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巫竭一副小徒弟的老实模样，疾步来到云香身旁仔细查看。宫菱见状撇撇嘴，收剑退开，回到原先的位置蹲下烤火。
刚刚出了一层冷汗，现在风一刮来就凉飕飕的。她着眼看着那边的两个人，心里莫名感到有些怪异，仔细一想，那“哑巴”走的时候就怪模怪样的，紫光消失后又刚好赶回来了，而且，她似乎在哪见过那样的紫光，只是一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可如果当真是这个小子救了她们，先不说他不显山不露水，单就施动灵力，必然会引起虞阳注意，可现在似并没有见到有精怪过来。
或许真是有人来帮忙？
“饿……”
衣摆被扯动，宫菱不耐烦地转了转身子，“饿什么饿，饿你不会自己……”
话在嘴边，她猛地闭了嘴。刚刚只注意观察那两人了，竟忘了不远处还躺着一个男人。
她缓缓垂眼斜看向那人，手中的剑微微出鞘，然而心里的嫌恶却很快被惊奇冲淡。她颇有些好奇地将蜷在地上的男人一寸一寸打量了一遍，直到对上男人还有些迷茫的目光，这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不知何时，男人原本腐烂的身躯竟然就如重新长出来了一样完好，薄筋白骨烂肉已经看不见，露在外面的是完好的肌肉皮肤，而之前那些密密麻麻的脓泡小洞也全然消失不见。破烂衣衫遮挡不住，大片大片的肌肤露在外面，带着些许寒冷的苍白。
“饿。”
男人吐字清晰了许多，眼神也逐渐清亮。不知是冷还是因为骨肉新发，四肢十分得僵硬，扯着宫菱衣摆的手指其实并不算捏得紧，轻轻一扯便能扯掉。
宫菱瞧着他被黑血糊了的脸，又想着他现在衣不蔽体，犹豫了片刻，还是心生不忍，起身去云香靠着的大石旁取自己的包袱。
云香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宫菱走来的时候，巫竭正扶着云香的肩头悄悄替她疗伤。
目前看来，云香体外并没有伤口，或许是内部有损。只是巫竭运气入体一周，竟也没探查到有内伤的情况，如此一来，他忽然好奇云香到底经历了什么。
宫菱拾起包袱，余光瞥见巫竭稍凝重的神色，她不知疗伤一事，只当是这小子难过，因此想也没想，随口道：“你师父她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说罢，还未察觉不妥，巫竭已经递来一个冷眼。宫菱一激灵，随即鼻尖轻哼，不屑地白他一眼，提着包袱回到男人身旁。
或许是听了宫菱那番话，巫竭仔细瞧着云香的脸，试图寻找活着的生气。只是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如今是死气沉沉的寡淡，他忽然怀疑，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凡人的血，真的可以破除轮回道的枷锁？
难道是他弄错了？
巫竭原本最差的想法便是将此人杀死取血，破除进入轮回道带来的影响，而后去寻找记忆中的人。可如果弄错了，这血无用，只不过是阴差阳错，莫非他当真要回一趟九幽……
思虑间，他突然抬头，只听一声极轻的惊呼，藏在树上的甘启顿时察觉到已经被发现。只见他还未收回落在云香身上的视线，面容上的惊讶也不曾掩去。
看着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巫竭眼角轻挑，甘启脚下的树枝立时猛然发震。甘启暗叫不妙，手忙脚乱地胡乱摸索，忙抓住斜前方的树杈子稳住。
“谁？！”
宫菱察觉，迅速看去。心道不好，恰巧也被巫竭察觉，甘启也不顾自家少主发沉的脸色，赶忙逃离。
“喂，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宫菱看过来，眉眼间十分警惕。虽然前面也察觉到有动静，但只当是风刮过，实在没力气搭理，哪知道动静这么大，难不成是前面施法的人？
然而巫竭不理，宫菱又是一阵无语，只好自己留个心眼。
“我、我想喝水。”
一道怯怯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巫竭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臂弯处不知何时睁开眼了的人，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虽然幅度不大，但他们二人靠得近，也足以察觉，他不禁微微蹙了眉。
“……我渴。”
云香目光怯弱，似乎不敢直视巫竭，这副模样，像是真的渴着了，不得已才出声询问。
巫竭的眉又皱紧了一分。
云香望着他凝着的面色，以为是惹得他不满，顿时哑了声音，不敢再提。可不说，又实在渴得紧，抿了抿苍白的唇，最后尝试撑起麻木没有知觉的身体去找水。
那模样，竟有些可怜落魄。
巫竭按着她的肩膀，抬眼看向宫菱：“水。”
宫菱正撕着馅饼往那男人嘴里塞，因此也没多想，顺手将盛水的葫芦丢了过去。等下一秒反应过来，她疑惑又略有些抱着侥幸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去看被巫竭挡住的人，直到见到是云香在喝着水，喜道：“云瞎子，你终于醒了？！”
“云瞎子？我叫云瞎子？”
云香好奇地眨眼，将葫芦塞紧，看向宫菱的眼里只有陌生。
她似乎谁也记不起来了，连自己叫什么也记不得了。
巫竭似乎已经猜到，睨了宫菱一眼，随后道：“你叫云香。”
云香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看起来还是半懂不懂，“那你叫什么？”
巫竭默了默，试探地看向云香眼睛，“阿年。”
“阿年？”云香毫无察觉，随着他默默念了一遍。下一秒，她突然吃惊看他，惊讶道：“师父。”
“师父？”宫菱看晕了头，直言不讳道：“你们师徒俩平常都是这么互换身份玩的？”
而且，这个云香怎么看起来这么憨傻？
“你……”
看着云香笃定的神情，巫竭欲言又止。一时之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几经张嘴，最后只莫名其妙问出一句：“饿了吗？”
“不饿，师父。”
云香笑看着他，眉眼弯弯，笑意满满，那双眼睛像是含着水，亮晶晶的，简直与往常的云香截然不同。
不仅巫竭看呆，宫菱也看傻眼了。
天杀的，到底是谁将这从来对她视若无睹的瞎子变成这样了？
“你做什么？”
巫竭斜眼看向缓缓上前的宫菱，目光落在她欲要拔剑的手上。
宫菱不管他问，目不转睛地盯着云香，手中剑已经拔出半截。
“这定是妖怪变的，你躲开，我劈了她。”
说罢，她剑已出鞘，高举头顶朝着云香面门将劈。巫竭扫她一眼，轻轻弹指，一道铜光遁去，砸在剑刃上，将她剑尖弹歪。
铜光落地，是一枚铜币，正是云香荷包中的。
“许是着了妖怪的道，失去了记忆。”
巫竭劝阻宫菱，却是看着云香，像是在对她解释。
宫菱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有这可能，又只好悻悻收剑。可余光瞧见云香那傻憨模样，实在难将她与寻常那不着调的样子放在一起。
“恩人。”
火堆对面又响起弱弱一声，三人默契看去，只见被众人遗忘的男人正一点点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男人的身躯虽然有些僵硬，但缓了一段时间，现在多少有些适应了。吃过了宫菱包袱里带的馅饼，又在火堆旁烤了许久，身上渐渐有了温度，皮肤带了些血色。他撑着地面，缓缓使着力气，总算半跪坐在地上。
看着男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宫菱这才重新想起之前一直好奇云香为何要将他带回来。
“诶，你当初带他回来做什么？”
她想到便就问了。
云香皱眉看着一直看向她的男人，早已记不得原因，因此也答不上来，不过瞥见男人腰间缠绕着的一条黑色珠链，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仔细再看又压根想不起来。
巫竭貌似看出了点什么，却是不动声色，目光落在云香脸上，这次不再是漠然的，还夹着探究。
“恩人难道不记得我了？”
男人总算摇晃着站了起来，身上的破布条垂挂在身上，随着动作轻微摆动。然而四肢暂时无力，他目前只能保证稳稳站在原地，还无法走动。
“恩人，元初路过此林，一不小心被虞阳戏耍，腐烂了半边身子，血腥气招来了狼妖，多亏恩人愿意相救，将元初带回。元初实在感激不尽，若有机会，定会报答恩人救命之恩。”
“我救了你？”云香疑惑地看了看他，为了求证，又转头看看巫竭与宫菱。
巫竭垂头像是没再听，一旁宫菱却有些不满地拧起了眉。
“那我呢？让你皮肉恢复的黎可是我拿来的，给你的吃食也是我带来的，你却只报云香的救命之恩。你这人报恩也报得太小气了些。”
“我、我也没说不报答你，”许是着急，元初脸红结巴了起来，“你这般斤斤计较，哪像个道家子弟，分明就是个刁蛮不讲理的小姐。”
“我是修道，又不修心，你管我刁不刁蛮讲不讲理。”
“你、你枉为修道之人……”
“你你你，你说话结巴干嘛，心虚了？”
两人隔着火堆叽叽咕咕说了一箩筐，云香听了一半听懵了，只当是他二人的事，便就不打算再管，转头看向正盯着她看的巫竭，低声道：“师父，我好像可以动了，你陪我去走走吧，我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
她的语气与眼里带着期待与祈求，巫竭撇开了目光，似乎很不适应。耳边还有那两人在喋喋不休，不知是嫌他们烦，巫竭应下，起身与她离开。
宫菱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已经走开，只看对面的元初面色涨红，显然是被她气得不轻。
“何物掉了？”
巫竭声音淡淡，迈步往林中走着，留下腿脚还不怎么恢复得利索的云香在后面赶。
因为一下子想不起来，云香思索了半天没有出声，巫竭便也不催。又在云香之前回来的路上行了一小段，忽然发觉身后许久没有动静，转身去寻，这才发现一直跟着的人不见了踪影。
然而他沿着只有自己的脚印往回走到有云香脚印的位置时，不禁眼角抽了抽，垂眼看着小坡下半跪趴着的女人。
云香慢慢悠悠爬起来，衣裙上还有摔倒时粘上的雪渣，零星点缀，像一朵朵盛开的白梅。
她抬头望着巫竭，眉眼带笑，丝毫不抱怨他速度太快害她追赶摔倒，反而面上带着兴奋的绯红，欣喜笑道：
“师父，我想起来，那个东西叫二十五，是我的兰花。”
巫竭一副小徒弟的老实模样，疾步来到云香身旁仔细查看。宫菱见状撇撇嘴，收剑退开，回到原先的位置蹲下烤火。
刚刚出了一层冷汗，现在风一刮来就凉飕飕的。她着眼看着那边的两个人，心里莫名感到有些怪异，仔细一想，那“哑巴”走的时候就怪模怪样的，紫光消失后又刚好赶回来了，而且，她似乎在哪见过那样的紫光，只是一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可如果当真是这个小子救了她们，先不说他不显山不露水，单就施动灵力，必然会引起虞阳注意，可现在似并没有见到有精怪过来。
或许真是有人来帮忙？
“饿……”
衣摆被扯动，宫菱不耐烦地转了转身子，“饿什么饿，饿你不会自己……”
话在嘴边，她猛地闭了嘴。刚刚只注意观察那两人了，竟忘了不远处还躺着一个男人。
她缓缓垂眼斜看向那人，手中的剑微微出鞘，然而心里的嫌恶却很快被惊奇冲淡。她颇有些好奇地将蜷在地上的男人一寸一寸打量了一遍，直到对上男人还有些迷茫的目光，这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不知何时，男人原本腐烂的身躯竟然就如重新长出来了一样完好，薄筋白骨烂肉已经看不见，露在外面的是完好的肌肉皮肤，而之前那些密密麻麻的脓泡小洞也全然消失不见。破烂衣衫遮挡不住，大片大片的肌肤露在外面，带着些许寒冷的苍白。
“饿。”
男人吐字清晰了许多，眼神也逐渐清亮。不知是冷还是因为骨肉新发，四肢十分得僵硬，扯着宫菱衣摆的手指其实并不算捏得紧，轻轻一扯便能扯掉。
宫菱瞧着他被黑血糊了的脸，又想着他现在衣不蔽体，犹豫了片刻，还是心生不忍，起身去云香靠着的大石旁取自己的包袱。
云香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宫菱走来的时候，巫竭正扶着云香的肩头悄悄替她疗伤。
目前看来，云香体外并没有伤口，或许是内部有损。只是巫竭运气入体一周，竟也没探查到有内伤的情况，如此一来，他忽然好奇云香到底经历了什么。
宫菱拾起包袱，余光瞥见巫竭稍凝重的神色，她不知疗伤一事，只当是这小子难过，因此想也没想，随口道：“你师父她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说罢，还未察觉不妥，巫竭已经递来一个冷眼。宫菱一激灵，随即鼻尖轻哼，不屑地白他一眼，提着包袱回到男人身旁。
或许是听了宫菱那番话，巫竭仔细瞧着云香的脸，试图寻找活着的生气。只是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如今是死气沉沉的寡淡，他忽然怀疑，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凡人的血，真的可以破除轮回道的枷锁？
难道是他弄错了？
巫竭原本最差的想法便是将此人杀死取血，破除进入轮回道带来的影响，而后去寻找记忆中的人。可如果弄错了，这血无用，只不过是阴差阳错，莫非他当真要回一趟九幽……
思虑间，他突然抬头，只听一声极轻的惊呼，藏在树上的甘启顿时察觉到已经被发现。只见他还未收回落在云香身上的视线，面容上的惊讶也不曾掩去。
看着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巫竭眼角轻挑，甘启脚下的树枝立时猛然发震。甘启暗叫不妙，手忙脚乱地胡乱摸索，忙抓住斜前方的树杈子稳住。
“谁？！”
宫菱察觉，迅速看去。心道不好，恰巧也被巫竭察觉，甘启也不顾自家少主发沉的脸色，赶忙逃离。
“喂，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宫菱看过来，眉眼间十分警惕。虽然前面也察觉到有动静，但只当是风刮过，实在没力气搭理，哪知道动静这么大，难不成是前面施法的人？
然而巫竭不理，宫菱又是一阵无语，只好自己留个心眼。
“我、我想喝水。”
一道怯怯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巫竭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臂弯处不知何时睁开眼了的人，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虽然幅度不大，但他们二人靠得近，也足以察觉，他不禁微微蹙了眉。
“……我渴。”
云香目光怯弱，似乎不敢直视巫竭，这副模样，像是真的渴着了，不得已才出声询问。
巫竭的眉又皱紧了一分。
云香望着他凝着的面色，以为是惹得他不满，顿时哑了声音，不敢再提。可不说，又实在渴得紧，抿了抿苍白的唇，最后尝试撑起麻木没有知觉的身体去找水。
那模样，竟有些可怜落魄。
巫竭按着她的肩膀，抬眼看向宫菱：“水。”
宫菱正撕着馅饼往那男人嘴里塞，因此也没多想，顺手将盛水的葫芦丢了过去。等下一秒反应过来，她疑惑又略有些抱着侥幸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去看被巫竭挡住的人，直到见到是云香在喝着水，喜道：“云瞎子，你终于醒了？！”
“云瞎子？我叫云瞎子？”
云香好奇地眨眼，将葫芦塞紧，看向宫菱的眼里只有陌生。
她似乎谁也记不起来了，连自己叫什么也记不得了。
巫竭似乎已经猜到，睨了宫菱一眼，随后道：“你叫云香。”
云香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看起来还是半懂不懂，“那你叫什么？”
巫竭默了默，试探地看向云香眼睛，“阿年。”
“阿年？”云香毫无察觉，随着他默默念了一遍。下一秒，她突然吃惊看他，惊讶道：“师父。”
“师父？”宫菱看晕了头，直言不讳道：“你们师徒俩平常都是这么互换身份玩的？”
而且，这个云香怎么看起来这么憨傻？
“你……”
看着云香笃定的神情，巫竭欲言又止。一时之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几经张嘴，最后只莫名其妙问出一句：“饿了吗？”
“不饿，师父。”
云香笑看着他，眉眼弯弯，笑意满满，那双眼睛像是含着水，亮晶晶的，简直与往常的云香截然不同。
不仅巫竭看呆，宫菱也看傻眼了。
天杀的，到底是谁将这从来对她视若无睹的瞎子变成这样了？
“你做什么？”
巫竭斜眼看向缓缓上前的宫菱，目光落在她欲要拔剑的手上。
宫菱不管他问，目不转睛地盯着云香，手中剑已经拔出半截。
“这定是妖怪变的，你躲开，我劈了她。”
说罢，她剑已出鞘，高举头顶朝着云香面门将劈。巫竭扫她一眼，轻轻弹指，一道铜光遁去，砸在剑刃上，将她剑尖弹歪。
铜光落地，是一枚铜币，正是云香荷包中的。
“许是着了妖怪的道，失去了记忆。”
巫竭劝阻宫菱，却是看着云香，像是在对她解释。
宫菱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有这可能，又只好悻悻收剑。可余光瞧见云香那傻憨模样，实在难将她与寻常那不着调的样子放在一起。
“恩人。”
火堆对面又响起弱弱一声，三人默契看去，只见被众人遗忘的男人正一点点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男人的身躯虽然有些僵硬，但缓了一段时间，现在多少有些适应了。吃过了宫菱包袱里带的馅饼，又在火堆旁烤了许久，身上渐渐有了温度，皮肤带了些血色。他撑着地面，缓缓使着力气，总算半跪坐在地上。
看着男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宫菱这才重新想起之前一直好奇云香为何要将他带回来。
“诶，你当初带他回来做什么？”
她想到便就问了。
云香皱眉看着一直看向她的男人，早已记不得原因，因此也答不上来，不过瞥见男人腰间缠绕着的一条黑色珠链，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仔细再看又压根想不起来。
巫竭貌似看出了点什么，却是不动声色，目光落在云香脸上，这次不再是漠然的，还夹着探究。
“恩人难道不记得我了？”
男人总算摇晃着站了起来，身上的破布条垂挂在身上，随着动作轻微摆动。然而四肢暂时无力，他目前只能保证稳稳站在原地，还无法走动。
“恩人，元初路过此林，一不小心被虞阳戏耍，腐烂了半边身子，血腥气招来了狼妖，多亏恩人愿意相救，将元初带回。元初实在感激不尽，若有机会，定会报答恩人救命之恩。”
“我救了你？”云香疑惑地看了看他，为了求证，又转头看看巫竭与宫菱。
巫竭垂头像是没再听，一旁宫菱却有些不满地拧起了眉。
“那我呢？让你皮肉恢复的黎可是我拿来的，给你的吃食也是我带来的，你却只报云香的救命之恩。你这人报恩也报得太小气了些。”
“我、我也没说不报答你，”许是着急，元初脸红结巴了起来，“你这般斤斤计较，哪像个道家子弟，分明就是个刁蛮不讲理的小姐。”
“我是修道，又不修心，你管我刁不刁蛮讲不讲理。”
“你、你枉为修道之人……”
“你你你，你说话结巴干嘛，心虚了？”
两人隔着火堆叽叽咕咕说了一箩筐，云香听了一半听懵了，只当是他二人的事，便就不打算再管，转头看向正盯着她看的巫竭，低声道：“师父，我好像可以动了，你陪我去走走吧，我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
她的语气与眼里带着期待与祈求，巫竭撇开了目光，似乎很不适应。耳边还有那两人在喋喋不休，不知是嫌他们烦，巫竭应下，起身与她离开。
宫菱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已经走开，只看对面的元初面色涨红，显然是被她气得不轻。
“何物掉了？”
巫竭声音淡淡，迈步往林中走着，留下腿脚还不怎么恢复得利索的云香在后面赶。
因为一下子想不起来，云香思索了半天没有出声，巫竭便也不催。又在云香之前回来的路上行了一小段，忽然发觉身后许久没有动静，转身去寻，这才发现一直跟着的人不见了踪影。
然而他沿着只有自己的脚印往回走到有云香脚印的位置时，不禁眼角抽了抽，垂眼看着小坡下半跪趴着的女人。
云香慢慢悠悠爬起来，衣裙上还有摔倒时粘上的雪渣，零星点缀，像一朵朵盛开的白梅。
她抬头望着巫竭，眉眼带笑，丝毫不抱怨他速度太快害她追赶摔倒，反而面上带着兴奋的绯红，欣喜笑道：
“师父，我想起来，那个东西叫二十五，是我的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