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就说是你救的吧。”程楚池朝沈秀莹伸出手，“披风拿来。”
“啊，哦……”沈秀莹赶紧将沈令仪的披风递给他。
本以为他要用来御寒，却没想到他反而重新半跪在地上，将原本用来裹沈令仪的黑色鸦羽披风脱下，换上沈令仪自己的金线缠枝披风。
那鸦羽披风一看便是价格不菲之物，此时他却毫不在意地丢在地上，只将沈令仪重新裹好后，又一只手搭在她脉搏上，耐心诊了一会。
“她已经没事了，一会就会醒来，不过寒气入体，要尽快换上干净的衣服。”程楚池说完又低头看了沈令仪一眼，见她呼吸平稳却还是有些担心，“丫鬟们估计很快就会来了，你先在这里照顾她一下。”
沈秀莹听他说这话时，语气低沉而温柔，害得她心口不由得重重一跳。
跳完后不由得又有些发酸，女主就是女主，真是好命，这书中的男人，一个一个的都对她死心塌地。
果然是古早小说，就喜欢搞这些玛丽苏的情节。
不过无所谓，她才不羡慕呢，不过是一群没有自己思想、被作者摆弄的的纸片人罢了。
而且，她就算要喜欢，也只会喜欢男主。
恰好此时，远处传来了素素的呼唤声，程楚池知道不能再待，自己拿起已经湿透的披风，快步拐过长廊，消失不见了。
随后就是一群人杂乱的脚步声，沈秀莹后退两步，将沈令仪交给素素和她带来的婆子照顾。
一群人兵荒马乱又浩浩荡荡地赶回了晚园。
周夫人坐在明间听沈秀莹添油加醋地控诉大房两姐妹的罪行，耳房里几个大丫鬟正在帮沈令仪清洗身体。
众人不敢耽搁，手脚麻利地将沈令仪送进早已用汤婆子捂得温暖的被窝中后，大夫也正好被请进了屋内。
周夫人赶紧跟着进了次间，紧张地在床边来回踱步，等着大夫诊治。
“幸而救得及时，并无伤及肺腑。”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
沈秀莹听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没得大病就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犹豫。
原书的剧情里，周绮因沈令仪下水救人受寒昏迷，心中大怒，去找了大房那俩姐妹的麻烦，事后“教养姑姑”事件爆发，惹得沈理不悦，夫妻离心，周绮也失去了管家大权。
而刘莺儿则趁此机会扶持人手，彻底把持了沈府上下的大小事务，这对她后期的计划来说，属于十分重要的一环。
但此时，教养姑姑这个定时炸弹被提前清除，要想助刘莺儿夺权，她必须得出手才是。
沈秀莹左右看了看，心里有了计较，待周绮不注意时，偷偷将自己院中的小丫鬟召来，让她赶紧去通知外院的管家，就说内院有急事，看看能不能让沈理早点回来。
这个小丫鬟是刘莺儿的人，自然知道所谓的急事是什么。
她这么做，等于是在给刘莺儿报信，相信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小丫鬟点点头，飞也似地跑了。
诊脉、配方、抓药、熬药，一群人忙得脚不沾地，周绮在一旁看着，又是哭又是恨，心里头已然大乱。
沈秀莹刚刚已得到沈理正在往回赶的消息，算了算时间，决定为周绮的怒气再加一把火，烧得她失去理智，直接去找大房的麻烦为好。
“母亲，若不是大房那两位，姐姐何至于如此……”
“好啊，大房这两个杀千刀的，我儿好心救她们，她们竟然这般恩将仇报。”
“母亲，不能放过大房的那两位，她们今日敢如此欺辱我们姐妹，谁晓得明日又会用什么阴毒的找书。”
周夫人拍案而起，目光扫过身边的婆子，怒道：“走，随我去……”
沈秀莹见周绮被自己的话术刺激，正要松一口气，忽然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沈令仪咳嗽了一声，清醒过来。
“母亲……”
周夫人回过神来，赶紧扑到床边，紧紧握着沈令仪的手。
……
沈秀莹随周夫人离开晚园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阴沉得可怕。
没想到这一次，沈令仪竟然提前清醒过来，阻止了周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沈家大房的麻烦。
害她的计划落空。
她不确定沈令仪醒来的偏差是因为是自己插手的缘故，还是有什么其他变故，但背离书本走向的发展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明明开了金手指的是她，可为何一件件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
沈令仪等人离开后便下了床，她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刚才躺在床上装病，不过是想试探沈秀莹一二。
上一世她被赐毒酒的那一夜，沈秀莹秘密前来，带着胜利者无法抑制的得意，告诉了沈令仪一个秘密——
沈令仪其实是一本小说的女主角，而沈秀莹也不是真正的沈秀莹，而是一个穿进这本小说，知道所有人物命运的穿书女。
在原本的小说剧情中，沈令仪会和身为男主角的四皇子赵衡有一段宫廷虐恋，但最终她会登上后位，成为赵衡挚爱一生的女子。
但是沈秀莹作为一个穿书女，不甘心自己原本身为配角的悲惨命运，于是利用先知的金手指，改变了姐妹两人的命运。
“我亲爱的姐姐，你可别怨我啊，要怪就怪你是女主，而我却是个反派女配。”
因此，当她重获一世再见到沈秀莹时，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弄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那个穿书女。
很显然，沈秀莹已经被人占据了身体。
她刚才的种种撺掇母亲的行为，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在上一世中，母亲为了给自己出气，当着众人的面扇了沈如玉一巴掌，结果恰好被赶来的父亲看到，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再加上后来的“教养姑姑”事件，父亲遭到弹劾，仕途被毁，母亲更是直接丧失了身为主母的掌家之权。
不过，这一世，她绝不会允许这件事再发生。
*
程楚池回到外院时，一直跟在身边的仆从吃了一惊，不过他平时训练有素，也没废话地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手脚麻利地提了热水，供程楚池清洗驱寒。
程楚池从小在苦寒之地长大，年少时曾经因为不服气，和人打赌在大冬天往河里跳，游了一个来回也不见生病的。
因此这点寒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程楚池在一张三屏风围子罗汉床上静坐，可不论他怎么凝神都无法窥得其道，脑海中尽是沈令仪躺在岸边惨白的一张脸。
他无法理解自己那一刻的心情，恐惧、懊悔与痛惜，只怕她就此香消玉殒，怕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
幸好，自己小时候因为一次机缘巧合，知晓怎样救助溺水之人。
想到这，他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替她渡气之事，心中只觉得十分懊恼。
当时一时心急，忘记了她妹妹就在附近，其实应该让她妹妹为她渡气，自己那时候见她已经闭气，脑子里瞬间就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知道按照师父教他的方法救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闭了闭眼，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设想，她妹妹一看便是不会凫水之人，又怎么会渡气救人，万一方法不对，或者延误了救人时机。
自己岂不是犯下大错。
程楚池，你什么时候竟是这等迂腐之人了？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又为何会一直心神不宁，无法入定。
程楚池深吸一口气，想要摆脱那种无力的负罪感，他一向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可偏偏于这件事上反复纠缠，坐立难安。
最后，他只能勉强说服自己，当时应该无人看到这件事，于她名节上，应是无碍。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程楚池就这样坐在门窗紧闭的屋内，没有光线，阴暗无声，他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等着，直到——
“少爷，问到了，请的是城南宝和药房的刘大夫，听闻刘大夫医术高明，表小姐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我听抓药的小厮说，表小姐似乎是伤及了肺腑。”成心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回禀消息。
程楚池如被冰封的躯体终于被这个消息解封了一般。
喜的是她已经受到了妥善的照料，忧的是溺水之人最怕伤及肺腑，而京城的大夫只怕对溺水之人并无太多救治良方。
如果发热又无良药，只怕……
他站了起来走到床头，打开柜子拿出一样东西。
“想办法将此药送到表小姐那里，说清如何用药。”想了想又嘱咐道，“不要让她知道是我送的。”
“啊，少爷，这不是玄真道长送你的神药吗，都，都给表小姐啊，咱们不留几颗？”
“不必废话，快去送。”
“哎。”成心哭丧着脸走了出去，想着要用个什么借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送到沈家小姐手中，还要让她相信此药的效用。
“啊，哦……”沈秀莹赶紧将沈令仪的披风递给他。
本以为他要用来御寒，却没想到他反而重新半跪在地上，将原本用来裹沈令仪的黑色鸦羽披风脱下，换上沈令仪自己的金线缠枝披风。
那鸦羽披风一看便是价格不菲之物，此时他却毫不在意地丢在地上，只将沈令仪重新裹好后，又一只手搭在她脉搏上，耐心诊了一会。
“她已经没事了，一会就会醒来，不过寒气入体，要尽快换上干净的衣服。”程楚池说完又低头看了沈令仪一眼，见她呼吸平稳却还是有些担心，“丫鬟们估计很快就会来了，你先在这里照顾她一下。”
沈秀莹听他说这话时，语气低沉而温柔，害得她心口不由得重重一跳。
跳完后不由得又有些发酸，女主就是女主，真是好命，这书中的男人，一个一个的都对她死心塌地。
果然是古早小说，就喜欢搞这些玛丽苏的情节。
不过无所谓，她才不羡慕呢，不过是一群没有自己思想、被作者摆弄的的纸片人罢了。
而且，她就算要喜欢，也只会喜欢男主。
恰好此时，远处传来了素素的呼唤声，程楚池知道不能再待，自己拿起已经湿透的披风，快步拐过长廊，消失不见了。
随后就是一群人杂乱的脚步声，沈秀莹后退两步，将沈令仪交给素素和她带来的婆子照顾。
一群人兵荒马乱又浩浩荡荡地赶回了晚园。
周夫人坐在明间听沈秀莹添油加醋地控诉大房两姐妹的罪行，耳房里几个大丫鬟正在帮沈令仪清洗身体。
众人不敢耽搁，手脚麻利地将沈令仪送进早已用汤婆子捂得温暖的被窝中后，大夫也正好被请进了屋内。
周夫人赶紧跟着进了次间，紧张地在床边来回踱步，等着大夫诊治。
“幸而救得及时，并无伤及肺腑。”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
沈秀莹听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没得大病就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犹豫。
原书的剧情里，周绮因沈令仪下水救人受寒昏迷，心中大怒，去找了大房那俩姐妹的麻烦，事后“教养姑姑”事件爆发，惹得沈理不悦，夫妻离心，周绮也失去了管家大权。
而刘莺儿则趁此机会扶持人手，彻底把持了沈府上下的大小事务，这对她后期的计划来说，属于十分重要的一环。
但此时，教养姑姑这个定时炸弹被提前清除，要想助刘莺儿夺权，她必须得出手才是。
沈秀莹左右看了看，心里有了计较，待周绮不注意时，偷偷将自己院中的小丫鬟召来，让她赶紧去通知外院的管家，就说内院有急事，看看能不能让沈理早点回来。
这个小丫鬟是刘莺儿的人，自然知道所谓的急事是什么。
她这么做，等于是在给刘莺儿报信，相信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小丫鬟点点头，飞也似地跑了。
诊脉、配方、抓药、熬药，一群人忙得脚不沾地，周绮在一旁看着，又是哭又是恨，心里头已然大乱。
沈秀莹刚刚已得到沈理正在往回赶的消息，算了算时间，决定为周绮的怒气再加一把火，烧得她失去理智，直接去找大房的麻烦为好。
“母亲，若不是大房那两位，姐姐何至于如此……”
“好啊，大房这两个杀千刀的，我儿好心救她们，她们竟然这般恩将仇报。”
“母亲，不能放过大房的那两位，她们今日敢如此欺辱我们姐妹，谁晓得明日又会用什么阴毒的找书。”
周夫人拍案而起，目光扫过身边的婆子，怒道：“走，随我去……”
沈秀莹见周绮被自己的话术刺激，正要松一口气，忽然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沈令仪咳嗽了一声，清醒过来。
“母亲……”
周夫人回过神来，赶紧扑到床边，紧紧握着沈令仪的手。
……
沈秀莹随周夫人离开晚园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阴沉得可怕。
没想到这一次，沈令仪竟然提前清醒过来，阻止了周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沈家大房的麻烦。
害她的计划落空。
她不确定沈令仪醒来的偏差是因为是自己插手的缘故，还是有什么其他变故，但背离书本走向的发展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明明开了金手指的是她，可为何一件件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
沈令仪等人离开后便下了床，她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刚才躺在床上装病，不过是想试探沈秀莹一二。
上一世她被赐毒酒的那一夜，沈秀莹秘密前来，带着胜利者无法抑制的得意，告诉了沈令仪一个秘密——
沈令仪其实是一本小说的女主角，而沈秀莹也不是真正的沈秀莹，而是一个穿进这本小说，知道所有人物命运的穿书女。
在原本的小说剧情中，沈令仪会和身为男主角的四皇子赵衡有一段宫廷虐恋，但最终她会登上后位，成为赵衡挚爱一生的女子。
但是沈秀莹作为一个穿书女，不甘心自己原本身为配角的悲惨命运，于是利用先知的金手指，改变了姐妹两人的命运。
“我亲爱的姐姐，你可别怨我啊，要怪就怪你是女主，而我却是个反派女配。”
因此，当她重获一世再见到沈秀莹时，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弄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那个穿书女。
很显然，沈秀莹已经被人占据了身体。
她刚才的种种撺掇母亲的行为，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在上一世中，母亲为了给自己出气，当着众人的面扇了沈如玉一巴掌，结果恰好被赶来的父亲看到，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再加上后来的“教养姑姑”事件，父亲遭到弹劾，仕途被毁，母亲更是直接丧失了身为主母的掌家之权。
不过，这一世，她绝不会允许这件事再发生。
*
程楚池回到外院时，一直跟在身边的仆从吃了一惊，不过他平时训练有素，也没废话地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手脚麻利地提了热水，供程楚池清洗驱寒。
程楚池从小在苦寒之地长大，年少时曾经因为不服气，和人打赌在大冬天往河里跳，游了一个来回也不见生病的。
因此这点寒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程楚池在一张三屏风围子罗汉床上静坐，可不论他怎么凝神都无法窥得其道，脑海中尽是沈令仪躺在岸边惨白的一张脸。
他无法理解自己那一刻的心情，恐惧、懊悔与痛惜，只怕她就此香消玉殒，怕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
幸好，自己小时候因为一次机缘巧合，知晓怎样救助溺水之人。
想到这，他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替她渡气之事，心中只觉得十分懊恼。
当时一时心急，忘记了她妹妹就在附近，其实应该让她妹妹为她渡气，自己那时候见她已经闭气，脑子里瞬间就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知道按照师父教他的方法救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闭了闭眼，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设想，她妹妹一看便是不会凫水之人，又怎么会渡气救人，万一方法不对，或者延误了救人时机。
自己岂不是犯下大错。
程楚池，你什么时候竟是这等迂腐之人了？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又为何会一直心神不宁，无法入定。
程楚池深吸一口气，想要摆脱那种无力的负罪感，他一向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可偏偏于这件事上反复纠缠，坐立难安。
最后，他只能勉强说服自己，当时应该无人看到这件事，于她名节上，应是无碍。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程楚池就这样坐在门窗紧闭的屋内，没有光线，阴暗无声，他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等着，直到——
“少爷，问到了，请的是城南宝和药房的刘大夫，听闻刘大夫医术高明，表小姐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我听抓药的小厮说，表小姐似乎是伤及了肺腑。”成心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回禀消息。
程楚池如被冰封的躯体终于被这个消息解封了一般。
喜的是她已经受到了妥善的照料，忧的是溺水之人最怕伤及肺腑，而京城的大夫只怕对溺水之人并无太多救治良方。
如果发热又无良药，只怕……
他站了起来走到床头，打开柜子拿出一样东西。
“想办法将此药送到表小姐那里，说清如何用药。”想了想又嘱咐道，“不要让她知道是我送的。”
“啊，少爷，这不是玄真道长送你的神药吗，都，都给表小姐啊，咱们不留几颗？”
“不必废话，快去送。”
“哎。”成心哭丧着脸走了出去，想着要用个什么借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送到沈家小姐手中，还要让她相信此药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