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的天子那双眼睛眼睛不错珠地盯着她，冯琛被看得心里发毛。
她额上沁出冷汗，应对道，“顾寒舟的案子的结果已经都呈给陛下了，臣没有禀报的内容了”。
江昭眼底的笑意渐深，她之所以熬鹰一样看着她，无非是因为冯琛呈上来的文书中坐实了顾玉承的罪名，也就是说，眼前的大理寺少卿——是史珥的人。
江昭缓缓道，“听说爱卿当年蟾宫折桂，自然是灵秀非常，但现在办的事情，怎么不见当年半点聪慧。”
冯琛心中一惊，平日昏聩的陛下怎么说出这样的话，颤声道，“求陛下明示。”
江昭将案上泛黄的文书抛在他脚下，“爱卿看看这件案子。”
她捡起来，刚一打开就面如土色，文书上状告的是史珥侵犯土地一案，涉众甚广，一夜之间，无数小康之家成为流民。
史珥找她来压下案子，她虽然于心不忍，但也按照史珥的授意，在大理寺做了手脚，连同陛下都不知道。
但是陈年往事，陛下怎么翻找出来的，莫非是哪个眼红她的小人献给陛下的。
她无暇顾及这些，如今没有证据证明史珥授意，但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她冯琛的署名。
史大人能金蝉脱壳，但她却在劫难逃。
江昭看她的脸色，心中很满意，剧情中女主手下有一名猛将，聂明珠，早年四处状告侵地案无果，只好找一份狱卒的差事糊口。
却不想，为江昭提供了蛛丝马迹，她按图索骥在藏书阁找了半个时辰，才在凉州卷轴中找到侵地案的卷轴。
所以她现在大着胆子，用一份落了灰的卷轴，试探史珥和冯琛的信任。
“朕也看不明白这案子，正要拿给史大人去看呢？”江昭间接性的装傻。
冯琛破口而出道，“陛下！”
想到史珥素来多疑心狠的为人，冯琛皱起眉。
如果史珥看见旧案重提，别说搭救她，多半是落井下石，让她永无翻身之日，最可怕的是，可能史珥本身就想着甩掉她，托人将案子翻出来，让她变成一枚弃子。
如果史珥不可以倚靠，她又能倚靠谁呢？
“史珥清除异己的手段，一向是斩草除根的，爱卿也看见了。”
秋日下午晴朗，日光很足，江昭拿了一柄团扇遮太阳，阳光从团扇缝隙漏出来，金影落在唇边，像是老虎的胡须。
缓缓开口道，“但朕不一样，朕一向珍惜英才。”
江昭的话如同打开天窗，让日光乍泄，豁然开朗，冯琛才猛然了悟，陛下精明得很，最精明的事情，是藏拙。
“臣愿意为陛下结草衔环，鞠躬尽瘁。”她毫不犹豫地接住江昭抛出的橄榄枝。
江昭放下团扇，素面团扇后面一张病弱面孔，却含笑藏威。
“爱卿是为我大周司法鞠躬尽瘁。”
如同卷轴一般蒙尘许久的初心，像是经久不弹的琴弦，在江昭三言两语撩拨下，铮铮回响。
送走了冯琛，宫娥忙拿捧盒道，“午饭陛下没进多少，用些点心吧。”
江昭点点头，接过来一块，糕点入口香糯，她忍不住又伸手取了一块。
原主这身子常年食欲不振，任是什么金贵东西吃两块也就饱了，但今日的点心吃下去，虽然不酸不辣，只有满口香甜，却觉得食欲兴盛，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点心不错，下次让御膳房再做些来。”
她早就接着节俭的名声撤下来满桌子山珍，但是御膳房来问陛下旨意，她又说不出来。
能叫出名字的家常菜这边没有，小说里的菜名谁会去记住。
多亏了《红楼梦》，所以她已经连着吃了十天的茄夹。
“是顾郎君送来的。”
顾玉承？自从上次，她已经十几天没见过他，今日不如去看他，顺便在宫中散步。
刚到点绛轩前，她就觉察到有些不对，屋外站着仆从们，就连禾秀这样贴身侍奉的仆从都被赶到外面。
禾秀见她来了，眼泪盈盈地扑上去行礼，“陛下，救救我们主子，楚常侍来了，正在刁难我们家郎君呢。”
楚常侍？原主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回闪。
楚常侍楚云那算得上是原主的宠侍，昏君沉溺声色，又嫌宫中规矩束缚，不能尽欢，只将美貌男子给一个小侍的名分，可以随时陪伴在身侧，比如她刚穿进来撞见的倒霉小侍。
那楚常侍有个不低的位份，可以协理后宫，应当是很得原主欢心吧。
江昭径直向点绛轩内室中去。
宫娥让屋内人准备接驾，但是却见陛下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不要出声，她点头会意，忙退下来。
屋子里放下了红软帘子，她在帘后，看那帘中影影绰绰，但一个盛气凌人地站着，一个垂头跪在地上。
“顾玉承，本宫本以为你自以为官宦之后，清高的不成样子，怎么也去学人爬床呢？”
“别以为在陛下跟前露一次脸就算是登上高枝了，陛下可曾再传唤过你？你就轻狂起来竟然敢应付起本宫了！”
一个温和谨慎的嗓音响起，如春风带露，但丝毫没有息怒对方怒火。
“昨晚灯烛不够，才抄错了账本一个数目，常侍恕罪，玉承今晚重新抄过。”
楚云却勾唇一笑，豆蔻指甲捏着账本，在顾玉承的脸蛋上拍了拍，手劲不重，但顾玉承因为羞耻倔强地偏过头，白净的脸上留下来个红印子。
“重抄？以为这样就够了？”
走水宫乱之前，哪晚陛下不是和他日日笙歌，但自从那晚见了顾玉承一面，就再也没有传召过他，可见不是顾玉承说了他坏话还能是谁。
后宫当中，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顾玉承，平日里总看着听话却端着清冷，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等到机会就半夜爬凤榻摇着尾巴承宠！
“没得到本宫允许前，就日日在宫中重抄，把这双漂亮眼睛熬干了为止，省得再将陛下哄得团团转。”
帘后声动，江昭蹙眉走出帘后，“朕日日被谁迷得团团转？”
楚常侍见陛下突然出现眼中满是惊愕，不是让人守着了么？
来不及思索陛下到底听到了多少，他慌慌张张跪下娇滴滴地请罪，“阿云一时口不择言，陛下饶命。”
咬着嘴唇，一说话便带着哭腔，满身绫罗更衬得人比花娇，怪不得昏君会喜欢。
“让人抄到眼瞎也是口不择言么？不好好再自己宫中，却跑到点绛轩中闹事，是行不择路么？”
江昭问得咄咄逼人，楚云只好使出平日里常用的撒娇，向前两步拽住她的衣带，轻轻摇晃。
“是阿云今日来见不到陛下，心情烦闷，才乱发脾气，陛下原谅阿云这一次吧。”
声调甜腻，江昭本来身子骨就不舒服，现在更是浑身寒毛竖起。
“有病就叫太医去治，想必是病重不能治理六宫了。”
她看见顾玉承还跪在一旁，不知是不是大清早开始就被楚常侍责难，刚梳洗完的样子，如同芙蓉新发。
江昭知道他属于一点好处就记得很久的正派性格，决定将发落死对头的机会留给他。
她将目光落在顾玉承身上，“顾玉承，温良柔顺，深得朕心，升为贵侍。”
顾玉承厚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显然也是意料之外，抬起碎金的眸子，刚好装上江昭理所当然的目光，他心中莫名一颤，垂下眼帘，“玉承谢陛下恩典。”
在场人无不猛然一惊，尤其是楚玉一脸不可相信的模样，贵侍比常侍高了整整一级，方才羞辱的顾玉承，转眼就凌驾道自己的头上来了。
“至于楚常侍，顾郎君就看着处理吧。”
楚云几乎瘫坐在地上，陛下怎么薄情如此呢？
顾玉承眼神中闪烁过微微思忖神色，起身再次行礼。
“求陛下放过楚常侍，他不也说是心中牵挂陛下，才说错了话。”
江昭挑眉，果然是以德报怨，走到在顾玉承面前，不顾楚常侍哀怨神色，含笑向他道，“既然顾郎君说这样好，那便这样办，罚半年俸禄，小惩大诫”。
楚云哪还敢多留，只能灰溜溜地辞别点绛轩。
屋中只剩下顾玉承和江昭，顾玉承还在地上跪着，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一副不以物喜的模样，端庄得不得了。
江昭想起来上次不负责任地让他打掩护，他从前在家中也是养尊处优，应当未曾被人说过那么露骨荒唐的吩咐。
她难得觉得几分理亏，轻咳一声，在他身前站定问道，“在怨朕么？”
顾玉承忙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受楚云刁难的缘故，他脸色更显苍白，只是那双碎金眸子，依旧是睁开便藏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但眼中多几分流转的惶惶。
“玉承是不敢再看陛下，已经叨扰陛下救我母亲性命，如今陛下又为了我得罪了楚常侍。”
江昭微微一怔，她虽然从穿越过来，打算卷起大周中兴，但也想过为自己留一条退路，若是征讨柔然失败，留下烂摊子还要原女主收拾，届时顾玉承若能为她美言几句，便是万事无虞。
所以，不妨对顾玉承好一些。
江昭将口气放软些，“顾郎帮朕一场，得些封赏也是应该的，楚常侍平素骄纵，错处在她，何必引咎自责。”
她才看见顾玉承神色放松下来，但垂下眼帘，声音越来越低。
“陛下十几日未再进后宫，玉承还以为是嫌弃玉承。”
江昭不解，懵然问道，“嫌弃你什么？”
顾玉承声音更低，“嫌弃玉承……浪荡。”声音低低的，反倒撩拨人。
江昭才明白过来，大周男子谨守闺礼，大户人家更是连市面上的话本和传奇也不许看，怎么能清楚床帏间秘事，顾玉承一个清清白白的公子，却顷刻间会意，免不得被人说浪荡的闲话。
好好的带累了人家的名节，江昭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扶起他道。
“朕是因为公事繁忙，才没空来后宫。”
她只说了一半真话，公务确实繁忙，但她不来是因为两个小侍因为琐事吵到了养心殿，一个说娇滴滴被推到水里，另一个泪涟涟说被冤枉了。
江昭被吵得头疼，将纠缠不清的小侍们赶出去，生怕再被麻烦事缠上，哪里还愿意踏进后宫。
她心虚地转开话题，“你今日送来的点心不错。”
顾玉承闻言，垂头弯唇一笑。
她额上沁出冷汗，应对道，“顾寒舟的案子的结果已经都呈给陛下了，臣没有禀报的内容了”。
江昭眼底的笑意渐深，她之所以熬鹰一样看着她，无非是因为冯琛呈上来的文书中坐实了顾玉承的罪名，也就是说，眼前的大理寺少卿——是史珥的人。
江昭缓缓道，“听说爱卿当年蟾宫折桂，自然是灵秀非常，但现在办的事情，怎么不见当年半点聪慧。”
冯琛心中一惊，平日昏聩的陛下怎么说出这样的话，颤声道，“求陛下明示。”
江昭将案上泛黄的文书抛在他脚下，“爱卿看看这件案子。”
她捡起来，刚一打开就面如土色，文书上状告的是史珥侵犯土地一案，涉众甚广，一夜之间，无数小康之家成为流民。
史珥找她来压下案子，她虽然于心不忍，但也按照史珥的授意，在大理寺做了手脚，连同陛下都不知道。
但是陈年往事，陛下怎么翻找出来的，莫非是哪个眼红她的小人献给陛下的。
她无暇顾及这些，如今没有证据证明史珥授意，但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她冯琛的署名。
史大人能金蝉脱壳，但她却在劫难逃。
江昭看她的脸色，心中很满意，剧情中女主手下有一名猛将，聂明珠，早年四处状告侵地案无果，只好找一份狱卒的差事糊口。
却不想，为江昭提供了蛛丝马迹，她按图索骥在藏书阁找了半个时辰，才在凉州卷轴中找到侵地案的卷轴。
所以她现在大着胆子，用一份落了灰的卷轴，试探史珥和冯琛的信任。
“朕也看不明白这案子，正要拿给史大人去看呢？”江昭间接性的装傻。
冯琛破口而出道，“陛下！”
想到史珥素来多疑心狠的为人，冯琛皱起眉。
如果史珥看见旧案重提，别说搭救她，多半是落井下石，让她永无翻身之日，最可怕的是，可能史珥本身就想着甩掉她，托人将案子翻出来，让她变成一枚弃子。
如果史珥不可以倚靠，她又能倚靠谁呢？
“史珥清除异己的手段，一向是斩草除根的，爱卿也看见了。”
秋日下午晴朗，日光很足，江昭拿了一柄团扇遮太阳，阳光从团扇缝隙漏出来，金影落在唇边，像是老虎的胡须。
缓缓开口道，“但朕不一样，朕一向珍惜英才。”
江昭的话如同打开天窗，让日光乍泄，豁然开朗，冯琛才猛然了悟，陛下精明得很，最精明的事情，是藏拙。
“臣愿意为陛下结草衔环，鞠躬尽瘁。”她毫不犹豫地接住江昭抛出的橄榄枝。
江昭放下团扇，素面团扇后面一张病弱面孔，却含笑藏威。
“爱卿是为我大周司法鞠躬尽瘁。”
如同卷轴一般蒙尘许久的初心，像是经久不弹的琴弦，在江昭三言两语撩拨下，铮铮回响。
送走了冯琛，宫娥忙拿捧盒道，“午饭陛下没进多少，用些点心吧。”
江昭点点头，接过来一块，糕点入口香糯，她忍不住又伸手取了一块。
原主这身子常年食欲不振，任是什么金贵东西吃两块也就饱了，但今日的点心吃下去，虽然不酸不辣，只有满口香甜，却觉得食欲兴盛，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点心不错，下次让御膳房再做些来。”
她早就接着节俭的名声撤下来满桌子山珍，但是御膳房来问陛下旨意，她又说不出来。
能叫出名字的家常菜这边没有，小说里的菜名谁会去记住。
多亏了《红楼梦》，所以她已经连着吃了十天的茄夹。
“是顾郎君送来的。”
顾玉承？自从上次，她已经十几天没见过他，今日不如去看他，顺便在宫中散步。
刚到点绛轩前，她就觉察到有些不对，屋外站着仆从们，就连禾秀这样贴身侍奉的仆从都被赶到外面。
禾秀见她来了，眼泪盈盈地扑上去行礼，“陛下，救救我们主子，楚常侍来了，正在刁难我们家郎君呢。”
楚常侍？原主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回闪。
楚常侍楚云那算得上是原主的宠侍，昏君沉溺声色，又嫌宫中规矩束缚，不能尽欢，只将美貌男子给一个小侍的名分，可以随时陪伴在身侧，比如她刚穿进来撞见的倒霉小侍。
那楚常侍有个不低的位份，可以协理后宫，应当是很得原主欢心吧。
江昭径直向点绛轩内室中去。
宫娥让屋内人准备接驾，但是却见陛下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不要出声，她点头会意，忙退下来。
屋子里放下了红软帘子，她在帘后，看那帘中影影绰绰，但一个盛气凌人地站着，一个垂头跪在地上。
“顾玉承，本宫本以为你自以为官宦之后，清高的不成样子，怎么也去学人爬床呢？”
“别以为在陛下跟前露一次脸就算是登上高枝了，陛下可曾再传唤过你？你就轻狂起来竟然敢应付起本宫了！”
一个温和谨慎的嗓音响起，如春风带露，但丝毫没有息怒对方怒火。
“昨晚灯烛不够，才抄错了账本一个数目，常侍恕罪，玉承今晚重新抄过。”
楚云却勾唇一笑，豆蔻指甲捏着账本，在顾玉承的脸蛋上拍了拍，手劲不重，但顾玉承因为羞耻倔强地偏过头，白净的脸上留下来个红印子。
“重抄？以为这样就够了？”
走水宫乱之前，哪晚陛下不是和他日日笙歌，但自从那晚见了顾玉承一面，就再也没有传召过他，可见不是顾玉承说了他坏话还能是谁。
后宫当中，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顾玉承，平日里总看着听话却端着清冷，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等到机会就半夜爬凤榻摇着尾巴承宠！
“没得到本宫允许前，就日日在宫中重抄，把这双漂亮眼睛熬干了为止，省得再将陛下哄得团团转。”
帘后声动，江昭蹙眉走出帘后，“朕日日被谁迷得团团转？”
楚常侍见陛下突然出现眼中满是惊愕，不是让人守着了么？
来不及思索陛下到底听到了多少，他慌慌张张跪下娇滴滴地请罪，“阿云一时口不择言，陛下饶命。”
咬着嘴唇，一说话便带着哭腔，满身绫罗更衬得人比花娇，怪不得昏君会喜欢。
“让人抄到眼瞎也是口不择言么？不好好再自己宫中，却跑到点绛轩中闹事，是行不择路么？”
江昭问得咄咄逼人，楚云只好使出平日里常用的撒娇，向前两步拽住她的衣带，轻轻摇晃。
“是阿云今日来见不到陛下，心情烦闷，才乱发脾气，陛下原谅阿云这一次吧。”
声调甜腻，江昭本来身子骨就不舒服，现在更是浑身寒毛竖起。
“有病就叫太医去治，想必是病重不能治理六宫了。”
她看见顾玉承还跪在一旁，不知是不是大清早开始就被楚常侍责难，刚梳洗完的样子，如同芙蓉新发。
江昭知道他属于一点好处就记得很久的正派性格，决定将发落死对头的机会留给他。
她将目光落在顾玉承身上，“顾玉承，温良柔顺，深得朕心，升为贵侍。”
顾玉承厚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显然也是意料之外，抬起碎金的眸子，刚好装上江昭理所当然的目光，他心中莫名一颤，垂下眼帘，“玉承谢陛下恩典。”
在场人无不猛然一惊，尤其是楚玉一脸不可相信的模样，贵侍比常侍高了整整一级，方才羞辱的顾玉承，转眼就凌驾道自己的头上来了。
“至于楚常侍，顾郎君就看着处理吧。”
楚云几乎瘫坐在地上，陛下怎么薄情如此呢？
顾玉承眼神中闪烁过微微思忖神色，起身再次行礼。
“求陛下放过楚常侍，他不也说是心中牵挂陛下，才说错了话。”
江昭挑眉，果然是以德报怨，走到在顾玉承面前，不顾楚常侍哀怨神色，含笑向他道，“既然顾郎君说这样好，那便这样办，罚半年俸禄，小惩大诫”。
楚云哪还敢多留，只能灰溜溜地辞别点绛轩。
屋中只剩下顾玉承和江昭，顾玉承还在地上跪着，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一副不以物喜的模样，端庄得不得了。
江昭想起来上次不负责任地让他打掩护，他从前在家中也是养尊处优，应当未曾被人说过那么露骨荒唐的吩咐。
她难得觉得几分理亏，轻咳一声，在他身前站定问道，“在怨朕么？”
顾玉承忙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受楚云刁难的缘故，他脸色更显苍白，只是那双碎金眸子，依旧是睁开便藏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但眼中多几分流转的惶惶。
“玉承是不敢再看陛下，已经叨扰陛下救我母亲性命，如今陛下又为了我得罪了楚常侍。”
江昭微微一怔，她虽然从穿越过来，打算卷起大周中兴，但也想过为自己留一条退路，若是征讨柔然失败，留下烂摊子还要原女主收拾，届时顾玉承若能为她美言几句，便是万事无虞。
所以，不妨对顾玉承好一些。
江昭将口气放软些，“顾郎帮朕一场，得些封赏也是应该的，楚常侍平素骄纵，错处在她，何必引咎自责。”
她才看见顾玉承神色放松下来，但垂下眼帘，声音越来越低。
“陛下十几日未再进后宫，玉承还以为是嫌弃玉承。”
江昭不解，懵然问道，“嫌弃你什么？”
顾玉承声音更低，“嫌弃玉承……浪荡。”声音低低的，反倒撩拨人。
江昭才明白过来，大周男子谨守闺礼，大户人家更是连市面上的话本和传奇也不许看，怎么能清楚床帏间秘事，顾玉承一个清清白白的公子，却顷刻间会意，免不得被人说浪荡的闲话。
好好的带累了人家的名节，江昭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扶起他道。
“朕是因为公事繁忙，才没空来后宫。”
她只说了一半真话，公务确实繁忙，但她不来是因为两个小侍因为琐事吵到了养心殿，一个说娇滴滴被推到水里，另一个泪涟涟说被冤枉了。
江昭被吵得头疼，将纠缠不清的小侍们赶出去，生怕再被麻烦事缠上，哪里还愿意踏进后宫。
她心虚地转开话题，“你今日送来的点心不错。”
顾玉承闻言，垂头弯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