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寻了好久才得此方，快入秋了，你且试试。”文思悯抬手，楼艾自袖中拿出一精致小盒置于许芷手边。
许芷接过，打开轻嗅：“倒有些茉莉香气。”
“药材味重，知你不喜，加了些香片。”文思悯面上露出了略带自满的笑。
许芷将小盒递给春画：“那便多谢陛下了。”
“我唤你夫人，你却叫得如此生分。”
见文思悯蹙眉，许芷笑着摇头：“您先是皇上，而后才是夫君，不能坏了规矩。”
“现下又没有旁人。”文思悯向楼艾使了眼色，楼艾便带着春画一同站的远了些。
只是还不等他多言，徐掌事便匆匆而来。
楼艾听完禀报，靠近了：“陛下，宋太后那边唤您去。”
闻言，许芷手中动作一顿，随即放下了茶盏，文思悯却是立马沉了脸色：“回了，不去。”
楼艾抬眼看了许芷，许芷会意：“宋太后也是为皇家子嗣，陛下去罢。”
文思悯未做回应，抬手将茶杯满上。
“陛下，这次有……”楼艾开口，被文思悯眼刀堵了回去。
“春画，去取陛下披风来。”许芷轻拍他手背：“好了，莫再置气。”
文思悯由着许芷将披风系在他领上，垂眼看她：“皇后放心，弱水三千，朕统统不饮。”
许芷闻言，迎向文思悯目光，伸手将披风捋直，轻声道：“便多谢夫君。”
文思悯走远，许芷临轩看向宫门，二十余名女子自宫门而入，正是宋太后亲选秀女，其中一人形容昳丽，似有异域血统。
“娘娘，陛下说的话作数吗？”春画在一旁小声咕哝着。
许芷未答。作数与否又能如何，难道让他后宫守着一人，众臣在殿上与他为难，江山大统无子嗣继承，便是她所愿吗。
“回宫后将石灵散燃上罢。”
“……小姐？”耳边响起轻唤，许芷回神，望见沈明略显担忧的目光。
“说了叫阿姐。”许芷低声道。
沈明没接许芷故作轻松的话头，问：“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
许芷点头，从前文思悯在石灵散中加了香片，掩了几分药材味，所以她只觉得那味道熟悉，却并未立刻想起。
“是一剂叫做石灵散的药方，若是常燃，轻则眼睛酸涩疼痛，重则模糊不可辨物，镇子内外粥棚处的白雾，恐怕就是燃了石灵散的缘故。”
闻言，苏瀚玥狠拍桌子：“粥棚果真有问题，实在可恨！”
沈明却只看着许芷。石灵散他未曾听过，想来不是出名的方子，可他自小便在许小姐身边，许小姐又是何时知晓的。
站在人满为患的粥棚前，许芷竟有摩拳擦掌之势。
“弟弟，我得挤到最前面去看看。”许芷道。
“许小姐，既已知其中有问题，还是先想办法告知外界，莫要打草惊蛇了。”沈明劝道。
许芷看向沈明：“可是要同谁讲呢？”
“大可去官府……”言及此，沈明一时静默。
许芷看向他，道：“沈明，从青州至此，哪个为官之人，便是敢叫人拍着胸脯保证是个清廉无私的？你且安心，我只看看施粥之人的模样，不做多余之事。”
石灵散虽于双目有害，可在室外，一时半刻倒也无妨，两人便手持瓷碗，跟在众人之后。
咳喘声不止，沈明尽量环住许芷，许芷却越过人群，只盯着粥棚之下一若隐若现的男子身影。
又离近了些，许芷看清了面罩之上的双眼，蹙眉道：“果真是他。”
她只抱了些许念想，想着或许就是前世潜藏在文思悯身边，将她推下山崖的李璧，现如今看到确实是他，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还好……
是为多少抓到了线索，还是为纵火残害百姓之人不是文思悯所派。许芷勾起嘴角，自嘲般的笑了，文思悯万般恶行，她竟还妄图寻得一丝良意。
却不等她再多想，身后人群忽然一推，沈明忙护住向前扑倒的许芷，手肘撞上身前方得了粥的人，那人手捧的粥碗便洒在施粥人的手腕上。
“当心点！”一旁女子呵道，急忙捧起他的手，“大哥，没事吧？”
洒了粥的人慌乱道：“我、我是无意。”
“无妨，再为他盛一碗，我去擦擦。”男子道。
沈明将许芷安安稳稳护在怀里，先说了抱歉，又低头轻声道：“小姐，没事吧？”
“……”
许芷并未作声，她只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
是朝夕相处之人，那人关切的眉眼，急切的声音，许芷再熟悉不过。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怎么会是她呢？
“没事，回去吧。”许芷抬眼，扶上沈明手臂。
一双眼含着哀伤，悲悯，似有几分自嘲，后归于沉静，沉静至死水一潭般。
沈明带着试探，小心道：“……小姐？”
等不到回应，沈明再打量了施粥人，又将周遭之人看了个遍，低下头时，许芷已将目光收回，语气平静：“回去吧。”
是文思悯登基后的第三个年头。
已近黄昏，许芷坐在廊下，倚着廊柱，望着墙沿余晖缓缓下沉。
春画托盘站在许芷身侧，犹豫开口：“娘娘，将军……下狱了。”
许芷只含糊不清应了声。
春画见她波澜不惊的模样，便有些急切：“不如娘娘去见见陛下，陛下疼爱娘娘，若是娘娘去求，说不准陛下开恩，会放了将军。”
“陛下自有考量。”许芷淡淡道，“端着什么？”
“是暖身子的药膳，陛下差人送来的。”春画答。
“拿来罢。”许芷伸手。
春画却退了半步：“娘娘您向来不喝这苦味儿的东西……”
许芷道：“今日想喝，拿来便是。”
“这……有些凉了，娘娘稍候，春画再去温温。”春画转身，许芷也懒得再等，进了屋子。
她虽未表露，心里也没底，入夜后翻来覆去难眠，便起了身。
“娘娘，”春画听见动静，掀帘进来，“是口渴了？”
许芷不应声，走到桌边，看见盛着棕黑汤药的盏，舌尖泛起苦味，伸手拿来。
“娘娘！”春画忙夺了去，意识到自己失态，道，“娘娘恕罪，凉、凉了……”
许芷却摆手：“我见你是不愿我喝，怕我苦着？不必去热了，现下夜深，莫再着凉了，睡时记得加床被子。”
春画答了是，端好玉盏，走至帘前，却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怎么了？”
春画先是沉默片刻，而后猛地跪在许芷身前：“娘娘，是春画该死！”
“好端端说什么呢，起来回话。”许芷伸手扶她，她却死死抱着许芷的腿不撒手。
许芷便沉了脸，正色道：“春画，怎么回事？”
春画颤抖着开口：“这药、这药掺了毒，喝了害人性命，娘娘别喝，最好是碰都不要碰！”
“有毒？”
春画落了泪：“明知是毒，还呈到娘娘面前，是春画该死。”
许芷蹙眉：“你说这药膳是陛下差人送的。”
春画沉默良久，忽而扒到桌边，破釜沉舟般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再抬眼时目光已是坚定。
“你……”许芷语气带了急切：“说了有毒，你还喝它做什么，快吐出来！”
春画将身子俯下去，深深一拜。
“娘娘，春画自幼离了父母，只靠祖母一人拉扯养大，经了许多难为人知之苦……娘娘是位极好的人，总护着春画，自从遇了娘娘，春画便再没吃过苦，可娘娘越好，春画就越愧疚……”
说着说着，春画眼泪滴滴落在地上：“陛下派春画跟在娘娘身边。”
“七乐走后，他让你来伺候，这我知道。”许芷道，面上未显慌乱，心间却不寒而栗，她退了两步，手撑在烛台边，有些不敢再听下去。
春画将头埋的更低，颤道：“七乐，是我害死的。”
许芷指尖碰上烛蜡，她却浑然不觉。
“那日陛下正与幕僚商讨……政要，叫她无意听去了，我便用毒，杀了她。”
想到七乐死状，许芷心间悲痛，喃喃道：“她才十五岁，她也曾唤你声阿姐。”
春画仍趴在那里，看不到面上颜色。
一面之言，不可全信，许芷稳下心神：“所以，你说他将你安插到我身边，是为何？”
“宋瑞昌宋大人，娘娘可还记得？”
“记得。”
“宋大人上月被贬洳洲，面上是因错漏，实则是他同许将军暗中交好，费大人、明大人也是如此，陛下难以辨明立场之人，便由娘娘处知晓。”
“非我也总有蛛丝马迹。”许芷反驳道。
“那许将军下狱呢？”
“胜败兵家常事，哥哥吃了败仗，再讨回便是，谁还敢因此给他定罪。”
“不错，可许将军功高震主，偏偏又败在了不该败的地方。”
许芷双手兀自收紧，紧盯着春画后脑。
“许将军率三万将士北伐，战场之上所向披靡，折损不过十之一二，分明是场胜仗，可归程却未自来处，反而择了条未曾开荒之道，途中中了埋伏，三万人只余不至千数，他却全须全尾回来了。”春画顿顿，“可那道并非优选，许将军带军不利事小，私通敌军事大。”
“娘娘，”春画又唤了许芷一声，“便连将士们都不知那道是条黄泉路，设伏敌军又如何得知？”
“娘娘，是你，是你那日同我说许将军知北境首领心性，大胜之后必不会原路折返，而会换周边道路，设法将埋伏在原路的敌军尽数歼灭。”
“胡闹！”许芷眼泪夺眶而出，上前钳住春画衣领，将她自地上拽起，骂道：“党羽之争便是争的头破血流，也是在朝堂之上，流的是尸位素餐者之血，他们在战场上为了家国拼命，你们竟、你们竟以将士之生死为筹，竟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竟将他们作为这肮脏党争的牺牲品，他们便连蝼蚁不如吗！该死！你们该死啊！”
春画半跪在许芷身前，嘴角与耳孔缓缓渗出鲜血，她笑得勉强：“是……春画该死，这般害人的事情，我也不愿再做，可受制于人的祖母无辜，只求娘娘……求娘娘莫要……”
几声急促咳喘，春画呕出一滩乌血，艰难道：“快入冬了……娘娘……仔细着凉……”
话音未落，她双手垂下，七窍流血，已然咽气了。
许芷接过，打开轻嗅：“倒有些茉莉香气。”
“药材味重，知你不喜，加了些香片。”文思悯面上露出了略带自满的笑。
许芷将小盒递给春画：“那便多谢陛下了。”
“我唤你夫人，你却叫得如此生分。”
见文思悯蹙眉，许芷笑着摇头：“您先是皇上，而后才是夫君，不能坏了规矩。”
“现下又没有旁人。”文思悯向楼艾使了眼色，楼艾便带着春画一同站的远了些。
只是还不等他多言，徐掌事便匆匆而来。
楼艾听完禀报，靠近了：“陛下，宋太后那边唤您去。”
闻言，许芷手中动作一顿，随即放下了茶盏，文思悯却是立马沉了脸色：“回了，不去。”
楼艾抬眼看了许芷，许芷会意：“宋太后也是为皇家子嗣，陛下去罢。”
文思悯未做回应，抬手将茶杯满上。
“陛下，这次有……”楼艾开口，被文思悯眼刀堵了回去。
“春画，去取陛下披风来。”许芷轻拍他手背：“好了，莫再置气。”
文思悯由着许芷将披风系在他领上，垂眼看她：“皇后放心，弱水三千，朕统统不饮。”
许芷闻言，迎向文思悯目光，伸手将披风捋直，轻声道：“便多谢夫君。”
文思悯走远，许芷临轩看向宫门，二十余名女子自宫门而入，正是宋太后亲选秀女，其中一人形容昳丽，似有异域血统。
“娘娘，陛下说的话作数吗？”春画在一旁小声咕哝着。
许芷未答。作数与否又能如何，难道让他后宫守着一人，众臣在殿上与他为难，江山大统无子嗣继承，便是她所愿吗。
“回宫后将石灵散燃上罢。”
“……小姐？”耳边响起轻唤，许芷回神，望见沈明略显担忧的目光。
“说了叫阿姐。”许芷低声道。
沈明没接许芷故作轻松的话头，问：“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
许芷点头，从前文思悯在石灵散中加了香片，掩了几分药材味，所以她只觉得那味道熟悉，却并未立刻想起。
“是一剂叫做石灵散的药方，若是常燃，轻则眼睛酸涩疼痛，重则模糊不可辨物，镇子内外粥棚处的白雾，恐怕就是燃了石灵散的缘故。”
闻言，苏瀚玥狠拍桌子：“粥棚果真有问题，实在可恨！”
沈明却只看着许芷。石灵散他未曾听过，想来不是出名的方子，可他自小便在许小姐身边，许小姐又是何时知晓的。
站在人满为患的粥棚前，许芷竟有摩拳擦掌之势。
“弟弟，我得挤到最前面去看看。”许芷道。
“许小姐，既已知其中有问题，还是先想办法告知外界，莫要打草惊蛇了。”沈明劝道。
许芷看向沈明：“可是要同谁讲呢？”
“大可去官府……”言及此，沈明一时静默。
许芷看向他，道：“沈明，从青州至此，哪个为官之人，便是敢叫人拍着胸脯保证是个清廉无私的？你且安心，我只看看施粥之人的模样，不做多余之事。”
石灵散虽于双目有害，可在室外，一时半刻倒也无妨，两人便手持瓷碗，跟在众人之后。
咳喘声不止，沈明尽量环住许芷，许芷却越过人群，只盯着粥棚之下一若隐若现的男子身影。
又离近了些，许芷看清了面罩之上的双眼，蹙眉道：“果真是他。”
她只抱了些许念想，想着或许就是前世潜藏在文思悯身边，将她推下山崖的李璧，现如今看到确实是他，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还好……
是为多少抓到了线索，还是为纵火残害百姓之人不是文思悯所派。许芷勾起嘴角，自嘲般的笑了，文思悯万般恶行，她竟还妄图寻得一丝良意。
却不等她再多想，身后人群忽然一推，沈明忙护住向前扑倒的许芷，手肘撞上身前方得了粥的人，那人手捧的粥碗便洒在施粥人的手腕上。
“当心点！”一旁女子呵道，急忙捧起他的手，“大哥，没事吧？”
洒了粥的人慌乱道：“我、我是无意。”
“无妨，再为他盛一碗，我去擦擦。”男子道。
沈明将许芷安安稳稳护在怀里，先说了抱歉，又低头轻声道：“小姐，没事吧？”
“……”
许芷并未作声，她只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
是朝夕相处之人，那人关切的眉眼，急切的声音，许芷再熟悉不过。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怎么会是她呢？
“没事，回去吧。”许芷抬眼，扶上沈明手臂。
一双眼含着哀伤，悲悯，似有几分自嘲，后归于沉静，沉静至死水一潭般。
沈明带着试探，小心道：“……小姐？”
等不到回应，沈明再打量了施粥人，又将周遭之人看了个遍，低下头时，许芷已将目光收回，语气平静：“回去吧。”
是文思悯登基后的第三个年头。
已近黄昏，许芷坐在廊下，倚着廊柱，望着墙沿余晖缓缓下沉。
春画托盘站在许芷身侧，犹豫开口：“娘娘，将军……下狱了。”
许芷只含糊不清应了声。
春画见她波澜不惊的模样，便有些急切：“不如娘娘去见见陛下，陛下疼爱娘娘，若是娘娘去求，说不准陛下开恩，会放了将军。”
“陛下自有考量。”许芷淡淡道，“端着什么？”
“是暖身子的药膳，陛下差人送来的。”春画答。
“拿来罢。”许芷伸手。
春画却退了半步：“娘娘您向来不喝这苦味儿的东西……”
许芷道：“今日想喝，拿来便是。”
“这……有些凉了，娘娘稍候，春画再去温温。”春画转身，许芷也懒得再等，进了屋子。
她虽未表露，心里也没底，入夜后翻来覆去难眠，便起了身。
“娘娘，”春画听见动静，掀帘进来，“是口渴了？”
许芷不应声，走到桌边，看见盛着棕黑汤药的盏，舌尖泛起苦味，伸手拿来。
“娘娘！”春画忙夺了去，意识到自己失态，道，“娘娘恕罪，凉、凉了……”
许芷却摆手：“我见你是不愿我喝，怕我苦着？不必去热了，现下夜深，莫再着凉了，睡时记得加床被子。”
春画答了是，端好玉盏，走至帘前，却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怎么了？”
春画先是沉默片刻，而后猛地跪在许芷身前：“娘娘，是春画该死！”
“好端端说什么呢，起来回话。”许芷伸手扶她，她却死死抱着许芷的腿不撒手。
许芷便沉了脸，正色道：“春画，怎么回事？”
春画颤抖着开口：“这药、这药掺了毒，喝了害人性命，娘娘别喝，最好是碰都不要碰！”
“有毒？”
春画落了泪：“明知是毒，还呈到娘娘面前，是春画该死。”
许芷蹙眉：“你说这药膳是陛下差人送的。”
春画沉默良久，忽而扒到桌边，破釜沉舟般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再抬眼时目光已是坚定。
“你……”许芷语气带了急切：“说了有毒，你还喝它做什么，快吐出来！”
春画将身子俯下去，深深一拜。
“娘娘，春画自幼离了父母，只靠祖母一人拉扯养大，经了许多难为人知之苦……娘娘是位极好的人，总护着春画，自从遇了娘娘，春画便再没吃过苦，可娘娘越好，春画就越愧疚……”
说着说着，春画眼泪滴滴落在地上：“陛下派春画跟在娘娘身边。”
“七乐走后，他让你来伺候，这我知道。”许芷道，面上未显慌乱，心间却不寒而栗，她退了两步，手撑在烛台边，有些不敢再听下去。
春画将头埋的更低，颤道：“七乐，是我害死的。”
许芷指尖碰上烛蜡，她却浑然不觉。
“那日陛下正与幕僚商讨……政要，叫她无意听去了，我便用毒，杀了她。”
想到七乐死状，许芷心间悲痛，喃喃道：“她才十五岁，她也曾唤你声阿姐。”
春画仍趴在那里，看不到面上颜色。
一面之言，不可全信，许芷稳下心神：“所以，你说他将你安插到我身边，是为何？”
“宋瑞昌宋大人，娘娘可还记得？”
“记得。”
“宋大人上月被贬洳洲，面上是因错漏，实则是他同许将军暗中交好，费大人、明大人也是如此，陛下难以辨明立场之人，便由娘娘处知晓。”
“非我也总有蛛丝马迹。”许芷反驳道。
“那许将军下狱呢？”
“胜败兵家常事，哥哥吃了败仗，再讨回便是，谁还敢因此给他定罪。”
“不错，可许将军功高震主，偏偏又败在了不该败的地方。”
许芷双手兀自收紧，紧盯着春画后脑。
“许将军率三万将士北伐，战场之上所向披靡，折损不过十之一二，分明是场胜仗，可归程却未自来处，反而择了条未曾开荒之道，途中中了埋伏，三万人只余不至千数，他却全须全尾回来了。”春画顿顿，“可那道并非优选，许将军带军不利事小，私通敌军事大。”
“娘娘，”春画又唤了许芷一声，“便连将士们都不知那道是条黄泉路，设伏敌军又如何得知？”
“娘娘，是你，是你那日同我说许将军知北境首领心性，大胜之后必不会原路折返，而会换周边道路，设法将埋伏在原路的敌军尽数歼灭。”
“胡闹！”许芷眼泪夺眶而出，上前钳住春画衣领，将她自地上拽起，骂道：“党羽之争便是争的头破血流，也是在朝堂之上，流的是尸位素餐者之血，他们在战场上为了家国拼命，你们竟、你们竟以将士之生死为筹，竟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竟将他们作为这肮脏党争的牺牲品，他们便连蝼蚁不如吗！该死！你们该死啊！”
春画半跪在许芷身前，嘴角与耳孔缓缓渗出鲜血，她笑得勉强：“是……春画该死，这般害人的事情，我也不愿再做，可受制于人的祖母无辜，只求娘娘……求娘娘莫要……”
几声急促咳喘，春画呕出一滩乌血，艰难道：“快入冬了……娘娘……仔细着凉……”
话音未落，她双手垂下，七窍流血，已然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