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沈黎大脑反应过来，浑身一僵。
电灯里又是一阵不合时宜的轻微电流响声，在一片安静的现场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把沈黎的清醒拽了回来。
他下意识打掉眼前那只手，抬头去看秦暮脸色。
秦暮眼睛在手机光源下黑白分明，坦坦荡荡，沉默半晌，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在两人同时注视下，轻轻点头。
瞬间，沈黎瞪大眼睛，从头到尾像是被凉水泼了一遍，眼底分明难以置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没有一点防备。
指尖微微蜷曲，沈黎神思刚回来一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还被抓着，攥紧拳头往外挣，试图摆脱束缚。
秦暮眼疾手快，刚被挣脱另一只手迅速追上去，死死握住沈黎手腕，“沈黎。”
温热皮肤贴着动脉，沈黎心脏猛然一缩，他呼吸有些不稳，眉尖浅浅蹙起，声音干涩：“放开。”
紧盯着对方温度明显已经降到冰点的双眸，秦暮不言。
两人就这么僵持，互不相让，看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起来。让一旁的蒋卓松从震惊中回过神，莫名有些后悔今天过来。
感受到沈黎濒临忍受程度边缘，秦暮握着他手腕的手才妥协般慢慢松下去。
直到放松到一定程度基本没有了阻碍，沈黎猛地将手抽离，没有回看，决断中难免慌乱，脚步虚浮快速走出秦暮视线之外。
到图书室b区门口的时间在此时好像格外长，沈黎脚步不停，大脑乱成一团，一路上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种种原因，他向来没经历过表白或被表白这种事，更别说怎么去应对。
他现在还无法考虑太多，只是如果说刚刚那是真的，那就证明他之前种种傻叉猜疑都不是凭空乱想，那他帮蒋卓松送花——
这次是房间电路大规模跳闸，一直走到快门口的时候，沈黎才看见高牧一只脚站在门外，磨磨蹭蹭往里张望。
图书室b区里跳闸，外边楼道的应急灯还能亮。
高牧见里面有影子晃动先是急忙把原本站在门里的那只脚也收回门外，扒着门框张望。
再定睛一看是沈黎，高牧这才安下心来，语气不满：“我刚打扫完就停电了，这破地方怎么回事。黎哥你那边停电没，我刚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你看见体委了吗，奥对刚刚那个四班的傻叉蒋卓松也进去了……”
看见了，何止是看见了。
沈黎微簇的眉头皱的更深，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一秒也不能再多待下去，“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东西帮我拿回去，下次值日我替你。”
“你是我兄弟说啥帮不帮的。”
见沈黎脸色过于难看，高牧一愣，“用不用我陪你去医务室？”
“不用。”沈黎抿了抿嘴，想了想补充一句，“老毛病我睡一会就好，不用来看我。”
“那行。”
高牧挠了挠头，目送沈黎快步离开，“不对啊，你什么时候有的老毛病我咋不知道……”
……
“咳，我这是打扰你了？”
沈黎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蒋卓松打破气氛僵硬一笑，事情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其实有些事情完全说明白的话，也未必不好。
秦暮捏了捏眉心，她其实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在这。”
将卓松摊了摊手，“没事……本来是想没事找点事的，不过现在没啥打算了。”
秦暮的性格，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看了眼秦暮平静脸色，蒋卓松叹了口气，“抱歉啊，添麻烦了。”
他对自己定义向来是放的开，本来秦暮那天拒绝他其实也只抱着“再试一试”的不甘心，可既然确定成不了那他也没法，再死缠烂打反而会让人厌恶。
秦暮摇摇头，“就算没有你这次，以后早晚也得把事挑明。”
“是吗。”蒋卓松自我调侃，“那我这算还助攻了你一把啊，这不得请吃饭……”
话没说完，秦暮衣兜里手机却忽然震动提示，抽出来一看是陈文怡给他发的消息，现在已经下晚自习了，书包直接帮她一块捎回寝室。
“行，事成一定。”秦暮低头发了个表情包回应，“走吧不早了，先回去。”
高牧见秦暮出来，迫不及待提起卫生工具，“体委”。
“嗯。”秦暮脸上一脸平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知道了”。
高牧：？
你知道，我还没开口你知道什么，难不成沈黎已经跟秦暮说过了？
这时蒋卓松也跟着走出来，朝高牧僵硬笑了笑，“我先回我自己班了啊。”
秦暮没做挽留，“再见。”
高牧见此满眼稀奇，大脑高速运转，蒋卓松进去干什么心知肚明，他刚看这人出来脸色明显有点不对啊。
至少肯定不是好事，莫非是这哥们又被拒了？这么坚持还真是不容易。
“还愣着干什么。”
秦暮把教室里灯各个开关摁检查好，拿出钥匙把门重新锁上，转身见高牧还在神游天外，“把卫生工具分给我点，走了。”
“哦。”高牧把工具递过去一部分，脑子里却还在盘踞着种种猜想，走之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秦暮两个人出来时候的方向。
秦暮刚刚好像是从右边那条路上走过来的，可她不是打扫左边区域么，还是他记错了?
……
沈黎出宿舍楼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走读人群，打打闹闹的人群让他脑子清醒了一些。
他跟着同回宿舍的住校生身后走，有男有女，男女生宿舍几栋公寓楼从中间隔开分成两片区域，最中间相邻的两排楼中间倒是有一条消防栈道，但是平常这两栋楼因为过于老旧都封锁不用。
到男女生宿舍楼乖点交接点，这里是这一片区域唯一一处监控死角。
不少情侣依依不舍，只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多含情脉脉搁着一步距离相望，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友德旺就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一记检讨处分通报，直接全校出名。
沈黎神情淡漠，刚想快步绕过前面人穿越剩下这几步路，身后却忽然传来连声惊呼起哄。
沈黎下意识回头，正看见一对情侣在他两三米外的距离忽然当着众人面各像对方走进一步，随即大胆相拥在一起。
沈黎：……
两人并没有见好就收，女生死死抱住新高一男生的腰，姿势暧昧至极。
二中的校服设计，每个年级都会有一些变化，所以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这是两个人新生。
两人正难舍难分，人声沸腾，不少情侣看到后相互对视一眼，隐约也蠢蠢欲动。
就在此时，不知道哪个男生站在前边宿舍楼二楼楼道口的窗户前，拿书卷成个喇叭，对着他们方向大吼：“快跑，旺旺从后边来了!”
这一吼霎时像捅了耗子窝，人群经过一瞬间短暂沉寂，不管是真是假都马上沸腾起来，鸟飞兽散你推我搡，兵荒马乱拼命往宿舍楼里挤，生怕被友德旺看见误会，白白背上一口黑锅。
沈黎同样身处人潮中，哪怕回到宿舍床上坐下的时候，他人也还有些恍惚。
在那种情况下，一旦部分人出于危机感本能开始往前跑，剩下的被带动也就不得不卷入其中。
等沈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宿舍楼才基本消停下来，没再有什么凌乱脚步声。
静下来后身体上的疲惫感都迸发出来，这个时候眼皮格外重。
这周末不补课，沈黎扫了一眼手机信息，盯着聊天软件看了几秒钟，垂下眼眸默默选择退出登录。
最后把每日默认闹钟关掉，手机静音，做完这些事，随手把手机塞到床褥下边，闭上眼睛倒头就睡。
可他这一觉显然注定不会太顺利，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一阵慌乱吵嚷声，沈黎半梦半醒拿枕头盖住脑袋，没安静多久。
“咚咚咚。”
沈黎脑袋从枕头下钻出来，听着外面宿舍敲门声，伸手锤了一下枕头。
除了高牧平常一般不会有人来找他。每月两小周两大周，小周周末放一天，这次是大周末能放两天假，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回家度过，按理来说应该要比以往还要清净。
沈黎揉了揉太阳穴，憋着火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打开宿舍门。
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凉爽的风直面吹来。
楼道内感应灯并没有亮，一开门沈黎就看见高牧举着手机手电筒，脚上趿拉着拖鞋。
见沈黎开门，高牧眼中先是有些歉意，而后又被焦急覆盖。
沈黎不明所以，刚醒来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了。”
头顶感应灯因为他说话声音应声亮起。
“嘘小点声黎哥。”高牧小幅度挥挥手示意他小声说话，左右张望确认安全，这才往沈黎这边凑近点，继续往下说。
“咱们原来班里转过来的那几个人和班长吵起来了。”
沈黎有些懵，“什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外面的加固玻璃窗户，确认外边是黑夜，“现在几点了。”
高牧：“刚十一点。”
沈黎打了个哈欠，“这么早，外面还有宿管巡查没。”
“估计已经过去了。”高牧敷衍，眼神还不住往走廊东边看，连声催促，“快走吧黎哥。”
沈黎挑眉不为所动，“他们吵架，你我去干什么。”
“咱们班转过来的那几个牲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牧看着沈黎茫然脸色，出声提醒：“就是之前班里找你事儿那帮人，这两三个狗腿子经常跟在那帮人身后。”
别人之间的仇虽然与他无关，但是想到以往私仇，班长陈文怡对他平常又不错，他就没那么想袖手旁观了。
高牧：“这次在寝室里面私下用违规物品，一群傻逼差点被发现，要不是求班长帮忙藏到女生宿舍，他们早就收拾东西滚蛋回家思过了。”
高牧语速极快，沈黎被他拉着走，听完一愣但还是抓住重点，“所以说事情不是过去了？他们还吵什么。”
高牧撇撇嘴，“所以说他们傻逼呗，以为这个班里没人敢管他们，飘的跟什么似的……”
高牧把事解释清楚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隔壁楼楼道口，旁边是消防栈道。
最近维修所以上边的锁只虚挂没锁上，看来就是通过这个通道互通藏的违禁物，现几个人围在这里。
沈黎刚停在他们后边，就听见轻挑声响起：“这次又没出事，你至于吗。”
说话的男生满脸不屑，手里举着手机，中指食指肉眼可见的泛烟黄，游戏背景音乐声一刻不停。
他旁边身材高壮男生接话茬，身上同样有着淡淡烟臭，“就是，之前在我们班都没人管，就你怎么事儿这么多，赶紧把锅给我们就完事了啊。”
沈黎抬手掩了下鼻尖，不动声色往旁边一躲。
这边陈文怡丝毫不退让怒目相视，拼命压着火气，“你还知道这是没出事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偷改电线用违禁物品多危险，万一有事不仅仅班里受罚，甚至你们宿舍楼都遭殃！”
她真是脑子进水才答应帮忙，平常班里和睦久了就放松了警惕性，多久没见过这种下三滥货色。
学习委员方孔绍亦是站在她身旁，摘下眼镜擦了擦，“翻脸比翻书还快，怎么说你们两句都不行了，求人帮你们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那你们自愿帮的呗，我们有什么办法。”玩游戏的男生笑了，言语带着几分不屑。
几个弱鸡，就算打起来他们也吃不了亏。
高牧从旁边溜过去，躲在方孔绍身后，凑进低声道：“方哥，体委呢？”
“给她发消息了，没回复。”方孔绍略有些担心的看着现场局面，“你们尽量也别再牵扯进来了。”
沈黎从来就始终站在一旁视角盲区的地方，隐约听见两人对话，“啧”了一声。
刚才一直没说话，三个人里个子最矮小的男生看着对面人更加得意洋洋，“所以啊玩不起就别玩。”
男生面带威胁，“有本事你就去举报，大不了一块死。”
临末了还能拖两个班干部下水，不亏。
高牧攥紧拳头，低声怒骂，“三个傻叉……”
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轻拍两下示意冷静。
高牧扭头正对上沈黎从后边走过来，冷漠看着那三个人，“你说……谁玩不起？”
“说你们。”
沈黎走过来背着光，三个男生并未看出来来者是谁，只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叫嚣道：“怎么不服……”
最前面玩游戏的男生突然哑了火。
原先班级分为两拨人割据一方，A党和B党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班里所有人也必须要选择一个加入，否则那就是两队人共同的公认欺凌对象。
没人质疑，反驳的最后要么被挤兑走退学要么妥协。
而这规定在一个人面前无效。
就是沈黎。
陈文怡诧异侧目，她确实没想到沈黎能过来。
沈黎面色不善，毕竟谁三番两次被打扰休息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沈哥。”
矮小男生脸色一变，硬挤出两分笑，“咱原先可是一个班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
沈黎不言，转身倚着旁边的栏杆，目光盯向楼下路灯，“说完没。”
沈黎一般不是很喜欢说脏话，但不代表他说的话是真在表示客气。
就比如先下，这意思就是让他们滚了。
矮小男生脸色难看，气氛僵持。
鬼扯，脸真大。
陈文怡抱胸，暗自吐槽：现在沈黎是谁的，谁是外人还不一定吧。
矮个子男生还想说什么，被他旁边的朋友拉住，对方朝他打了个不赞同的眼神。
……
“我就说这件事黎哥靠谱吧。”出门得胜，高牧满脸嚣张得意，带着方孔绍勾肩搭背雀跃先往回走。
陈文怡看着对面人灰溜溜跑走，惊异的同时赞赏地看了一眼沈黎：“不错啊，沈同学。”
沈黎摇摇头，“没事。”
陈文怡也不客气，“那行，大恩不言谢，以后用我帮忙的你也说就行。”
“好。”
陈文怡朝他挥挥手，友善的笑了一下，“那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沈同学你早休息。”
沈黎伸了个懒腰没着急走，忽然想起什么，忙嫌弃地拽着自己领子口嗅了嗅，确认没沾上一丝烟味，这才放心。
他这人，困意一旦被中途搅扰了，哪怕再疲乏也很难再入睡。
身后栏杆很凉，冰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前方没有什么遮挡物，从这里刚好能看见校园围栏外，这边处地略偏僻看不见什么高楼，只有星星点点路灯。
沈黎眯上眼睛，正要打个盹，耳边忽传来细碎走路声，感应到什么般，心下一跳。
秦暮刚跑上来，额前碎发被汗打湿贴在皮肤上，“……沈黎。”
……
沈黎一下子瞪大眼睛，看都没看旁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秦暮立在原地并有没追上去，声音有些疲惫，“我是刚回来的。”
沈黎一步不停，像是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低头继续匆忙往前走。
秦暮叹了口气，继续自顾自说，“天气凉了，出来披件外套。”
恍惚间，沈黎拐进楼梯间的身形似是一顿。
电灯里又是一阵不合时宜的轻微电流响声，在一片安静的现场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把沈黎的清醒拽了回来。
他下意识打掉眼前那只手，抬头去看秦暮脸色。
秦暮眼睛在手机光源下黑白分明，坦坦荡荡，沉默半晌，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在两人同时注视下，轻轻点头。
瞬间，沈黎瞪大眼睛，从头到尾像是被凉水泼了一遍，眼底分明难以置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没有一点防备。
指尖微微蜷曲，沈黎神思刚回来一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还被抓着，攥紧拳头往外挣，试图摆脱束缚。
秦暮眼疾手快，刚被挣脱另一只手迅速追上去，死死握住沈黎手腕，“沈黎。”
温热皮肤贴着动脉，沈黎心脏猛然一缩，他呼吸有些不稳，眉尖浅浅蹙起，声音干涩：“放开。”
紧盯着对方温度明显已经降到冰点的双眸，秦暮不言。
两人就这么僵持，互不相让，看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起来。让一旁的蒋卓松从震惊中回过神，莫名有些后悔今天过来。
感受到沈黎濒临忍受程度边缘，秦暮握着他手腕的手才妥协般慢慢松下去。
直到放松到一定程度基本没有了阻碍，沈黎猛地将手抽离，没有回看，决断中难免慌乱，脚步虚浮快速走出秦暮视线之外。
到图书室b区门口的时间在此时好像格外长，沈黎脚步不停，大脑乱成一团，一路上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种种原因，他向来没经历过表白或被表白这种事，更别说怎么去应对。
他现在还无法考虑太多，只是如果说刚刚那是真的，那就证明他之前种种傻叉猜疑都不是凭空乱想，那他帮蒋卓松送花——
这次是房间电路大规模跳闸，一直走到快门口的时候，沈黎才看见高牧一只脚站在门外，磨磨蹭蹭往里张望。
图书室b区里跳闸，外边楼道的应急灯还能亮。
高牧见里面有影子晃动先是急忙把原本站在门里的那只脚也收回门外，扒着门框张望。
再定睛一看是沈黎，高牧这才安下心来，语气不满：“我刚打扫完就停电了，这破地方怎么回事。黎哥你那边停电没，我刚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你看见体委了吗，奥对刚刚那个四班的傻叉蒋卓松也进去了……”
看见了，何止是看见了。
沈黎微簇的眉头皱的更深，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一秒也不能再多待下去，“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东西帮我拿回去，下次值日我替你。”
“你是我兄弟说啥帮不帮的。”
见沈黎脸色过于难看，高牧一愣，“用不用我陪你去医务室？”
“不用。”沈黎抿了抿嘴，想了想补充一句，“老毛病我睡一会就好，不用来看我。”
“那行。”
高牧挠了挠头，目送沈黎快步离开，“不对啊，你什么时候有的老毛病我咋不知道……”
……
“咳，我这是打扰你了？”
沈黎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蒋卓松打破气氛僵硬一笑，事情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其实有些事情完全说明白的话，也未必不好。
秦暮捏了捏眉心，她其实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在这。”
将卓松摊了摊手，“没事……本来是想没事找点事的，不过现在没啥打算了。”
秦暮的性格，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看了眼秦暮平静脸色，蒋卓松叹了口气，“抱歉啊，添麻烦了。”
他对自己定义向来是放的开，本来秦暮那天拒绝他其实也只抱着“再试一试”的不甘心，可既然确定成不了那他也没法，再死缠烂打反而会让人厌恶。
秦暮摇摇头，“就算没有你这次，以后早晚也得把事挑明。”
“是吗。”蒋卓松自我调侃，“那我这算还助攻了你一把啊，这不得请吃饭……”
话没说完，秦暮衣兜里手机却忽然震动提示，抽出来一看是陈文怡给他发的消息，现在已经下晚自习了，书包直接帮她一块捎回寝室。
“行，事成一定。”秦暮低头发了个表情包回应，“走吧不早了，先回去。”
高牧见秦暮出来，迫不及待提起卫生工具，“体委”。
“嗯。”秦暮脸上一脸平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知道了”。
高牧：？
你知道，我还没开口你知道什么，难不成沈黎已经跟秦暮说过了？
这时蒋卓松也跟着走出来，朝高牧僵硬笑了笑，“我先回我自己班了啊。”
秦暮没做挽留，“再见。”
高牧见此满眼稀奇，大脑高速运转，蒋卓松进去干什么心知肚明，他刚看这人出来脸色明显有点不对啊。
至少肯定不是好事，莫非是这哥们又被拒了？这么坚持还真是不容易。
“还愣着干什么。”
秦暮把教室里灯各个开关摁检查好，拿出钥匙把门重新锁上，转身见高牧还在神游天外，“把卫生工具分给我点，走了。”
“哦。”高牧把工具递过去一部分，脑子里却还在盘踞着种种猜想，走之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秦暮两个人出来时候的方向。
秦暮刚刚好像是从右边那条路上走过来的，可她不是打扫左边区域么，还是他记错了?
……
沈黎出宿舍楼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走读人群，打打闹闹的人群让他脑子清醒了一些。
他跟着同回宿舍的住校生身后走，有男有女，男女生宿舍几栋公寓楼从中间隔开分成两片区域，最中间相邻的两排楼中间倒是有一条消防栈道，但是平常这两栋楼因为过于老旧都封锁不用。
到男女生宿舍楼乖点交接点，这里是这一片区域唯一一处监控死角。
不少情侣依依不舍，只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多含情脉脉搁着一步距离相望，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友德旺就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一记检讨处分通报，直接全校出名。
沈黎神情淡漠，刚想快步绕过前面人穿越剩下这几步路，身后却忽然传来连声惊呼起哄。
沈黎下意识回头，正看见一对情侣在他两三米外的距离忽然当着众人面各像对方走进一步，随即大胆相拥在一起。
沈黎：……
两人并没有见好就收，女生死死抱住新高一男生的腰，姿势暧昧至极。
二中的校服设计，每个年级都会有一些变化，所以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这是两个人新生。
两人正难舍难分，人声沸腾，不少情侣看到后相互对视一眼，隐约也蠢蠢欲动。
就在此时，不知道哪个男生站在前边宿舍楼二楼楼道口的窗户前，拿书卷成个喇叭，对着他们方向大吼：“快跑，旺旺从后边来了!”
这一吼霎时像捅了耗子窝，人群经过一瞬间短暂沉寂，不管是真是假都马上沸腾起来，鸟飞兽散你推我搡，兵荒马乱拼命往宿舍楼里挤，生怕被友德旺看见误会，白白背上一口黑锅。
沈黎同样身处人潮中，哪怕回到宿舍床上坐下的时候，他人也还有些恍惚。
在那种情况下，一旦部分人出于危机感本能开始往前跑，剩下的被带动也就不得不卷入其中。
等沈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宿舍楼才基本消停下来，没再有什么凌乱脚步声。
静下来后身体上的疲惫感都迸发出来，这个时候眼皮格外重。
这周末不补课，沈黎扫了一眼手机信息，盯着聊天软件看了几秒钟，垂下眼眸默默选择退出登录。
最后把每日默认闹钟关掉，手机静音，做完这些事，随手把手机塞到床褥下边，闭上眼睛倒头就睡。
可他这一觉显然注定不会太顺利，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一阵慌乱吵嚷声，沈黎半梦半醒拿枕头盖住脑袋，没安静多久。
“咚咚咚。”
沈黎脑袋从枕头下钻出来，听着外面宿舍敲门声，伸手锤了一下枕头。
除了高牧平常一般不会有人来找他。每月两小周两大周，小周周末放一天，这次是大周末能放两天假，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回家度过，按理来说应该要比以往还要清净。
沈黎揉了揉太阳穴，憋着火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打开宿舍门。
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凉爽的风直面吹来。
楼道内感应灯并没有亮，一开门沈黎就看见高牧举着手机手电筒，脚上趿拉着拖鞋。
见沈黎开门，高牧眼中先是有些歉意，而后又被焦急覆盖。
沈黎不明所以，刚醒来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了。”
头顶感应灯因为他说话声音应声亮起。
“嘘小点声黎哥。”高牧小幅度挥挥手示意他小声说话，左右张望确认安全，这才往沈黎这边凑近点，继续往下说。
“咱们原来班里转过来的那几个人和班长吵起来了。”
沈黎有些懵，“什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外面的加固玻璃窗户，确认外边是黑夜，“现在几点了。”
高牧：“刚十一点。”
沈黎打了个哈欠，“这么早，外面还有宿管巡查没。”
“估计已经过去了。”高牧敷衍，眼神还不住往走廊东边看，连声催促，“快走吧黎哥。”
沈黎挑眉不为所动，“他们吵架，你我去干什么。”
“咱们班转过来的那几个牲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牧看着沈黎茫然脸色，出声提醒：“就是之前班里找你事儿那帮人，这两三个狗腿子经常跟在那帮人身后。”
别人之间的仇虽然与他无关，但是想到以往私仇，班长陈文怡对他平常又不错，他就没那么想袖手旁观了。
高牧：“这次在寝室里面私下用违规物品，一群傻逼差点被发现，要不是求班长帮忙藏到女生宿舍，他们早就收拾东西滚蛋回家思过了。”
高牧语速极快，沈黎被他拉着走，听完一愣但还是抓住重点，“所以说事情不是过去了？他们还吵什么。”
高牧撇撇嘴，“所以说他们傻逼呗，以为这个班里没人敢管他们，飘的跟什么似的……”
高牧把事解释清楚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隔壁楼楼道口，旁边是消防栈道。
最近维修所以上边的锁只虚挂没锁上，看来就是通过这个通道互通藏的违禁物，现几个人围在这里。
沈黎刚停在他们后边，就听见轻挑声响起：“这次又没出事，你至于吗。”
说话的男生满脸不屑，手里举着手机，中指食指肉眼可见的泛烟黄，游戏背景音乐声一刻不停。
他旁边身材高壮男生接话茬，身上同样有着淡淡烟臭，“就是，之前在我们班都没人管，就你怎么事儿这么多，赶紧把锅给我们就完事了啊。”
沈黎抬手掩了下鼻尖，不动声色往旁边一躲。
这边陈文怡丝毫不退让怒目相视，拼命压着火气，“你还知道这是没出事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偷改电线用违禁物品多危险，万一有事不仅仅班里受罚，甚至你们宿舍楼都遭殃！”
她真是脑子进水才答应帮忙，平常班里和睦久了就放松了警惕性，多久没见过这种下三滥货色。
学习委员方孔绍亦是站在她身旁，摘下眼镜擦了擦，“翻脸比翻书还快，怎么说你们两句都不行了，求人帮你们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那你们自愿帮的呗，我们有什么办法。”玩游戏的男生笑了，言语带着几分不屑。
几个弱鸡，就算打起来他们也吃不了亏。
高牧从旁边溜过去，躲在方孔绍身后，凑进低声道：“方哥，体委呢？”
“给她发消息了，没回复。”方孔绍略有些担心的看着现场局面，“你们尽量也别再牵扯进来了。”
沈黎从来就始终站在一旁视角盲区的地方，隐约听见两人对话，“啧”了一声。
刚才一直没说话，三个人里个子最矮小的男生看着对面人更加得意洋洋，“所以啊玩不起就别玩。”
男生面带威胁，“有本事你就去举报，大不了一块死。”
临末了还能拖两个班干部下水，不亏。
高牧攥紧拳头，低声怒骂，“三个傻叉……”
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轻拍两下示意冷静。
高牧扭头正对上沈黎从后边走过来，冷漠看着那三个人，“你说……谁玩不起？”
“说你们。”
沈黎走过来背着光，三个男生并未看出来来者是谁，只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叫嚣道：“怎么不服……”
最前面玩游戏的男生突然哑了火。
原先班级分为两拨人割据一方，A党和B党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班里所有人也必须要选择一个加入，否则那就是两队人共同的公认欺凌对象。
没人质疑，反驳的最后要么被挤兑走退学要么妥协。
而这规定在一个人面前无效。
就是沈黎。
陈文怡诧异侧目，她确实没想到沈黎能过来。
沈黎面色不善，毕竟谁三番两次被打扰休息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沈哥。”
矮小男生脸色一变，硬挤出两分笑，“咱原先可是一个班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
沈黎不言，转身倚着旁边的栏杆，目光盯向楼下路灯，“说完没。”
沈黎一般不是很喜欢说脏话，但不代表他说的话是真在表示客气。
就比如先下，这意思就是让他们滚了。
矮小男生脸色难看，气氛僵持。
鬼扯，脸真大。
陈文怡抱胸，暗自吐槽：现在沈黎是谁的，谁是外人还不一定吧。
矮个子男生还想说什么，被他旁边的朋友拉住，对方朝他打了个不赞同的眼神。
……
“我就说这件事黎哥靠谱吧。”出门得胜，高牧满脸嚣张得意，带着方孔绍勾肩搭背雀跃先往回走。
陈文怡看着对面人灰溜溜跑走，惊异的同时赞赏地看了一眼沈黎：“不错啊，沈同学。”
沈黎摇摇头，“没事。”
陈文怡也不客气，“那行，大恩不言谢，以后用我帮忙的你也说就行。”
“好。”
陈文怡朝他挥挥手，友善的笑了一下，“那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沈同学你早休息。”
沈黎伸了个懒腰没着急走，忽然想起什么，忙嫌弃地拽着自己领子口嗅了嗅，确认没沾上一丝烟味，这才放心。
他这人，困意一旦被中途搅扰了，哪怕再疲乏也很难再入睡。
身后栏杆很凉，冰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前方没有什么遮挡物，从这里刚好能看见校园围栏外，这边处地略偏僻看不见什么高楼，只有星星点点路灯。
沈黎眯上眼睛，正要打个盹，耳边忽传来细碎走路声，感应到什么般，心下一跳。
秦暮刚跑上来，额前碎发被汗打湿贴在皮肤上，“……沈黎。”
……
沈黎一下子瞪大眼睛，看都没看旁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秦暮立在原地并有没追上去，声音有些疲惫，“我是刚回来的。”
沈黎一步不停，像是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低头继续匆忙往前走。
秦暮叹了口气，继续自顾自说，“天气凉了，出来披件外套。”
恍惚间，沈黎拐进楼梯间的身形似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