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一年后,顾长越回京,以帝后之位求娶,少缨也留在了盛京,两年后,诞下一子,名瑄。

    秦渺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抱着怀中婴儿,笑意盈盈。

    “不对啊!”

    若是如此,帝后感情甚笃,她为何从未见过顾瑄的爹娘,甚至史书中都找不到二人的笔墨。

    她刚想问问顾瑄,身侧却是空无一人:“顾瑄!顾瑄!”

    她呼喊几声,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别叫了,他已经入幻境了。”无生树尖细的声音环绕在秦渺四周。

    “你是说,刚刚的婴儿便是此时的顾瑄?”

    “是啊,再回味一遍,待他痛苦万分,难以承受,气力散尽,毫无反抗之力,才会心甘情愿做我的食物。”

    她不知道无生树在幻境何处,只是冷冷望着前方:“你休想!”

    耳边笑声如鬼魅般缠绕,她没有理会,眼前画面流转,朱墙下走过来的男子眉眼深邃,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的气息,所思所想,看不出也猜不透。

    他的眉眼很像一个人,顾彦!他是顾彦的父王,顾瑄与他竟不是亲兄弟,难怪他向来不喜顾彦。

    今日本来是小太子的生辰宴,更是二殿下王妃生产的日子,顾长霖此刻站在大殿之中,他选择来了这里。

    他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穿着华丽的帝后朝服,凤冠坠在她的发间却不显得俗气,她的目光永远那样清冷,是那些金玉珠宝攀附在她身上。

    但偏偏,她望向顾长越和孩子的目光那样温柔,那一刻,他希望她能转过身看看自己,将那些目光能尽数落在他身上。

    只可惜,片刻都没有,她看自己的目光太冷了,他不喜欢,顾长霖起身,拿着酒杯道贺,他遮掩了心中思绪,只是一位来贺喜的亲王。

    外人只知他每次望的的帝君长越,这么多年他争权夺位的心都未变,只有他知道,这两年他的目光看得更多的,是少缨。

    早在少缨第一次入盛京时,他在高墙上迎接,春日桃花漫天,桥间车马过,风吹纱帐,红玉添妆,美人落扇遮面,仅是那一眼,他便生了心魔。

    他时常在想,若那次治水,自己未称病,南下的是他,遇到少缨的也是他,朝夕相处渐生情愫的也是他,现下与她成婚孕有子嗣的也是他。

    他第一次疯魔的想要除了皇位以外的东西,顾长越命真好,皇位,少缨,什么都是他的,不过很快,都是他的了。

    ......

    春来秋往,已是第三个春天,小小的身影坐在庭院的长凳上,此时的顾瑄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看见来人张开了双手。

    “母后。”

    少缨将他抱在怀里,看见他眸中的紫色时抬手点点了他的眉间:“眼睛。”

    那双紫色的眸子瞬间又恢复成了深深的墨色。

    这个孩子继承了她的魔族血脉,现在还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偶尔会展露魔相,好在现下知道的人很少。

    “殿下,东海那边有消息了!”

    “准备吧。”

    不远处的的长廊下,顾长越注视着院中的两道身影。

    人间有魔族出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普通兵马尚有余力应对,若有朝一日修士寻到盛京,非人力可抵挡,届时少缨和孩子怕是会出事。

    这几年他一直在暗暗派人寻找灵宝,试图帮少缨恢复修为,此次听闻东海有秘境现世,或许能寻到些机缘。

    同往常的离别一样,他向少缨交代着一些事项:“别担心,等我回来。”

    少缨咽下了要说的话语,没想到她会与这个人族太子互生情愫,与他成婚,育有子嗣,顾瑄出生之日,也是他得知自己魔族身份之时。

    但他并未有任何的厌恶,恐慌,反而担心自己遇到修士难以自保,一直为她找寻着神器灵宝。

    可她没了魔骨,又献祭了全部修为,再多的奇珍异宝也没有作用,他次次的找寻也只是徒劳罢了,她一次次泯灭的希望,又在他一次次的远行中燃起。

    但现在,似乎没时间了,她看着眼前身影,遮掩了眸中不舍,和以前一样期待着他回来。

    “好,这是最后一次,往后可不要离开这么久了。”

    “好,我答应你。”

    门口身影渐远,少缨摩挲着手中玉珠,近来二王爷与她“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看自己的目光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她很不喜欢。

    早就听闻顾长霖有反叛之心,近来更是动作频繁,暗暗召集暗卫入京,顾长越远赴东海,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她本该死在那场大战之中的,可现在,顾长越,他们的孩子,她的牵挂太多了,魔族封印后,来这的每一天过得都很快,但偷来的日子,总归是要还的。

    她摸着顾瑄稚嫩的脸颊:“记住了,你的顾,是顾长越的顾。”

    “你身上的血,是我魔族血脉。”

    年幼的顾瑄不知道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他生来便有记忆,只觉得母亲是在不厌其烦地教他一些已知的事实,他乖乖点了点头:“嗯。”

    十几日的时间,顾长越一行人已经走了半程,近日车马走得越来越慢,路上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殿下,您猜的果然没错,二王爷会在此时动手。”

    齐统领骑马与车架并行。

    顾长霖这些年野心渐长,若他单纯是想要帝位,还有退让余地,但更多的,是想要自己死。

    顾长越看着被处理的叛军,借东海之行将叛军外引,这次行程不止要为少缨寻找灵宝,也要彻底平息叛乱。

    去东海的这一路多山林河湖,人群没有那么密集,真起战乱,可将死伤降到最低。

    晚风吹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带着独属于兵戈的森森寒气,密林四周冲出无数黑影,顾长越握着手中佩剑,从容下令:“杀!”

    盛京的夜晚,本是云霞满天,忽而狂风骤雨起,少缨望着阴沉的天空,天有异象,这不是普通的雨夜。

    她唤来亲卫,让他们带顾瑄离开,只要她留在这,便能多拖延些时间,随后独自坐在廊间等着风雨的来临。

    轰隆一声,紧闭的大门被撞开,顾长霖看着庭院中的纤细身影,这一刻,他等很久了,他肆意地笑着,直呼她名讳。

    “少缨,过来!”

    少缨握着手中长剑,纵使现在没有修为,她也可以抵挡一二。

    但顾长霖没有要和她动手的意思,甚至屏退了身后的士兵,慢悠悠朝着少缨走去。

    “今日过后,盛京易主,我为君,你仍为后,有何不好?”

    此刻的顾长霖并未遮掩内心的想法,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目光贪婪,像是已经到手的猎物,他学着顾长越的样子,温言相劝。

    “就连那孩子的太子之位都不变,如何?”

    “你休想!”

    少缨执剑朝他袭去,他却并未还手,错开了身前的寒光,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便是要杀他。

    “顾长越已死,你再反抗也是徒劳,届时你与那孩子魔族身份暴露,可就不好了。”

    她自是不会信二王爷的话,但听到魔族还是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今日你若死了,便没人再知道了。”

    她执剑再次动手,直击对方命门,眼看剑尖就要到眼前人咽喉,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差不多了!”

    少缨不知他这句话何意,再朝前走时心口一疼,难以上前半步,踉跄着有些站不住。

    她虽失了魔骨与修为,但寿命会比普通人类长许多,顾长越是位好夫君,也是位好君主,她选择与他共享寿命,施了同心咒。

    指尖联结二人的红绳正在剧烈晃动,红绳末端传递来的痛楚逐渐蔓延,少缨捂着心口,咬牙问道:

    “你做了什么?”

    顾长霖上前,垂眸看着她如此痛苦:“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要为他陪葬?”

    “顾长越再有通天本领,也难以逃脱三万亲兵的围剿,更何况本王封地的军马也要到了。”

    三万?顾长霖暗中集结亲兵她是知道的,若再对上封地的数十万大军,胜的可能性便很小了。

    此时的密林,已被大片红色浸染,齐统领策马归来,高喊着:“殿下,我们胜了!”

    顾长越擦拭着剑尖的血迹,叛军已肃清,但速度过快了些,他的内心有些不安,不知少缨那边如何了?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他抬手刚触摸到剑柄,便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振动。

    齐统领脸色大变,倾耳去听:“殿下,事情有变!快撤!”

    一行人策马刚到山坡,便看到远处黑压压的军马,先行的便有万人,勘探的士兵前来送信。

    “殿下,是二王爷的亲兵,约三万人马,还有驻地的十万军马,距此地百里,分两批正在朝此处赶来。”

    十万大军?顾长越没想到为杀他会下如此血本,皇城兵马的外出他早有察觉,不过这十万大军为何一点风声都未透露。

    他的人马现下也是三万,对上眼前的三万怕是两败俱伤,后面还有那十万大军,顾长霖做事狠厉,一旦开战,这三万人马都活不下来。

    很快他便做了决定:“齐斌,带其他人离开此地,尽快!”

    “殿下,不可,我等定会誓死守护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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