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进来的是薛梅汁。

    送走了那个孩子,她有些心力憔悴。

    她向我们抱怨道:“这些熊孩子真该抓起来好好打一顿!把他们都关起来庄园内的治安至少会比现在好几百倍。真不知道,这些人天天一生生一窝又跟放野牛似的养着,有什么好的?等他长大了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在土里埋一辈子……”

    我们都没说话,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很正常,我也有一段精神崩溃后天天抱怨的时期,到后来我也想清楚了:反正我也离开不了这里,这样过也是过。但是薛梅汁能不能想清楚就不一定了,因为她是自由的人,随时可以离开。

    元翔青忽然兴起,问她说:“小薛哪里毕业的?怎么会来这里找工作呢?”

    薛梅汁答:“我是皇家药剂师学院毕业的,家里人不让我在新城工作,只好来教区碰碰运气。不过我奶奶不想让我来这种大庄园里工作,想让我进教堂当个文书什么的。我想去新城,哪怕在码头上当个搬运工也好,因为那里有自由和解放的味道。”

    我们都沉默了,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好,裁判所的人无处不在,尤其是在教区。

    又是长久的沉默,能听得见纸张窸窣的声音。

    陈盈容归来,告诉我们一件事情:科伦法学院的学生在新城和教区中间的那条街上暴动,发生了流血事件,死去的人的尸体错落,堆在街面上,鲜血荡涤了整条街。

    她描述的场景很残忍,带着悲怆的哭腔,显得愈发悲惨。

    科伦法学院我不是很清楚,我的母校是圣城大学,在慕思汉。和莱尔、邦德他们一样,修了哲学、政治、经济和宗教几门课。大二那年,不堪忍受枯燥生活的我参加了远征军。

    那时我们酷爱聚众闹事,仿佛这真的能解决我们那些个遥不可及的诉求。好似能通过闹事这个方法,工科生就能造出永动机,文科生能创造个乌托邦似的……都是纸上谈兵,可仍旧乐此不疲。

    政府没必要跟这种学生置气,更不应该用如此极端暴力的手段对待这些人。他们只是世界上最容易冲动的群体,但他们也是最容易放弃并妥协的一群人。

    “还有这种事情?就法学院那种成分复杂的地方,就真没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吗?”听元翔青语气,仿佛他正在听到一个谣言。

    “真的没有,而且我亲眼看见还没还我饭钱的一个同学被他的父亲开枪打死……”陈盈容说,“我今天本来是去科伦大教堂对接工作的,没想到,却历经了生离死别。”

    “这样的吗?那他们上街的诉求是什么?要求撤销某个校董的职务?还是开除某个品行不正的同学?”元翔青问道。

    “都不是,他们的诉求是……”她哽咽了,开口都很艰难。

    钟小瑛突然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简报中抬头,说道:“关停西顿家族在新城东边的煤矿,并彻查之前矿难死在矿井底下的那些人身份。他们可能是学了书本上那些只是在自己瞎琢磨一番后,同情心泛滥了。居然对雇佣童工这种事情有这么大的敌意。更要命的是,他们居然敢惹西顿家族,只能说他们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陈盈容瞪大了双眼,眼中那种不可置信的神情,证明了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在读大学生。

    我心道不好,科伦公国还是小了。要是放在圣城,已经开始打街垒,还能看到政府军和学生军双方都血流成河的场面。

    “他们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反正那些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应该要去和罪魁祸首斗争。而不是凭着情绪一路高歌猛进,最后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元翔青叹息道。

    我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差不多得了!这还在教区里面呢,有什么话今天晚上去新城喝个酒,边喝酒边聊。现在先把眼前这堆杂事儿处理完吧。”

    听我说出这句话,众人皆把自己的头埋在资料堆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没有安静两下子,官司又上门了。

    薛梅汁正要起身去处理,我说了一句:“交给我吧!你做了一上午,很辛苦,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她点点头,情绪明显因为刚刚的事情而低落了起来。我不敢放这样的她去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好自己去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又是一个小孩子在闹事,被一个农夫揪过来破口大骂、拳脚相加。

    我不说话,听着他的只言片语,便知道了这个小孩子在他的田里干的那些“好事”,心里特别烦,话也不说,直接送他去关禁闭。

    我对看守禁闭室的人说:“关一个星期,天也不能少,我要是知道了你们听了他父母求情的话放他出来了一下或者是给他送了饭的话,这个月整个禁闭室的人工资一分也别想要了。”

    这不是什么大惩罚,估计他能老实一阵了。

    吃了中饭,又泡在办公室里。

    一下午下来,接待了四五个熊孩子,我通通把他们扔进禁闭室。就算这样,资料也基本上处理完了,只剩下分类的工作。

    天渐渐黑了下来,工作终于完成。

    办公室里的氛围瞬间轻松下来,大家讨论着今天晚上去哪家酒馆喝酒。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去诺曼大街法学院的地下club里大喝一顿,顺便打听打听发生的暴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薛梅汁自告奋勇地驾车,后面四个人挤在一个简陋得只有座位的马车里,居然还能快活地聊起来,果然是真朋友。马车行驶在大街上,虽然有些晃动,但是还能忍受。话题落到了在座的人各自毕业后打算做的工作,又聊起钟小瑛的母校芬顿法学院了,正要问她在芬顿读书的感受,马车停了,薛梅汁叫我们下车。

    专人把马牵到马厩后,我们看到了科伦法学院的club——酒庄,位于诺曼大街1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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