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后,北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华湘。

    华湘听后咬了咬唇,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期待的神情一览无余。

    “你觉得我今天穿的好看嘛,要不要回去换一下衣服?”华湘有些紧张,掏出小镜子左看右看,微微咬着唇忐忑地看向北栀。

    北栀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好看的。”她有点无奈地说。

    “那就好,你觉得我是扎马尾好看还是像这样放下来好看?”华湘拿起小木梳梳了一遍头发,又低头凑近镜子梳了梳刘海。

    “放下来。”北栀有些生无可恋。

    “那我……”

    北栀有些不想说话了,她掏出政治历史资料,戴上耳塞默默背诵起来。

    中午的时候华湘去赴约了,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在一起吃饭。

    可能是昨晚熬夜做了一张数学试卷,北栀吃完饭后有些犯困,回宿舍午睡了一会儿。

    等到她抱着书到教室自习的时候,华湘已经和季椹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为了庆祝还是为了模仿大人们订婚结婚的仪式感,季椹很高调地提了一袋子阿尔卑斯在教室里发喜糖,华湘穿着浅黄色的外套抱着一束野雏菊笑得含羞带怯,陈悦葵和王婷簇拥在她的身边。

    男帅女美,十分般配。

    只是北栀有些高兴不起来,她总有一种朋友被抢走的失落感。

    她觉得有点抱歉,在这种热闹欢庆的氛围里,她眼神忧郁地从前门走了进来,实在有些煞风景。

    华湘看见她来了,笑着从季椹提着的袋子里抓了一串喜糖塞给北栀。

    草莓、葡萄、柠檬、可乐、树莓……

    各种口味的棒棒糖塞进她的怀里,北栀努力将嘴角上扬,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她实在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明明和华湘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从来无话不谈,可此时她尴尬又无措,只能干巴巴地笑着说谢谢。

    “够了,够了……”北栀忙不迭地点头。

    “呆呆的。”站在一边的黄峰突然伸手想摸她的头,北栀心里一阵恶心,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躲开。

    黄峰默默地收回手,脸上有些尴尬。

    “我先看书去了,作业还没写完。”北栀抱歉地笑笑。

    她抱着糖回了自己的座位,却没有吃的欲望,那边依旧欢笑不断,流淌着少年少女们蓬勃的朝气和肆意的浪漫。

    对比起来,北栀觉得自己是个墨守陈规的老人,就像《哈尔的移动城堡》开头里独自绣着礼帽的苏菲。

    她把鼓鼓囊囊的棒棒糖都塞进了课桌,低头做起英语试卷来。

    那边依稀传来议论声,似乎是王婷在嘲笑黄峰。

    “别人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是要考市一中的好苗子,你别耽误别人的前途。”

    “不就是个书呆子,每天只知道死读书。”黄峰不屑挖苦道。

    心脏像被尖锐的针刺了一下,北栀赶紧戴上耳塞,低头看题。

    很简单的选择题,可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力很难集中,她反复看了两遍才理解了意思,把正确答案选了出来。

    随便他们怎么评价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乎?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也许是华湘和季椹开了个好头,从这以后班上的一些男女生就像连连看一样,从互有好感到被月老的红线绑在一块,不过寥寥几天而已。

    陈悦葵和班长张致强谈恋爱了,华湘曾经的暗恋对象梁俊在华湘和季椹在一起后也和刘樱谈了,只是就像季椹没有给他发喜糖一样,梁俊也没有给季椹发。

    “原来男生也会吃醋和小心眼啊。”施兰在饭桌上慨然叹道。

    华湘听到后差点被呛到。

    在这个八卦的班级里,一对一的恋爱固然可贵,但为爱争风吃醋的三角恋却更难得。

    只是偏偏那个两男争一女,被大家开玩笑调侃为“红颜祸水”的女生是北栀的发小孔朋芳。

    北栀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朋芳从小就因为长得太漂亮因而不缺男生追,一周五天上学日,有三天她都会被男生堵在路上不让走。

    北栀本来以为重点班大部分人都会一心向学,没有想到一心向情的男生也不少。

    就像彭季,初二的时候还在和她互怼,言辞犀利笑容可恶,找不到一点情窦初开的迹象,但一来重点班后就对朋芳一见钟情了。

    “她不喜欢我,她喜欢的人是陈骏……”彭季带着一身惆怅心事失落地诉说道。

    北栀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其实早在她知道彭季喜欢朋芳的时候,她就知道彭季注定是要失落的,他真的不是朋芳会喜欢的类型。

    但朋芳喜欢陈骏,北栀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她不禁怀疑自己发小是不是被鸡屎糊了眼。

    “我和陈骏一个宿舍的,我平时都把他当兄弟。”彭季继续说道。

    你把他当兄弟,你也被鸡屎糊了眼。

    北栀依旧对那次考试被陈骏抄试卷挖苦的事情耿耿于怀。

    “孔朋芳说她喜欢的人是陈骏后,我还特意问了陈骏喜不喜欢她,陈骏他自己亲口跟我说不喜欢的,那我就继续追她嘛,我觉得我早晚有一天会打动她。”

    北栀无奈扶额。

    “但是昨天他们突然就在一起了,我觉得我他妈真是被人耍的团团转,我昨晚就质问他,你之前明明说不喜欢她的,为什么突然又和她在一起了,你知道他回我什么嘛,他说老子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

    彭季越说越失望,“我原本以为宿舍其他人会站在我这边,没想到他们都觉得他没错,后来我和他发生冲突,其他人把我们拉开,把我推到门外,然后陈骏就把我被子和枕头丢了出来,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就抱着被子在外边睡了一夜。”

    北栀听后叹了口气,同情又无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餐风露宿。

    “你换个宿舍吧,别和他们住一起了。”北栀温声安慰道。

    “没事,我已经看开了,不就是个恋爱吗,不谈就不谈呗,陈骏不把我当兄弟,我也瞧不上他,大家都交了宿舍费,凭什么我要搬走呢。”彭季一脸不在意地说。

    北栀不知道说什么好,班里喧嚣又热闹,爱恨纠缠,云涌风起,好像每天都有大事发生,但每件大事都和她无关。

    她没法和他们感同身受,因为冬天来了,又要月考了,她有做不完的题。

    冬季的天空很少放晴,不是阴天就是下雨,整个世界像是罩了一层灰蓝色的滤镜。

    月考刚刚考完,题目有些难度,北栀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考的怎么样。

    窗外正在下雨,淅淅沥沥,感觉已经下了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北栀撑伞离开教室,和施兰她们一起去外边吃午饭。午饭后华湘回去宿舍午睡了,北栀独自回到教室自习。

    让她意外的是,刘樱她们也在教室。

    “怎么办,油饼喊我下午去他家登记语文成绩,我有点怕……”刘樱神色紧张又害怕地倾诉道。

    北栀的笔尖顿了顿,油饼是班上的人给语文老师取的外号,因为他本名叫刘乒。

    刘樱虽然说得含糊,但同是女生,北栀瞬间明白了她的恐惧和担心。

    “应该不会的,感觉油饼不是那样的人。”陈悦葵想了想后笃定地说。

    王婷建议说:“不过你要是怕的话,找个借口也行,就说你身体不舒服。”

    “嗯我试试吧。”刘樱说。

    北栀戴上耳塞,把心思集中到眼前的物理题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前她还会为老师重视谁朋友亲近谁而失落,现在只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所谓。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顺利考上市一中,像乔燃哥哥说的那样,去学画画走美术生的路。

    陈悦葵她们在教室呆了一会儿后就回宿舍了。

    北栀坐在座位上抬眼看着悦葵离开的背影。

    很多时候她很羡慕她,羡慕她脑子聪明人又活泼,学习和玩乐都没落下,轻轻松松就能考全年级第二。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北栀承认,天赋有时候比努力难得。但她并不妄自菲薄,因为努力也很好,努力让她觉得踏实安心。

    写了一会儿题后,她无意抬头,发现班主任站在前门口。

    班主任扫视了一遍教室,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自习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下午洗过澡后,北栀提起脏衣服往宿舍走去,在经过教师宿舍楼一楼的时候,正坐在走廊上低头吃饭的语文老师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北栀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语文老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

    “怎么了老师?”北栀回头问道。

    语文老师捧着饭碗边吃边对她说:“你来帮忙登记一下语文成绩。”

    看来刘樱最后还是找了借口。

    “老师,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啊?”北栀问。

    “昨天连夜改完的,要赶进度。”语文老师推开门,北栀把装了脏衣服的桶放在外面,接过老师递过来的纸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试卷上的成绩都登记了一遍。

    这是自从那次打架后,北栀第一次重操旧业,她很快就抄好了成绩,语文老师让她把试卷带到班上发下去。

    北栀礼貌地跟老师告别,把衣服洗好晾完后。她下楼回了班级,把试卷一一发给同学,如果同学不在班上,就发到对应的座位上。

    发完试卷后她回到座位上写了一些政史的习题,王婷突然找过来问她为什么没有自己的试卷。

    北栀愣了愣,“我不知道哎,但是语文老师给我的试卷我都发下去了,一张都没落,如果没发到,可能是还在老师那里。”

    “你能帮我去问下吗?”王婷恳求道。

    北栀点了点头,她起身带着王婷往语文老师家走去,刚好在林荫道上看到语文老师和其他同事在操场上打篮球。

    社恐的她鼓足勇气走过去叫了语文老师几声,语文老师打篮球正打的不亦乐乎,一开始没听见,后来听见她的呼喊后停下来皱起了眉头,一脸烦躁地问:“怎么了?”

    “老师,王婷说她没有试卷,她的试卷在你那里吗?”

    王婷期待地看着刘乒,北栀看得出来,她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她没有成绩,你别来问了。”语文老师不满又烦躁地呵斥道。

    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被呵斥,北栀尴尬又难过,觉得很丢脸。

    王婷自然也对老师的态度感到生气。

    “这个死油饼,神经病。”转身回去的路上,王婷骂骂咧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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