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昏暗，沈明将门推开个缝，屋外无人值守，
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许芷，回头向苏家夫妇道：“现下无人，我去探探，子时前回来。”
“小公子当心些。”苏瀚玥忧心道。
沈明点头，走至许芷身边，俯身道：“小姐，我会当心的。”
见许芷没有反应，沈明便抬脚要上桌，却被许芷捏住了右手指尖。
“？”不等沈明开口，门锁传来响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日跟着他们的官差推门进来，见几人站着，眉头蹙起：“想干嘛？”
沈明答：“没什么，大人有事？”
他顿了顿，说：“近三日进了四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除去一名男子，其余的都已作古。”
“……多谢大人告知。”沈明看向许芷，她仍无甚反应，便拱手谢过。
官差摆了摆手，四处打量，最后将目光停在稍有松动的瓦片上，伸手指了指：“你们最好别动心思，周边除了我还有不少人，届时你们双拳难敌四手，可没人来搭救。”
待他走到门外，再落了锁，许芷才将手松开。
“南业的娘不在了，莫再轻举妄动，等阿翎哥来了，咱们便寻时机离开此地罢。”
许芷语气平静，沈明却无端心慌起来。
方才到了粥棚，许小姐看着便不对劲，如今知晓旁人死讯，她的反应更与往日不同，到底看见了什么，叫她变成这样。
“好。”沈明素以许芷之言为圭臬，应下后向苏家夫妇解释道：“二位，我家大哥功夫高强，等他来后咱们想办法出去，之后再做打算。”
亥时方过，四周寂静无声，沈明掀起瓦片，目之所及未见官差，蒙着夜色悄悄溜了出去。
落地后，沈明沿墙缓缓向内走着，两旁的茅屋均未燃烛，倒让沈明行动更隐蔽些。内偶有低声交谈之音传出，夹杂着沙哑的哭泣，大多屋子是一片死寂。
前面隐约可见烛光，沈明靠近了些，便见路中站着三两官差。
几个人压低嗓音在交谈，一个身形矮胖之人双手抱于胸前，骂道：“这群脏心烂肺的东西，不怕遭报应吗！”
“小声点！再把他们招来！”另一个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被打的人揉揉脑袋，不服：“我说错了吗！”
“那……便是错也小声些。”
“他们为了那挡子事残害百姓，说也说不得了？”
“你我为了保命，听之任之，争出对错又有何光彩。”在一旁闷不做声的一人开口，声音低哑，“好了，去做事吧。”
闻言，那两人顿时偃旗息鼓，再不争辩了。
几人不再交谈，沈明从一旁绕过，再向前走，火光更大，官差也越发多了，各个面色不善。
突然，一股刺鼻的味道涌入鼻腔，沈明稍微摘下布罩细嗅，面色沉了下去。
他匆匆而返，先到门锁处试了试，确是打不开，便又上了房顶。
沈明并未将瓦片归位，自桌越下。
见他回来，苏瀚玥同薛茹云迎了上来。
苏瀚玥问：“小公子，可有发现？”
“来不及等阿翎哥了，现在就得走。”沈明道，他将许芷拉到身前：“小姐得罪。”
语毕，不由分说地扣上许芷腰间，将她抱上桌子。
“苏先生，屋子不高，我上去，您在下面搭把手。”
沈明半个字未做解释，苏瀚玥却信他，忙点点头：“好，当心些。”
不等他上桌，门外便传来响动，沈明耳尖微动，听交谈声只有两人。
打昏他们，从正门走。
他闪到门口，以手为刀缓缓举起。
“醒醒，跟我们走……”
屋内并未燃烛，官差原以为屋内之人早该睡下，却见几人都摸黑站着，还有一个坐在桌上，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不禁不寒而栗，语气低了下去。
“你们……”不等他多想，身侧传来破风之声，便听一声闷哼，他身后的同伴便倒下了。
沈明将已出鞘的剑锋拍回剑柄，再抬手，却听许芷开口了：“好。”
他一愣，手势微缓，那官差倒不放过时机，忙伸手要推，又被沈明抓住手腕，反手钳上了他。
“我跟你走。”许芷说。
“小姐！”沈明这才急了，“你可知他们要做什么！”
许芷看向他，目光如平静水面，毫无波澜：“知道。”
沈明不知许小姐为何如此，这次却不能放任不管，大不了把许小姐也打晕，扛上走便是了。
“我劝你快点放手！”身下的官差大喊，沈明听着声音耳熟：“是你？”
是方才他遇见的官差……坏了！
“放开他。”低哑声音响起，长刀已横在沈明颈前。
形势逆转，如今轮到那胖官差提着刀押着沈明，他却也不敢放肆，方才被钳住的手臂还隐隐作痛，便只敢隔一段距离，紧靠在同伴身侧。
沈明一手紧牵许芷手腕，用余光扫着周边，盘算着怎么逃。
越来越多病患从屋中走出，官差押送下，众人服从般走着，偌大的村镇只余摩肩接踵之音。
原在前走着的许芷突然停下脚步。
“快走！”胖官差催促。
许芷回身，她身量不高，可胖官差却觉面前的女子是在垂眼看她，竟读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来。
“打算怎么杀这些人？”
她沉声道，可在这静谧深夜，却如惊雷一般劈下，前面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向声响处看来。
“胡说什么！赶快走！”胖官差抬刀，沈明伸手护住许芷。
许芷按下沈明手臂，将面罩摘下，定定道：“用毒不行，要毒死这么多人，需要大量毒物，买时容易被盯上，刀枪也不行，一个个杀过去，难保不遇上反抗之人，事后还需毁尸灭迹，不论如何，最后仵作验尸时也会发现。”
“你住口！”胖官差怒道，提刀要上前，又被沈明眼神杀了回去。
许芷开口，语气满是嘲讽：“最好就是用火了，先假称时疫将人骗到一起，焚烧毒物使人致盲，再趁着夜黑风高，把人押到山脚，所有罪证，所有苦难，一把火烧了干净！”
语毕，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间都有些不明所以，可官差横刀在侧，众人也不敢动静，仍是沉寂一片。
“采桑镇的百姓！你们还要向前走吗！前面没有解药，没有疫病的方子，这是条向阴曹地府的道！”
人群终于开始骚乱，不少人想回身后退，却被大刀吓退。
“采桑镇，水患之后全镇被死押，便连丧事都不可操办，为什么！分明是自己的亲人，分明是为治水救灾而死，是英勇之举，怎么落得个、连惦念，都要避人耳目的下场！”许芷胸腔不住起伏，她嗓间满是铁锈味，再深吸口气，道，“衡阳身处内陆，往来商贩皆为内商，好好的，怎么就有了疫病？把人关在这里，喝粥都必须聚在一起，面上蒙着他们自称可治病的白烟，好了半分吗！难道视野越发清晰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提及亲人，众人回想起亲人屈辱死状，个个憋红了眼睛，大手一伸将面罩揭了下来，有些激动之人开始叫骂，离官差近了些，甚至要与他们动手。
“我就说，好好的哪来的时疫！你们这群狗官！”
“可怜我儿不过二十，淹死了也不让安生得走，他死不瞑目啊！”
“我们有什么罪！为什么如此……”
“……”
“妖言惑众！”众口纷纭，眼见人群混乱，胖官差提刀，再不管沈明，朝许芷挥起，被沈明抬脚踢中手腕，刀便脱了手。
“你，你们，”许芷伸手点了几个官差，其中有两三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周珲放走的一群人中的，“你们可是采桑镇人？即便不是，你们可听过采桑镇遭水患之事？”
其余官差互相看过，眼神中透露着心虚。距许芷不远处有一官差开口：“知道又如何，他们身患疫病，我们所为也是为民除害，还叫我们同情他们不成？”
话说完了，他身旁一高他半头的壮汉猛地扑倒他，质问道：“谁是民！谁是害！”
周边人群也不满地叫骂着，几人推搡起来，不少官差手放在刀柄上，却犹豫着要不要拔刀。
许芷冷哼一声：“怜悯？同情？我倒不奢望你们这些挥刀向百姓之人能有怜悯之心，你们可有想过，这群人为何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疫病的帽子，被关在这里，活活烧死？”
“便是杀人灭口，那你们又凭什么觉得，等他们死了，知道这些勾当的你们能独善其身，苟活于世！”
“你！”胖官差起身，被身侧的同伴拦下。
那人拾起踢落的刀，递给胖官差，开口，“你说得不错。”
他似乎在人群中略有威望，开口后旁人都静了下来。
“可、可他们答应会保我们性命无虞！”一人叫道。
那人收了刀，开口：“做了这些，上头为保不泄密，不一定会留我们性命。”
闻言，旁的官差们一愣，互相看过，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眼见面上疑虑更深。
他接着说：“我们大多数都是从采桑镇中抽选的，是无父无母，漂泊至此的人，说来可笑，不过手握了刀，便以为自己有了任意拿捏他人的权力。”
“这些人，素日在镇上常能见着，也曾言笑同乐，要让我亲手纵火害死他们，我做不到。”
又一人开口，语气已然带了哭腔：“可若是不动手，我们必死无疑啊！”
那人厉声道：“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们，左不过是死，不如博一下，总比害人再害己强。”
此言一出，其他官差又相互看过，一人收起了刀，接二连三又有人放下，很快，众人纷纷放下了刀。
局势稳定下来，便是还有推搡，也被周边的人劝下，现下要紧之事是离开此地，原本水火之势的两拨人，竟站到了一起。
许芷紧咬牙根，她挣开沈明，向前拉住那官差衣领：“为什么，为什么替我说话，你是谁的人！”
那人只看她一眼，并不答复。
“文思悯？是文思悯？”她恶狠狠地问。
见他目光闪过讶异，许芷心下了然，她脑中一片空白，脱力般向后退了一步，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薛茹云将许芷揽进怀中，用瘦弱的手臂尽力环住了她。早在许芷高喊时，她便看出这孩子在强撑着，仿佛躯壳一般木然行动着，现在见她如此，赶忙上来。
“孩子，冷静些。”薛茹云语气轻柔。
许芷红了眼眶，回身拥住薛茹云，有些贪恋地倚在她肩头，静静平复着。
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许芷，回头向苏家夫妇道：“现下无人，我去探探，子时前回来。”
“小公子当心些。”苏瀚玥忧心道。
沈明点头，走至许芷身边，俯身道：“小姐，我会当心的。”
见许芷没有反应，沈明便抬脚要上桌，却被许芷捏住了右手指尖。
“？”不等沈明开口，门锁传来响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日跟着他们的官差推门进来，见几人站着，眉头蹙起：“想干嘛？”
沈明答：“没什么，大人有事？”
他顿了顿，说：“近三日进了四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除去一名男子，其余的都已作古。”
“……多谢大人告知。”沈明看向许芷，她仍无甚反应，便拱手谢过。
官差摆了摆手，四处打量，最后将目光停在稍有松动的瓦片上，伸手指了指：“你们最好别动心思，周边除了我还有不少人，届时你们双拳难敌四手，可没人来搭救。”
待他走到门外，再落了锁，许芷才将手松开。
“南业的娘不在了，莫再轻举妄动，等阿翎哥来了，咱们便寻时机离开此地罢。”
许芷语气平静，沈明却无端心慌起来。
方才到了粥棚，许小姐看着便不对劲，如今知晓旁人死讯，她的反应更与往日不同，到底看见了什么，叫她变成这样。
“好。”沈明素以许芷之言为圭臬，应下后向苏家夫妇解释道：“二位，我家大哥功夫高强，等他来后咱们想办法出去，之后再做打算。”
亥时方过，四周寂静无声，沈明掀起瓦片，目之所及未见官差，蒙着夜色悄悄溜了出去。
落地后，沈明沿墙缓缓向内走着，两旁的茅屋均未燃烛，倒让沈明行动更隐蔽些。内偶有低声交谈之音传出，夹杂着沙哑的哭泣，大多屋子是一片死寂。
前面隐约可见烛光，沈明靠近了些，便见路中站着三两官差。
几个人压低嗓音在交谈，一个身形矮胖之人双手抱于胸前，骂道：“这群脏心烂肺的东西，不怕遭报应吗！”
“小声点！再把他们招来！”另一个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被打的人揉揉脑袋，不服：“我说错了吗！”
“那……便是错也小声些。”
“他们为了那挡子事残害百姓，说也说不得了？”
“你我为了保命，听之任之，争出对错又有何光彩。”在一旁闷不做声的一人开口，声音低哑，“好了，去做事吧。”
闻言，那两人顿时偃旗息鼓，再不争辩了。
几人不再交谈，沈明从一旁绕过，再向前走，火光更大，官差也越发多了，各个面色不善。
突然，一股刺鼻的味道涌入鼻腔，沈明稍微摘下布罩细嗅，面色沉了下去。
他匆匆而返，先到门锁处试了试，确是打不开，便又上了房顶。
沈明并未将瓦片归位，自桌越下。
见他回来，苏瀚玥同薛茹云迎了上来。
苏瀚玥问：“小公子，可有发现？”
“来不及等阿翎哥了，现在就得走。”沈明道，他将许芷拉到身前：“小姐得罪。”
语毕，不由分说地扣上许芷腰间，将她抱上桌子。
“苏先生，屋子不高，我上去，您在下面搭把手。”
沈明半个字未做解释，苏瀚玥却信他，忙点点头：“好，当心些。”
不等他上桌，门外便传来响动，沈明耳尖微动，听交谈声只有两人。
打昏他们，从正门走。
他闪到门口，以手为刀缓缓举起。
“醒醒，跟我们走……”
屋内并未燃烛，官差原以为屋内之人早该睡下，却见几人都摸黑站着，还有一个坐在桌上，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不禁不寒而栗，语气低了下去。
“你们……”不等他多想，身侧传来破风之声，便听一声闷哼，他身后的同伴便倒下了。
沈明将已出鞘的剑锋拍回剑柄，再抬手，却听许芷开口了：“好。”
他一愣，手势微缓，那官差倒不放过时机，忙伸手要推，又被沈明抓住手腕，反手钳上了他。
“我跟你走。”许芷说。
“小姐！”沈明这才急了，“你可知他们要做什么！”
许芷看向他，目光如平静水面，毫无波澜：“知道。”
沈明不知许小姐为何如此，这次却不能放任不管，大不了把许小姐也打晕，扛上走便是了。
“我劝你快点放手！”身下的官差大喊，沈明听着声音耳熟：“是你？”
是方才他遇见的官差……坏了！
“放开他。”低哑声音响起，长刀已横在沈明颈前。
形势逆转，如今轮到那胖官差提着刀押着沈明，他却也不敢放肆，方才被钳住的手臂还隐隐作痛，便只敢隔一段距离，紧靠在同伴身侧。
沈明一手紧牵许芷手腕，用余光扫着周边，盘算着怎么逃。
越来越多病患从屋中走出，官差押送下，众人服从般走着，偌大的村镇只余摩肩接踵之音。
原在前走着的许芷突然停下脚步。
“快走！”胖官差催促。
许芷回身，她身量不高，可胖官差却觉面前的女子是在垂眼看她，竟读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来。
“打算怎么杀这些人？”
她沉声道，可在这静谧深夜，却如惊雷一般劈下，前面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向声响处看来。
“胡说什么！赶快走！”胖官差抬刀，沈明伸手护住许芷。
许芷按下沈明手臂，将面罩摘下，定定道：“用毒不行，要毒死这么多人，需要大量毒物，买时容易被盯上，刀枪也不行，一个个杀过去，难保不遇上反抗之人，事后还需毁尸灭迹，不论如何，最后仵作验尸时也会发现。”
“你住口！”胖官差怒道，提刀要上前，又被沈明眼神杀了回去。
许芷开口，语气满是嘲讽：“最好就是用火了，先假称时疫将人骗到一起，焚烧毒物使人致盲，再趁着夜黑风高，把人押到山脚，所有罪证，所有苦难，一把火烧了干净！”
语毕，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间都有些不明所以，可官差横刀在侧，众人也不敢动静，仍是沉寂一片。
“采桑镇的百姓！你们还要向前走吗！前面没有解药，没有疫病的方子，这是条向阴曹地府的道！”
人群终于开始骚乱，不少人想回身后退，却被大刀吓退。
“采桑镇，水患之后全镇被死押，便连丧事都不可操办，为什么！分明是自己的亲人，分明是为治水救灾而死，是英勇之举，怎么落得个、连惦念，都要避人耳目的下场！”许芷胸腔不住起伏，她嗓间满是铁锈味，再深吸口气，道，“衡阳身处内陆，往来商贩皆为内商，好好的，怎么就有了疫病？把人关在这里，喝粥都必须聚在一起，面上蒙着他们自称可治病的白烟，好了半分吗！难道视野越发清晰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提及亲人，众人回想起亲人屈辱死状，个个憋红了眼睛，大手一伸将面罩揭了下来，有些激动之人开始叫骂，离官差近了些，甚至要与他们动手。
“我就说，好好的哪来的时疫！你们这群狗官！”
“可怜我儿不过二十，淹死了也不让安生得走，他死不瞑目啊！”
“我们有什么罪！为什么如此……”
“……”
“妖言惑众！”众口纷纭，眼见人群混乱，胖官差提刀，再不管沈明，朝许芷挥起，被沈明抬脚踢中手腕，刀便脱了手。
“你，你们，”许芷伸手点了几个官差，其中有两三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周珲放走的一群人中的，“你们可是采桑镇人？即便不是，你们可听过采桑镇遭水患之事？”
其余官差互相看过，眼神中透露着心虚。距许芷不远处有一官差开口：“知道又如何，他们身患疫病，我们所为也是为民除害，还叫我们同情他们不成？”
话说完了，他身旁一高他半头的壮汉猛地扑倒他，质问道：“谁是民！谁是害！”
周边人群也不满地叫骂着，几人推搡起来，不少官差手放在刀柄上，却犹豫着要不要拔刀。
许芷冷哼一声：“怜悯？同情？我倒不奢望你们这些挥刀向百姓之人能有怜悯之心，你们可有想过，这群人为何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疫病的帽子，被关在这里，活活烧死？”
“便是杀人灭口，那你们又凭什么觉得，等他们死了，知道这些勾当的你们能独善其身，苟活于世！”
“你！”胖官差起身，被身侧的同伴拦下。
那人拾起踢落的刀，递给胖官差，开口，“你说得不错。”
他似乎在人群中略有威望，开口后旁人都静了下来。
“可、可他们答应会保我们性命无虞！”一人叫道。
那人收了刀，开口：“做了这些，上头为保不泄密，不一定会留我们性命。”
闻言，旁的官差们一愣，互相看过，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眼见面上疑虑更深。
他接着说：“我们大多数都是从采桑镇中抽选的，是无父无母，漂泊至此的人，说来可笑，不过手握了刀，便以为自己有了任意拿捏他人的权力。”
“这些人，素日在镇上常能见着，也曾言笑同乐，要让我亲手纵火害死他们，我做不到。”
又一人开口，语气已然带了哭腔：“可若是不动手，我们必死无疑啊！”
那人厉声道：“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们，左不过是死，不如博一下，总比害人再害己强。”
此言一出，其他官差又相互看过，一人收起了刀，接二连三又有人放下，很快，众人纷纷放下了刀。
局势稳定下来，便是还有推搡，也被周边的人劝下，现下要紧之事是离开此地，原本水火之势的两拨人，竟站到了一起。
许芷紧咬牙根，她挣开沈明，向前拉住那官差衣领：“为什么，为什么替我说话，你是谁的人！”
那人只看她一眼，并不答复。
“文思悯？是文思悯？”她恶狠狠地问。
见他目光闪过讶异，许芷心下了然，她脑中一片空白，脱力般向后退了一步，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薛茹云将许芷揽进怀中，用瘦弱的手臂尽力环住了她。早在许芷高喊时，她便看出这孩子在强撑着，仿佛躯壳一般木然行动着，现在见她如此，赶忙上来。
“孩子，冷静些。”薛茹云语气轻柔。
许芷红了眼眶，回身拥住薛茹云，有些贪恋地倚在她肩头，静静平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