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在崇明楼附近,明月二人借故支走了马车夫。

    那一家书铺倒也好找。一进了店里,掌柜叫进来位带着帷帽的姑娘,忙上前招呼:

    “这位姑娘,您来得正好。店里新到了一批话本子,抢手的很,要是来晚了,怕是就没了。”

    沁芳连拉住掌柜,低下声音问他:“掌柜的,您这边是要找抄书的吗?抄的是什么书,工钱怎么算?”

    掌柜狐疑地打量了她俩,问:“姑娘是想要抄书吗?我这要求可是不低,工钱也比别处高。

    这抄的内容啊,是番国传来的经书,珍贵的很。你们若是真想接这活,先在这边写一段经文给我瞧瞧。”

    明月一听,不假思索地拿过笔,便在纸上写了一段经文。

    运笔行文之间沉稳不颤,流畅自在,字迹又清丽工整,看得掌柜在一旁连连点头。

    他从柜子里小心地取出两本经书。

    当今官家很是崇佛,且精通义理。这几年高门大户里最是盛行礼佛念经。

    一些个夫人奶奶对经书要求颇高,尤为赏识姑娘抄写的字迹。

    可这城里,能写出好字的姑娘自是不缺钱的,缺钱的哪有机会练出这般功底。

    明月用手碰了碰沁芳,沁芳自是领会,迎上去笑着对掌柜说:“您先别忙着拿 ,我家娘子尚未答应呢,您怎么就肯定这工钱能让我们满意呢?”

    掌柜拂了拂长须,却是极为自信,他用手比划了下:“这两本经书,一贯钱如何?一月为限。“

    听了这话,明月心里盘算了下,自己每日晨起抄一上午,晚上等母亲先就寝后再抄一些,一个月倒也能完成。

    掌柜又问了她俩的住处,明月不敢称定国公府,只告知他是庆春里门前有棵枣树的张家。

    又对抄经事项叮嘱了一番,掌柜才放她们二人离开。

    才刚出书铺的门,一个不留神,明月被一群抢东西玩闹的孩子差点撞倒在地。

    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帷帽也被撞得掉落在地上。

    沁芳赶紧捡起地上的帷帽,刚要给明月戴上,就被身后一只手给夺了过去。

    几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她俩的面前,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光鲜但眼下青灰的人,瞧着走路的姿势也是轻浮无力。

    拿走明月的帷帽的就是此人。

    沁芳年纪虽小,在村子里生活时也是见识过她娘亲的泼辣。

    这下,她便冲上去要从这人手上夺过帷帽,奈何她个子矮,被那人甩得团团转。

    眼看沁芳要哭出来了,明月此刻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上去拉过沁芳到自己身后,向他们福了福礼,道:“还请这位郎君莫要为难,我们还要赶路,请将帷帽交还。”

    这些纨绔子弟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这为首立马调笑着上前:“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啊?

    瞧你这般花容月貌的,怎可戴着帷帽,简直是暴殄天物!这时辰尚早,不如姑娘与我们一道去游湖啊。”

    明月知道碰上了一群无赖,退后了几步,心忖不知该如何脱身。

    对面的崇明楼上,赵如琢正坐着喝茶,站在窗边的孙淳唤他:“仲堂,快来看,那位姑娘长得实在貌美。”

    知道他这好友向来爱美色,家中更是环肥燕瘦,美人如云。

    赵如琢自是不愿理会,仍是低头饮茶,却不防被他一把拉到了窗边。他抬头望去,不料是位熟人。

    看着明月二人被几个男子围在了中间,这姑娘心中应该也是惊惧不安地,但仍死死地护在了小丫头的前面。

    一脸的倔强,也不知她俩谁是主子。

    唤了行舟进来,赵如琢对他低声吩咐了两句,便打发他走了。

    只一会儿,行舟便出现在对面的书铺前,只言片语便吓得这几个无赖跑了。

    瞧着方才被围住的姑娘听了行舟的话后,往他们这厢望过来,对着他们行了礼。

    孙淳促狭地道:“哈哈,仲堂你莫不是也看上了那姑娘了吧,要是真如此,那可真是千年的铁树也开了花。

    你早该开窍了,这么些年,外头人还传你是为了那任氏守身如玉。我呸,就她也配。”

    赵如琢却是皱了皱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任氏。

    在府里,向来是没人在他面前提这位二夫人的。

    他不想多解释,只是说:“这位董姑娘,是老夫人的远亲,如今正住在府中。”

    听了这样的解释,孙淳却是不满意,不肯放过他:“原来她就是董致远的女儿。不过你府上那个林姑娘,之前不还假装晕倒在你马前吗?

    你不是也没理她,自顾自地走了。怎么到这董姑娘就不一样了?“

    赵如琢不愿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他:“太子这阵子可好?”

    其实这太子如今已是废太子,当年老定国公正是为了救他,葬身在敌军阵中。

    只不过那场战役我军损失惨重,作为统帅的太子,一进京就被官家下旨废了,投进了宗人府里。

    念在老国公以往战功,国公府功过相抵,只是赵家军自此解散,赵如琢也卸了盔甲,定国公府自此便在京中沉寂了。

    而如今朝中声势正旺的二皇子当日如天兵神降,击破番军,才不至虎门关失守。

    孙淳正是废太子的妻弟。当年他的姐姐自请带着小皇孙,与废太子一同被拘禁在宗人府里,至今已是第5个年头。

    一说起正事,孙淳即刻收了笑,一脸愁容道:“我使了好多银子,才打听到太子病了,那里头怕是不肯给医治的。

    也不知道我姐姐和小皇孙怎么样了。官家如今满口的慈悲,可却连个孩子也容不下。仲堂,我们忍辱负重了这许久,也该有所行动了。”

    “行动?”赵如琢呲了一声,“我府上的暗哨过去了五年了还未撤离,你家应该也差不离,我们这位官家怕是还不敢对我们放心呢。”

    孙淳也是犯难,不由给他出起了主意:“要说你这几年太正了,也不干点歪事,才让官家老惦记着。

    我家与你不同,太子若是要翻身,定得靠我阿爹,官家自然不会放过我们。你不一样,这任氏是个怎么回事,官家比我们清楚。

    你这样守着,他怕不是以为你真心喜欢她。你也该露出点破绽,暂时娶不了妻,纳个妾也好。”

    这话倒是不无几分道理。老夫人日前话里话外地也俱是要他纳妾的意思。

    两个儿子,一个风流倜傥,妻妾成群,另一个沉闷冷漠,孤身一人,让她百年之后有什么颜面去地下见老国公。

    但他心知此事急不得。找个摆设放在房里,迷惑下官家也好;真心纳进来,生个孩子让老夫人放心也罢。

    可总得找个合适的人选,不然怕也是弄巧成拙。

    孙淳倒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道:“那位董姑娘便是一个好人选啊。董致远的案子当初被和稀泥般了结了,那批军械粮草和他这个人凭空消失。

    当初要不是你暗中相助,这姑娘母女俩怕是要受了牵连。如今你纳了她,若董致远还在世,总有他露面的时候。 “

    听着在理,赵如琢想起方才明月抬眸望来的那一眼,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异样,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并不理会他。

    却说明月这边,正当她踌躇着要不要搬出定国公府名号时,行舟从天而降给她们解了围。

    她还诧异怎么这般巧碰上了他,行舟便跟她说是二爷在对面的楼上看到了,吩咐他下来送她们回府的。

    明月抬眼往对面看去,只见窗边站着二人。

    一人着黑一人着红,着黑的那人一脸肃然看向这边。

    她看着果然是赵如琢,忙行礼致了谢,才跟着行舟离开。

    到了府里的偏门口,正碰到二门的管事媳妇带着一群小丫头进门。

    这管事媳妇是丁嬷嬷的儿媳妇,他们一家都是老夫人的陪房,如今她正管着府里采买的事情。

    这丁家媳妇向来眼高,对明月二人视而不见,倒是见了行舟,脸上开了花,赶紧上前拉话:“行舟小哥,你这是打哪来啊?怎么没在二爷身边伺候呢?”

    行舟不耐理她,对着明月行礼道:“明姑娘,二爷让我将你送到府门口才能回。

    现在既到了,我要回转去伺候二爷了。”说完连门也没进便告辞离去。

    丁家媳妇在一旁听了惊到了,倒是认真打量了明月主仆二人。

    明月也不想多出事非,拉着沁芳急急地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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