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老半天了，跟我去技术处！快快快！”
唰一声落地窗被拉开，技术处主任廖森大步走进来，拎着舒辞的领子拖进室内——
“哎哎哎，我的早饭还没吃完呢！”
“小云啊，你也快跟上”廖森一掌拍在舒辞背上，“吃吃吃，吃个屁吃，待会再说吧，案情有新发现！”
云景兰火速收拾好残局，大步流星跟上——
廖森：“回头可别让你们队里的小伙造谣我们偏袒，我熬了一个通宵给你查这些监控，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电脑显示的监控画面是酒吧的走廊。
一个穿着浴袍的矮胖男人，他一手朝后面跟随的男人摆了摆手，另一只手搂着一个女人，作势还要去亲吻女人。
后面的李康刚搓着手，看起来就是讨好谄媚的姿态。
廖森可以截取出这一段画面，然后把矮胖男人的头像放大。
照片上的男子肥头大耳，脸上的肉多得挤占了眼皮的空间，两只眼睛都微微眯着，光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左边脸颊上还有一道从颧骨到下颚骨的狰狞疤痕，右耳残缺不全。
“酒吧的监控被人删掉了这一段，然后被人用一段时间相同长的空白监控代替了，我们花了一点时间去恢复。”
监控里的女人一手轻轻握住男人的手，另一手拿着酒杯，作势要喂给他喝酒，走路时杯子拿不稳，杯子内的酒液随着男人的嘴角滴落在他的浴衣上，顺着胸口一路滑下去。
不知道男人和李康刚说了什么，李康刚下一秒瞬间急了，连忙上来拉住男人的手臂。
之后矮胖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
此刻女人颇有眼力劲地给男人喂了一口酒。
男人放声大笑，面颊两侧的赘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那道狰狞的疤痕像是条巨大的蜈蚣一般在他脸上扭曲，狰狞又恐怖。
李康刚似乎不甘，和矮胖男人据理力争。
男人的态度有些松动，目光突然落在旁边女人的身上。
女人顺势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露出修长细嫩的脖颈，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之后矮胖男人不管不顾地把她摁在墙上，动作粗鲁。
而与此同时，李康刚就在旁边看着，笑容谄媚。
两分钟矮胖男人拖着女人进了最近的一个包间，李康刚扬长而去。
“赵寻巧。”云景兰指了指监控上胖男人拥着的那个女人。
“这段监控里有录进声音吗？”舒辞问。
廖森：“监控里可不可以听到声音取决于是否有拾音器，内置或者外置的都可以，同时还得有可以音频同步的硬盘录像机。你知道这个酒吧暗地里在干着什么勾当，如果能录声音的话你觉得那胖子还干得起这活吗？”
廖森顿了顿，面色一时古怪起来，“算了，也不是没有一些特别变态的。”
所以现在突破口还是在赵寻巧和酒吧老板邓春风。
按照原先的安排，易嵩和高妍分别提审邓春风和赵寻巧，舒辞和云景兰一人跟一个。
现在的赵寻巧惴惴不安地坐在审讯室里，不敢抬头，直到高妍和另一个记事员坐到审讯桌前才仓皇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进而又低下头，双手不自在绞在一起。
他们的侧面是单面可视玻璃，云景兰戴着耳机听审讯室里动静，一边翻开宋轩刚刚调出来的赵寻巧的资料。
赵寻巧，二十三岁，初中学历，中考的成绩算不上拔尖，但也足以上一所本地不错的高中，后来她放弃了入学的机会——
为了给重病的弟弟凑钱治病，她只能早早出去打工。
三年前她到岳清市来打工，因为年轻漂亮就在“春风一度”酒吧做酒水推销。
一年前弟弟病重，她向邓春风预支了一大笔工资垫付弟弟的医药费，并于一个月后开始陪酒。
一次醉酒之后她被客人侵犯，案情是由西区辖区派出所接的，后来她自己改口说是两情相悦，案件移交三个月后开始多次在扫黄大队留下记录。
“赵寻巧女士，我们是岳清市公安市局刑侦支队，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刑事传唤。”高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把李康刚、唐良工以及陈郑宇的照片放到赵寻巧面前，“认识他们吗？”
赵寻巧抿着唇，强装镇定：“我只是在卖而已，没有害任何人，你们刑警查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请回答我们的问题，赵女士。”
赵寻巧撇开了目光，僵了一会，终于看向面前的照片，不情愿道：“认识，李康刚在酒吧打过工，之前打过几次照面。唐良工是我的男朋友，剩下那个我只见过几次，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应该是良工的朋友。”
高妍：“你最后一次见到李康刚和唐良工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见到李康刚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二月份他就从酒吧离职了。我男朋友最近在忙，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了，都是手机短信联系的。”
赵寻巧缓了缓呼吸，回想起在酒吧里看到的一男一女，“昨晚上那两个人也是警察吗？良工欠了钱所以债主来讨债吗？”
她喃喃道：“他不仅欠了一笔巨款，还犯事儿了把警察招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跟唐良工撇清楚关系，“我昨晚就和那两个人说，我不知道他欠了多少钱，他挣的钱也没有花在我的身上，姓唐的下落我更不清楚。”
改口得倒是非常快。
高妍垂眸翻看技术处从赵寻巧手机中收集的信息来往记录。
他们之间最后的来往信息截止于于四月一日，往上翻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唐良工和她抱怨过很多次李康刚不堪重用。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唐良工的？”
“今年一月份，”赵寻巧停顿了一下，目光瞟了一眼旁侧，“我在酒吧推销酒水的时候认识了他，他出手阔绰买下了我那晚所有的酒，我赚了一大笔钱。”
出手阔绰？
唐良工是个老赖，身上背着巨额债务，说是穷困潦倒不为过，他哪里来的钱买下那么多酒水？
高妍：“你什么时候和唐良工正式确认关系？”
“什么时候？我……我记不太清楚了，应该是一月十几号吧。”
“到底几号？”
“十号……应该是十号，我欠了老板一笔钱，他说我和他交往就能帮我还债，之后我也不需要再继续在酒吧里面卖了，所以我答应了。”赵寻巧说。
单向可视玻璃后，云景兰瞟了一眼手上监控画面截图右上角的时间——
L1025年2月6日23时09分。
她按住耳机，低声道：“妍姐，把监控截图给她看。”
高妍从桌上抽出一沓复印纸，递到赵寻巧的面前，“既然你一月十日就和唐良工正式确认了恋爱关系，那这个人是谁？”
赵寻巧瞳孔一缩，牙齿咬住下唇，浑身颤抖。
这个反应——显然是她没有想到警方可以拿到这份证据。
“他……他……他是付了钱和我睡……”
“唐良工已经答应帮你还债，我们查过邓春风的帐，的确在一月份有过一笔较大数额的进账，那应该是唐良工为你‘赎身’交付的订金，那你为什么要冒着丢掉恢复自由身机会的风险去赚一笔嫖资？”
女警的声音冰冷，她步步紧逼，不给赵寻巧任何反应和喘息的时间，“另外，有人帮你篡改了这段监控对吗？就是监控上这个人？那天他和李康刚说了什么？”
赵寻巧头皮发麻，哆嗦着否认：“他只是我的顾客之一，他付钱来点我我有什么拒绝的权力！我不知道什么监控，更不知道有什么人改过监控！”
女人越说越激动，声音尖锐如指甲滑过玻璃。
“那你为什么害怕？！”高妍声音拔高，冷静而严厉，“既然只是你的顾客之一，为什么你看到这段监控的时候会这么害怕？”
赵寻巧沉默了一会，情绪浪潮退下，连带着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她耍起小聪明：“如果让唐良工知道了，他就不会帮我还债了。”
高妍冷笑一声：“你觉得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帮你还债吗？”
赵寻巧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揉了揉被灯光照射得干涩的眼睛，喉间又干又涩，她舔了舔起皮的下唇。
高妍：“监控上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审讯室里沉寂得恐怖，记事员打字的声音清晰可闻。
舒辞拿着两份文件夹推开门，站到云景兰的身边，透过单向可视玻璃去看坐在审讯椅上低着头的女人：“怎么样？她交代什么了吗？”
“没有，一直在撇清关系，而且她应该不知道唐良工已经死了的事情。”云景兰说，“你那边怎么样了。邓春风说了什么吗？”
他把两份文件夹递给云景兰，上面那一份是邓春风的口供，下面那一份是个人资料，右上角贴着的照片与监控中肥头大耳的男人赫然是同一人。
异族和半族在种族领地内活动自由，彼此之间冲突由焚天宫解决。
但他们进入人类社会时，需要在梵天殿申□□件并由工作人员统一录入公安主导的户口管理系统。
既然已经得到了第三个嫌疑人的面部特征，舒辞自然而来沿用了昨天云景兰给他科普的新方法，愉快地使唤脑子缺根筋的灰雁异族去梵天殿内网和户口管理系统比对信息了。
吴永福，半族，L969年出生于热带盐城科莫多巨蜥异族部落。
其父亲是科莫多巨蜥异族，母亲是人类，据说其患有产后/抑/郁症，生产三个月后自/杀,此后他与其父亲定居部落之内，异族二十岁成年之后在梵天殿申□□件进入人类社会。
异能，未知。
“按照邓春风的说法，从去年六月份起，吴永福就是酒吧的常客，自己没有主动透露过真实姓名，所以酒吧的人都喊这个人‘永哥’。吴永福一个月来上十几次，每来一次都会消费上十二三万，还给老板充了会费，留下了酒吧最好的一间包厢作为他的专用房。”
舒辞自顾自地给自己拿了一副监听耳机，顺口道：“为什么梵天殿在登记的时候没有顺便写一下你们的异能都有什么？这一点显然我们就做得好，求职简历能力特长那一栏写得满满当当，好听得都能给你编出花来。”
云景兰：“……”
“那不一样，求职简历那么写是为了展示自己争取机会。”
她平静道，“可除了一些比较强大的异族，人类或者普通异族是没有办法在对方不展示异能的情况下一眼看出他的能力，梵天殿登记上那么写相当于告诉外人自己的弱点，只要你想，完全可以抓着一种异能反复研究出针对克制的方法。”
所以在很多年前梵天殿和焚天宫尝试推进异能公开化的时候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这和在异族脖子上直接架一把刀没有任何区别。
但也并非无解，和人类社会一样，所有的异能犯罪案例都被记录在册。
舒辞一脸觉得神奇的表情：“噢。”
对面的审讯室里，赵寻巧咬紧牙关，不管高妍怎样追问，都绝不肯再透露其它信息，只是机械性地重复：“和我没关系。”
舒辞摁着耳机：“把李康刚他们已经死亡的事实告诉她。”
审讯室里高妍啪得一声将卷宗扔在桌子上，冷眼看着赵寻巧：“赵女士，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李康刚、陈郑宇以及唐良工都死了，据警方调查，杀死他们的嫌疑人正是照片上的这个男人，而你在和唐良工保持恋爱关系期间与其来往，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伙同情人杀死了男友。”
赵寻巧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高妍。
“不，不，不是我！我一直在酒吧工作，最近一个月跟着两个人都没见过面，不是我！”
高妍：“怎么证明？！”
“监控！监控！还有酒吧老板、酒保，还有其他人！他们都看到我了！不是我！”
确实有监控能证明赵寻巧不在场，这点毋庸置疑。
“既然你说和你没关系，那这个男人先谋/杀了李康刚，之后又杀了唐良工和陈郑宇，如今逍遥法外。”
高妍威慑完，放软了语气和她推心置腹，“赵女士，你曾经和这样一个‘杀/人/犯’深入交流过，就不怕他会在什么时候反过来迫害你吗？你还不愿意告诉警方你知道的事情吗？”
趋利避害近乎生物本能，何况赵寻巧只是个柔弱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子，娇小的身体与吴永福五大三粗的体格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果然，赵寻巧哆嗦了一会，声音细如蚊呐：“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酒吧里的人都喊他‘永哥’。去年六月份起他就一直在酒吧消费了，‘永哥’经常会喊我们去陪酒，但是不允许我们在他身边的时候有任何的电子设备。他给了老板很大一笔钱，所以他要经过走廊的时候老板会特地关掉监控，等他进了没有监控的包厢才开起来。”
这似乎也能解释赵寻巧为何看到监控画面能这么震惊了。
但问题又来了，既然邓春风会特意关掉监控，那是怎么流传出来这一段的？
“2月6日那天晚上，这个人和李康刚说了什么？”
“‘永哥’是唐良工手头上的那笔大生意的牵头人，李康刚是想要入伙的，”赵寻巧仔细回想，“但是那个时候‘永哥’没有答应，后面的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单向可视玻璃之后。
“吴永福戒心很重，连监控都记得要回避，不可能直接就在酒吧、在赵寻巧面前把他大生意的事情说出来，可以把她送回去扫黄队那边了。”
云景兰把耳机摘下来，看向舒辞：“有什么想法吗，舒队？”
“我们推测赵寻巧参与犯罪的理由是那段监控视频，赵寻巧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材纤细，力气小，案发时间段也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证据链不完整，”舒辞点点头：“我们的确不能把她当嫌疑犯来看待。”
“可我不明白。如果说李康刚愿意交付信任并入伙的缘由是金钱和陈郑宇，那么唐良工到底为什么愿意和吴永福合作？”
这个房间的光线并不充足，光线来源于隔壁的白炽灯，因而舒辞现在半张脸笼罩在黑暗里，剑眉蹙起，眼窝深陷，虹膜反射出微弱的光线。
“真的只是因为钱吗？”
唰一声落地窗被拉开，技术处主任廖森大步走进来，拎着舒辞的领子拖进室内——
“哎哎哎，我的早饭还没吃完呢！”
“小云啊，你也快跟上”廖森一掌拍在舒辞背上，“吃吃吃，吃个屁吃，待会再说吧，案情有新发现！”
云景兰火速收拾好残局，大步流星跟上——
廖森：“回头可别让你们队里的小伙造谣我们偏袒，我熬了一个通宵给你查这些监控，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电脑显示的监控画面是酒吧的走廊。
一个穿着浴袍的矮胖男人，他一手朝后面跟随的男人摆了摆手，另一只手搂着一个女人，作势还要去亲吻女人。
后面的李康刚搓着手，看起来就是讨好谄媚的姿态。
廖森可以截取出这一段画面，然后把矮胖男人的头像放大。
照片上的男子肥头大耳，脸上的肉多得挤占了眼皮的空间，两只眼睛都微微眯着，光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左边脸颊上还有一道从颧骨到下颚骨的狰狞疤痕，右耳残缺不全。
“酒吧的监控被人删掉了这一段，然后被人用一段时间相同长的空白监控代替了，我们花了一点时间去恢复。”
监控里的女人一手轻轻握住男人的手，另一手拿着酒杯，作势要喂给他喝酒，走路时杯子拿不稳，杯子内的酒液随着男人的嘴角滴落在他的浴衣上，顺着胸口一路滑下去。
不知道男人和李康刚说了什么，李康刚下一秒瞬间急了，连忙上来拉住男人的手臂。
之后矮胖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
此刻女人颇有眼力劲地给男人喂了一口酒。
男人放声大笑，面颊两侧的赘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那道狰狞的疤痕像是条巨大的蜈蚣一般在他脸上扭曲，狰狞又恐怖。
李康刚似乎不甘，和矮胖男人据理力争。
男人的态度有些松动，目光突然落在旁边女人的身上。
女人顺势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露出修长细嫩的脖颈，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之后矮胖男人不管不顾地把她摁在墙上，动作粗鲁。
而与此同时，李康刚就在旁边看着，笑容谄媚。
两分钟矮胖男人拖着女人进了最近的一个包间，李康刚扬长而去。
“赵寻巧。”云景兰指了指监控上胖男人拥着的那个女人。
“这段监控里有录进声音吗？”舒辞问。
廖森：“监控里可不可以听到声音取决于是否有拾音器，内置或者外置的都可以，同时还得有可以音频同步的硬盘录像机。你知道这个酒吧暗地里在干着什么勾当，如果能录声音的话你觉得那胖子还干得起这活吗？”
廖森顿了顿，面色一时古怪起来，“算了，也不是没有一些特别变态的。”
所以现在突破口还是在赵寻巧和酒吧老板邓春风。
按照原先的安排，易嵩和高妍分别提审邓春风和赵寻巧，舒辞和云景兰一人跟一个。
现在的赵寻巧惴惴不安地坐在审讯室里，不敢抬头，直到高妍和另一个记事员坐到审讯桌前才仓皇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进而又低下头，双手不自在绞在一起。
他们的侧面是单面可视玻璃，云景兰戴着耳机听审讯室里动静，一边翻开宋轩刚刚调出来的赵寻巧的资料。
赵寻巧，二十三岁，初中学历，中考的成绩算不上拔尖，但也足以上一所本地不错的高中，后来她放弃了入学的机会——
为了给重病的弟弟凑钱治病，她只能早早出去打工。
三年前她到岳清市来打工，因为年轻漂亮就在“春风一度”酒吧做酒水推销。
一年前弟弟病重，她向邓春风预支了一大笔工资垫付弟弟的医药费，并于一个月后开始陪酒。
一次醉酒之后她被客人侵犯，案情是由西区辖区派出所接的，后来她自己改口说是两情相悦，案件移交三个月后开始多次在扫黄大队留下记录。
“赵寻巧女士，我们是岳清市公安市局刑侦支队，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刑事传唤。”高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把李康刚、唐良工以及陈郑宇的照片放到赵寻巧面前，“认识他们吗？”
赵寻巧抿着唇，强装镇定：“我只是在卖而已，没有害任何人，你们刑警查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请回答我们的问题，赵女士。”
赵寻巧撇开了目光，僵了一会，终于看向面前的照片，不情愿道：“认识，李康刚在酒吧打过工，之前打过几次照面。唐良工是我的男朋友，剩下那个我只见过几次，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应该是良工的朋友。”
高妍：“你最后一次见到李康刚和唐良工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见到李康刚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二月份他就从酒吧离职了。我男朋友最近在忙，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了，都是手机短信联系的。”
赵寻巧缓了缓呼吸，回想起在酒吧里看到的一男一女，“昨晚上那两个人也是警察吗？良工欠了钱所以债主来讨债吗？”
她喃喃道：“他不仅欠了一笔巨款，还犯事儿了把警察招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跟唐良工撇清楚关系，“我昨晚就和那两个人说，我不知道他欠了多少钱，他挣的钱也没有花在我的身上，姓唐的下落我更不清楚。”
改口得倒是非常快。
高妍垂眸翻看技术处从赵寻巧手机中收集的信息来往记录。
他们之间最后的来往信息截止于于四月一日，往上翻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唐良工和她抱怨过很多次李康刚不堪重用。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唐良工的？”
“今年一月份，”赵寻巧停顿了一下，目光瞟了一眼旁侧，“我在酒吧推销酒水的时候认识了他，他出手阔绰买下了我那晚所有的酒，我赚了一大笔钱。”
出手阔绰？
唐良工是个老赖，身上背着巨额债务，说是穷困潦倒不为过，他哪里来的钱买下那么多酒水？
高妍：“你什么时候和唐良工正式确认关系？”
“什么时候？我……我记不太清楚了，应该是一月十几号吧。”
“到底几号？”
“十号……应该是十号，我欠了老板一笔钱，他说我和他交往就能帮我还债，之后我也不需要再继续在酒吧里面卖了，所以我答应了。”赵寻巧说。
单向可视玻璃后，云景兰瞟了一眼手上监控画面截图右上角的时间——
L1025年2月6日23时09分。
她按住耳机，低声道：“妍姐，把监控截图给她看。”
高妍从桌上抽出一沓复印纸，递到赵寻巧的面前，“既然你一月十日就和唐良工正式确认了恋爱关系，那这个人是谁？”
赵寻巧瞳孔一缩，牙齿咬住下唇，浑身颤抖。
这个反应——显然是她没有想到警方可以拿到这份证据。
“他……他……他是付了钱和我睡……”
“唐良工已经答应帮你还债，我们查过邓春风的帐，的确在一月份有过一笔较大数额的进账，那应该是唐良工为你‘赎身’交付的订金，那你为什么要冒着丢掉恢复自由身机会的风险去赚一笔嫖资？”
女警的声音冰冷，她步步紧逼，不给赵寻巧任何反应和喘息的时间，“另外，有人帮你篡改了这段监控对吗？就是监控上这个人？那天他和李康刚说了什么？”
赵寻巧头皮发麻，哆嗦着否认：“他只是我的顾客之一，他付钱来点我我有什么拒绝的权力！我不知道什么监控，更不知道有什么人改过监控！”
女人越说越激动，声音尖锐如指甲滑过玻璃。
“那你为什么害怕？！”高妍声音拔高，冷静而严厉，“既然只是你的顾客之一，为什么你看到这段监控的时候会这么害怕？”
赵寻巧沉默了一会，情绪浪潮退下，连带着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她耍起小聪明：“如果让唐良工知道了，他就不会帮我还债了。”
高妍冷笑一声：“你觉得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帮你还债吗？”
赵寻巧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揉了揉被灯光照射得干涩的眼睛，喉间又干又涩，她舔了舔起皮的下唇。
高妍：“监控上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审讯室里沉寂得恐怖，记事员打字的声音清晰可闻。
舒辞拿着两份文件夹推开门，站到云景兰的身边，透过单向可视玻璃去看坐在审讯椅上低着头的女人：“怎么样？她交代什么了吗？”
“没有，一直在撇清关系，而且她应该不知道唐良工已经死了的事情。”云景兰说，“你那边怎么样了。邓春风说了什么吗？”
他把两份文件夹递给云景兰，上面那一份是邓春风的口供，下面那一份是个人资料，右上角贴着的照片与监控中肥头大耳的男人赫然是同一人。
异族和半族在种族领地内活动自由，彼此之间冲突由焚天宫解决。
但他们进入人类社会时，需要在梵天殿申□□件并由工作人员统一录入公安主导的户口管理系统。
既然已经得到了第三个嫌疑人的面部特征，舒辞自然而来沿用了昨天云景兰给他科普的新方法，愉快地使唤脑子缺根筋的灰雁异族去梵天殿内网和户口管理系统比对信息了。
吴永福，半族，L969年出生于热带盐城科莫多巨蜥异族部落。
其父亲是科莫多巨蜥异族，母亲是人类，据说其患有产后/抑/郁症，生产三个月后自/杀,此后他与其父亲定居部落之内，异族二十岁成年之后在梵天殿申□□件进入人类社会。
异能，未知。
“按照邓春风的说法，从去年六月份起，吴永福就是酒吧的常客，自己没有主动透露过真实姓名，所以酒吧的人都喊这个人‘永哥’。吴永福一个月来上十几次，每来一次都会消费上十二三万，还给老板充了会费，留下了酒吧最好的一间包厢作为他的专用房。”
舒辞自顾自地给自己拿了一副监听耳机，顺口道：“为什么梵天殿在登记的时候没有顺便写一下你们的异能都有什么？这一点显然我们就做得好，求职简历能力特长那一栏写得满满当当，好听得都能给你编出花来。”
云景兰：“……”
“那不一样，求职简历那么写是为了展示自己争取机会。”
她平静道，“可除了一些比较强大的异族，人类或者普通异族是没有办法在对方不展示异能的情况下一眼看出他的能力，梵天殿登记上那么写相当于告诉外人自己的弱点，只要你想，完全可以抓着一种异能反复研究出针对克制的方法。”
所以在很多年前梵天殿和焚天宫尝试推进异能公开化的时候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这和在异族脖子上直接架一把刀没有任何区别。
但也并非无解，和人类社会一样，所有的异能犯罪案例都被记录在册。
舒辞一脸觉得神奇的表情：“噢。”
对面的审讯室里，赵寻巧咬紧牙关，不管高妍怎样追问，都绝不肯再透露其它信息，只是机械性地重复：“和我没关系。”
舒辞摁着耳机：“把李康刚他们已经死亡的事实告诉她。”
审讯室里高妍啪得一声将卷宗扔在桌子上，冷眼看着赵寻巧：“赵女士，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李康刚、陈郑宇以及唐良工都死了，据警方调查，杀死他们的嫌疑人正是照片上的这个男人，而你在和唐良工保持恋爱关系期间与其来往，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伙同情人杀死了男友。”
赵寻巧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高妍。
“不，不，不是我！我一直在酒吧工作，最近一个月跟着两个人都没见过面，不是我！”
高妍：“怎么证明？！”
“监控！监控！还有酒吧老板、酒保，还有其他人！他们都看到我了！不是我！”
确实有监控能证明赵寻巧不在场，这点毋庸置疑。
“既然你说和你没关系，那这个男人先谋/杀了李康刚，之后又杀了唐良工和陈郑宇，如今逍遥法外。”
高妍威慑完，放软了语气和她推心置腹，“赵女士，你曾经和这样一个‘杀/人/犯’深入交流过，就不怕他会在什么时候反过来迫害你吗？你还不愿意告诉警方你知道的事情吗？”
趋利避害近乎生物本能，何况赵寻巧只是个柔弱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子，娇小的身体与吴永福五大三粗的体格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果然，赵寻巧哆嗦了一会，声音细如蚊呐：“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酒吧里的人都喊他‘永哥’。去年六月份起他就一直在酒吧消费了，‘永哥’经常会喊我们去陪酒，但是不允许我们在他身边的时候有任何的电子设备。他给了老板很大一笔钱，所以他要经过走廊的时候老板会特地关掉监控，等他进了没有监控的包厢才开起来。”
这似乎也能解释赵寻巧为何看到监控画面能这么震惊了。
但问题又来了，既然邓春风会特意关掉监控，那是怎么流传出来这一段的？
“2月6日那天晚上，这个人和李康刚说了什么？”
“‘永哥’是唐良工手头上的那笔大生意的牵头人，李康刚是想要入伙的，”赵寻巧仔细回想，“但是那个时候‘永哥’没有答应，后面的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单向可视玻璃之后。
“吴永福戒心很重，连监控都记得要回避，不可能直接就在酒吧、在赵寻巧面前把他大生意的事情说出来，可以把她送回去扫黄队那边了。”
云景兰把耳机摘下来，看向舒辞：“有什么想法吗，舒队？”
“我们推测赵寻巧参与犯罪的理由是那段监控视频，赵寻巧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材纤细，力气小，案发时间段也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证据链不完整，”舒辞点点头：“我们的确不能把她当嫌疑犯来看待。”
“可我不明白。如果说李康刚愿意交付信任并入伙的缘由是金钱和陈郑宇，那么唐良工到底为什么愿意和吴永福合作？”
这个房间的光线并不充足，光线来源于隔壁的白炽灯，因而舒辞现在半张脸笼罩在黑暗里，剑眉蹙起，眼窝深陷，虹膜反射出微弱的光线。
“真的只是因为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