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不下心？我帮你。”
正双方僵持中，猼訑忽在雾杳耳边狡狯地轻笑一声。
“什？”雾杳懵然，旋即，耳垂上传来一股被粗粝舌苔划过的湿润感，整个人细颤着软倒在猼訑怀中。
“噌！”一道雪光闪过。
扶光神情凶戾得骇人，一言未发就擎剑向猼訑刺来！
“哈哈哈哈。”猼訑笑得张扬，单手将雾杳抱起，面对攻击不退反迎，丧服被风扯出一条锋锐的直线，“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
两人的身法都快得惊人，逼得四周玄使都不住地下意识后退。
可雾杳情知。
以扶光现在的武功，对上猼訑，只有一个下场。
死。
雾杳心胆俱裂，“阿忱住手！”
扶光置若罔闻。
明知这是猼訑拙劣的明谋，可危险迫在眉睫，雾杳不得不将驭笛含在口中，轻轻一吷——
果然，驭笛没有响。
这一刻，时间变得很慢。宾客席那边的声音如停在尸块上的蝇群般熙熙攘攘地挤进雾杳的大脑。
起先，混乱的尖叫中甚至还夹杂着几个混不吝的男人声音，调侃这场定亲宴成了抢亲宴，对雾杳的美色进行了一番评头论足。
但最终，低低啜泣的、试图离开珠玑仙涧的、愤懑猼訑搅局的、埋怨机筹处办事不力的……这些声音全化作了惊恐。
因为，他们看见，那个素来所向披靡的英国公世子，倒下了。
薨一声，蝇群般的人们流窜逃匿，桌仰凳翻，杯盏碎裂，酒水四撒。
顷刻间，几乎人走山空。
他们哪知什么驭笛不驭笛的，只知道若是连英国公世子都会被伤到，他们的性命就更是危于累卵，稍有风吹草动就没了。
扶光脸颊被日光照得几乎透明，勉强以剑撑地，才没有双膝跪在猼訑面前。
然而这次，他没能如瘖谷那天被雾杳撞到心口那天般。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浑身痉挛着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想站起来，却像被寸寸敲碎了脊骨，一动就要摔回去，连张嘴说话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猼訑前仰后合，“真是驭笛。世上真有人主动为他人做驭笛。”
雾杳的脸色唰地白了，小小的驭笛从她唇间坠下去，将串连着的朱绳勒得笔直，像一条死命缠住脖颈的白绫。
她呆呆挣挣地看向猼訑，声音喘不过气，“驭笛，是什么……？”
见猼訑不为所动，她一下揪紧了他手腕，嗓子哑得发疼，“驭笛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瑿珀蚕的另一种用途。”
许是因为看了一场好戏正心满意足，猼訑摩挲着雾杳的发顶，娓娓答道，“极其机缘巧合之下，瑿珀蚕尚在幼虫时期，会诞生一种‘君虫’。”
“就像药物中分主药辅药，幼虫也分‘君虫’、‘臣虫’。”
“给君虫喂以秘药，可保其五年不死。再慢慢喂以头发、血液、皮肉……就能令君虫熟悉你的气息。你想想，是不是枕边都被收拾得很干净，而且又被取过血？”
头发……雾杳绞尽脑汁地回想，她从来没关注过这些，好像也就从刚重生回来的夏假那段时间开始，白檀收拾屋子更为勤快了些。
至于血液皮肤，她荣枯症发作后睡睡醒醒，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取过这些东西。
“养君虫的容器，必须是炼制过的人骨。”猼訑伸出一根纤削的手指，勾起雾杳脖间的朱绳，“喏，这笛子非金非玉，触手生温，其实就是扶子忱靠近心脏的……”
“一小截肋骨。”
霎时，雾杳瞳孔扩大。
“臣虫则简单了。先在人的身上挖个洞，让它住进去。等它习惯了以血肉为食，就可以放入心脏中温养。不过，臣虫娇弱得很，也不是所有臣虫都禁得起这么折腾的。有的刚放进体内就死了，有的进了心脏才会死，可能得筛选十几次吧。”
“由于没有食物，骨笛中的君虫会陷入沉眠，只有受到你的气息刺激，才会苏醒。”
“本来么，等臣虫进入心脏三年，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才可以吹奏驭笛。哪怕是武功再高强，缩短到一年已是极限。君臣虫间能于万里之外相互感应，不论你身在天涯海角，都可以指引着扶子忱找到你。”
“但是……你却在臣虫刚进入心脏之时，催醒了君虫。”
“扶子忱此时的滋味，想必是精彩得很呐。”
“你知道吗。”在扶光杀气肆溢的眼神中，猼訑猩红的舌头探出面具，又在雾杳的耳垂上缓缓留下一条水渍，声音魅惑，不疾不徐，“这君臣虫又名‘豢犬蛊’。”
“扶子忱……”他轻蔑地哼笑，“竟是自愿当你裙下的一只狗呢。”
“放开她！”扶光爆喝一声，蹶然而起，寒光逼人的冰缣剑直指猼訑咽喉。
“铛！”猼訑戟指截住剑尖，其内力之深厚，竟发出撞钟、驰马般的铿然之声。
扶光并不恋战，出手如风似箭，就要夺回他怀中的雾杳。
猼訑指尖一弹，冰缣剑反将扶光震得倒退，扶光一个腾翻借力卸力，猱身再上。
二人且战且移，身处战场漩涡中心的雾杳只觉天地似晦，涧水惊湍跳沫，视野白漭漭一片，仿佛海鬼悲啸，群龙互相撕咬搏斗。两心知为二人精纯的剑气与内力所震，连根被砍，迸飞半空，于碎石相激的火星中，腾一下，熊熊煜煜地燃烧起来！
股栗冷汗的玄使们放弃了助战念头，逃之前将没来得及从宾客席撤离的云枢、白檀等人一并带走。
两心知蜷曲发黑，如流星般带着簇簇火光滑落，蒸腾出焚尸般的呛人焦糊味。
往日种种在雾杳眼前沓沓然闪过，扶光右臂上千疮百孔的伤口、明知她重生后做的一切有问题却放纵她胡闹、暗中为她扫除觊觎她的视线……
“我带你回去。”
“别怕。”
“疼么？”
“你的生辰礼。”
“下次再遇着危险，吹响它，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来见你。”
“乖，好胭胭。”
“……”
“我其实，一直一直都喜欢……”
雾杳想阻止扶光，可她知道他不会听，而她，也再没有第二次吹奏骨笛的勇气了。
“小兔精，你的竹马也太弱了。”猼訑单手应战，仍旧意气自若，还有空嗤嗤地笑之以鼻，“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收不住手，把他给杀——”
话半，他笑意尽失，眸色猛地一沉。
——因为雾杳突然推开他，插身于他与扶光的刀光剑影之间！
猼訑果然是骗雾杳的，游刃有余地收住了攻击。
然而扶光却因内伤过重，经脉紊乱，哪怕不惜被自己剑气反伤，还是一剑削去了雾杳肩头一大块肉！
灼烫的血液喷了扶光一脸。
触觉改善了百倍的雾杳登时视野一白，无数带着锐亮彩光的、水泡般的东西在眼前扭曲晃动，她以为自己在尖叫的，耳中却静得像被两根烧红的铁杵捅过。
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她眼中才重新有了些许神采，四肢软得像几袋子吸满了冰水的棉花。
“雾杳，雾杳。”猼訑喊着她，声音听起来远远近近、含混不清，像是在她伤口上了撒了什么止血止疼的东西。
“铮。”
剑落在地上的声音。
尽管猼訑的药很有效，屏蔽了雾杳的大部分痛觉，但她依旧痛得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可她还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武器，是一名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人，死都要抓紧的东西。
丢了剑，雾杳就知道，她的伎俩成功了。
她疲惫地喘息着从猼訑怀中回眸，目光漠然从地上的冰缣剑滑过，随后上移。
“对不——”强弓弩末的扶光怔怔的，只红着眼眶发出几个音节，便满身鲜血地颓然倒下。
一丝红色渗入了冰缣剑冰雪无瑕的剑身。
这柄宝剑，寻了多年的材料，前前后后耗费了多少心力，只为保护一个人而诞生。
到头来，却拿这个人的血开了刃。
雾杳附在猼訑耳边说了几句话，从他怀中下来，一步一步，经过枯黑的、了无生机的花丛与折断的梓树，摇晃却坚定地走向扶光。
悔恨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扶光撑了撑身子，这一回却是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心脏处的臣蛊还在阵阵躁动，他接连呕了好几口血，上半身都浸在血滩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雾杳摘下颈间的红绳，扔在穿着喜服的少年身边，转头就走。
少年愣了愣，突然间，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遭受了什么极大的痛楚。
他吃力地挪动着手脚，比乞丐还没有尊严地试图爬向雾杳，想拽住她的衣角，嘴里只会说着对不起。
“啪。”
轻轻一声，一枚白绿色的柔软物什从少年袖中落了出来，掉在血泊里。
是雾杳夏假时绣到一半的“雪覆松筠”荷包。
原本说好是给他绣的，但最终也没绣成，交给了白檀，吩咐她拿去烧掉。
没能及时接住荷包，少年痛苦地哀鸣一声，越想抹去荷包上的血迹，越是弄得污糟不堪，他的出言吐语已几近疯魔，“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弄脏它的……”
“对不起，别走……求你别走……”奄奄一息的哭泣声被雾杳远远抛在身后。
久久没有求来雾杳的回应，少年绞尽浑身力气绝望地喊了一声，“胭胭！”
雾杳停下，回头。
扶光噙满泪珠的、怨恨癫狂的眼中一下晴霁，像雨后的琉璃澄天，又像仲春时鲜焕明媚的花光，他仰着脸，小心翼翼地恳求道：“胭胭，可不可以别丢下我？”
雾杳却只是淡淡道：“扶光，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正双方僵持中，猼訑忽在雾杳耳边狡狯地轻笑一声。
“什？”雾杳懵然，旋即，耳垂上传来一股被粗粝舌苔划过的湿润感，整个人细颤着软倒在猼訑怀中。
“噌！”一道雪光闪过。
扶光神情凶戾得骇人，一言未发就擎剑向猼訑刺来！
“哈哈哈哈。”猼訑笑得张扬，单手将雾杳抱起，面对攻击不退反迎，丧服被风扯出一条锋锐的直线，“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
两人的身法都快得惊人，逼得四周玄使都不住地下意识后退。
可雾杳情知。
以扶光现在的武功，对上猼訑，只有一个下场。
死。
雾杳心胆俱裂，“阿忱住手！”
扶光置若罔闻。
明知这是猼訑拙劣的明谋，可危险迫在眉睫，雾杳不得不将驭笛含在口中，轻轻一吷——
果然，驭笛没有响。
这一刻，时间变得很慢。宾客席那边的声音如停在尸块上的蝇群般熙熙攘攘地挤进雾杳的大脑。
起先，混乱的尖叫中甚至还夹杂着几个混不吝的男人声音，调侃这场定亲宴成了抢亲宴，对雾杳的美色进行了一番评头论足。
但最终，低低啜泣的、试图离开珠玑仙涧的、愤懑猼訑搅局的、埋怨机筹处办事不力的……这些声音全化作了惊恐。
因为，他们看见，那个素来所向披靡的英国公世子，倒下了。
薨一声，蝇群般的人们流窜逃匿，桌仰凳翻，杯盏碎裂，酒水四撒。
顷刻间，几乎人走山空。
他们哪知什么驭笛不驭笛的，只知道若是连英国公世子都会被伤到，他们的性命就更是危于累卵，稍有风吹草动就没了。
扶光脸颊被日光照得几乎透明，勉强以剑撑地，才没有双膝跪在猼訑面前。
然而这次，他没能如瘖谷那天被雾杳撞到心口那天般。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浑身痉挛着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想站起来，却像被寸寸敲碎了脊骨，一动就要摔回去，连张嘴说话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猼訑前仰后合，“真是驭笛。世上真有人主动为他人做驭笛。”
雾杳的脸色唰地白了，小小的驭笛从她唇间坠下去，将串连着的朱绳勒得笔直，像一条死命缠住脖颈的白绫。
她呆呆挣挣地看向猼訑，声音喘不过气，“驭笛，是什么……？”
见猼訑不为所动，她一下揪紧了他手腕，嗓子哑得发疼，“驭笛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瑿珀蚕的另一种用途。”
许是因为看了一场好戏正心满意足，猼訑摩挲着雾杳的发顶，娓娓答道，“极其机缘巧合之下，瑿珀蚕尚在幼虫时期，会诞生一种‘君虫’。”
“就像药物中分主药辅药，幼虫也分‘君虫’、‘臣虫’。”
“给君虫喂以秘药，可保其五年不死。再慢慢喂以头发、血液、皮肉……就能令君虫熟悉你的气息。你想想，是不是枕边都被收拾得很干净，而且又被取过血？”
头发……雾杳绞尽脑汁地回想，她从来没关注过这些，好像也就从刚重生回来的夏假那段时间开始，白檀收拾屋子更为勤快了些。
至于血液皮肤，她荣枯症发作后睡睡醒醒，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取过这些东西。
“养君虫的容器，必须是炼制过的人骨。”猼訑伸出一根纤削的手指，勾起雾杳脖间的朱绳，“喏，这笛子非金非玉，触手生温，其实就是扶子忱靠近心脏的……”
“一小截肋骨。”
霎时，雾杳瞳孔扩大。
“臣虫则简单了。先在人的身上挖个洞，让它住进去。等它习惯了以血肉为食，就可以放入心脏中温养。不过，臣虫娇弱得很，也不是所有臣虫都禁得起这么折腾的。有的刚放进体内就死了，有的进了心脏才会死，可能得筛选十几次吧。”
“由于没有食物，骨笛中的君虫会陷入沉眠，只有受到你的气息刺激，才会苏醒。”
“本来么，等臣虫进入心脏三年，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才可以吹奏驭笛。哪怕是武功再高强，缩短到一年已是极限。君臣虫间能于万里之外相互感应，不论你身在天涯海角，都可以指引着扶子忱找到你。”
“但是……你却在臣虫刚进入心脏之时，催醒了君虫。”
“扶子忱此时的滋味，想必是精彩得很呐。”
“你知道吗。”在扶光杀气肆溢的眼神中，猼訑猩红的舌头探出面具，又在雾杳的耳垂上缓缓留下一条水渍，声音魅惑，不疾不徐，“这君臣虫又名‘豢犬蛊’。”
“扶子忱……”他轻蔑地哼笑，“竟是自愿当你裙下的一只狗呢。”
“放开她！”扶光爆喝一声，蹶然而起，寒光逼人的冰缣剑直指猼訑咽喉。
“铛！”猼訑戟指截住剑尖，其内力之深厚，竟发出撞钟、驰马般的铿然之声。
扶光并不恋战，出手如风似箭，就要夺回他怀中的雾杳。
猼訑指尖一弹，冰缣剑反将扶光震得倒退，扶光一个腾翻借力卸力，猱身再上。
二人且战且移，身处战场漩涡中心的雾杳只觉天地似晦，涧水惊湍跳沫，视野白漭漭一片，仿佛海鬼悲啸，群龙互相撕咬搏斗。两心知为二人精纯的剑气与内力所震，连根被砍，迸飞半空，于碎石相激的火星中，腾一下，熊熊煜煜地燃烧起来！
股栗冷汗的玄使们放弃了助战念头，逃之前将没来得及从宾客席撤离的云枢、白檀等人一并带走。
两心知蜷曲发黑，如流星般带着簇簇火光滑落，蒸腾出焚尸般的呛人焦糊味。
往日种种在雾杳眼前沓沓然闪过，扶光右臂上千疮百孔的伤口、明知她重生后做的一切有问题却放纵她胡闹、暗中为她扫除觊觎她的视线……
“我带你回去。”
“别怕。”
“疼么？”
“你的生辰礼。”
“下次再遇着危险，吹响它，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来见你。”
“乖，好胭胭。”
“……”
“我其实，一直一直都喜欢……”
雾杳想阻止扶光，可她知道他不会听，而她，也再没有第二次吹奏骨笛的勇气了。
“小兔精，你的竹马也太弱了。”猼訑单手应战，仍旧意气自若，还有空嗤嗤地笑之以鼻，“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收不住手，把他给杀——”
话半，他笑意尽失，眸色猛地一沉。
——因为雾杳突然推开他，插身于他与扶光的刀光剑影之间！
猼訑果然是骗雾杳的，游刃有余地收住了攻击。
然而扶光却因内伤过重，经脉紊乱，哪怕不惜被自己剑气反伤，还是一剑削去了雾杳肩头一大块肉！
灼烫的血液喷了扶光一脸。
触觉改善了百倍的雾杳登时视野一白，无数带着锐亮彩光的、水泡般的东西在眼前扭曲晃动，她以为自己在尖叫的，耳中却静得像被两根烧红的铁杵捅过。
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她眼中才重新有了些许神采，四肢软得像几袋子吸满了冰水的棉花。
“雾杳，雾杳。”猼訑喊着她，声音听起来远远近近、含混不清，像是在她伤口上了撒了什么止血止疼的东西。
“铮。”
剑落在地上的声音。
尽管猼訑的药很有效，屏蔽了雾杳的大部分痛觉，但她依旧痛得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可她还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武器，是一名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人，死都要抓紧的东西。
丢了剑，雾杳就知道，她的伎俩成功了。
她疲惫地喘息着从猼訑怀中回眸，目光漠然从地上的冰缣剑滑过，随后上移。
“对不——”强弓弩末的扶光怔怔的，只红着眼眶发出几个音节，便满身鲜血地颓然倒下。
一丝红色渗入了冰缣剑冰雪无瑕的剑身。
这柄宝剑，寻了多年的材料，前前后后耗费了多少心力，只为保护一个人而诞生。
到头来，却拿这个人的血开了刃。
雾杳附在猼訑耳边说了几句话，从他怀中下来，一步一步，经过枯黑的、了无生机的花丛与折断的梓树，摇晃却坚定地走向扶光。
悔恨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扶光撑了撑身子，这一回却是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心脏处的臣蛊还在阵阵躁动，他接连呕了好几口血，上半身都浸在血滩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雾杳摘下颈间的红绳，扔在穿着喜服的少年身边，转头就走。
少年愣了愣，突然间，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遭受了什么极大的痛楚。
他吃力地挪动着手脚，比乞丐还没有尊严地试图爬向雾杳，想拽住她的衣角，嘴里只会说着对不起。
“啪。”
轻轻一声，一枚白绿色的柔软物什从少年袖中落了出来，掉在血泊里。
是雾杳夏假时绣到一半的“雪覆松筠”荷包。
原本说好是给他绣的，但最终也没绣成，交给了白檀，吩咐她拿去烧掉。
没能及时接住荷包，少年痛苦地哀鸣一声，越想抹去荷包上的血迹，越是弄得污糟不堪，他的出言吐语已几近疯魔，“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弄脏它的……”
“对不起，别走……求你别走……”奄奄一息的哭泣声被雾杳远远抛在身后。
久久没有求来雾杳的回应，少年绞尽浑身力气绝望地喊了一声，“胭胭！”
雾杳停下，回头。
扶光噙满泪珠的、怨恨癫狂的眼中一下晴霁，像雨后的琉璃澄天，又像仲春时鲜焕明媚的花光，他仰着脸，小心翼翼地恳求道：“胭胭，可不可以别丢下我？”
雾杳却只是淡淡道：“扶光，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