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柳说,公子最近特别忙,忙到几乎不着家,忙到都分不出一点点时间来慰问一下受伤的员工!

    工伤费还没着落,叶颜心里很捉急,但讨债对象不在,只能生生憋着。

    头上的伤确实好多了,可心里快憋出毛病来了。

    于是乎,叶颜只好化悲愤为食欲。

    就这样躺吃了十来日,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腰上都能掐出五花肉来了!

    天天不是躺着就是吃着,跟只猪有何区别,不养出膘来才怪!

    这绝对不能忍啊!

    可老板特地派小柳照(盯)顾(着)她,别说出大门,她现在连院门都出不去。

    连绵了半个月的阴雨天终于舍得下岗,太阳准时打卡上班。

    叶大师日观天象,掐指一算——嗯~~今日宜越狱!

    找了个理由支走小柳,一路左顾右盼躲躲藏藏,跨出后院门,相当顺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越狱成功!

    头顶一圈白纱布的叶颜“嘿嘿”笑了两声,大摇大摆出了巷子,往闹市走去。

    不消片刻,公子收到甲的汇报:姑娘从后门出去了,鬼鬼祟祟的。

    心思单纯的少年俊脸上浮现一抹罕有的担忧,犹犹豫豫半晌终是没忍住:“公子,姑娘又要跟野男人跑了吗?”

    野男人?还又?

    公子气得差点当场吐血,一拍桌子怒喝:“这话跟谁学的?”

    以这小子的脑袋瓜子绝对想不到这个,除非听谁说起过。

    自知说错了话,甲急得抓耳挠腮。

    师父说过不能出卖同伴,也不能对公子撒谎,但师父没说两件事撞在一起该怎么选啊!

    “公子,我不能说。”甲“噗通”一下跪在公子面前,挺直背脊大声道,“公子生气就打我吧!”

    偷瞄公子一眼,他又小声乞求:“打多少下都行,别让我回营里。”

    久等不见公子有所表态,少年急得直接哭了。

    “我不想回营,我要跟着公子……”

    悲惨的嚎哭声传得老远,外头的暗卫们还以为公子正对小甲动刑呢!

    几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一阵,最终折了几根树枝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去帮小甲求情。

    输的那名暗卫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走进书房,旋即又出来了。

    众人立即围上去打听情况,那暗卫用鄙夷的目光扫视一圈:“我就说公子不会责罚小甲,你们几个偏不信,”旋即哭丧个脸,“现在我逾矩被罚了,你们满意了?”

    众人齐齐点头,嬉笑着道十分满意,然后把他拖下去受罚了。

    那名被丢下水缸又泼了一身灰的暗卫苦不堪言:这叫什么事儿啊,以一换一还是自相残杀?

    长安端着托盘走进书房,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抹泪的少年,将茶盏放在书桌上,笑嘻嘻道:“公子,你这吓唬小孩子的办法没用,我早试过了。我甚至说过他再不好好学规矩就把他丢到军营里去,让大将军用军棍抽他,他不也没长记性。”

    公子没说话,端起茶抿了一口,继续忙他的。

    长安走到小甲跟前,拍拍他的头:“起来吧,公子没怪你。”

    公子面冷心热,待自己人一贯大度,对与孩童无异的小甲更是宽容,哪怕被小甲气到了,也不会怪他。

    甲也是常被长安捉弄的人之一,都有了警惕之心,长安说的话他才不信,只眼巴巴望着公子,等公子点头,他才起身,耷拉个脑袋乖乖退到一旁站好。

    “公子,以小甲的心智,常规教法收效甚微,最好有个人日日对他言传身教。”长安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将摆放凌乱的书册摞成堆,码整齐,放在书桌一角,掏出块抹布来擦了擦,“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久而久之,那人的言行习惯自然也就成了小甲的习惯。”

    碍于小甲在场,长安没有明说,但公子定然听得懂——给小甲换个搭档吧。

    这要让小甲知道,八成会当场揍长安,长安可打不过小甲。

    是的,小甲心智不行,武学天赋却堪称变态。

    “甲”,既是代号,也是排名。

    乙的胜负欲与杀性太重,当年为了争个第一甚至差点丢掉小命,自此见到小甲都恨不能冲上去再与之一较高下,又碍于不得内斗的规矩咬牙忍着。

    长安一度担心乙哪天会忍不住对毫不设防的小甲下黑手,结果公子倒好,偏让这两人做搭档。

    对于公子的用意,长安自是清楚。

    可这都两年了,乙身上的杀性似乎并未被消磨掉,仍对甲抱有敌意。

    小甲则不知打哪听来“人的性格取决于童年时期的遭遇”这么一套歪理,且坚信不疑,无论长安怎么摆事实讲道理甲都不听,反正他就是要关爱小乙。

    长安已向公子进言多次,公子要么充耳不闻,要么转移话题。

    这回也一样。

    “长安,论御心术与权谋术,营里无人及你,你本该有一番大作为,为何偏要跟着本公子?”

    公子的潜台词是:你明明有那个能力,本该有一番作为,却偏要赖在本公子身边,整天招猫逗狗,不干正事。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长安也听得多了,早已练就一副厚脸皮。

    “嗐,整日里猜来想去多费心,跑来跑去也费劲,哪有跟在公子身边做仆从来得清闲,远游不还羡慕我来着?”长安抖了抖手中的抹布,一脸自得,“但是吧,长安就好比这一方小小抹布,公子身边哪里脏了,长安便替公子擦干净。”

    “抹布虽小,可缺了也不行,公子您说是也不是?”

    公子无奈摇摇头,伸手扯过长安手中的抹布,丢在桌子上。

    “你可不是抹布,你叫长安。”

    长安未作他想,笑嘻嘻道:“嗯,长长久久的长,平平安安的安,这名字还是公子您取的呢。”

    “公子,你怎么不给我取个名字?”站在一旁的甲突然插嘴,一脸委屈。

    “有了名字,你就只能跟我一样,每天擦擦桌子、泡泡茶,你愿意?”长安又开始唬人了。

    “愿意啊!”少年回得毫不迟疑,“我就喜欢跟着公子。”

    “还要帮公子整理好多好多信件,你得先习字,还得学写字——”

    “算了算了!”甲连声打断长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名字了!”

    长安与公子相视一笑。

    “回去吧。”公子对小甲道。

    “回、回哪去?”甲惊恐地睁大双眼,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长安好笑道:“赶紧回姑娘身边去,记住要保护好姑娘!”

    姑娘太能闹腾,不派人看着她怎么行。

    “好勒!”少年欢快应下,嗖嗖几下不见了,生怕公子反悔似的。

    长安关上屋门,快步走回书桌前,压低声音道:“公子,京中恐有异变。”

    公子淡然一笑,“意料之中。”

    “那咱们要做什么?”

    “静观其变。”

    “好你个世无双公子,聪明如我都差点被你骗了!”诚如顾长卿所言,长安的权谋之术造诣非凡,几乎是转个眼珠的功夫便想通了,“不曾想,你竟是如此阴险之人!”

    “哦?此话怎讲?”顾长卿挑挑眉,故作不解。

    “借刀杀人还不算阴险?”不待公子回话,他又改口,“不对,那把刀该不会是你递出去的吧?”

    见公子但笑不语,长安便有了定论,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那么大的事,公子居然瞒着他!

    此仇不报非长安!

    “公子,你当真不要姑娘了?”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顾长卿脸上的笑意一僵,竟破天荒学着某姑娘翻了个白眼。

    “如何要?于她而言,我和她不过是主雇关系。”

    “怎么可能只是主雇关系,我倒觉得姑娘对你的态度与旁人不同。”

    “有何不同?”

    “你想啊,姑娘无论对谁都和和气气,哪怕见到路边的乞丐,她手上有个葱油饼还分乞丐一半呢,唯独对你不大一样吧?”

    细一回想,顾长卿面无表情点头肯定。

    “嗯,她待我确实与旁人截然不同,除非有求于我,否则对我从不和和气气,估计还巴不得我被气死,她好继承我的遗产。”

    “哈哈。”长安很不地道地笑了,“这起码能证明你在姑娘心里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不是?”

    “嗯,确实也独一无二,毕竟给她发工资的人只有我。”

    长安心里平衡了。

    “发工资,发个屁的工资!”大街上,叶颜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碎碎念,“说好的股份,到现在一个子儿也没兑现!”

    “顾远之这个奸商!大骗子!产业那么大,每天进账哗哗的,结果回回管他要钱时我都跟个乞丐一样!”

    又咬了一颗糖葫芦,泄愤一般使劲儿嚼着,仿佛嚼的是她老板的骨头。

    “还说没钱?鬼才信好吧!”

    “哎!现在好了,被套住了,想跳槽都不行。”

    正盘算着怎么把属于她的钱连本带利弄回来,肩膀冷不丁被人一拍,叶颜回头,惊呼出声:“孟大哥!”

    “你的头怎么了?”孟瑾年眉心拧成了川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嗐,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叶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早就没事了。”

    见她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孟瑾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这小子咋看起来黑了不少呢?

    叶颜左瞧瞧,右瞧瞧,又上下打量了一遍。

    瞧得孟瑾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这不是好久不见,多瞧你几眼嘛。”可惜没之前养眼了。

    “嗯,好久不见。”孟瑾年终于开怀笑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临江?怎么不去看我呢?还有,上回为什么不辞而别?”

    说好的送我一套茶具呢?这句话叶颜到底没好意思直接问口。

    面对一连串的提问,孟瑾年都不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索性提议:“不如我们找间茶馆坐下来聊?”

    “好啊,好啊,我正好知道一家,那家的糖米饼还不错……”

    两人并肩而行,叶颜说起吃的完全停不下来,孟瑾年安静听着,时不时配合她问上几句。

    若非这回偷偷出门,巧遇来临江城办事的孟瑾年,叶颜都不知道顾远之背着她干过夺笋的事儿。

    茶馆里,听完孟瑾年的讲述,叶颜气得一拍桌子,力道之大连茶杯里的水都溅出几滴来。

    “岂有此理!你是我的朋友,顾远之凭什么拦着不让你进门?!”

    “你别激动,别激动。”孟瑾年连忙安抚她,又故作无奈,“那是顾公子的府邸,他不让我进,我总不能私闯民宅吧。”

    一旁的老何只能努力憋笑:明明是闯不进去,小侯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行!

    “为什么呀,你得罪他了?”

    之前的误会她早已向老板解释过了,老板不至于如此小气才是?

    孟瑾年又是无奈笑笑:“或许吧,我不是还同他打过一架吗?”

    “那他还打伤了你呢!”

    难怪孟瑾年不辞而别,说好的茶具也没送来,合着是顾远之从中作梗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叶颜“唰”地站起身,一把拉起孟瑾年的手,双眼燃起熊熊斗志。

    “走!今儿个咱俩必须向姓顾的讨个说法!”

    “你们先回客栈。”孟瑾年美滋滋的任叶颜拉着,还不忘回头招呼老何一声。

    茶馆对面的屋顶上,甲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好搭档,饶有兴致地问:“你猜他俩在里面聊什么?”可惜茶馆里人太多,又无处藏身,不适合听悄悄话。

    乙有些嫌弃地皱皱眉,往一旁挪了挪。

    然并卵,甲也跟着挪到乙身边,还想说什么,倏尔一跃而起,怒道:“姓孟的竟敢拉姑娘的手!公子看到可不得生气啊,我们下去打死他吧?”

    明明是姑娘拉着姓孟的手好吧!乙都懒得搭理这憨货。

    “你快下来啊!”甲已跃下屋顶,抬头催促。

    无奈翻了个白眼,乙只得起身,结果脚底一滑滚了下去。

    要死!丢大发了!这该死的青苔!

    倒没摔个五体投地,而是被甲接了个满怀,抱着乙还掂了掂重量,不甚满意地嘟囔:“我就说你太瘦了,平常还吃得那么少!”

    乙汗毛倒立,挣扎落地,几个跳跃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甲瞪着乙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厉害厉害,小乙的轻功进步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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