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北郊别院，向城内而去，祁云萝手里还捏着方才棋局里的那颗棋子，悲从中来，无论是如今的她，还是三年后的她，在这盘朝局上，都只是一颗废子。
更甚者，连废子都算不上。
难怪许轻舟不问缘由，答应地如此痛快。
他知道，无论她知道什么，会了什么，她都翻不出浪来。
祁云兰与林家的命运紧密相关，林家生，祁云兰才能生。
前路只是想想，就知道会有多难走了。
她打开座椅下的柜子，取出一个小匣子，将那枚棋子小心妥帖的放进去，然后放进柜子里。
也许有天，这颗棋子有用了呢？
马车平稳停在祁府门口，柳嬷嬷扶着祁云萝下了车。
天边霞云遮了半边天，烂漫红云映照着锦绣都城，祥和一片。
祁云萝回望了一眼，走了进去。
二房里。
二夫人王乔让李嬷嬷拿出自己的嫁妆单子，仔细瞧着。
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夫人……”
王乔扫了小丫鬟一眼：“什么事，慌成这个样子。”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回话：“苍月居里传了消息，贺姨娘有孕了。”
二夫人翻看单子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看着：“有便有了，慌什么，她入府这么多年，也没有动静，现下，也该有了。”
贺望舒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二老爷与二夫人感情早已破裂，她便用心地讨好着祁佑柏，从不在王乔面前显摆，她知道二夫人两个女儿，一个久病，一个送往济州，没有哪个母亲能受得了，她便也不要孩子，只图荣宠。
如今，虽有换子事，但祁云兰到底回来了，她的年岁也大了起来，该为自己后半生做打算了。
小丫鬟不经事，有些气愤道：“自从有了她，二老爷都不怎么来夫人这里，她在咱们院里作威作福的，只怕还以为自己是夫人呢！”
二夫人倒不在意：“她再作威作福，也没作到你面前，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她总归也是半个主子，今日，我只当你为我着想，失了分寸，再没有下次了。”
小丫鬟赶忙低头认错。
二夫人也不为难她，让她下去了。
待她走了，柳嬷嬷才说道：“贺姨娘只当夫人心眼比针小，容不下孩子，算着府里姑娘都回来了，才敢要这个孩子，就这样，还瞒着府里人，满三月了才敢传出信来。”
“她远离家乡，为人妾室，为自己打算总是没错的，既有了，便好好养着，有了孩子，日子才有盼头。”
李嬷嬷应着：“奴婢定管好院里人。”
“老爷那里传了消息吗？”
李嬷嬷有些犹豫，二老爷多半都是与贺姨娘在一起的，大约是知道的。
王乔懒得猜这些，吩咐道：“差人再去给老爷说一声。”
“是。”
柳嬷嬷给丫鬟使着眼色，让丫鬟去传话。
二夫人目光停在嫁妆单子上的某一处，说道：“青竹，将书屋还有首饰铺的契书找出来，再将两个铺子的账本找出来，一并给云兰送过去。”
柳嬷嬷走近道：“夫人是要准备给五姑娘备嫁妆了吗？”
二夫人将嫁妆单子收起来：“这些哪够，不过先让她自己过过手，瞧一瞧，云莘也该教她如何看账册了，她若是瞧了云莘的嫁妆册子，自己没有，免不得心里难过。”
王乔皱着眉：“云兰的婚事定下，我原本高兴得不得了，她幼年受了这么多苦，总算老天长眼，给她了一门好亲事，可高兴过后，我又觉得这门亲事未必好，她长于乡野，若是选个品阶差不多的人家，府里教的这些够她用了，林家……我既担心林家嫌她文思不足，又担心妯娌看她下菜碟，她那个大嫂，是宗室之女，我们这小门小户的……”
李嬷嬷打断道：“夫人别担心，林家家学渊博，必不会在意五姑娘才学，再者，府里虽瞒着，可林府肯定也知道五姑娘的来由，选了五姑娘，肯定也是思虑过的。林家大公子的夫人虽是宗室之女，可也没听说过她以权压人，咱们姑娘嫁的又是二公子，嫂嫂照顾弟妹还来不及，怎会欺负呢？”
这些道理王乔都懂，可还是免不了担心。
李嬷嬷继续说道：“这婚嫁婚嫁，总是女子高嫁才是好，若是五姑娘真的许了老爷的同僚，三姑娘比五姑娘嫁的好，夫人心里又该有疙瘩了。”
二夫人的眉头一挤，此话没错，她不是圣人，能让祁云萝在她眼皮子底下过得安逸自在便已是她大度了。
但话却不能说。
二夫人的目光又落到嫁妆单子上。
“从前给云萝的嫁妆，折六成出来给云兰，待年底她大约都学会了，便让她自己打理起来，再从云萝的嫁妆里折一成出来给云茵，虽说她此生婚嫁无缘，但总要有体己，才好过日子。”
从前这些嫁妆都是给祁云萝备着的，祁云茵也有单独的一份，但此事一出，二夫人多少觉得膈应，偏祁云萝还在她名下，她又不得不顾及名声，总还是要看顾点。
李嬷嬷刚想应着，察觉到不对劲：“夫人，三姑娘要嫁的是许家，嫁妆薄了……也不太好看。”
王乔淡淡道：“老爷子对她的婚事满意的不得了，我这里缺了，他自然会补上，再说，瞧着昨日济州的模样，只怕济州还要来给她添妆，便是还不够好看，你瞧她院里院外的人，柳家也不在少数，瞧着样子，柳氏的体己大约也都是留给了她的，所有人都在给她打算，我给我的云兰多打算些，谁能挑出错来。”
“夫人说的是。”
青竹将二夫人吩咐的契书和账册送到吴枝阁，却在门口，看到祁云萝。
她站在门外，一直没有进去。
青竹走过去，行了礼。
祁云萝没有理她，青竹端着东西直接进去了。
待青竹进去没一会，祁云兰走了出来。
“三姐姐来了，怎么不进来，刚巧大姐姐今日有事，来不了，三姐姐不如来教教我，怎么打算盘，昨儿晚上打了一晚上，梦里都在算，今儿一早起来，全都忘了。”
祁云兰走近，亲昵地拉着祁云萝往屋里走。
进了屋，茱萸上了茶，祁云兰拿着算盘坐到了祁云萝身旁，然后比着青竹拿过来的账本，算着。
祁云萝看着她拨错，提醒道：“该拨上面。”
祁云兰仔细地看了一眼账本，又想了一下祁云莘昨日教的，反应过来：“是该拨上面。”她皱了皱眉头：“算账好难，比读书认字还难。”
祁云萝轻声道：“不着急，再难咱们也一步一步慢慢来。”
祁云兰笑道：“好，我慢慢来。”
不论是算账，还是逆天改命，
都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更甚者，连废子都算不上。
难怪许轻舟不问缘由，答应地如此痛快。
他知道，无论她知道什么，会了什么，她都翻不出浪来。
祁云兰与林家的命运紧密相关，林家生，祁云兰才能生。
前路只是想想，就知道会有多难走了。
她打开座椅下的柜子，取出一个小匣子，将那枚棋子小心妥帖的放进去，然后放进柜子里。
也许有天，这颗棋子有用了呢？
马车平稳停在祁府门口，柳嬷嬷扶着祁云萝下了车。
天边霞云遮了半边天，烂漫红云映照着锦绣都城，祥和一片。
祁云萝回望了一眼，走了进去。
二房里。
二夫人王乔让李嬷嬷拿出自己的嫁妆单子，仔细瞧着。
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夫人……”
王乔扫了小丫鬟一眼：“什么事，慌成这个样子。”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回话：“苍月居里传了消息，贺姨娘有孕了。”
二夫人翻看单子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看着：“有便有了，慌什么，她入府这么多年，也没有动静，现下，也该有了。”
贺望舒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二老爷与二夫人感情早已破裂，她便用心地讨好着祁佑柏，从不在王乔面前显摆，她知道二夫人两个女儿，一个久病，一个送往济州，没有哪个母亲能受得了，她便也不要孩子，只图荣宠。
如今，虽有换子事，但祁云兰到底回来了，她的年岁也大了起来，该为自己后半生做打算了。
小丫鬟不经事，有些气愤道：“自从有了她，二老爷都不怎么来夫人这里，她在咱们院里作威作福的，只怕还以为自己是夫人呢！”
二夫人倒不在意：“她再作威作福，也没作到你面前，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她总归也是半个主子，今日，我只当你为我着想，失了分寸，再没有下次了。”
小丫鬟赶忙低头认错。
二夫人也不为难她，让她下去了。
待她走了，柳嬷嬷才说道：“贺姨娘只当夫人心眼比针小，容不下孩子，算着府里姑娘都回来了，才敢要这个孩子，就这样，还瞒着府里人，满三月了才敢传出信来。”
“她远离家乡，为人妾室，为自己打算总是没错的，既有了，便好好养着，有了孩子，日子才有盼头。”
李嬷嬷应着：“奴婢定管好院里人。”
“老爷那里传了消息吗？”
李嬷嬷有些犹豫，二老爷多半都是与贺姨娘在一起的，大约是知道的。
王乔懒得猜这些，吩咐道：“差人再去给老爷说一声。”
“是。”
柳嬷嬷给丫鬟使着眼色，让丫鬟去传话。
二夫人目光停在嫁妆单子上的某一处，说道：“青竹，将书屋还有首饰铺的契书找出来，再将两个铺子的账本找出来，一并给云兰送过去。”
柳嬷嬷走近道：“夫人是要准备给五姑娘备嫁妆了吗？”
二夫人将嫁妆单子收起来：“这些哪够，不过先让她自己过过手，瞧一瞧，云莘也该教她如何看账册了，她若是瞧了云莘的嫁妆册子，自己没有，免不得心里难过。”
王乔皱着眉：“云兰的婚事定下，我原本高兴得不得了，她幼年受了这么多苦，总算老天长眼，给她了一门好亲事，可高兴过后，我又觉得这门亲事未必好，她长于乡野，若是选个品阶差不多的人家，府里教的这些够她用了，林家……我既担心林家嫌她文思不足，又担心妯娌看她下菜碟，她那个大嫂，是宗室之女，我们这小门小户的……”
李嬷嬷打断道：“夫人别担心，林家家学渊博，必不会在意五姑娘才学，再者，府里虽瞒着，可林府肯定也知道五姑娘的来由，选了五姑娘，肯定也是思虑过的。林家大公子的夫人虽是宗室之女，可也没听说过她以权压人，咱们姑娘嫁的又是二公子，嫂嫂照顾弟妹还来不及，怎会欺负呢？”
这些道理王乔都懂，可还是免不了担心。
李嬷嬷继续说道：“这婚嫁婚嫁，总是女子高嫁才是好，若是五姑娘真的许了老爷的同僚，三姑娘比五姑娘嫁的好，夫人心里又该有疙瘩了。”
二夫人的眉头一挤，此话没错，她不是圣人，能让祁云萝在她眼皮子底下过得安逸自在便已是她大度了。
但话却不能说。
二夫人的目光又落到嫁妆单子上。
“从前给云萝的嫁妆，折六成出来给云兰，待年底她大约都学会了，便让她自己打理起来，再从云萝的嫁妆里折一成出来给云茵，虽说她此生婚嫁无缘，但总要有体己，才好过日子。”
从前这些嫁妆都是给祁云萝备着的，祁云茵也有单独的一份，但此事一出，二夫人多少觉得膈应，偏祁云萝还在她名下，她又不得不顾及名声，总还是要看顾点。
李嬷嬷刚想应着，察觉到不对劲：“夫人，三姑娘要嫁的是许家，嫁妆薄了……也不太好看。”
王乔淡淡道：“老爷子对她的婚事满意的不得了，我这里缺了，他自然会补上，再说，瞧着昨日济州的模样，只怕济州还要来给她添妆，便是还不够好看，你瞧她院里院外的人，柳家也不在少数，瞧着样子，柳氏的体己大约也都是留给了她的，所有人都在给她打算，我给我的云兰多打算些，谁能挑出错来。”
“夫人说的是。”
青竹将二夫人吩咐的契书和账册送到吴枝阁，却在门口，看到祁云萝。
她站在门外，一直没有进去。
青竹走过去，行了礼。
祁云萝没有理她，青竹端着东西直接进去了。
待青竹进去没一会，祁云兰走了出来。
“三姐姐来了，怎么不进来，刚巧大姐姐今日有事，来不了，三姐姐不如来教教我，怎么打算盘，昨儿晚上打了一晚上，梦里都在算，今儿一早起来，全都忘了。”
祁云兰走近，亲昵地拉着祁云萝往屋里走。
进了屋，茱萸上了茶，祁云兰拿着算盘坐到了祁云萝身旁，然后比着青竹拿过来的账本，算着。
祁云萝看着她拨错，提醒道：“该拨上面。”
祁云兰仔细地看了一眼账本，又想了一下祁云莘昨日教的，反应过来：“是该拨上面。”她皱了皱眉头：“算账好难，比读书认字还难。”
祁云萝轻声道：“不着急，再难咱们也一步一步慢慢来。”
祁云兰笑道：“好，我慢慢来。”
不论是算账，还是逆天改命，
都要一步一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