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白胡子医师将玉扶光右腿伤口一一处理完毕，正准备领着药童告退时，闭着眼睛默默挨痛的少年开了口。
他本生的俊俏，少年身量纤弱，容貌却是倾国倾城，惊为天人。此时陷在床榻间已然脱力，麻沸散起了效果，另他飘飘然昏昏欲睡。
只是想到原本一直候在门外的乔芰荷，又心有不甘，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他掩唇低喘，“这药效能抵挡多久？”
“约莫半天。”
“断骨再接，怕不是医师已然说的保守了。”扬唇无声的冷笑，声音透着几分疏离，似乎早已将这些痛症都看淡，“无非是在已经残破的身体上，再添上一道伤痕罢了。”
白胡子老头一时无言，他的医术精湛，早早被玉清川寻来庄中久住，只为为这黄口小儿强行续命。以往诊疗倒是配合，如今却看起来有些颓唐，“公子此言差矣。”
“已经替公子正骨包扎，万不可随意挪动，这月余就不要下床了。”还想再嘱咐两句，想想又作罢，继而只是作揖道，“老夫告退。”
玉清川这才拍了拍玉扶光的手，宽慰道“爹即便是寻遍天下，也断不会叫你走不了路的！”
玉扶光少年老成，心思一贯深沉，沉默了很久，低低回道“孩儿自是相信爹的。”
他强打精神，“爹，乔世伯还在屋外吧？孩儿已无大碍，不要怠慢了人家。这本也不是妹妹的错。”
已到了未时三刻，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
今天的太阳似乎格外的毒辣，照的人心发慌，乔芰荷像是忘记了饥饿的感觉，屋里医师推门出来，她愣愣的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白胡子老头就走远了，心不在焉的想着要如何开口向玉扶光道歉，却也不愿意被第二个人听到。
直到玉清川也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的父女两人，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乔孟楸做事从来都得心应手，左右逢源。此时连连跟了上去，忙着从中斡旋，毕竟两家歃血为盟，初初交好，还是不要为了孩子们之间的小事，影响了日后两家情谊。
唯有乔芰荷还留在原地，“小哥，你睡着了吗？”她扒在门边，问得瓮声瓮气。
屋里很久都没有回话，她吞了吞口水，耗干了耐性。
见四下无人，便轻轻推开了那扇门。可她一踏进室内，立刻就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隔着层叠的纱幔，玉扶光的目光宛若实质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乔芰荷攥着衣角小声呶嗫道“小哥……”
她局促的站在门边，仅仅一眼便觉他肤如冬雪，眉像远峰，眼似琉璃，唇若冰花。
心脏猛的一抽，叫乔芰荷心跳如擂鼓。
玉扶光的目光犹如深渊古潭，波澜不惊，却又沉得压抑，是她根本读不懂的深邃。
过分纤细的身量，掩在被褥里几乎看不见呼吸的起伏，乔芰荷眼见他面色苍白，神情恹恹，却又像是强撑着，因为责怪自己而故意沉默一直没有给予回应。
她默默垂下了头，有点难堪，心脏在胸腔里跳得乌七八糟，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退后一步，想要就这么算了，马上逃走才好。
玉扶光冷眼瞧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所有神情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在乔芰荷想要仓皇而逃的前一刻开了口，“还要多谢你舍身救我。”
声音轻的像蚊子叫，又哑的厉害。
他还在低低的闷咳，乔芰荷抬起头，立刻又自责起来。
少年侧卧在上床铺上，右腿已经包扎好，垫在软枕之上。乌黑的长发垂落，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打湿了鬓角的发丝，竟然没有婢女来替他擦拭。
此时屋中并没有其他人，她的脸皮烧红，舔舔唇想要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道歉，于是又一次默默低下头，看着掌心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黏腻成一片。
指缝中干涸的印记像是牢牢的沁入了指纹中一样，任她怎么扣也扣不掉。
她的小动作被玉扶光尽收眼底，用了麻沸散，此时腿上的疼痛倒不太难捱，只是心脏依旧闷痛，呼吸间都透着一股难言的酸涩。
少女的愧疚不加掩藏，让他心情好上那么一点，薄唇轻启，玉扶光继续道，“不怪你，本就不是你的过错。更不用自责，我们在山上不是玩的很开心么？”
乔芰荷再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倔强的眼泪不肯掉落，却在玉扶光说完不怪你时，彻底绷不住了。
她也年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意外，眼睁睁看着少年在她面前倒下，又被山猪袭击险些丧命。
虽说因为自己的莽撞致使两人处于险境之中，可这也不是她的本意，少时贪玩的天性，哪里又能预料到会令玉扶光因此断了腿。
“小哥！对不起，我不该拖着你上司虎山的。”
眼泪根本止不住，洇湿了整张脸，哽咽的话堵在喉咙里，和在屋外与父亲对峙时截然不同。脸颊上通红的掌印犹在，看起来何其狼狈。
玉扶光有些失神，心中原本燥郁难安，可面对这样的乔芰荷时，却滕然升起了一丝忸怩。
他默默叹了口气，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了她。
比起气急时患得患失的忿恨，此时充盈在残破心脏里的酸胀感实在让人感到陌生，他掩唇轻咳了几下，“哭什么，腿上的伤又不是你咬的。”
乔芰荷抬起胳膊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更是沾得脸上脏污一片，“我害怕你死了……”
“这不是好好的。”
“可是，可是那老头说——”她默默念着：老头说会瘸，我都听见了……
乔芰荷泪眼婆娑，不停涌动的泪惹得她都看不清楚对面的玉扶光，后边的话，她甚至不敢说出口。
却被玉扶光截住了话，“可是会变成瘸子？”他扬手招了招，“娇娇，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坐过来一点，难道还要我起身去请你？”
乔芰荷瘪嘴还要哭，她乖顺的走到榻边坐下，心中慌乱无措，脚步愈发沉重。
“瘸了就瘸了，无非是少走几步路罢了。我的心脏旧疾随着年岁的增长，本身也会加重身体的负担，直致完全走不了路的。只是时间远近的问题，现在不过是提前一点而已。”
望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玉扶光居然还能浅笑出声，山风像是已经吹进了屋内，裹挟着发酵的气味，徜徉在四散的空气里。
“你爹打你了？”他问的随意，却明明别有所图。
乔芰荷凌乱的发髻松散，头发上还沾着林间的落叶，脸上手上更是血污一片，她点点头，却不说话。看着垂头丧气和下水捕鱼时判若两人。
“还疼吗？”玉扶光又问。
他晓得自己病发时面色骇人，想来小姑娘也确实被吓的不轻。又想到之前两人手拉着手穿梭在茂密的林间，这难说不是只属于他们两人患难与共的真情。
“无非是要你在我爹面前拿出个态度来，你就不会跌个软？”
少女娇俏，心事被揣度通透，脸红的要滴出血来，顷刻间忘了之前的忐忑，回怼道“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可我若不出声喊痛，某些人怕是要被活活打死在我的门口了……”
重音压在——‘我’的门口，乔芰荷顿时羞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临了还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人情。
她梗着脖子嚷嚷“打死了也不关你的事！谁要你救！”
看着她羞愤得转过脸去，玉扶光歪在塌上，故作大度道，“好心当做驴肝肺。”
说完，他缓缓喘了口气，捱下一波莫明的心悸，实在没有精力支撑，顺势躺了下来，衣料摩擦带来簌簌声响，乔芰荷转过了头。
赤红的双眼，目光却是清澈，她半跪在床榻边关切的凑到了玉扶光跟前，“你难受？”
麻沸散似乎还有别的作用，让玉扶光一时恍惚起来。
如果说，他是冬日尽往高山上攀援的霜雪，那乔芰荷便是春日无声飘洒于江河的落雨。
沉沉大地，漭漭乾坤，他们本是同样的人。
目光锁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四目相对。这双含水一般的眼静静看着他，让他就此沉沦，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玉扶光突然淡淡笑了起来，他避而不答乔芰荷的担忧，却提高了一点音量，只不过听起来还是为难，“你怎么这么丑？比院子里的狸奴还要脏。”
乔芰荷气的一跺脚，站了起来，她刚要回嘴骂道——“放你娘的猪狗屁！”垂眸又看到那人淡紫的唇，便又识趣的闭上了嘴。
这半日的情绪已经为他牵动太多，乔芰荷默默想着，玉扶光着实孱弱，现在看着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也只不过是逞嘴强罢了，何必跟他置气。
她放低了声音，绞着手指，别扭的说到“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说完，逃也似的飞快跑了出去。
少年的萌动像是一场悄无声息潜入的风，来去无踪，无法捉摸，却在心弦拨弄叫人欲罢不能。
玉扶光望着掩上的门扇，渐渐陷入了混沌。
他本生的俊俏，少年身量纤弱，容貌却是倾国倾城，惊为天人。此时陷在床榻间已然脱力，麻沸散起了效果，另他飘飘然昏昏欲睡。
只是想到原本一直候在门外的乔芰荷，又心有不甘，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他掩唇低喘，“这药效能抵挡多久？”
“约莫半天。”
“断骨再接，怕不是医师已然说的保守了。”扬唇无声的冷笑，声音透着几分疏离，似乎早已将这些痛症都看淡，“无非是在已经残破的身体上，再添上一道伤痕罢了。”
白胡子老头一时无言，他的医术精湛，早早被玉清川寻来庄中久住，只为为这黄口小儿强行续命。以往诊疗倒是配合，如今却看起来有些颓唐，“公子此言差矣。”
“已经替公子正骨包扎，万不可随意挪动，这月余就不要下床了。”还想再嘱咐两句，想想又作罢，继而只是作揖道，“老夫告退。”
玉清川这才拍了拍玉扶光的手，宽慰道“爹即便是寻遍天下，也断不会叫你走不了路的！”
玉扶光少年老成，心思一贯深沉，沉默了很久，低低回道“孩儿自是相信爹的。”
他强打精神，“爹，乔世伯还在屋外吧？孩儿已无大碍，不要怠慢了人家。这本也不是妹妹的错。”
已到了未时三刻，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
今天的太阳似乎格外的毒辣，照的人心发慌，乔芰荷像是忘记了饥饿的感觉，屋里医师推门出来，她愣愣的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白胡子老头就走远了，心不在焉的想着要如何开口向玉扶光道歉，却也不愿意被第二个人听到。
直到玉清川也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的父女两人，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乔孟楸做事从来都得心应手，左右逢源。此时连连跟了上去，忙着从中斡旋，毕竟两家歃血为盟，初初交好，还是不要为了孩子们之间的小事，影响了日后两家情谊。
唯有乔芰荷还留在原地，“小哥，你睡着了吗？”她扒在门边，问得瓮声瓮气。
屋里很久都没有回话，她吞了吞口水，耗干了耐性。
见四下无人，便轻轻推开了那扇门。可她一踏进室内，立刻就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隔着层叠的纱幔，玉扶光的目光宛若实质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乔芰荷攥着衣角小声呶嗫道“小哥……”
她局促的站在门边，仅仅一眼便觉他肤如冬雪，眉像远峰，眼似琉璃，唇若冰花。
心脏猛的一抽，叫乔芰荷心跳如擂鼓。
玉扶光的目光犹如深渊古潭，波澜不惊，却又沉得压抑，是她根本读不懂的深邃。
过分纤细的身量，掩在被褥里几乎看不见呼吸的起伏，乔芰荷眼见他面色苍白，神情恹恹，却又像是强撑着，因为责怪自己而故意沉默一直没有给予回应。
她默默垂下了头，有点难堪，心脏在胸腔里跳得乌七八糟，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退后一步，想要就这么算了，马上逃走才好。
玉扶光冷眼瞧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所有神情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在乔芰荷想要仓皇而逃的前一刻开了口，“还要多谢你舍身救我。”
声音轻的像蚊子叫，又哑的厉害。
他还在低低的闷咳，乔芰荷抬起头，立刻又自责起来。
少年侧卧在上床铺上，右腿已经包扎好，垫在软枕之上。乌黑的长发垂落，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打湿了鬓角的发丝，竟然没有婢女来替他擦拭。
此时屋中并没有其他人，她的脸皮烧红，舔舔唇想要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道歉，于是又一次默默低下头，看着掌心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黏腻成一片。
指缝中干涸的印记像是牢牢的沁入了指纹中一样，任她怎么扣也扣不掉。
她的小动作被玉扶光尽收眼底，用了麻沸散，此时腿上的疼痛倒不太难捱，只是心脏依旧闷痛，呼吸间都透着一股难言的酸涩。
少女的愧疚不加掩藏，让他心情好上那么一点，薄唇轻启，玉扶光继续道，“不怪你，本就不是你的过错。更不用自责，我们在山上不是玩的很开心么？”
乔芰荷再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倔强的眼泪不肯掉落，却在玉扶光说完不怪你时，彻底绷不住了。
她也年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意外，眼睁睁看着少年在她面前倒下，又被山猪袭击险些丧命。
虽说因为自己的莽撞致使两人处于险境之中，可这也不是她的本意，少时贪玩的天性，哪里又能预料到会令玉扶光因此断了腿。
“小哥！对不起，我不该拖着你上司虎山的。”
眼泪根本止不住，洇湿了整张脸，哽咽的话堵在喉咙里，和在屋外与父亲对峙时截然不同。脸颊上通红的掌印犹在，看起来何其狼狈。
玉扶光有些失神，心中原本燥郁难安，可面对这样的乔芰荷时，却滕然升起了一丝忸怩。
他默默叹了口气，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了她。
比起气急时患得患失的忿恨，此时充盈在残破心脏里的酸胀感实在让人感到陌生，他掩唇轻咳了几下，“哭什么，腿上的伤又不是你咬的。”
乔芰荷抬起胳膊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更是沾得脸上脏污一片，“我害怕你死了……”
“这不是好好的。”
“可是，可是那老头说——”她默默念着：老头说会瘸，我都听见了……
乔芰荷泪眼婆娑，不停涌动的泪惹得她都看不清楚对面的玉扶光，后边的话，她甚至不敢说出口。
却被玉扶光截住了话，“可是会变成瘸子？”他扬手招了招，“娇娇，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坐过来一点，难道还要我起身去请你？”
乔芰荷瘪嘴还要哭，她乖顺的走到榻边坐下，心中慌乱无措，脚步愈发沉重。
“瘸了就瘸了，无非是少走几步路罢了。我的心脏旧疾随着年岁的增长，本身也会加重身体的负担，直致完全走不了路的。只是时间远近的问题，现在不过是提前一点而已。”
望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玉扶光居然还能浅笑出声，山风像是已经吹进了屋内，裹挟着发酵的气味，徜徉在四散的空气里。
“你爹打你了？”他问的随意，却明明别有所图。
乔芰荷凌乱的发髻松散，头发上还沾着林间的落叶，脸上手上更是血污一片，她点点头，却不说话。看着垂头丧气和下水捕鱼时判若两人。
“还疼吗？”玉扶光又问。
他晓得自己病发时面色骇人，想来小姑娘也确实被吓的不轻。又想到之前两人手拉着手穿梭在茂密的林间，这难说不是只属于他们两人患难与共的真情。
“无非是要你在我爹面前拿出个态度来，你就不会跌个软？”
少女娇俏，心事被揣度通透，脸红的要滴出血来，顷刻间忘了之前的忐忑，回怼道“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可我若不出声喊痛，某些人怕是要被活活打死在我的门口了……”
重音压在——‘我’的门口，乔芰荷顿时羞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临了还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人情。
她梗着脖子嚷嚷“打死了也不关你的事！谁要你救！”
看着她羞愤得转过脸去，玉扶光歪在塌上，故作大度道，“好心当做驴肝肺。”
说完，他缓缓喘了口气，捱下一波莫明的心悸，实在没有精力支撑，顺势躺了下来，衣料摩擦带来簌簌声响，乔芰荷转过了头。
赤红的双眼，目光却是清澈，她半跪在床榻边关切的凑到了玉扶光跟前，“你难受？”
麻沸散似乎还有别的作用，让玉扶光一时恍惚起来。
如果说，他是冬日尽往高山上攀援的霜雪，那乔芰荷便是春日无声飘洒于江河的落雨。
沉沉大地，漭漭乾坤，他们本是同样的人。
目光锁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四目相对。这双含水一般的眼静静看着他，让他就此沉沦，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玉扶光突然淡淡笑了起来，他避而不答乔芰荷的担忧，却提高了一点音量，只不过听起来还是为难，“你怎么这么丑？比院子里的狸奴还要脏。”
乔芰荷气的一跺脚，站了起来，她刚要回嘴骂道——“放你娘的猪狗屁！”垂眸又看到那人淡紫的唇，便又识趣的闭上了嘴。
这半日的情绪已经为他牵动太多，乔芰荷默默想着，玉扶光着实孱弱，现在看着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也只不过是逞嘴强罢了，何必跟他置气。
她放低了声音，绞着手指，别扭的说到“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说完，逃也似的飞快跑了出去。
少年的萌动像是一场悄无声息潜入的风，来去无踪，无法捉摸，却在心弦拨弄叫人欲罢不能。
玉扶光望着掩上的门扇，渐渐陷入了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