，就看见有个身影站在窗前，周围头顶几节灯管因为年代久远，半亮不亮。
沈黎隐匿在半个夜色里，这边能看见月，他来的时候没穿外套，整个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倔强。
秦暮停住脚步，摸出手机，摄像头对准面前方向。
沈黎平日里散漫的表情全部收起，目不转睛认真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东西。
如果说秦暮喜欢用亲和掩盖狠厉，那沈黎绝对相反。虽然眉眼间依旧是少年模样，但是却总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谨慎气息。
第一眼看着浑身刺，具有欺骗性。
风吹起校服上衣一角，露出他一小截肌肤，腰窝若隐若现，秦暮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眼底又暗了暗。
就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想不注意到都难。
手机相机闪光灯亮起瞬间，沈黎迅速回神转过身来，抬眸正见秦暮，她还保留着拍照的姿势，脸上丝毫看不出偷拍的心虚。
下次一定提前关闪光灯。
秦暮没看刚才拍下来的画面成果，自然又随意的把手机收起来，走过去抢在他说话之前开口，“看什么呢。”
迅速收敛思绪，沈黎垂下眸子瞄了眼她衣兜里的手机，“没什么。”
这里挨着窗户，风吹雨淋太久全都锈住，留下一条缝隙关不严拉不开，外边刮风时这边全都是呜咽声。
秦暮盯着他手里毛巾攥死紧，不自觉摸了下手机背面，转移话题，“我那边打扫完了，你这边看着还算干净，再扫一下隔壁书架地板就回去吧。”
“嗯。”沈黎吹风久了脑子有些混沌，眼睛从她手机上移开，点点头，似是在承担什么压力往旁边走，两人正要擦肩而过。
忽然，刚头顶上灰蒙蒙的灯棍接连急剧爆闪，紧接着发出刺耳声响，瞬间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好黑。
沈黎咬牙，大脑宕机，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一丝准备。
刚才进门，甚至从进楼开始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乱七八糟的回忆又开始乱撞，他不断给自己做暗示，一切都还在承受范围内。
外面鸟雀飞掠，在屋檐下扑翅膀，空气格外寂静凝重，还带着诡异。
沈黎喉咙一紧，紧紧闭上双眼，浪潮声拍打鼓膜，只是这次没有四肢血液迅速流走的冰冷，恰恰相反，从手上传来灼热温暖，即刻遏制住了恐惧。
沈黎一愣。
这种时候，身体本能反应往往要比要比大脑反应快，仅一个呼吸时间，沈黎当即往旁边能倚仗的东西上靠过去——
“秦暮，你在哪……”
耳熟的声音响起，伴随一束手电筒光柱打过来。
沈黎位置方向刚好迎着光，听见声音就想睁开眼，结果被光芒刺的晃疼，旁边一只手迅速轻轻覆到他眼上，遮住大半光线。
沈黎从心底生出一种怪异感，可还来不及细究就被打断。
这排书架开端，刚找过来的蒋卓松看着眼前场景呆滞半晌，再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我懂了，所以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沈黎，对吧。”
图书室设在学校西边老办公楼，因为许久没人仔细打理维护，基本上这两年荒废不少，教学楼外瓷砖脱落后的水泥墙缝里，狗尾巴草还在生机盎然。
走到图书室b区门前，秦暮摸出钥匙开锁，锁芯一阵卡顿，咔咔拉拉令人牙酸声随红锈扑簌簌掉到瓷砖地板上。
身后高牧扛着大部分卫生工具，沈黎跟在末尾。
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秦暮拧锁半天，反复试了几次没能成功。
高牧看她一眼，把打扫工具放下，掏出手机准备玩点单机小游戏边等。
他趁游戏加载时间他从老式绿色玻璃窗往里面瞥一眼。
好，不出意外一片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
高牧叹息摇摇头，“搞不懂，咱们学校居然还保留着图书室，这种鬼地方，估计也就只有每次上边领导来检查的时候才向外展示吧。”
简直卵用没有。
“到也没那么绝对。”秦暮把卡住的钥匙用力抽出来，翻一面继续试，语调带有调侃，“历年学校招生宣传册上不也印着吗。”
高牧一梗，撇了撇嘴，“体委，你要知道现在已经不兴说废话那一套……”
忽然，“刺啦”一声微响，附近的声控灯过了时间自动熄灭。
高牧手机正卡在游戏界面某帧黑屏上，霎时间灯光全无，手一抖，手机“啪啦”拍在地上，“卧槽！”
胡乱从地上捞起沾了灰的手机，高牧跺脚喊了几声声控灯也没亮，气的又对着空中骂了几句。
黑暗一下子笼罩四周，从走廊往外看，只有校园路灯模模糊糊还在亮，后山上杨树矮丛叶子乱摇晃摩擦簌响。
在乱杂又空寂的背景下，身后猛地又一声物体碰撞发出的轻响，高牧警觉浑身一顿，跳起来紧贴住墙壁。
这时秦暮循着记忆摸到墙面，抬手一拍墙上的感应开关，灯再次亮起。
高牧立马扭头看刚才的声音传出方向，从进楼开始就沉默的沈黎摆正被他刚刚在黑暗中碰倒的扫帚，装作无事发生背后悄悄放下警惕。
还好还好，小意外而已。
秦暮余光瞥他一眼，手上动作因分神钥匙刚好擦锁孔错过碰在孔外，仅停留一瞬继续重新把钥匙推进锁孔，“没事吧。”
沈黎低下脑袋，语气如常，“嗯没事。”
“害，不就是声控灯灭了吗。”
高牧装作若无其事，微不可查地挪动几下小碎步离开墙壁，轻咳两声故作镇定随意往空中抛了下抹布，帮沈黎把扫帚收起来，“等打扫完出去玩不。”
沈黎摇头，有些兴致缺缺，“不去。”
这里白炽灯不知道是脏了还是电源不足，亮度远没有新灯足，显得四周也灰不溜秋，有些惨败。
“你……”
高牧扭头又看了沈黎好几眼，总觉得对方自从进了楼之后，精神好像有点不在状态，欲言又止。
这时门锁随着卡簧艰难转动终于拧开，秦暮抽出钥匙朝后面挑眉，暂时打断高牧的思路，“你们这样当着我面高声密谋真的好？”
“哪有哪有，这不都是自己人吗。”高牧立马恢复嬉皮笑脸，“有难同当的兄弟，信任就不要瞒着对方，遮遮掩掩那多伤感情，我相信体委你绝对不会对外告密的。”
说完，直接推门率先进入——
高牧刚拿着簸箕大摇大摆，没走两步就被拌的一个趔趄。
“靠，什么东西绊我？！”
秦暮两指去摁灯开关瞬间沾上一层薄灰，头顶灯管几次爆闪，但也慢慢稳了下来，随即如同河水流淌分支，以这个灯管为总点，慢慢四周灯管也一个接一个亮起来，但因为供电不稳，一直闪烁不停。
看清楚刚刚绊自己的垃圾，高牧扫了一圈四周，目瞪口呆，“这里怎么能乱成这样的！”
秦暮瞥一眼跟进来的沈黎，长时间空气不流通难免有些味道，后者眉头不经意皱起，马上又镇定舒展开：“长时间没启用，正常。”
秦暮抽了把扫帚将周边灰尘和少数残留建筑垃圾扫到旁边，“听老班说校长这次就是打算重新规整学校设施，还预备给每间教室装空调，好像图书馆过几个月要运到新楼那边编排整理，对学生教师开放。”
“那也只是听说。”高牧踢了踢离他最近的那个架子，“就算是真的，果然所有好东西都是我们毕业，学校就有了。”
年代久远，图书馆容书量却不少，整整一层都是图书铁架子，b区这边是场地破损最严重的一个，头顶白炽灯光棍灭了好几根，导致不少区域极其暗。
黑灯瞎火的真是……
沈黎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便按照来之前三人的分配约定，他径直往里面他负责打扫的区域走。
秦暮观测了一下大致布置，转身向高牧走了几步，将扫帚丢给他，结果看见对方脸色古怪，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事。”高牧迟疑一秒，往刚刚沈黎走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像是接上刚刚的思路又笑起来，“在原来班里的时候，和一帮人起过冲突，后来那群人不知道哪听来的说黎哥怕黑，想暗地里整事，结果还没行动就被反杀。”
秦暮眸光微动，“他怕黑？”
“不知道”，高牧摇头，“不过平常也没怎么看出来。”
就像是只听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秦暮点点头，表情没有变化，拿起另一套打扫工具往自己要打扫得区域走。
秦暮拐进后排书架里没了踪迹，高牧唯一能聊天的人也没有了，自觉没劲。
他凝视手上扫帚三秒后长久哀叹一声，最终选择向命运低头，开始干活。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前面隔着一栋实验楼，从窗户里看不见教学楼里学生晚自习的灯光。
索性外边隔几米就会有一盏路灯，秦暮这边头顶灯泡正好损坏，昏黄光芒惨兮兮报团在这角落。
她这一片区域比较整洁要打扫的活本就不多，高牧又十分讲义气地多包揽了本该由她打扫的一部分，这就导致另外两个人才干到一半，秦暮这边几乎已经完工。
外边有些起风了。
秦暮看了眼窗户外时不时掠过去两道鸟雀黑影，拎起水桶从书架后排绕着走出去。
……
许久没有锻炼，高牧打扫完面前两排书架就已经气喘吁吁，将扫把随意靠在书架上，“破图书室，怎么这么脏。”
虽然说是组织各班干卫生，其实学校也没真指望他们这些学生能打扫得多么干净，最后还是要请专业保洁人员彻底清洁，但就是要给学生增加参与感。
在他看来这都纯属没事找事!
他转身愤恨的把垃圾使劲扣在垃圾桶里，里面灰尘呼啦啦被扬起来一半。
随即高牧就听到门口传来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我真服了，你打扫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沾我一身土。”
听见熟悉的声音，不出所料，高牧抬头就看见刚推门进来就被尘土扑一脸的蒋卓松满目嫌弃，捂着鼻子顺着另一排书架间的道路走了过来。
“哟，稀客。”
高牧意味不明看着他，满腔牢骚像是突然有了宣泄口，摆出阴阳怪调姿态，“你怎么在这。”
上次之后，哪怕跟人好像没什么关系，但他看见蒋卓松就是觉得憋屈。
“害，”蒋卓松倒是坦诚，“同为天涯沦落人呗。”
这么一说高牧心里莫名舒服了一丝丝，朝他身后左顾右盼，见蒋卓松身后空空荡荡，不免幸灾乐祸，“就你一个？”
“不是，怎么可能，我们班在隔壁的隔壁，来打扫的人很多好吧。”蒋卓松得瑟，“你们认命吧，打扫学校哪部分区域都是各班班主任抽签选出来的，只能说你们班班主任手气太差了。”
“不过你们班班主任还真是一点不心软，说罚你们就真的只让你们几个来干这么大一片地方啊。”
不说还好，提起这件事高牧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什么时候表白不好偏偏挑那个时候，他所剩无几的脸都丢没了，这几天还被严管的跟蹲大牢一样。
高牧脸色一黑，随手抄起架子上一本积灰陈年精装硬壳书就要赶人，“滚滚滚，滚回你们d区去，小心我向你们班举报你摸鱼。”
“咳咳咳你别乱扇呛的慌，咳咳，我们班都快打扫完了好不好！”
蒋卓松忙往旁边跳躲，连连摆手，“兄弟别激动，谁说我是来找你的了。”
高牧翻个白眼，“滚，谁和你兄弟。”
他这话说的虚，听得出纯属嘴炮，明显没有真骂人的意思，蒋卓松自动忽略，向里面瞥一眼，“秦暮呢。”
“奥，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高牧朝他投去鄙夷目光，他活还挺多，也懒得和蒋卓松继续闹，随手往左边架子方向一指，没声好气道：“那边。”
……
秦暮一路从后排书架里穿行，刚出去拐道，就看见有个身影站在窗前，周围头顶几节灯管因为年代久远，半亮不亮。
沈黎隐匿在半个夜色里，这边能看见月，他来的时候没穿外套，整个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倔强。
秦暮停住脚步，摸出手机，摄像头对准面前方向。
沈黎平日里散漫的表情全部收起，目不转睛认真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东西。
如果说秦暮喜欢用亲和掩盖狠厉，那沈黎绝对相反。虽然眉眼间依旧是少年模样，但是却总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谨慎气息。
第一眼看着浑身刺，具有欺骗性。
风吹起校服上衣一角，露出他一小截肌肤，腰窝若隐若现，秦暮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眼底又暗了暗。
就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想不注意到都难。
手机相机闪光灯亮起瞬间，沈黎迅速回神转过身来，抬眸正见秦暮，她还保留着拍照的姿势，脸上丝毫看不出偷拍的心虚。
下次一定提前关闪光灯。
秦暮没看刚才拍下来的画面成果，自然又随意的把手机收起来，走过去抢在他说话之前开口，“看什么呢。”
迅速收敛思绪，沈黎垂下眸子瞄了眼她衣兜里的手机，“没什么。”
这里挨着窗户，风吹雨淋太久全都锈住，留下一条缝隙关不严拉不开，外边刮风时这边全都是呜咽声。
秦暮盯着他手里毛巾攥死紧，不自觉摸了下手机背面，转移话题，“我那边打扫完了，你这边看着还算干净，再扫一下隔壁书架地板就回去吧。”
“嗯。”沈黎吹风久了脑子有些混沌，眼睛从她手机上移开，点点头，似是在承担什么压力往旁边走，两人正要擦肩而过。
忽然，刚头顶上灰蒙蒙的灯棍接连急剧爆闪，紧接着发出刺耳声响，瞬间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好黑。
沈黎咬牙，大脑宕机，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一丝准备。
刚才进门，甚至从进楼开始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乱七八糟的回忆又开始乱撞，他不断给自己做暗示，一切都还在承受范围内。
外面鸟雀飞掠，在屋檐下扑翅膀，空气格外寂静凝重，还带着诡异。
沈黎喉咙一紧，紧紧闭上双眼，浪潮声拍打鼓膜，只是这次没有四肢血液迅速流走的冰冷，恰恰相反，从手上传来灼热温暖，即刻遏制住了恐惧。
沈黎一愣。
这种时候，身体本能反应往往要比要比大脑反应快，仅一个呼吸时间，沈黎当即往旁边能倚仗的东西上靠过去——
“秦暮，你在哪……”
耳熟的声音响起，伴随一束手电筒光柱打过来。
沈黎位置方向刚好迎着光，听见声音就想睁开眼，结果被光芒刺的晃疼，旁边一只手迅速轻轻覆到他眼上，遮住大半光线。
沈黎从心底生出一种怪异感，可还来不及细究就被打断。
这排书架开端，刚找过来的蒋卓松看着眼前场景呆滞半晌，再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我懂了，所以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沈黎，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