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晨，第五权力办公楼前。
“拿好了，这就是你的通行证。”江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对面的柳相，“以后你就能自由出入这栋楼了。不要被门口的警卫吓到，他是老兵，只是脸受过伤所以吓人，他心地很善良。”
“哇哦，”柳相记下了，打量着手上的卡片，“那我就能在第五权力里横行霸道吗？”
江浔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原则上可以，不过我不建议你这样做。毕竟我在这里也不是手眼遮天。”
“哈哈哈，”柳相笑出了声，“开玩笑，我不会干让你为难的事的。”
“走吧，我带你进去，我们去我的办公室继续聊。”
“天哪，这建筑可真豪华，”柳相在跟着江浔的一路上还在不停感叹，“难不成洛杉矶的差佬就是油水多吗？”
“首先我们不是差佬，其次我们……”说着话，江浔在电梯前看见了露莉亚。
“早上好，露莉亚，”江浔打招呼，“你今天很漂亮。”
对面穿着一套白色西装的金发女人挑了挑眉，开口了：“早上好，Raven。你是在说我美丽还是在说这套衣服美丽呢？”
“当然是亲爱的Winston小姐美丽了，”江浔面不改色地夸赞，“你穿着这身衣服是衣服的荣幸，它让你更加美丽了。”
露莉亚笑了，“亲爱的Raven，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我一直很会说话，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江浔不怎么谦虚地说，“这是Faye。”
在旁观察着的柳相很是上道地伸出了手，“您好，Winston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Faye。”露莉亚轻轻一握柳相的手便松开了，“所以你们两个是？”
“朋友。”江浔答。
“这里可不多见亚裔面孔，”露莉亚点点头，抬头看了眼电梯楼层，“我的目的地到了，有了新情报我会传给你的，Raven。再见二位，祝你们有美好的一天。”
“你也是，露莉亚。”
江浔前脚刚刚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下一秒柳相就一脸兴奋地凑过来了。“那位Winston小姐很漂亮嘛。我这一路上看过来，你们这公司里帅哥美女都不少啊。幸亏今天我穿得比较正式，没有穿什么不该穿的东西。”
“你就观察到这？”江浔挑眉。
“当然还有啦。我感觉你们这里，金发碧眼的人也太多了。就算是男生里，典型英格兰人面相的人也不少。难不成，你这公司里大部分都是WASP？”
“确切说是绝大部分。”江浔回答。
这就是她更喜欢事事亲力亲为的原因。第五权力里的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多得能玩连连看了，他们的圈子和阶层和外界的关系就像是油和水——谁都混不进去一点。也就她手下的员工流动性较强些，没多少种族优越感心态。
“但是我看你和他们关系还不错？见面能打招呼，起码不是彻底闹掰。再说你在富人圈子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就没交什么朋友？”柳相有些疑问。
江浔叹了口气，“我没有，我担心corruption。腐化并不是突然一天，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拎着钱来找你谈合作。最常见的腐化，基本上都是从朋友开始，以人情铺路，利用人性中的感性，一步步地削弱人的理性，最终诱导参与共同犯罪。成为共犯以后，就会完全变成一丘之貉。美国就是这样，交富人朋友，接受金钱馈赠，享用奢华招待，最终利用法律漏洞获得资产，大抵如此。而在这一整个流程里，最容易清醒的恰恰是最早的阶段。一旦到了后期，就算幡然醒悟，恐怕也是被拿捏着把柄，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我还要提醒你，柳相，”江浔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她细眉微皱，“以利益为维系的朋友，从来都称不上什么朋友。我并不是要劝你现在立刻当个道德卫士，彻底划清界限。但是，无论你居于何位，身处何职，你一定要想清楚，如果真遇上了这种问题你该如何应对。这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医药、应酬、商业、哪怕是政治，或是早期或是晚期，只要摆不上台面的，那都是。你要搞明白，自己要在泥潭里面陷的多深，是随时准备提桶跑路不留把柄，还是吃肉喝汤死守着这颗大树。你一定要想清楚。”
柳相有些被她惊到了，“你怎么这么认真？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这关乎你的未来和安全，当然值得我认真。”江浔白了她一眼，“我可没有打探什么，是你自己昨晚说的，你以前是经营你那关系网，我管不到。现在我可得管着你一下了。”
柳相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放心吧你，我还是洁身自好的。我在这里打拼的目标可是衣锦还乡，我怎么会糟蹋自己呢？再说了，我自会隔岸观火，你就放心管着我吧。”
“你确实一直鬼点子多。”江浔看了她一眼，心里无言地叹了口气。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昨天她去了一趟Happy Film Studio，把人从工作室里拎了出来，并成功地用一碗佛跳墙外加若干白酒撬开了柳相的嘴。原来高考完的那一年，柳相家里出了事，那个“不中用的弟弟”跑到了国外，还顺带着卷走了家里的大部分钱。她的父母平时对家里的孩子都一视同仁，但面对着这一出闹剧也狠下心来断绝了亲缘关系。而大学毕业后，她选择了出国，来到美国长长见识，打算有一番事业后就回家去。
没成想，他乡遇故知了。
“那你弟弟现在在哪呢？”江浔撑着头问，凝视着窗外的夜空，路边经过车辆，车灯的白光不时反射到屋里，像一只躲藏着的小动物。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柳相醉醺醺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你就不要再提他了，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一点消息。我宁可他是死在了偷渡去哪个国家的暗道上。”
江浔摇摇头，想要张口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她听着柳相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了自己是如何生存，如何赚钱，又怎样打拼，到现在搞了自己一直感兴趣的电影制片厂。
她深深庆幸着柳相没有吃药do drugs进医院堕落三件套。
虽然自己的种种担心会被外人认为是杞人忧天好似惊弓之鸟，但自己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思绪回到现在。
“既然咱们要合作办事了，那我就要开门见山地说一下咱们接下来的任务了。”
“准备好了船长！”
江浔差点没憋住笑，“好的海绵宝宝，我们要调查一个人，以及他相关的一切。”
“是好莱坞名人吗？”
“是Michael Jackson。”
“不好意思，你说谁？”柳相的声音突然放大了。
“我说，”江浔转过头，双手聚拢在嘴边作喇叭状，“Michael Jackson！听清楚了吗？”
柳相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有起码一分钟。
“是这样的，姐们，我知道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但是这位先生，他在美国本土的人际关系先不提，欧洲国家的人际关系也不提，新千年之后他还和中东那些王子有关系，他这总和是不是有点大了？”
“不是大事我不会拉你入伙的。”江浔露出一个微笑，“这可是流行之王，炙手可热啊。他接下来要开演唱会呢。想想看，收益可大了去了，金钱、名誉、地位，还不是应有尽有？而且我已经调查了一部分了，喏，就在我桌子上，还给你省了精力呢。”
“我已经想到了，”柳相白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会和你走到底的。先不说契约精神是我行走江湖的前提，就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会永远陪着你。”
“还有昨晚的佛跳墙谢谢。”
“啊你真是记仇我不就吃了一口你碗里的饭——”
“还有，”江浔停顿了一下，“你那个特技蜘蛛，为什么不去跟他提一下？想想他的风格，他会喜欢的。他一直很热衷于艺术品。你可以给他发个邮件或者当面跟他说，说不定就能出现在他的舞台上了。”
“有道理，可是，他会不会觉得不够高级？”
“拜托，你那蜘蛛都能把我的三个员工吓得不轻了，足以说明效果是多么好。再说Michael Jackson本人也喜欢整蛊，这不是很对胃口吗？”
柳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就要准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番了。回到之前的话题吧，我们从哪里开始入手呢？”
“不需要什么都查一遍，我们没有很多时间了，This is it七月就要开始了。丽萨的意思是让我们调查事实和谣言，她只需要一个结论。那我们就从他的两次案子入手吧，这应该是最值得我们调查的事情了。”
“我知道，哦，可怜的Michael，两次案子把他的精气神都拖没了。”柳相感叹道。
江浔看了她一眼，“怎么，已经开始心疼了？我们调查可不能预设立场啊。”
“只是情感上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而已。”柳相耸耸肩，“那分工还像我们以前那样咯，我去搜集资料采访相关人员，你负责分析再得出结论。”
江浔稍稍思索了一下，“可以，最后也是我向丽萨汇报。再说我不像你那么擅长社交，你会更容易接触。”
柳相看了她一眼，“你那是不擅长社交吗？你就是外圆内方懒得打交道了。”
“与其有一大堆人脉，不如有一两个真朋友。”江浔站起身启动了电脑，“时间到了，干活吧！”
柳相认命地去看那些堆成山的文件，打算一会儿再出去一番。
另一边。
早晨，琳的电话铃响了。三个人正在吃早饭，当琳拿起电话时，她刚刚咽下嘴里的食物。
“你好！这里是琳。”
从话筒里传来一阵女人笑声：“琳，我就知道你这个书呆子是那么可笑！”
“Maria？” 琳皱起眉。
“是我，我早就说了，就凭你，第五权力不会分给你什么好工作的。”
阿曼达和亚历山大也凑过来听电话了。阿曼达听了几秒，不禁回嘴：“谁是笨蛋？你才是笨蛋！”
“这不是我说的！” Maria也生气地喊了起来，“我只是重复了他们写的东西。不信的话你们去看看，这种照片有不少了。”
“谢谢你来告诉我们，虽然你的初衷一点也不好。”琳嘟哝着挂上电话。
正当三人思考该怎么瞒过加尔夫人时，江浔的一通电话拯救了他们，于是他们冲出门，来到街上。江浔正站在一根广告柱旁，见到他们后，她指了指那张嘲笑他们的海报。“咱们得在这些东西跑到上东区之前终结这场闹剧了。”
“真讨厌！”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骂道。亚历山大走上前扯下那张海报。
“这些东西是刚刚贴上去的，上面的胶水还没有干呢。这帮讨厌鬼肯定还在附近。”他转过头说。
“早上干这些？是学生吗？”江浔嘀咕着。
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阿曼达站在马路中央，突然尖叫起来：“这帮坏家伙，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决不轻饶他们！”
“冷静下来！”亚历山大和琳一人抓住阿曼达的一只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江浔没有阻拦，反而后退了一步，扭头看着周围的一切。
阿曼达用力甩开他们，还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受不了啦！实在无法忍受啦！”
她一脚将地上的一只空罐头踢出去。落到地上发出极大声响。街上的行人都停下脚步，或好奇或诧异地看着她。
“阿曼达，你不要激动！”琳和亚历山大急忙低声劝说。
然而阿曼达癫狂得更厉害了。她高举着双手，又叫又跳，怎么看都像一个疯子。
“我们一定要看住她！”琳焦急地对亚历山大说。
“用冷水浇她！”亚历山大说着跑走了。
“我在演戏呢。”阿曼达一边低声对琳说，一边作势要举手打她。
“什么？”
“为了引他们出来。那些卑鄙的家伙肯定躲在附近等着拍照片呢。”阿曼达低声解释。
琳警觉地朝四周扫视了一遍，可是没有发现那两个黑衣怪人。阿曼达还得继续装疯。
“让开！”亚历山大冲过来。瞬间，冷水源源不断地朝阿曼达身上喷来。原来，亚历山大在路边一家店里借到了一桶水。
“你胡闹什么！快住手！”阿曼达这一回是认真的，“你这个笨蛋！”她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头发不断滴着水。
“你终于恢复正常了。”亚历山大松了口气。
“你！咳！”阿曼达紧握拳头，真想冲上去痛打亚历山大一顿。
“在这里！”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组长的声音。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马上采取了行动。
阿曼达突然冲向拿照相机的男孩，琳负责对付另一个男孩。
两个跟踪者丝毫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发现，顿时，掉头就跑。然而，想要挤过看热闹的人群并不容易。
阿曼达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腿有些瘸——这是从墓地的树上掉下来摔伤所致。
两个黑衣男孩终于挤出人群，停下来喘气。阿曼达和琳却怎么也挤不过去。
“这回你们倒霉了吧，你们这群讨厌的大人！”其中一个男孩喊道。
“是你们倒霉才对！”一个愤怒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响起。
是亚历山大。他三下两下就挤过了人群；而江浔已经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两个黑衣男孩感到自己被提了起来，只有脚尖还触着地面。
亚历山大一手揪住一个，犹如老鹰抓着小鸡。过了一会儿，阿曼达和琳挤出人群，站到亚历山大身边。
“你们为什么要捏造谎言？”几个人感到又气又好笑，没想到捉弄他们的竟然是两个小男孩。
“对你们所说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其中一个男孩口气很硬地回答。
另一个男孩补充：“你们没有证据。”
“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才会拍照片？”江浔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难道你也拍了我们？”两个男孩顿时脸煞白。
“是的。我只要把照片交给你们的爸妈，哦或许学校也可以，就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阿曼达让自己的语气带着威胁。
琳看到一个男孩的口袋中露出一角，没多想，上前一步把它抽了出来。纸条上写着：
“丢失了什么东西了吗？怀疑身边的人吗？我们承接一切案件!——Leith and Theodore，洛杉矶的最佳侦探组合。”
琳笑出了声：“原来如此。我们是同行，这两位先生想和我们一比高下呢！”
“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接到过一起案件。”瘸腿的男孩不满又失落。
“闭嘴，Theodore！”他的同伴厉声喝道。“莫里的爸爸在成为Michael Jackson的医生之前也不为人知了好长时间！”
江浔怔了一下，记住了这个细节。
“噢,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们诬陷我们！这就是你们所能做的！”阿曼达越说越气愤，“你们这些无能的人才是真正的胆小鬼！你们最讨厌！”
“我们将……”Leith不服气，还想争辩。
“闭嘴吧，孩子们，这场闹剧该停止了。目前你们简直是一事无成，而我们手上却有一张对你们不利的照片。”江浔温柔地威胁道。
亚历山大转头看向她，江浔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那里是一辆清洁车，亚历山大立即将两个男孩扔进了清洁车里。他们陷入了垃圾堆里，两人在里面乱蹬乱踢，又喊又叫。而由于垃圾车比较狭小，他们一时无法从里面挣扎出来。
“有这个精力还是应该好好学习！”江浔点着额头。
与此同时，阿曼达迅速拿出照相机，拍下了这“精彩”的一幕。
琳在高兴之余困惑地问：“据我所知，你以前并没有拍到这两个人的照片呀？”
阿曼达挑了挑眉说：“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他们罢了。应该也是被允许的吧。”
一想到刚才那两个讨厌鬼信以为真的表情，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浔和亚历山大走了过来，亚历山大还在小声说着，“那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清洁车？我不可能没注意到。”
江浔只是笑了笑，又紧了紧大衣，“Two of a trade can never agree——同行真是冤家。不过也好，解决了这一出，我们就能专心看看托马斯·格林到底要干什么了。”
“这巡演叫什么？‘This is it’？”柳相嚼着嘴里的口香糖，“他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因为他乐意。”江浔头也不抬地回答，“还有，你那口香糖别嚼个没完。”
“难道不是因为戴安娜·罗斯在04年的一次巡演的名字也叫‘This is it’？”柳相走到垃圾桶旁边，吐了已经没什么味道的口香糖，“好深情呐。”
“那一点也不意外。”江浔继续看着《Moonwalk》，“有钱人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只需要自己开心。”
Bel Air住宅区，某处住宅里。
“我的老天！”柳相刚走进江浔的新房子就惊呼出声，“我当初来美国时可没想过有一天我能踏进Bel Air的大门！”
“那现在你就在这里了。”江浔笑着为她关上大门，被激动的柳相亲了一口。“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哈哈哈……以后我也能说我有朋友在Bel Air了。”
“你正好进屋看看吧，我要把剩下的行李搬进去。”
“那怎么行，我来帮你。我去，你这这么多都是书吗？还有漫画？”
“是的，刚买的，总感觉不看完要亏钱了。”
就这么打打闹闹着，江浔完成了自己的搬家。这栋房子的占地面积在整个Bel Air里得排倒数，但她自己认为自己并不需要那么多土地来安置自己，眼前的小院子已经足够她偶尔养些盆栽了——以她那恨不得摊在工作岗位上的作风，大面积草坪绝对是一种浪费。房子是一栋双层别墅，一层将会客厅和厨房合二为一，另一头是书房，空间很大，里面还摆放着几件乐器。二层走上楼梯是一个小客厅，一组白色沙发伴着许多细节突出的小装饰；往里走是复式卧室，一张大床旁摆着一些外形可爱的照明灯；阁楼上是一排书柜，连着一个阳台房间。
趁着江浔收拾东西的时候，柳相把整栋房子的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这房子足够安全吗？可能是我过虑了，但是我想你的安全和隐私都应该得到充分保障才好。”
“放心吧，我的安全和隐私都没有问题。”江浔回应着，不打算告诉她自己口袋里的平板电脑已经在这里设下了保护法阵，就像一道屏障一样，整个院子里的声音都不会传出去，再加上Bel Air茂密的枝叶或树林会掩映着所有房屋的大门，私密性可以说拉满了。
其实还有一点：现在整个房屋变成了容易被遗忘的角落。别人经过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也不会记得所有出入这栋房屋的人的模样。这也没办法，这里的居民超过80%都是白人，亚裔居民估计在10%以内，她一向低调行事，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注意到。
柳相点点头，“你自己放心就好。”她环视着一切妥当的屋子，搓搓手，“所以我们今天吃什么？”
江浔闻言看了眼冰箱，“就水饺面条了，我决定给你加个菜。”
“那是什么？”
“江西烫皮。”
然后她们就在凌晨两点半在院子里开锅。
“我说，为什么非得是晚上啊？”柳相一边往铁锅上抹着猪油，一边打哈欠。
“你应该是知道北美大部分小区是不允许居民晒衣服吧？”江浔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之前就因为在阳台上晒了块肉被对门邻居举报了。以前那小区都这样，在这富人区，有人看见我开锅还不得报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夜黑风高好干事。”
柳相深表认同。“他们事就是多。你说这里有住着什么名人吗？”
“你应该问这里住着的哪位不是名人，Elizabeth Taylor、Ronald Wilson Reagan和他的夫人Nancy Davis Reagan等等，你要干吗？”
“没什么，只是想到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这种举动呢？会不会觉得是某种神秘的东方巫术？”
“别觉得我们搞恐怖袭击都行。”江浔用铲子铲着热锅上的猪油，不冷不淡地回答。
柳相为她的冷幽默抖了一下身子，“话说回来，这五月的洛杉矶终于暖和点了。”
“是啊，我终于不用天天裹成一只蚕蛹上班了。”江浔站起身，“走吧，锅开好了，我们也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柳相打了个喷嚏，“是，还得接着上班跑腿。这还留着一股猪油味儿呢，不知道太阳升起时候还会不会有。”
“应该没什么，走吧。”江浔用力把地上的烟头踩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她看见北斗七星闪烁着，斗柄南指。
“明天会是好天气的。”她无端说。
“拿好了，这就是你的通行证。”江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对面的柳相，“以后你就能自由出入这栋楼了。不要被门口的警卫吓到，他是老兵，只是脸受过伤所以吓人，他心地很善良。”
“哇哦，”柳相记下了，打量着手上的卡片，“那我就能在第五权力里横行霸道吗？”
江浔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原则上可以，不过我不建议你这样做。毕竟我在这里也不是手眼遮天。”
“哈哈哈，”柳相笑出了声，“开玩笑，我不会干让你为难的事的。”
“走吧，我带你进去，我们去我的办公室继续聊。”
“天哪，这建筑可真豪华，”柳相在跟着江浔的一路上还在不停感叹，“难不成洛杉矶的差佬就是油水多吗？”
“首先我们不是差佬，其次我们……”说着话，江浔在电梯前看见了露莉亚。
“早上好，露莉亚，”江浔打招呼，“你今天很漂亮。”
对面穿着一套白色西装的金发女人挑了挑眉，开口了：“早上好，Raven。你是在说我美丽还是在说这套衣服美丽呢？”
“当然是亲爱的Winston小姐美丽了，”江浔面不改色地夸赞，“你穿着这身衣服是衣服的荣幸，它让你更加美丽了。”
露莉亚笑了，“亲爱的Raven，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我一直很会说话，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江浔不怎么谦虚地说，“这是Faye。”
在旁观察着的柳相很是上道地伸出了手，“您好，Winston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Faye。”露莉亚轻轻一握柳相的手便松开了，“所以你们两个是？”
“朋友。”江浔答。
“这里可不多见亚裔面孔，”露莉亚点点头，抬头看了眼电梯楼层，“我的目的地到了，有了新情报我会传给你的，Raven。再见二位，祝你们有美好的一天。”
“你也是，露莉亚。”
江浔前脚刚刚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下一秒柳相就一脸兴奋地凑过来了。“那位Winston小姐很漂亮嘛。我这一路上看过来，你们这公司里帅哥美女都不少啊。幸亏今天我穿得比较正式，没有穿什么不该穿的东西。”
“你就观察到这？”江浔挑眉。
“当然还有啦。我感觉你们这里，金发碧眼的人也太多了。就算是男生里，典型英格兰人面相的人也不少。难不成，你这公司里大部分都是WASP？”
“确切说是绝大部分。”江浔回答。
这就是她更喜欢事事亲力亲为的原因。第五权力里的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多得能玩连连看了，他们的圈子和阶层和外界的关系就像是油和水——谁都混不进去一点。也就她手下的员工流动性较强些，没多少种族优越感心态。
“但是我看你和他们关系还不错？见面能打招呼，起码不是彻底闹掰。再说你在富人圈子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就没交什么朋友？”柳相有些疑问。
江浔叹了口气，“我没有，我担心corruption。腐化并不是突然一天，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拎着钱来找你谈合作。最常见的腐化，基本上都是从朋友开始，以人情铺路，利用人性中的感性，一步步地削弱人的理性，最终诱导参与共同犯罪。成为共犯以后，就会完全变成一丘之貉。美国就是这样，交富人朋友，接受金钱馈赠，享用奢华招待，最终利用法律漏洞获得资产，大抵如此。而在这一整个流程里，最容易清醒的恰恰是最早的阶段。一旦到了后期，就算幡然醒悟，恐怕也是被拿捏着把柄，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我还要提醒你，柳相，”江浔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她细眉微皱，“以利益为维系的朋友，从来都称不上什么朋友。我并不是要劝你现在立刻当个道德卫士，彻底划清界限。但是，无论你居于何位，身处何职，你一定要想清楚，如果真遇上了这种问题你该如何应对。这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医药、应酬、商业、哪怕是政治，或是早期或是晚期，只要摆不上台面的，那都是。你要搞明白，自己要在泥潭里面陷的多深，是随时准备提桶跑路不留把柄，还是吃肉喝汤死守着这颗大树。你一定要想清楚。”
柳相有些被她惊到了，“你怎么这么认真？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这关乎你的未来和安全，当然值得我认真。”江浔白了她一眼，“我可没有打探什么，是你自己昨晚说的，你以前是经营你那关系网，我管不到。现在我可得管着你一下了。”
柳相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放心吧你，我还是洁身自好的。我在这里打拼的目标可是衣锦还乡，我怎么会糟蹋自己呢？再说了，我自会隔岸观火，你就放心管着我吧。”
“你确实一直鬼点子多。”江浔看了她一眼，心里无言地叹了口气。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昨天她去了一趟Happy Film Studio，把人从工作室里拎了出来，并成功地用一碗佛跳墙外加若干白酒撬开了柳相的嘴。原来高考完的那一年，柳相家里出了事，那个“不中用的弟弟”跑到了国外，还顺带着卷走了家里的大部分钱。她的父母平时对家里的孩子都一视同仁，但面对着这一出闹剧也狠下心来断绝了亲缘关系。而大学毕业后，她选择了出国，来到美国长长见识，打算有一番事业后就回家去。
没成想，他乡遇故知了。
“那你弟弟现在在哪呢？”江浔撑着头问，凝视着窗外的夜空，路边经过车辆，车灯的白光不时反射到屋里，像一只躲藏着的小动物。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柳相醉醺醺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你就不要再提他了，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一点消息。我宁可他是死在了偷渡去哪个国家的暗道上。”
江浔摇摇头，想要张口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她听着柳相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了自己是如何生存，如何赚钱，又怎样打拼，到现在搞了自己一直感兴趣的电影制片厂。
她深深庆幸着柳相没有吃药do drugs进医院堕落三件套。
虽然自己的种种担心会被外人认为是杞人忧天好似惊弓之鸟，但自己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思绪回到现在。
“既然咱们要合作办事了，那我就要开门见山地说一下咱们接下来的任务了。”
“准备好了船长！”
江浔差点没憋住笑，“好的海绵宝宝，我们要调查一个人，以及他相关的一切。”
“是好莱坞名人吗？”
“是Michael Jackson。”
“不好意思，你说谁？”柳相的声音突然放大了。
“我说，”江浔转过头，双手聚拢在嘴边作喇叭状，“Michael Jackson！听清楚了吗？”
柳相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有起码一分钟。
“是这样的，姐们，我知道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但是这位先生，他在美国本土的人际关系先不提，欧洲国家的人际关系也不提，新千年之后他还和中东那些王子有关系，他这总和是不是有点大了？”
“不是大事我不会拉你入伙的。”江浔露出一个微笑，“这可是流行之王，炙手可热啊。他接下来要开演唱会呢。想想看，收益可大了去了，金钱、名誉、地位，还不是应有尽有？而且我已经调查了一部分了，喏，就在我桌子上，还给你省了精力呢。”
“我已经想到了，”柳相白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会和你走到底的。先不说契约精神是我行走江湖的前提，就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会永远陪着你。”
“还有昨晚的佛跳墙谢谢。”
“啊你真是记仇我不就吃了一口你碗里的饭——”
“还有，”江浔停顿了一下，“你那个特技蜘蛛，为什么不去跟他提一下？想想他的风格，他会喜欢的。他一直很热衷于艺术品。你可以给他发个邮件或者当面跟他说，说不定就能出现在他的舞台上了。”
“有道理，可是，他会不会觉得不够高级？”
“拜托，你那蜘蛛都能把我的三个员工吓得不轻了，足以说明效果是多么好。再说Michael Jackson本人也喜欢整蛊，这不是很对胃口吗？”
柳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就要准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番了。回到之前的话题吧，我们从哪里开始入手呢？”
“不需要什么都查一遍，我们没有很多时间了，This is it七月就要开始了。丽萨的意思是让我们调查事实和谣言，她只需要一个结论。那我们就从他的两次案子入手吧，这应该是最值得我们调查的事情了。”
“我知道，哦，可怜的Michael，两次案子把他的精气神都拖没了。”柳相感叹道。
江浔看了她一眼，“怎么，已经开始心疼了？我们调查可不能预设立场啊。”
“只是情感上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而已。”柳相耸耸肩，“那分工还像我们以前那样咯，我去搜集资料采访相关人员，你负责分析再得出结论。”
江浔稍稍思索了一下，“可以，最后也是我向丽萨汇报。再说我不像你那么擅长社交，你会更容易接触。”
柳相看了她一眼，“你那是不擅长社交吗？你就是外圆内方懒得打交道了。”
“与其有一大堆人脉，不如有一两个真朋友。”江浔站起身启动了电脑，“时间到了，干活吧！”
柳相认命地去看那些堆成山的文件，打算一会儿再出去一番。
另一边。
早晨，琳的电话铃响了。三个人正在吃早饭，当琳拿起电话时，她刚刚咽下嘴里的食物。
“你好！这里是琳。”
从话筒里传来一阵女人笑声：“琳，我就知道你这个书呆子是那么可笑！”
“Maria？” 琳皱起眉。
“是我，我早就说了，就凭你，第五权力不会分给你什么好工作的。”
阿曼达和亚历山大也凑过来听电话了。阿曼达听了几秒，不禁回嘴：“谁是笨蛋？你才是笨蛋！”
“这不是我说的！” Maria也生气地喊了起来，“我只是重复了他们写的东西。不信的话你们去看看，这种照片有不少了。”
“谢谢你来告诉我们，虽然你的初衷一点也不好。”琳嘟哝着挂上电话。
正当三人思考该怎么瞒过加尔夫人时，江浔的一通电话拯救了他们，于是他们冲出门，来到街上。江浔正站在一根广告柱旁，见到他们后，她指了指那张嘲笑他们的海报。“咱们得在这些东西跑到上东区之前终结这场闹剧了。”
“真讨厌！”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骂道。亚历山大走上前扯下那张海报。
“这些东西是刚刚贴上去的，上面的胶水还没有干呢。这帮讨厌鬼肯定还在附近。”他转过头说。
“早上干这些？是学生吗？”江浔嘀咕着。
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阿曼达站在马路中央，突然尖叫起来：“这帮坏家伙，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决不轻饶他们！”
“冷静下来！”亚历山大和琳一人抓住阿曼达的一只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江浔没有阻拦，反而后退了一步，扭头看着周围的一切。
阿曼达用力甩开他们，还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受不了啦！实在无法忍受啦！”
她一脚将地上的一只空罐头踢出去。落到地上发出极大声响。街上的行人都停下脚步，或好奇或诧异地看着她。
“阿曼达，你不要激动！”琳和亚历山大急忙低声劝说。
然而阿曼达癫狂得更厉害了。她高举着双手，又叫又跳，怎么看都像一个疯子。
“我们一定要看住她！”琳焦急地对亚历山大说。
“用冷水浇她！”亚历山大说着跑走了。
“我在演戏呢。”阿曼达一边低声对琳说，一边作势要举手打她。
“什么？”
“为了引他们出来。那些卑鄙的家伙肯定躲在附近等着拍照片呢。”阿曼达低声解释。
琳警觉地朝四周扫视了一遍，可是没有发现那两个黑衣怪人。阿曼达还得继续装疯。
“让开！”亚历山大冲过来。瞬间，冷水源源不断地朝阿曼达身上喷来。原来，亚历山大在路边一家店里借到了一桶水。
“你胡闹什么！快住手！”阿曼达这一回是认真的，“你这个笨蛋！”她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头发不断滴着水。
“你终于恢复正常了。”亚历山大松了口气。
“你！咳！”阿曼达紧握拳头，真想冲上去痛打亚历山大一顿。
“在这里！”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组长的声音。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马上采取了行动。
阿曼达突然冲向拿照相机的男孩，琳负责对付另一个男孩。
两个跟踪者丝毫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发现，顿时，掉头就跑。然而，想要挤过看热闹的人群并不容易。
阿曼达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腿有些瘸——这是从墓地的树上掉下来摔伤所致。
两个黑衣男孩终于挤出人群，停下来喘气。阿曼达和琳却怎么也挤不过去。
“这回你们倒霉了吧，你们这群讨厌的大人！”其中一个男孩喊道。
“是你们倒霉才对！”一个愤怒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响起。
是亚历山大。他三下两下就挤过了人群；而江浔已经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两个黑衣男孩感到自己被提了起来，只有脚尖还触着地面。
亚历山大一手揪住一个，犹如老鹰抓着小鸡。过了一会儿，阿曼达和琳挤出人群，站到亚历山大身边。
“你们为什么要捏造谎言？”几个人感到又气又好笑，没想到捉弄他们的竟然是两个小男孩。
“对你们所说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其中一个男孩口气很硬地回答。
另一个男孩补充：“你们没有证据。”
“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才会拍照片？”江浔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难道你也拍了我们？”两个男孩顿时脸煞白。
“是的。我只要把照片交给你们的爸妈，哦或许学校也可以，就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阿曼达让自己的语气带着威胁。
琳看到一个男孩的口袋中露出一角，没多想，上前一步把它抽了出来。纸条上写着：
“丢失了什么东西了吗？怀疑身边的人吗？我们承接一切案件!——Leith and Theodore，洛杉矶的最佳侦探组合。”
琳笑出了声：“原来如此。我们是同行，这两位先生想和我们一比高下呢！”
“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接到过一起案件。”瘸腿的男孩不满又失落。
“闭嘴，Theodore！”他的同伴厉声喝道。“莫里的爸爸在成为Michael Jackson的医生之前也不为人知了好长时间！”
江浔怔了一下，记住了这个细节。
“噢,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们诬陷我们！这就是你们所能做的！”阿曼达越说越气愤，“你们这些无能的人才是真正的胆小鬼！你们最讨厌！”
“我们将……”Leith不服气，还想争辩。
“闭嘴吧，孩子们，这场闹剧该停止了。目前你们简直是一事无成，而我们手上却有一张对你们不利的照片。”江浔温柔地威胁道。
亚历山大转头看向她，江浔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那里是一辆清洁车，亚历山大立即将两个男孩扔进了清洁车里。他们陷入了垃圾堆里，两人在里面乱蹬乱踢，又喊又叫。而由于垃圾车比较狭小，他们一时无法从里面挣扎出来。
“有这个精力还是应该好好学习！”江浔点着额头。
与此同时，阿曼达迅速拿出照相机，拍下了这“精彩”的一幕。
琳在高兴之余困惑地问：“据我所知，你以前并没有拍到这两个人的照片呀？”
阿曼达挑了挑眉说：“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他们罢了。应该也是被允许的吧。”
一想到刚才那两个讨厌鬼信以为真的表情，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浔和亚历山大走了过来，亚历山大还在小声说着，“那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清洁车？我不可能没注意到。”
江浔只是笑了笑，又紧了紧大衣，“Two of a trade can never agree——同行真是冤家。不过也好，解决了这一出，我们就能专心看看托马斯·格林到底要干什么了。”
“这巡演叫什么？‘This is it’？”柳相嚼着嘴里的口香糖，“他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因为他乐意。”江浔头也不抬地回答，“还有，你那口香糖别嚼个没完。”
“难道不是因为戴安娜·罗斯在04年的一次巡演的名字也叫‘This is it’？”柳相走到垃圾桶旁边，吐了已经没什么味道的口香糖，“好深情呐。”
“那一点也不意外。”江浔继续看着《Moonwalk》，“有钱人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只需要自己开心。”
Bel Air住宅区，某处住宅里。
“我的老天！”柳相刚走进江浔的新房子就惊呼出声，“我当初来美国时可没想过有一天我能踏进Bel Air的大门！”
“那现在你就在这里了。”江浔笑着为她关上大门，被激动的柳相亲了一口。“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哈哈哈……以后我也能说我有朋友在Bel Air了。”
“你正好进屋看看吧，我要把剩下的行李搬进去。”
“那怎么行，我来帮你。我去，你这这么多都是书吗？还有漫画？”
“是的，刚买的，总感觉不看完要亏钱了。”
就这么打打闹闹着，江浔完成了自己的搬家。这栋房子的占地面积在整个Bel Air里得排倒数，但她自己认为自己并不需要那么多土地来安置自己，眼前的小院子已经足够她偶尔养些盆栽了——以她那恨不得摊在工作岗位上的作风，大面积草坪绝对是一种浪费。房子是一栋双层别墅，一层将会客厅和厨房合二为一，另一头是书房，空间很大，里面还摆放着几件乐器。二层走上楼梯是一个小客厅，一组白色沙发伴着许多细节突出的小装饰；往里走是复式卧室，一张大床旁摆着一些外形可爱的照明灯；阁楼上是一排书柜，连着一个阳台房间。
趁着江浔收拾东西的时候，柳相把整栋房子的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这房子足够安全吗？可能是我过虑了，但是我想你的安全和隐私都应该得到充分保障才好。”
“放心吧，我的安全和隐私都没有问题。”江浔回应着，不打算告诉她自己口袋里的平板电脑已经在这里设下了保护法阵，就像一道屏障一样，整个院子里的声音都不会传出去，再加上Bel Air茂密的枝叶或树林会掩映着所有房屋的大门，私密性可以说拉满了。
其实还有一点：现在整个房屋变成了容易被遗忘的角落。别人经过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也不会记得所有出入这栋房屋的人的模样。这也没办法，这里的居民超过80%都是白人，亚裔居民估计在10%以内，她一向低调行事，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注意到。
柳相点点头，“你自己放心就好。”她环视着一切妥当的屋子，搓搓手，“所以我们今天吃什么？”
江浔闻言看了眼冰箱，“就水饺面条了，我决定给你加个菜。”
“那是什么？”
“江西烫皮。”
然后她们就在凌晨两点半在院子里开锅。
“我说，为什么非得是晚上啊？”柳相一边往铁锅上抹着猪油，一边打哈欠。
“你应该是知道北美大部分小区是不允许居民晒衣服吧？”江浔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之前就因为在阳台上晒了块肉被对门邻居举报了。以前那小区都这样，在这富人区，有人看见我开锅还不得报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夜黑风高好干事。”
柳相深表认同。“他们事就是多。你说这里有住着什么名人吗？”
“你应该问这里住着的哪位不是名人，Elizabeth Taylor、Ronald Wilson Reagan和他的夫人Nancy Davis Reagan等等，你要干吗？”
“没什么，只是想到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这种举动呢？会不会觉得是某种神秘的东方巫术？”
“别觉得我们搞恐怖袭击都行。”江浔用铲子铲着热锅上的猪油，不冷不淡地回答。
柳相为她的冷幽默抖了一下身子，“话说回来，这五月的洛杉矶终于暖和点了。”
“是啊，我终于不用天天裹成一只蚕蛹上班了。”江浔站起身，“走吧，锅开好了，我们也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柳相打了个喷嚏，“是，还得接着上班跑腿。这还留着一股猪油味儿呢，不知道太阳升起时候还会不会有。”
“应该没什么，走吧。”江浔用力把地上的烟头踩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她看见北斗七星闪烁着，斗柄南指。
“明天会是好天气的。”她无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