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会儿功夫,人都走得不远,又担心有贼寇躲在暗处。

    听说现下就能回府,一个个倒是回来得极快。

    赵齐玉嘟嚷着回来,见着赵如琢,不禁抱怨道:“二叔,您不是说可以逛会嘛,怎么只这一点时辰,就要家去了。”

    一旁的行舟知道主子的性情,小心地向各位主子解释眼下的情势。

    见此,林芳如却一边假作明事理地开导她:“三姑娘,二爷那是为着咱们安危,若是这些男子见着我们心生了歹意,到时可要出大事的”,一边不时望向赵如琢邀功。

    谁知他毫无情面,正色驳斥道:“林姑娘慎言,我殿前司拱卫大内,是官家的亲卫,素来军纪严明。

    你这般毫无依据地诋毁,可要小心挨板子的。”

    当着一院子的下人、禁军,被心上人下了面子,林芳如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又不敢声张,只好退回到赵齐玉身边,假装亲昵地拉她的手。

    哪知赵齐玉亦不愿再被她当棒槌,往旁边一闪,让她抓了个空。

    好在齐三奶奶看着自家妹子又吃了瘪,可总不好让她在下人面前落了脸面,上前来岔开话题:“老太太,马车都已经备好了,您看是不是人齐了就回了?”

    赵惟安环视了一圈,叫道:“呀,董姑娘还没回呢。”大家这才发现,就差明月主仆二人了。

    他带着下人们又出去找了一圈,仍是不见明月主仆二人踪影。

    眼见着殿前司准备搜寺院了,赵如琢劝老太太她们先走一步,终归自己是要留下来的,在此等一等她们也无妨。

    赵惟安倒是也想留下,可无奈需得先送女眷们回府。

    待送走了众人,赵如琢带着人在寺院里寻人。一路上,行舟嘀咕道:“这董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怎生这般会走?莫不是被那西昌国的贼人给抓走了不成?”

    却说明月这厢,主仆二人都是初次到隆兴寺。

    早就听说隆兴寺秋日里办的菊花展有些年头了,明月倒是有意想去逛一逛。

    可走出没几步,她二人便发现林芳如几人正走在她们的前头,看来也是往那边去的。

    明月无意惹麻烦,随意寻了条小路走远了一些。

    隆兴寺是官家即位后才大兴的土木,故而寺院虽金壁辉煌很是气派,却少了一些古朴简雅。

    明月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四下比较,觉着还不如明州的天童寺有意思。

    正欲折返时,不意竟碰上了一个熟人。

    赵齐玉的及笄宴上,那位送了她一朵宫花的葛二娘,倒是还记着她,兴冲冲地上前来打招呼。

    两个人一阵寒暄,葛二娘听闻她们本打算去看菊花,直言要带她去赏更好的:“寺里摆在那边的花,不过是几盆寻常品种,不值当去看。

    明月妹妹,你跟我来,姐姐带你看的才是花中珍品。”

    葛二娘的阿爹,曾在工部下面的营造司当主事,这隆兴寺的扩建倒有大半是他的功劳。

    因而他与方丈素来交好,葛家人也常来这寺中,倒是的确十分熟稔。

    明月自入了国公府后也鲜有同龄的伙伴,又盛情难却,于是便跟着葛二娘去了。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葛二娘在前头领着路,小径蜿蜒,草深木秀,走着走着,人迹越发稀少,又沿着风雨连廊走了一段。

    只见迎面立着一座大玲珑山石,四面堆积着各式石块,山石脚边上种了几丛竹子。

    走进去一看,才知里面还有一条不起眼的小径。

    沿着小径走,明月才发现此处真的是别有洞天。

    里面的屋舍被外面的山石全然遮挡住了,进了内里,只见茅舍井然,有竹帘垂挂,掩映着屋里的摆设。

    屋外又有猗猗修竹,蔚然成林,一旁还有造景曲水流觞,一步皆一景,院里摆放着数盆菊花,却是她从没瞧见过的。

    葛二娘看她瞧呆的样子,洋洋得意地说:“明月妹妹,我没有骗你吧,这才是整个隆兴寺最有趣的地方。”

    明月扑闪着眼睛,重重的点头称是。

    葛二娘看着她这副模样就喜欢,两个姑娘并两个丫头兴致勃勃地赏起菊。

    就在此时,墙外面却传来一阵阵打斗声和喧闹声,还没等她们躲藏好。

    就见一个身材魁梧、异国面貌的男人闯了进来。

    葛二娘倒是很讲义气,一手将明月挡在了后头。

    男人见此处就这几个弱女子,原想翻过墙窜入山林中。

    可谁想殿前司的人也紧追不放,眼见着要束手就擒了,男子不甘心地一把抓过葛二娘,将还滴着血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葛二娘虽是个胆大的,但毕竟是闺阁女子,哪见过这般架势,差点吓晕过去。

    卢远路自然不会错失良机,一个姑娘,死了便死了,上报被西昌国的贼寇杀了就是。

    他示意下属不要顾忌姑娘,赶紧上去活捉了他。

    虞侯上前在他耳边私语:“卢副使,这姑娘是宫里葛娘娘的妹子,如今葛娘娘宠冠后宫,听说她又极喜爱这个妹子,若是她的妹子死在这里,怕是不好交代呀!”

    卢远路一听,倒是在理。可若是让贼寇跑了,说不定乌纱帽也不保。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时,赵如琢听闻贼寇劫了姑娘之事,寻了过来。

    两个人虽是同僚,但卢远路是寒门一路打拼上来的,向来看不惯名门世家的子弟。

    见他过来,也只是瞧了一眼。赵如琢也不以为忤,抬眸看去,只见葛二娘被贼寇挟持着,面色苍白。

    而明月离着不远,见了他来,有些失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赵如琢被她如见了救星般的眼神打了个措不及防,他不由握了拳头放在嘴边假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离得远些。

    在两厢僵持中,葛二娘突然气喘不止,在一旁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的贴身丫头,不住地磕头恳求道:“求求各位官人救救我家姑娘,她有心痹症,受不得这般刺激。”

    明月见此,狠了狠心,壮着胆子对着西昌国人喊道:“这位壮士,我姐姐她得了病,若是她在你手里丢了性命,殿前司的人绝不会放过你。不如,我换了她,如何?”

    赵如琢竟不知她一个姑娘如此胆大,在场的其他人也被她吓了一跳。

    这个西昌国男子也不是傻子,他方才眼见着这群人不顾及手中的人质,要冲上来抓他。

    后来只见有人对着这位姑娘指了指,那领头的才叫下面的人停了动作,就知道姑娘身份定不简单。

    但他又恐她真的死在自己手里,于是便扯着不熟练的汉语道:“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怕是身份不够贵重,换不了。”

    看着葛二娘面色愈加发白,嘴边似有白沫流出,情急之下,明月指着赵如琢道:“我是定国公府家的姑娘,这位便是我的二叔。

    他亦是殿前司的副使,这些殿前司的人都得听命于他。换了我,你不亏。”

    赵如琢听了,心里虽极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架不住明月恳求的眼神。

    情势逼人之际,他正要回应,不料被卢远路抢了先,“这位正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如若她身份低下,又会同葛姑娘一同赏花。她万一有个好歹,你只怕下场要更惨。”

    那男子听了这话,便答应了换人的要求。那边明月慢慢走向男子,这边卢远路却眼神示意了一下左右。

    赵如琢心知不妙,就在男子一手放开葛二娘,一手要拉住明月的瞬间,一支箭嗖的飞了出去。

    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正待有所动作,赵如琢一个箭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明月,箭擦过他的手臂而过。

    而明月倒在了他的怀里,被他紧紧的按住。

    她因害怕而崩紧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耳边回荡着的是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她的心跳也似要跟上他的节奏一般,一刻也不甘示弱地剧烈地跳动着。

    这边明月被赵如琢的一抱已失了章法,浑然忘记了危险。

    而那厢见受了欺骗,这个西昌国男子怒极之下,拔刀向明月二人砍去,孰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胸膛,他应声倒下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山上有人,快抓活的。”一队殿前司绕到屋后追到山中去了。

    明月这才恍过神来,刚要挣脱 ,赵如琢却率先放开了手,站起身,叫候在一旁的郎中上前来诊治。

    此时卢远路上前探了男子的鼻息,心里暗道不好,若是山上的人被抓着了,倒还能交差,若是也跑了,怕是难辞其咎。

    他转头看向一旁,定国公府的人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郎中,正给葛二娘施针。

    坏了他大事的赵如琢,与自己此刻内心的焦灼大为不同,倒是有这闲功夫蹙眉看着丫头给方才那位姑娘包扎。

    卢远路极不甘心,忍不住语带讥讽:“赵副使,你倒是有雅性,唱这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你可知,方才妨碍了我们拿人的公务,要是被官家知道了,只怕你可担不起。”

    早料到他这会子怕是要找个替罪羊,赵如琢也不在意,只提醒他道:“卢副使,我还没问你,方才那一箭是朝着谁去的,是朝着我府上的人去的吗?

    这葛二娘还瘫在原地动不了呢,你射死了我府里的人,就不怕他又抓着葛二娘吗?要是葛娘娘知道,你置她妹子于死地,只怕你也担不起。”

    看着卢远路脸上阴转不定,赵如琢心里暗吡了一声,又道:“何况,我方才哪里妨碍你公务了,把人质扑开,不就是让你的人上前拿下那贼寇吗?

    谁能料到尔等反应如此迟缓。你若是要告官家,我也定会将今日之事,与你在官家面前好好理论一番。”

    卢远路心知方才自己一时失误,若把事情闹大,只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只好愤愤地带了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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