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椹今天下午来这里找我了。” 华湘在昏暗中轻轻开口说。

    北栀愣了愣,她刚洗漱完躺下,本来以为华湘睡着了,没想到还醒着。

    “他说什么了?”北栀打了个哈欠,表情困倦。

    “还不是想跟我复合。”华湘叹了口气。

    “你答应他了?”北栀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华湘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腿,失笑道:“没有,我连门都没让他进来,那会儿我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

    “那就好,不然我要被你气死。”北栀松了口气,一下躺倒在床上。

    五月天气还不是很热,身下的竹席冰冰凉凉的,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我说没什么好谈的,他就疯狂撞门,差点把我吓死。”华湘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后来我说隔壁住着老师,要是他再这样,我就打电话给班主任说他骚扰,他可能是怕了吧,就走了。”

    “他是不是有病啊?”北栀有点无语,“都已经分手了,还来纠缠干嘛……”

    “是啊,我都已经很明确地跟他说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华湘心累地说。

    北栀打了个哈欠,翻身面朝着床外侧睡,“对了,你知道梁俊和刘樱分手了吗,就在你和季椹分手的第二天。”

    华湘沉默了一瞬后轻声说:“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分手吗?”北栀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出了口。

    华湘没有说话。

    “施兰告诉我说,那天下午刘樱知道他为你出头的事情后跟他大吵了一架,说要分手,他也没有挽留,说分就分,刘樱最后问他是不是还喜欢着你,他没有说话……”

    华湘侧身看着床外的月光,目光里涌动着许多的情绪,“其实他那天跟我发信息说他分手了。”

    北栀不解,“我不明白,如果他一直都喜欢你,那当时为什么要和刘樱在一起呢,就因为你和季椹在一起了,他就赌气吗?”

    “我也不明白。”华湘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感情真是太复杂了……”北栀对着地上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要是一开始就在一起多好,这样你也不会被骗,刘樱不会受伤,但是你们两个人都不主动,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就这样错过了,现在都快要毕业了……”

    “不想想了,好困就这样吧,中考是最重要的。”华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觉吧,快十二点了。”

    “好吧。”北栀轻轻闭上眼睛。

    昏暗中,华湘也慢慢闭上眼睛,可泪珠却挣脱眼下的黑暗流向了月光。

    昨晚睡得太晚,早自习铃声打响的时候,她们才从梦中惊醒。

    来不及洗漱了,心脏紧张得快要蹦出来,北栀真怕被班主任抓到外面骂一顿。

    她赶紧换下睡衣把头发随意梳了梳,华湘把长发随意往脑后一扎,两个人飞快套上鞋子往教室跑。

    北栀拉着华湘百米狂奔踩着二次铃到了教室,大家都到了,只有她俩的座位是空的,不过还好语文老师还没来坐班,她们不禁松了口气。

    北栀拽了拽蓝色衬衫歪掉的领子,尴尬又局促的回了座位。

    才刚落座,邓越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北栀你发尾翘边了。”

    北栀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一撮头发不安分地翘了起来。

    她拿手抓了抓,又按了按,翘起的头发被压了下去,但她一松手,那一揪又叛逆地翘了起来。

    北栀认命地放开手,随它去了。

    邓越看她无奈又颓丧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北栀恼羞成怒,侧头愤恨地剜了他一眼,“笑什么笑,熊猫眼。”

    邓越因为昨晚熬得太狠,两个黑眼圈已经重的快要掉下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不客气地反击道:“你还不是,呆毛熊猫。”又指了指后边的陈悦葵和汪芮,“喏,她们也是。”

    北栀回头被她俩深深的黑眼圈和浑身散发出来的丧气吓了一跳,“你们怎么……”

    “昨晚回宿舍之后又熬了一段时间,一点多才睡。”陈悦葵从口袋里掏出风油精拧开盖子往太阳穴上抹了点,“你们要提点神吗?”

    北栀接过风油精抹了抹,脑袋顿时一片清凉。

    教室里的读书声突然变得大声起来,北栀回头,发现语文老师已经进了教室。

    她赶紧坐好,把语文书打开背文言文和古诗。语文老师在教室转了一圈后,在北栀座位边上停了下来。

    他拿过北栀的书,指着《送东阳马生序》这篇文章低头温声问道:“这篇文章你都懂了吗?这些实词虚词特殊句式通假字……”

    北栀有点意外,语文老师平常根本就不会关注她,他一向比较看重刘樱,今天却突然主动问她懂不懂这些知识。

    北栀其实是懂的,她做了很多笔记,也熟记了这些文言知识,但老师的关心还是让她内心有点动摇,她鬼使神差撒了个谎,“不是很明白。”

    刘老师没有怪她,而是很细心地跟她讲解起来。

    北栀耐心倾听,心里有些受宠若惊,却也很想留住刘老师对她的好。

    但她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自从你打架之后一直有意无意忽视你的人突然重视你了,也许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你的闪光点,而是因为有什么事情促使他这样做。

    语文老师讲解完课文后没多久,早自习就结束了,北栀和华湘着急回去洗漱,于是拜托华湘和李夏帮她们打包两碗粉。

    回宿舍洗漱完后,刚好施兰和李夏朋芳提着打包好的粉来找她们。

    北栀把她们请进来,她们五个人围坐在房间的桌子边上,一边聊天一边吃粉。

    吃着吃着,施兰突然开口对北栀说:“我打算放弃了。”

    北栀不解地抬起头,“放弃什么?”

    “我们不打算考高中了。”施兰语气低沉地说。

    “为什么!?”北栀震惊地看着他们,“还有四十天就要中考了呀!”

    “以我的成绩上重点高中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县一中还是市一中,我都考不上,如果没考上重高的话,我爸也不会让我读普高,而且就算上了高中又能怎么样呢,没考上大学还不是要出去打工,还不如早点出去多赚几年钱。”施兰皱着眉眼神迷茫,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粉。

    “不是这样的,哪怕就是上个普高,以后有了高中学历再出去打工,工资应该也会高一点的。”北栀着急劝道。

    “就算高,也不会高出多少吧。”施兰说。

    北栀不了解进厂打工的行情,也没法具体举出相应的例子来说服施兰,但她还是很执拗地说:“多读点书总会好一点的。”

    “主要是考不上啊!”施兰颓丧地说,“这几次考试我的成绩一直往下掉,又偏科,根本就没希望了。”

    “你是考不上重高,我是可能连普高都上不了。”朋芳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夏脸上也显出哀愁的神色,她知道自己就算上了普高,家里也应该不会同意她去读的。

    本县的普高学习风气很差,臭名远扬,不是什么好学校。

    北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她也同样迷茫焦虑。

    一模和二模已经考完了,这两次考试是市里统考,题目难度和中考差不多,而她在市里的分数排名,是够不上重点高中的门槛的。

    华湘把手轻轻放在北栀的肩膀上,温声勉励大家说:“不是还有四十天吗,再努力一下吧。”

    “好累,不想再逼自己了。”施兰抿了抿嘴,摇了摇头,而后真诚地说:“你们两个加油吧,我觉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不错,人生也不止读书上学这一条路啊,不是有句话说嘛,条条大路通罗马。”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人抱着这句话走了很多歪路终于抵达,但大多数人都死在去罗马的路上。

    “你们真的想好了吗?”北栀问。

    “嗯。”

    北栀无言沉默,她不想说些轻飘飘的‘中考你一定会超常发挥,放心没事啦你绝对可以考上’的话来安慰别人。

    应试教育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不是神,给不了别人希望,也负不了命运的责任。

    她只能在心底恳求,命运可以善待她们。

    因为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时间的秒针在不自觉地拨动进度,日历刷地撕下一张,眨眼就到了体育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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