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你怎么了？”珈月疑惑地打量眼前人。
这人从她说完话，就发怔到现在，足足有半刻钟。
策凌回过神来，对上珈月探究的眼眸，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睛一时发酸，定了定神才道：“没想到，公主幼年还有这样的经历。”
珈月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飞快闪过的心疼，不由微微一怔，随即淡淡道：“都过去了。”
一时默然。
珈月抬眼：“你方才说胤珴给妙答应送去了一盆白杜鹃，他是怎么知道妙答应与传闻有关的？”
策凌平复心情后道：“十阿哥身边有个侍婢，名唤飞白，据说十阿哥什么宠爱她，这人曾是郭贵人身边伺候的小宫女。”
“郭贵人？”珈月愕然看向他，“郭贵人不是四姐姐的生母吗？”
“是，确实是恪靖公主的生母”策凌继续道，“自从郭贵人出宫，带发修行为皇太后祈福，身边的宫女太监便被安排去了别处，有位叫飞白的小宫女便去往了十阿哥处。”
“我自幼与四姐亲近，却从没见过郭贵人，这个叫飞白的宫女也没有印象。”
珈月感到茫然，四姐从未在她面前提及生母，宫里也很少有人谈论郭贵人，难得说起也是含糊其辞。
珈月也是在很偶然地情况下，听赫舍里妃她们谈起，才知道四姐的生母是郭贵人。
“郭贵人出宫的时候，公主还没出生呢，没有印象很正常，”策凌眼珠子一转，微微笑道，“既然这位小宫女曾伺候过郭贵人，想必与郭贵人的妹妹宜妃也是相识的。”
自然是相识的，这位郭贵人与宜妃曾经同住翊坤宫，一个屋檐下，又是亲姐妹，自然对彼此的侍女眼熟。
整件事里，宜妃像个串珠人。她将珈月、胤珴、妙答应、绣云串连在一起，一步步提点着，极力让杜鹃传闻的真相浮出水面。
珈月没说话，神情有些发沉，半晌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宜妃让那宫女提醒的胤珴，宜妃是想借此事针对德妃。”
说完，珈月没料到自己将后半句脱口而出，忙找补道：“这些都是我的凭空猜想，轻车都尉不用放在心上，就当没有听到。”
策凌斜靠在亭柱上，抱着佩剑笑道：“公主难道还信不过臣，臣可是公主的救命恩人。”
说完还晃了晃手指，两次哦。
珈月翻了个白眼，挟恩自重。
策凌见她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忍着笑道：“公主提到德妃，臣忽然想起一桩事。”
珈月抬眼，乌眸湛湛地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策凌微微一笑：“以臣拙见，德妃似乎并不满意五公主与舜安颜的婚事。”
“你为何这么想？”珈月惊讶于策凌的猜想与她如出一辙，她也曾怀疑过这事，却想不明白究竟为何。
按说五姐身子娇弱，对比抚蒙，嫁给国舅家的舜安颜，可比去大草原上吹野风好上千倍万倍。
德妃不满五公主与舜安颜婚事的猜测，可不是策凌推断出来的，而是源于前世的记忆。
前世五公主先是与舜安颜议亲，后来皇帝忽然转变了施恩母族的想法，以策凌与五公主年纪相仿为由，有意给策凌和五公主指婚。
但皇太后不同意，皇帝也就作罢，最终五公主与舜安颜还是结了亲。
那时的策凌还未曾与珈月相识，心中一直很纳闷这桩婚事的转变。还是四贝勒胤禛向他言明，他才知晓是德妃以舜安颜只知纨绔享乐为由，劝皇帝放弃与佟家结亲。
重生之事太过骇人听闻，他不能将自己如何知晓德妃态度的缘由告诉珈月，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默须臾，策凌轻咳一声，尴尬开口：“德妃不满佟佳氏，似乎与四贝勒有关。”
这也是通过前世记忆推断的，但他与胤禛走得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珈月也不会怀疑。
“四哥？”珈月不疑有他，思索道，“我是有听说，四哥从小养在孝懿皇后身边，与德妃关系不甚亲近。”
“何止不亲近，十二岁以前的他几乎视孝懿皇后为亲母。”说完这句，策凌挠了挠头，话是不是说多了？
珈月深以为然，没注意他的神情，反而细细琢磨起其间的弯弯绕绕来。
是了，依照绣云所言，传播谣言的人最终指向德妃与孝懿皇后。
德妃曾是孝懿皇后跟前的宫女，得了皇帝青眼，被封为贵人，生下皇四子没多久晋了嫔位，又四年大封六宫，便升为妃位。
德妃的晋升之路顺风顺水，恩宠也是绵延不断，且为皇帝诞育六个子女。
尽管如此，德妃并未恃宠而骄，一直淑慎持躬地尽心侍奉在孝懿皇后身侧，直到二十八年皇后薨逝。
既然四哥从小养在孝懿皇后的承乾宫，德妃又居住在仅一条宫道之隔的永和宫，且时常到皇后跟前侍奉，母子俩想必时常相见，那为何四哥与德妃如此疏离？
珈月想起自己幼年养在温僖贵妃身边的经历，忽然产生一种与四阿哥同病相怜的感觉。
后宫的倾轧是残酷的，身处其中的人都在这个权力的漩涡中挣扎，人人皆可为达目的，互相成为被利用的工具。
普通人家的母子亲情，在皇宫里竟成为了一种奢求。
珈月收回思绪，淡淡道：“想必因为四哥的缘故，德妃与孝懿皇后并不像表面那么和睦。”
策凌耸耸肩，“皇宫里不让生母养育亲生孩子的规矩，真是让人很难理解啊。”
珈月苦笑：“天家子女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得到的太多，必定也会失去些什么。”
策凌不忍见她伤感，试图引开话题，一时间语气有些踟蹰：“这么看来，德妃将妙答应安排进园子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珈月抬眼，二人四目相对。
珈月惊讶地发现他的双眼清澈得好像一汪清泉，然而目光却如此地赤诚热烈。
这样的眼神，总是让她忘了设防。
珈月轻咳了一声，轻摇着小扇，避开策凌的眼神，转而看向正在四处张望，满脸焦灼的竹秋，淡声道：“我该走了，谢谢轻车都尉的消息。”
她需要回去再好好想想今日获得的信息，太多了，也牵扯太多人了。脑子里每个人物，每条线索，都时不时地跳出来，组合成一个个猜想。
妙答应是德妃安排进园子的，想必德妃也有心将过去的旧事翻出来见光，用以阻止皇帝指婚五公主与舜安颜。
或者，德妃的心思不止于此，她的目标还有佟妃，她想借此事一石二鸟，破坏佟妃上位的可能。
这么一想，事情的桩桩件件都变得透彻起来，珈月心情也欢快不少。但还没高兴太久，珈月又发现了问题所在，于是又蹙起眉头。
可妙答应的死因呢？真得是意外吗？
策凌见她脸色忽明忽暗，不知她那美丽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轻声打断她的思考：“臣今日来找公主，可不仅仅是为了将这些消息禀告给公主，更重要的是，皇上派臣来传公主去清溪书屋问话呢。”
皇上？珈月福至心灵。
那种感觉好似幽暗的屋子忽然投进一束光，瞬间照亮了犄角旮旯里的龌龊。
她始终忽略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皇帝。
珈月轻“嗯”了一声。
策凌见她心不在焉，知道她在想事情，便不打扰她，而是冲不远处的竹秋招招手。
竹秋讶异地看向策凌，呆立在原处又看看珈月。
策凌见她愣愣的样子，轻叹一口气，指了指将团扇放在鼻尖默默思索的珈月。
竹秋这才犹豫着跑进亭子来。
眼前突然闯入一个人影，珈月倏然回神，站起身来，淡淡道：“那去清溪书屋吧。”
……
暑气难耐，凝春堂的东梢间尽管搁了冰鉴，德妃还是觉得心浮气躁。她吩咐雁容在屋内点起沉水香，希望这淡淡的熏香能让自己心静。
雁容燃了香，又捏着小扇轻扇揭开的冰鉴，将一丝丝凉风往德妃侧躺着的雕花木榻送。
雕花榻上的美妇人，衣着轻便的夏衫，三十出头的年纪，模样却比实际更显年轻，露出的皮肤白皙柔润，丝毫不见衰老的痕迹，即使是作放松之态，也通身雍容华贵的气度。
“娘娘，今日宫里奴才回禀，宜妃点名让绣坊的绣云到回芳墅为其量体裁衣。”雁容声音不疾不徐。
德妃半眯着眼，淡淡道：“哪个绣云？”
雁容小声提醒：“是曾经在承乾宫伺候过孝懿皇后的绣云。”
德妃霍然睁开双眼，秾艳的脸上浮起凌厉之色。她伸出一截白皙的皓腕，雁容赶忙上前扶她起身。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端坐榻边，冷冷道：“是曾经在库房里做事的那个？”
这个绣云，她本来是认识的，人一遭发了迹，总是容易忘事。
说来，她从前也是承乾宫的奴婢。
“是，奴婢让人打听回来消息，那绣云今日到园子里，除了去回芳墅见宜妃，还在红蕊亭与六公主叙了一盏茶功夫的话。”
雁容回话的功夫，又给德妃奉上茶。
德妃端起茶碗，又放下，心中蓦地燃起的一股子火，由于无处释放，她索性重新捏起茶碗，狠狠地朝冰鉴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茶水四溅，碎片迸裂散得满屋子都是。
见此情景，雁容只是肩膀微抖了一下，便准备出梢间唤宫女进来清扫。
德妃心中淤着的一口气，总算散了出来。
她伸手阻止雁容：“就让这堆东西烂在这里，本宫倒要看看，宜妃那个贱人要作出些什么动静来。”
这人从她说完话，就发怔到现在，足足有半刻钟。
策凌回过神来，对上珈月探究的眼眸，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睛一时发酸，定了定神才道：“没想到，公主幼年还有这样的经历。”
珈月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飞快闪过的心疼，不由微微一怔，随即淡淡道：“都过去了。”
一时默然。
珈月抬眼：“你方才说胤珴给妙答应送去了一盆白杜鹃，他是怎么知道妙答应与传闻有关的？”
策凌平复心情后道：“十阿哥身边有个侍婢，名唤飞白，据说十阿哥什么宠爱她，这人曾是郭贵人身边伺候的小宫女。”
“郭贵人？”珈月愕然看向他，“郭贵人不是四姐姐的生母吗？”
“是，确实是恪靖公主的生母”策凌继续道，“自从郭贵人出宫，带发修行为皇太后祈福，身边的宫女太监便被安排去了别处，有位叫飞白的小宫女便去往了十阿哥处。”
“我自幼与四姐亲近，却从没见过郭贵人，这个叫飞白的宫女也没有印象。”
珈月感到茫然，四姐从未在她面前提及生母，宫里也很少有人谈论郭贵人，难得说起也是含糊其辞。
珈月也是在很偶然地情况下，听赫舍里妃她们谈起，才知道四姐的生母是郭贵人。
“郭贵人出宫的时候，公主还没出生呢，没有印象很正常，”策凌眼珠子一转，微微笑道，“既然这位小宫女曾伺候过郭贵人，想必与郭贵人的妹妹宜妃也是相识的。”
自然是相识的，这位郭贵人与宜妃曾经同住翊坤宫，一个屋檐下，又是亲姐妹，自然对彼此的侍女眼熟。
整件事里，宜妃像个串珠人。她将珈月、胤珴、妙答应、绣云串连在一起，一步步提点着，极力让杜鹃传闻的真相浮出水面。
珈月没说话，神情有些发沉，半晌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宜妃让那宫女提醒的胤珴，宜妃是想借此事针对德妃。”
说完，珈月没料到自己将后半句脱口而出，忙找补道：“这些都是我的凭空猜想，轻车都尉不用放在心上，就当没有听到。”
策凌斜靠在亭柱上，抱着佩剑笑道：“公主难道还信不过臣，臣可是公主的救命恩人。”
说完还晃了晃手指，两次哦。
珈月翻了个白眼，挟恩自重。
策凌见她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忍着笑道：“公主提到德妃，臣忽然想起一桩事。”
珈月抬眼，乌眸湛湛地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策凌微微一笑：“以臣拙见，德妃似乎并不满意五公主与舜安颜的婚事。”
“你为何这么想？”珈月惊讶于策凌的猜想与她如出一辙，她也曾怀疑过这事，却想不明白究竟为何。
按说五姐身子娇弱，对比抚蒙，嫁给国舅家的舜安颜，可比去大草原上吹野风好上千倍万倍。
德妃不满五公主与舜安颜婚事的猜测，可不是策凌推断出来的，而是源于前世的记忆。
前世五公主先是与舜安颜议亲，后来皇帝忽然转变了施恩母族的想法，以策凌与五公主年纪相仿为由，有意给策凌和五公主指婚。
但皇太后不同意，皇帝也就作罢，最终五公主与舜安颜还是结了亲。
那时的策凌还未曾与珈月相识，心中一直很纳闷这桩婚事的转变。还是四贝勒胤禛向他言明，他才知晓是德妃以舜安颜只知纨绔享乐为由，劝皇帝放弃与佟家结亲。
重生之事太过骇人听闻，他不能将自己如何知晓德妃态度的缘由告诉珈月，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默须臾，策凌轻咳一声，尴尬开口：“德妃不满佟佳氏，似乎与四贝勒有关。”
这也是通过前世记忆推断的，但他与胤禛走得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珈月也不会怀疑。
“四哥？”珈月不疑有他，思索道，“我是有听说，四哥从小养在孝懿皇后身边，与德妃关系不甚亲近。”
“何止不亲近，十二岁以前的他几乎视孝懿皇后为亲母。”说完这句，策凌挠了挠头，话是不是说多了？
珈月深以为然，没注意他的神情，反而细细琢磨起其间的弯弯绕绕来。
是了，依照绣云所言，传播谣言的人最终指向德妃与孝懿皇后。
德妃曾是孝懿皇后跟前的宫女，得了皇帝青眼，被封为贵人，生下皇四子没多久晋了嫔位，又四年大封六宫，便升为妃位。
德妃的晋升之路顺风顺水，恩宠也是绵延不断，且为皇帝诞育六个子女。
尽管如此，德妃并未恃宠而骄，一直淑慎持躬地尽心侍奉在孝懿皇后身侧，直到二十八年皇后薨逝。
既然四哥从小养在孝懿皇后的承乾宫，德妃又居住在仅一条宫道之隔的永和宫，且时常到皇后跟前侍奉，母子俩想必时常相见，那为何四哥与德妃如此疏离？
珈月想起自己幼年养在温僖贵妃身边的经历，忽然产生一种与四阿哥同病相怜的感觉。
后宫的倾轧是残酷的，身处其中的人都在这个权力的漩涡中挣扎，人人皆可为达目的，互相成为被利用的工具。
普通人家的母子亲情，在皇宫里竟成为了一种奢求。
珈月收回思绪，淡淡道：“想必因为四哥的缘故，德妃与孝懿皇后并不像表面那么和睦。”
策凌耸耸肩，“皇宫里不让生母养育亲生孩子的规矩，真是让人很难理解啊。”
珈月苦笑：“天家子女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得到的太多，必定也会失去些什么。”
策凌不忍见她伤感，试图引开话题，一时间语气有些踟蹰：“这么看来，德妃将妙答应安排进园子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珈月抬眼，二人四目相对。
珈月惊讶地发现他的双眼清澈得好像一汪清泉，然而目光却如此地赤诚热烈。
这样的眼神，总是让她忘了设防。
珈月轻咳了一声，轻摇着小扇，避开策凌的眼神，转而看向正在四处张望，满脸焦灼的竹秋，淡声道：“我该走了，谢谢轻车都尉的消息。”
她需要回去再好好想想今日获得的信息，太多了，也牵扯太多人了。脑子里每个人物，每条线索，都时不时地跳出来，组合成一个个猜想。
妙答应是德妃安排进园子的，想必德妃也有心将过去的旧事翻出来见光，用以阻止皇帝指婚五公主与舜安颜。
或者，德妃的心思不止于此，她的目标还有佟妃，她想借此事一石二鸟，破坏佟妃上位的可能。
这么一想，事情的桩桩件件都变得透彻起来，珈月心情也欢快不少。但还没高兴太久，珈月又发现了问题所在，于是又蹙起眉头。
可妙答应的死因呢？真得是意外吗？
策凌见她脸色忽明忽暗，不知她那美丽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轻声打断她的思考：“臣今日来找公主，可不仅仅是为了将这些消息禀告给公主，更重要的是，皇上派臣来传公主去清溪书屋问话呢。”
皇上？珈月福至心灵。
那种感觉好似幽暗的屋子忽然投进一束光，瞬间照亮了犄角旮旯里的龌龊。
她始终忽略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皇帝。
珈月轻“嗯”了一声。
策凌见她心不在焉，知道她在想事情，便不打扰她，而是冲不远处的竹秋招招手。
竹秋讶异地看向策凌，呆立在原处又看看珈月。
策凌见她愣愣的样子，轻叹一口气，指了指将团扇放在鼻尖默默思索的珈月。
竹秋这才犹豫着跑进亭子来。
眼前突然闯入一个人影，珈月倏然回神，站起身来，淡淡道：“那去清溪书屋吧。”
……
暑气难耐，凝春堂的东梢间尽管搁了冰鉴，德妃还是觉得心浮气躁。她吩咐雁容在屋内点起沉水香，希望这淡淡的熏香能让自己心静。
雁容燃了香，又捏着小扇轻扇揭开的冰鉴，将一丝丝凉风往德妃侧躺着的雕花木榻送。
雕花榻上的美妇人，衣着轻便的夏衫，三十出头的年纪，模样却比实际更显年轻，露出的皮肤白皙柔润，丝毫不见衰老的痕迹，即使是作放松之态，也通身雍容华贵的气度。
“娘娘，今日宫里奴才回禀，宜妃点名让绣坊的绣云到回芳墅为其量体裁衣。”雁容声音不疾不徐。
德妃半眯着眼，淡淡道：“哪个绣云？”
雁容小声提醒：“是曾经在承乾宫伺候过孝懿皇后的绣云。”
德妃霍然睁开双眼，秾艳的脸上浮起凌厉之色。她伸出一截白皙的皓腕，雁容赶忙上前扶她起身。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端坐榻边，冷冷道：“是曾经在库房里做事的那个？”
这个绣云，她本来是认识的，人一遭发了迹，总是容易忘事。
说来，她从前也是承乾宫的奴婢。
“是，奴婢让人打听回来消息，那绣云今日到园子里，除了去回芳墅见宜妃，还在红蕊亭与六公主叙了一盏茶功夫的话。”
雁容回话的功夫，又给德妃奉上茶。
德妃端起茶碗，又放下，心中蓦地燃起的一股子火，由于无处释放，她索性重新捏起茶碗，狠狠地朝冰鉴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茶水四溅，碎片迸裂散得满屋子都是。
见此情景，雁容只是肩膀微抖了一下，便准备出梢间唤宫女进来清扫。
德妃心中淤着的一口气，总算散了出来。
她伸手阻止雁容：“就让这堆东西烂在这里，本宫倒要看看，宜妃那个贱人要作出些什么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