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风波过后，大家又投入到复习的海洋中去了。
各科复习的进度在不断加快，试卷像雪花一样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在白色题海中再次挣扎着冒出头来的时候，美好的春天已经过去了，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洒进书声琅琅的教室，窗外绿意渐深，是初夏了。
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明明是最后的冲刺阶段，班上的学习氛围却越来越差。
班主任宛若赶牛的老农，挥舞着柳条不断催促着他们前进，但到这个时候，很多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些成绩排名靠后的同学在知道自己很大可能考不上高中后已经放弃努力了，打算之后去上职中技校，还有些同学排名居中，在知道自己成绩离重点高中差一大截，但上个普高没问题之后也乐得安于现状，不去想什么冲刺了。
无论是无奈还是清醒，他们对自己的成绩和未来似乎都有着明确的认知。
北栀没有，她虽然成绩排名靠前，却不在前三，考上重点高中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去普高是没问题，却又实在不甘心。
当大部分人都接受命运或者安于现状时，她压制住心里的焦虑，依旧像匹老牛一样埋头耕耘，默默努力。
有时候她也会羡慕那些临近中考摆烂的同学，道理都知道，要考个好学校有个好未来，但现实提不起劲。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去逼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里有一种莫名的从容。
是那种就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唯独我被挤下去摔进河里四脚朝天，被教育筛选机制打上失败者烙印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现在足够快乐就行的人。
像朝生暮死的蜉蝣，只活一季的蝉。
也许他们也模糊地意识到现在放纵的快乐要用以后辛苦人生来还，可是那又怎么样了，未来的痛苦阻止不了现在的摆烂。
痛苦如果要来，那就来了再说。
来了也没关系，人类最强大的能力是对自己的人生自圆其说。
这种天塌下来砸到身上后再说的从容和坦然，面对未知命运的勇气，是北栀修炼不出来，但又很羡慕的。
有时候她突发奇想，想侧趴在桌面上，看看手臂下空白的试卷，听着头顶吱呀乱转的风扇声和窗外的蝉鸣声，一个字都不写，半睡半醒挨到时间结束，等着老师来收她那份白卷。
她不是想要去反抗具体某个老师，她只是想喘口气。
情绪永远只是一时的，理智回笼之后，她依旧深扎题海，为市一中而默默努力。
今晚的晚自习是政治和历史老师坐班，这两门科目已经结束新课很久了。
老师们一边讲解中考复习用书，一边督促他们在课后背复习资料。
白天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背书，下晚自习后，北栀想留在教室背一会儿书，陈悦葵汪芮和邓越也正有此意。
北栀本来想拉华湘陪她一起，但华湘有点累了，她长长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地拍了拍北栀肩膀说：“我有点困，先回去睡觉了，你别熬太晚了。”
北栀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前后桌四人。
“你们等下回晚了，不怕班主任查寝吗？”北栀有些忧虑地看向陈悦葵和汪芮。
“放心，班主任和校领导们去镇上吃饭喝酒去了，这个点可能都醉成酒鬼了，今晚不会去查寝的。”说话的人是汪芮，一个有点微胖，留着齐肩短发，刘海三七分，多的那边常年别着一个绿白小格发卡的女孩子。
北栀以前和汪芮不太熟，接触后才发现她是一个有点小脾气但总体很率真活泼的女孩子。
“那要是宿舍门锁了怎么办，你们怎么进去啊？”北栀问。
“王婷把钥匙给我了，”陈悦葵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一脸俏皮得意，“嘿嘿，钥匙在手，天下我有！”
“佩服佩服……”邓越做出五体投地的手势。
“平身平身……”陈悦葵摆了摆手。
玩笑过后，他们先各自背了一会儿政史。
窗外夏风吹拂，夜色如水，虫鸣嘶嘶，窗内灯火通明，人影寥寥。白炽灯下的教室不复白天的热闹和喧嚣，变得空阔而安静，只剩下他们低声背诵的声音。
背了半小时后，他们又开始互相抽背出题。
秦朝建立的时间、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的历史意义、辛亥革命的历史影响、由孙中山建立的近代第一个著名军校、我们社会的主要矛盾，改革开放的重要性……
在同伴的监督下，他们仔细审慎地思考问题的答案，信心在不断答题正确后像y=x的幂函数斜线上升。
对北栀来说，在数理化三科枯燥的围攻下，文科简直就像一片可以自在畅游的蓝色海洋。
也许是因为喜欢，记忆力也变得出奇的好。
时间在互猜互背的欢声笑语中迈着轻盈的脚步不断向前，北栀背着背着有些困了，她抬头看向墙上的壁钟，竟然十点二十了。
“十点二十了！好晚了，我们回去吧。”北栀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双眼，站起来对他们说道。
陈悦葵看向壁钟，“才十点二十，还早呢，再背一会儿吧。”
“对啊，离中考没剩多少时间了，能努力就多努力一下吧。”汪芮也附和道。
邓越用手捂着耳朵低声背诵，眼皮都没抬一下。
北栀看他们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觉也有些犹豫了。
虽然她有点困，也怕等下回去太晚华湘睡着了，但看到成绩比自己好的同学还比自己努力，她心里还是多少有点焦虑。
北栀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壁钟，纠结了一下后她还是选择坐回到原位，“那就再背二十分钟吧，到十点四十我就回去。”
秒针在寂静的教室里嘀嗒嘀嗒地走着圈，北栀和他们又互相抽背了一会儿，陈悦葵在思考问题的间隙不经意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空，突然惊叹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他们闻言后侧头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天空中流云浅淡，一轮橙红色的月亮高挂在东边的天空上，看上去像个咸鸭蛋。
“今天是十五，月亮肯定圆。”邓越一脸平静，并不怎么意外。
北栀单手撑脸望着月亮，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是血月啊。”汪芮皱着眉头说。
“血月怎么了？”邓越敏感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担忧。
“没怎么，就是想起了吸血鬼。”
北栀“啊”了一声，那点困意被这个恐怖的名词吓得烟消云散。
汪芮看了北栀一眼，顿了顿后，神秘地低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吸血鬼吗，他们和僵尸差不多，都会吸人血，每到这种十五月圆之夜，尤其是血月，他们就会跑出来吃人，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一下扑倒你，然后歪头用又尖又长的牙齿咬住你的——脖子！”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汪芮眯起眼睛冷不防地站起来对着北栀探头过去，张开了嘴巴。
北栀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
“哎呀汪芮……”北栀有点儿生气，“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吓人！”
“对不起，不过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啊，这么不经吓，以后怎么得了。”汪芮哭笑不得地捂住额头。
“你别说了，我最怕的东西除了蛇就是僵尸了！”
“过来一下，”陈悦葵北栀招了招手，北栀虽然心有警惕，但还是靠了过去。
陈悦葵温柔地伸手捏住北栀的耳垂，轻轻摇了摇，“不怕不怕，北栀北栀快回来……”
“我小时候被吓到，我奶奶就是这么给我喊魂的……”北栀腼腆地笑了笑。
“现在好点了吗？”陈悦葵轻声问。
北栀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好点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汪芮说的话还是像小学四年级在老食堂不小心看到的僵尸片那样不受控制地跑进了脑袋里，搞得她人心惶惶。
北栀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复习资料上，低头默默背诵起来。
二十分钟转瞬即逝，十点四十五了，北栀实在熬不下去了，她只想回宿舍洗漱睡觉。
她把复习资料收进座位，用腿往后推开凳子站了起来，犹豫地问道：“我想回去了，你们还不走吗？”
他们抬头看着她。
“我打算再背一会儿。”陈悦葵说。
汪芮点头，“我也还不困。”
“反正回去宿舍他们也很吵，还不如在教室安静看会儿书。”邓越叹了口气。
“那……”北栀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心里有点发毛，“我先回去了……”
“嗯嗯，明天见。”汪芮笑着和她挥手。
北栀攥紧手电筒，惴惴不安地挪动脚步，往后门走，但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汪芮在身后说：“路上小心点，要是碰到吸血鬼就……”
就在汪芮说这话的时候，外边突然起风了，风吹过林荫道旁高大茂盛的香樟树，发出尖锐声响。
北栀吓得脸色一白，门都不敢打开，直接窜回了座位。
“不行，我好怕……你们能不能送我到教师宿舍楼下啊……”北栀欲哭无泪地恳求道。
“哎呀，着急回去干什么，再背一会儿嘛，等会儿我们送你回去。”汪芮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
“还要背多久啊……”北栀万分痛苦地问道。
“十一点吧，到十一点我们就走。”陈悦葵说。
北栀的心里绷了一根‘十一点半前必须要睡觉’的弦，闻言后立刻站了起来，“不行，那太晚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她心中勇气大增，拿着手电筒几步跨到了后门，伸手拉住门把手，哐地一下打开了门。
“我记得吸血鬼就喜欢喝白白嫩嫩的少女的血……”
身后冷不防地飘来汪芮的声音，北栀再一次败下阵来。
汪芮她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真的不敢回去了，都怪你，一直在说什么吸血鬼……”北栀沮丧又无奈地趴在桌子上，眼神绝望。
陈悦葵憋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你怎么还真信了。放心啦，马上就十一点了，等下我们送你回去，现在回宿舍确实太早了，反正回去后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不如在教室里再多背一会儿，等下累了回去秒睡不是更好吗？”
汪芮和陈悦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邓越在旁边添油加醋，北栀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继续跟着他们在教室背书。
教室的后门刚刚被她打开了，阴冷的夜风吹了进来，窗帘左摇右摆，让北栀有些战栗不安。她越想把吸血鬼和僵尸这两个形象从脑海里晃出去，他们就越在她脑海里扎根。
北栀努力忽视自己心里的恐惧，把心思集中到书上。
就在他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背书时，后门冷不防地传来一句大吼。
“发什么神经，这么晚还不回去睡觉，在这背什么书！”
他们都被突然从身后发出来的声音下了大跳，北栀还以为是僵尸闯了进来，吓得哇哇乱躲到了凳子脚下。
等回过神抬头一看，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人长得不高，但很敦实，平头戴眼镜，此时正穿着睡衣一脸困倦地站在门口，表情十分不悦。
他们才反应过来历史老师的宿舍是在综合楼这边，应该是被他们的背书声吵醒了。
“赶紧回去睡觉，把教室门窗锁好。”历史老师剜了他们一眼，黑沉着脸转身离开。
大家被老师骂了后，赶紧收拾东西关灯锁门离开，陈悦葵和汪芮把北栀送到宿舍楼下，北栀憋着一口气穿过走廊和漆黑的楼道，恐惧让她把门敲得震天响。
华湘趿拉着拖鞋一脸困倦地开了门，惊讶又不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再不来我都要睡了……”
“别说了，我早就想回来了，但是汪芮一直在讲什么僵尸吸血鬼，吓得我都不敢一个人回，后来历史老师来教室把我们骂了一顿，她们才走。”北栀把门反锁后，在门把手上挂了个玻璃瓶。
“他们怎么这样啊，你快点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做早操。”华湘打着哈欠往卧室走。
北栀疲惫地点了点头。
各科复习的进度在不断加快，试卷像雪花一样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在白色题海中再次挣扎着冒出头来的时候，美好的春天已经过去了，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洒进书声琅琅的教室，窗外绿意渐深，是初夏了。
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明明是最后的冲刺阶段，班上的学习氛围却越来越差。
班主任宛若赶牛的老农，挥舞着柳条不断催促着他们前进，但到这个时候，很多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些成绩排名靠后的同学在知道自己很大可能考不上高中后已经放弃努力了，打算之后去上职中技校，还有些同学排名居中，在知道自己成绩离重点高中差一大截，但上个普高没问题之后也乐得安于现状，不去想什么冲刺了。
无论是无奈还是清醒，他们对自己的成绩和未来似乎都有着明确的认知。
北栀没有，她虽然成绩排名靠前，却不在前三，考上重点高中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去普高是没问题，却又实在不甘心。
当大部分人都接受命运或者安于现状时，她压制住心里的焦虑，依旧像匹老牛一样埋头耕耘，默默努力。
有时候她也会羡慕那些临近中考摆烂的同学，道理都知道，要考个好学校有个好未来，但现实提不起劲。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去逼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里有一种莫名的从容。
是那种就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唯独我被挤下去摔进河里四脚朝天，被教育筛选机制打上失败者烙印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现在足够快乐就行的人。
像朝生暮死的蜉蝣，只活一季的蝉。
也许他们也模糊地意识到现在放纵的快乐要用以后辛苦人生来还，可是那又怎么样了，未来的痛苦阻止不了现在的摆烂。
痛苦如果要来，那就来了再说。
来了也没关系，人类最强大的能力是对自己的人生自圆其说。
这种天塌下来砸到身上后再说的从容和坦然，面对未知命运的勇气，是北栀修炼不出来，但又很羡慕的。
有时候她突发奇想，想侧趴在桌面上，看看手臂下空白的试卷，听着头顶吱呀乱转的风扇声和窗外的蝉鸣声，一个字都不写，半睡半醒挨到时间结束，等着老师来收她那份白卷。
她不是想要去反抗具体某个老师，她只是想喘口气。
情绪永远只是一时的，理智回笼之后，她依旧深扎题海，为市一中而默默努力。
今晚的晚自习是政治和历史老师坐班，这两门科目已经结束新课很久了。
老师们一边讲解中考复习用书，一边督促他们在课后背复习资料。
白天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背书，下晚自习后，北栀想留在教室背一会儿书，陈悦葵汪芮和邓越也正有此意。
北栀本来想拉华湘陪她一起，但华湘有点累了，她长长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地拍了拍北栀肩膀说：“我有点困，先回去睡觉了，你别熬太晚了。”
北栀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前后桌四人。
“你们等下回晚了，不怕班主任查寝吗？”北栀有些忧虑地看向陈悦葵和汪芮。
“放心，班主任和校领导们去镇上吃饭喝酒去了，这个点可能都醉成酒鬼了，今晚不会去查寝的。”说话的人是汪芮，一个有点微胖，留着齐肩短发，刘海三七分，多的那边常年别着一个绿白小格发卡的女孩子。
北栀以前和汪芮不太熟，接触后才发现她是一个有点小脾气但总体很率真活泼的女孩子。
“那要是宿舍门锁了怎么办，你们怎么进去啊？”北栀问。
“王婷把钥匙给我了，”陈悦葵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一脸俏皮得意，“嘿嘿，钥匙在手，天下我有！”
“佩服佩服……”邓越做出五体投地的手势。
“平身平身……”陈悦葵摆了摆手。
玩笑过后，他们先各自背了一会儿政史。
窗外夏风吹拂，夜色如水，虫鸣嘶嘶，窗内灯火通明，人影寥寥。白炽灯下的教室不复白天的热闹和喧嚣，变得空阔而安静，只剩下他们低声背诵的声音。
背了半小时后，他们又开始互相抽背出题。
秦朝建立的时间、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的历史意义、辛亥革命的历史影响、由孙中山建立的近代第一个著名军校、我们社会的主要矛盾，改革开放的重要性……
在同伴的监督下，他们仔细审慎地思考问题的答案，信心在不断答题正确后像y=x的幂函数斜线上升。
对北栀来说，在数理化三科枯燥的围攻下，文科简直就像一片可以自在畅游的蓝色海洋。
也许是因为喜欢，记忆力也变得出奇的好。
时间在互猜互背的欢声笑语中迈着轻盈的脚步不断向前，北栀背着背着有些困了，她抬头看向墙上的壁钟，竟然十点二十了。
“十点二十了！好晚了，我们回去吧。”北栀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双眼，站起来对他们说道。
陈悦葵看向壁钟，“才十点二十，还早呢，再背一会儿吧。”
“对啊，离中考没剩多少时间了，能努力就多努力一下吧。”汪芮也附和道。
邓越用手捂着耳朵低声背诵，眼皮都没抬一下。
北栀看他们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觉也有些犹豫了。
虽然她有点困，也怕等下回去太晚华湘睡着了，但看到成绩比自己好的同学还比自己努力，她心里还是多少有点焦虑。
北栀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壁钟，纠结了一下后她还是选择坐回到原位，“那就再背二十分钟吧，到十点四十我就回去。”
秒针在寂静的教室里嘀嗒嘀嗒地走着圈，北栀和他们又互相抽背了一会儿，陈悦葵在思考问题的间隙不经意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空，突然惊叹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他们闻言后侧头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天空中流云浅淡，一轮橙红色的月亮高挂在东边的天空上，看上去像个咸鸭蛋。
“今天是十五，月亮肯定圆。”邓越一脸平静，并不怎么意外。
北栀单手撑脸望着月亮，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是血月啊。”汪芮皱着眉头说。
“血月怎么了？”邓越敏感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担忧。
“没怎么，就是想起了吸血鬼。”
北栀“啊”了一声，那点困意被这个恐怖的名词吓得烟消云散。
汪芮看了北栀一眼，顿了顿后，神秘地低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吸血鬼吗，他们和僵尸差不多，都会吸人血，每到这种十五月圆之夜，尤其是血月，他们就会跑出来吃人，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一下扑倒你，然后歪头用又尖又长的牙齿咬住你的——脖子！”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汪芮眯起眼睛冷不防地站起来对着北栀探头过去，张开了嘴巴。
北栀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
“哎呀汪芮……”北栀有点儿生气，“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吓人！”
“对不起，不过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啊，这么不经吓，以后怎么得了。”汪芮哭笑不得地捂住额头。
“你别说了，我最怕的东西除了蛇就是僵尸了！”
“过来一下，”陈悦葵北栀招了招手，北栀虽然心有警惕，但还是靠了过去。
陈悦葵温柔地伸手捏住北栀的耳垂，轻轻摇了摇，“不怕不怕，北栀北栀快回来……”
“我小时候被吓到，我奶奶就是这么给我喊魂的……”北栀腼腆地笑了笑。
“现在好点了吗？”陈悦葵轻声问。
北栀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好点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汪芮说的话还是像小学四年级在老食堂不小心看到的僵尸片那样不受控制地跑进了脑袋里，搞得她人心惶惶。
北栀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复习资料上，低头默默背诵起来。
二十分钟转瞬即逝，十点四十五了，北栀实在熬不下去了，她只想回宿舍洗漱睡觉。
她把复习资料收进座位，用腿往后推开凳子站了起来，犹豫地问道：“我想回去了，你们还不走吗？”
他们抬头看着她。
“我打算再背一会儿。”陈悦葵说。
汪芮点头，“我也还不困。”
“反正回去宿舍他们也很吵，还不如在教室安静看会儿书。”邓越叹了口气。
“那……”北栀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心里有点发毛，“我先回去了……”
“嗯嗯，明天见。”汪芮笑着和她挥手。
北栀攥紧手电筒，惴惴不安地挪动脚步，往后门走，但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汪芮在身后说：“路上小心点，要是碰到吸血鬼就……”
就在汪芮说这话的时候，外边突然起风了，风吹过林荫道旁高大茂盛的香樟树，发出尖锐声响。
北栀吓得脸色一白，门都不敢打开，直接窜回了座位。
“不行，我好怕……你们能不能送我到教师宿舍楼下啊……”北栀欲哭无泪地恳求道。
“哎呀，着急回去干什么，再背一会儿嘛，等会儿我们送你回去。”汪芮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
“还要背多久啊……”北栀万分痛苦地问道。
“十一点吧，到十一点我们就走。”陈悦葵说。
北栀的心里绷了一根‘十一点半前必须要睡觉’的弦，闻言后立刻站了起来，“不行，那太晚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她心中勇气大增，拿着手电筒几步跨到了后门，伸手拉住门把手，哐地一下打开了门。
“我记得吸血鬼就喜欢喝白白嫩嫩的少女的血……”
身后冷不防地飘来汪芮的声音，北栀再一次败下阵来。
汪芮她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真的不敢回去了，都怪你，一直在说什么吸血鬼……”北栀沮丧又无奈地趴在桌子上，眼神绝望。
陈悦葵憋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你怎么还真信了。放心啦，马上就十一点了，等下我们送你回去，现在回宿舍确实太早了，反正回去后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不如在教室里再多背一会儿，等下累了回去秒睡不是更好吗？”
汪芮和陈悦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邓越在旁边添油加醋，北栀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继续跟着他们在教室背书。
教室的后门刚刚被她打开了，阴冷的夜风吹了进来，窗帘左摇右摆，让北栀有些战栗不安。她越想把吸血鬼和僵尸这两个形象从脑海里晃出去，他们就越在她脑海里扎根。
北栀努力忽视自己心里的恐惧，把心思集中到书上。
就在他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背书时，后门冷不防地传来一句大吼。
“发什么神经，这么晚还不回去睡觉，在这背什么书！”
他们都被突然从身后发出来的声音下了大跳，北栀还以为是僵尸闯了进来，吓得哇哇乱躲到了凳子脚下。
等回过神抬头一看，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人长得不高，但很敦实，平头戴眼镜，此时正穿着睡衣一脸困倦地站在门口，表情十分不悦。
他们才反应过来历史老师的宿舍是在综合楼这边，应该是被他们的背书声吵醒了。
“赶紧回去睡觉，把教室门窗锁好。”历史老师剜了他们一眼，黑沉着脸转身离开。
大家被老师骂了后，赶紧收拾东西关灯锁门离开，陈悦葵和汪芮把北栀送到宿舍楼下，北栀憋着一口气穿过走廊和漆黑的楼道，恐惧让她把门敲得震天响。
华湘趿拉着拖鞋一脸困倦地开了门，惊讶又不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再不来我都要睡了……”
“别说了，我早就想回来了，但是汪芮一直在讲什么僵尸吸血鬼，吓得我都不敢一个人回，后来历史老师来教室把我们骂了一顿，她们才走。”北栀把门反锁后，在门把手上挂了个玻璃瓶。
“他们怎么这样啊，你快点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做早操。”华湘打着哈欠往卧室走。
北栀疲惫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