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程楚池从城外回来，经过锦记酒楼的时候停下买了盒茶点，这才打马回了自己租的小院。
为了准备秋闱，他在沈府不远处租了个一进的院子。
才将马栓好包妈妈便迎了出来：“你们两个去哪了，怎么搞得身上都是土，快，换下来。”
成心腆着脸笑道：“我跟少爷在城外的泥坑里打了个滚。”
包妈妈瞪他一眼：“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快点去给少爷打水。”
程楚池趁着他们母子说话，自己抬脚进了屋，倒也没让人服侍，利落地就换好了衣服。
成心端着水进来：“哎呦，我的少爷，您就让我伺候一回吧，我娘为这事都念叨我好多回了，总骂我偷懒。”
程楚池将腰带系好，淡淡道：“你若有空，不如去把柴劈了。”
成心凑上来嘿嘿讨好：“那我还是去帮少爷送点心吧，这柴什么时候都能劈，点心送晚了，可就不好吃了。”
程楚池摁住食盒，摇头：“不用，你去和章远说一声，赵大为那里有问题，让他给西北发消息，查查赵家在当地的生意。”
他前段时间找到赵家庄，就是因为发现那个行脚商人从西北入京这段路，是跟着赵家庄在西北的商队来的。
一开始他以为是商队的领队为了赚点小钱，瞒着主家带点人上路，因此这才想着通过刘二虎和赵家庄搭上关系，再细细探查。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人从领队那里偷到了一封信，是赵大为写给西北的大掌柜的，信中提及京城需要一笔钱财，让他们尽快卖掉一些资产，筹措过来。
如此数额巨大的资产，赵家庄也未发生什么变故，这就很值得人怀疑了。
“少爷，您不是一会又要出城吗，这一来一回多折腾啊，不如我去送吧。”
成心本想趁此机会去见见那个圆圆脸的丫鬟，一看少爷这架势是要自己亲自送，赶紧劝了一句。
程楚池在头上系好束发的发带，扭头睨了成心一眼：“没事干，就去劈柴。”
得，人没得见不说，还得干活。
……
几条街之外的锦记酒楼中，藏着一个隐秘的包厢，为了防止偷听，包厢四面无窗，只点了蜡烛。
幽暗的烛火下，四皇子赵衡一人独酌。
“回禀主子，人……还是没有找到。”
“废物。”四皇子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给了你们这么多天的时间，连个赵大为都找不到。”
侍卫赶紧低头求饶：“那掳走赵大为之人，行踪隐秘，实在难查，我们已经将人手全部放出去了，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赵衡眉头微皱，目光幽深：“会是谁干的呢……”
赵大为是他放在沧州的钉子，平日里他们之间毫无联系，不可能是从他这里摸到赵家庄去的。
那边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追查那个茶童的一行人，身份还没查到吗？”
“那批人身手很好，我们的人只射伤了其中一人，但他很快还是逃脱了……不过……”
“不过什么？”
“当时我们追杀那受伤之人的时候，他曾经躲在一辆马车后面……后来也是因为马车受惊，那人才趁机逃脱。”
“马车？谁的马车？”
“马车的主人不得而知，但我们后来发现，那马车经过沈府时，曾放下过一人。”
“谁？”
“沈府的大小姐，沈令仪。”
“竟然是她……”四皇子想起了那个雨天，那副草书，那张木头美人脸下隐藏的灵动与风情，脸上渐渐出现玩味的神色，“有点意思……”
只可惜，沈秀莹已经被选为了二皇子妃，沈家必然会倒向二皇子，他就算娶了嫡长女，也得不到沈理的支持。
赵衡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此女于他而言，当正妃是不可能了，不过……当个侧妃玩物，倒是可以。
“这件事你不必追查了。”与其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不如想个计策，请君入瓮。
他到要看看，是谁敢跟他作对。
侍卫赶紧应是，随后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之前那个计划……”
没了赵大为，他们的计划就缺了人手。
赵衡睁开眼睛，狠声道：“让青木寨的人接手……告诉他们，只能成功。”
*
放在心头的事情都落了地，沈令仪便开始闭门不出，一心等着程楚池秋闱结束。
但生意上的事情还得继续。
她将肥皂坊的选址放在了城内，虽然比城外贵一些，但更加安全。
“小姐，皂坊那边传来消息，说有南边的商人专程过来，想问您购买肥皂的秘方。”素素这几日并不常在沈令仪身边当差，现在的她更像一个皂坊管事。
沈令仪放下手中正在临摹的字，摇了摇头：“你去告诉所有想买配方的商人，想要秘方可以，但不是用钱买断的方式。”
南北之间隔着水运，若是从她的工坊运到南方去，运费和损耗都会让肥皂的价格飙升。
因此那些南边的商人都在想方设法要她的秘方。
素素不解道：“那小姐是想？”
“我可以将肥皂的秘方给他们，但是我要他们用大米来换，凡是达到数量要求的，都可以拿走我的秘方。”
肥皂的秘方迟早是要流出去的，她死守着也没意义。
不如趁着还有价值的时候，换点有意义的东西才是。
“大米？小姐要这么多大米做什么？”素素不解道，“到时候米运来了，又能存在哪里呢。”
沈令仪放下笔，轻轻吹开纸上的墨汁。
上一世京城的城门是被一群逆贼攻破的，他们打着旗号便是「无米可活人」。
可那时候，恰逢冬日，漕运上冻，城内的百姓其实也没多少米了，哪怕江南那时候有米，也运不到北方来救急。
她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将米先偷偷运过来，到时候也能解一些燃眉之急。
至于囤放的问题，倒不用担心，她当初让昭儿的父亲去寻地种番薯的时候，便偷偷寻觅到了一处粮仓。
到时候米一入仓，便可让池表哥寻人来护卫。
素素虽然不知道小姐的目的，却不是个多话的，听了吩咐就赶紧出去做事。
沈令仪将写好的字摊在桌上，背着手欣赏一番，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瞧瞧她这笔字，写得真是……
“你在临我的字？”
沈令仪现在听到程楚池的声音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惊讶了，但暗自得意的时候，被字帖的主人发现自己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沈令仪转身挡住书案，佯装不高兴道：“不许偷看我写字。”
程楚池拱了拱手：“是我失礼了，不知道这盒点心给你赔罪，可否？”
沈令仪接过，发现是锦记最新出的点心，不由得大喜。
“你怎么知道，我正想吃他们家的点心呢。”
两人来到窗边坐下，沈令仪亲自为程楚池斟了茶。
“你今日怎么忽然就来了。”还是在大白天，若是往常，他怕被人发现，都是夜深避人的时候才过来。
程楚池端着茶杯，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直接开口：“我临时有事，要离京一趟，端午……赶不回来陪你过了。”
“你要离开京城？去哪里！”沈令仪瞬间慌乱起来，上一世程楚池离开的时间，估摸着就是这个时候，“不是答应过我不离开吗，怎么又要走。”
程楚池没想到沈令仪的反应这么大，赶紧站起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进行安抚。
“我不是离开，只是暂时有事出去一趟，半月之内必回，不会错过秋闱。”
也不会错过陪你观灯。
沈令仪不听他这些说辞，只抓着他的手臂，一个劲摇头：“不行，你不能去。”
程楚池很少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坐在她身边，将人搂在怀中：“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令仪摇头不语。
程楚池只能耐心着继续猜：“或者是你担心我离开的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令仪想了想，点了点头。
“是在担心赐婚的事情有变故？”
“不是，和那个没关系。”就算有什么变故，她也能自己想办法处理。
“那就是担心我，怕我……赶不回来？”
沈令仪点头后又摇头：“我知道你会努力赶回来的。”
程楚池一头雾水，语气却越发温柔：“是担心我在外面有危险吗？”
沈令仪想到了上一世听到他重伤失踪的消息时，那种近乎绝望的感觉，不由得呼吸一窒，浑身僵硬。
程楚池搂紧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这次出门只是去追查……算了，我还是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免得你胡思乱想。”
原来今天早上，章恒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是查到了那个车马行老板的线索，就在沧州。
“在沧州？”怎么又是沧州。
上一世，她被歹徒掳走后，就是带到了沧州。
想起上一世自己被绑住手脚，塞在麻袋里时的恐惧，沈令仪的身体便忍不住发抖。
程楚池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赶紧伸手探她的额头。
“怎么抖得这样厉害，是病了吗？”
沈令仪摇头，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为了准备秋闱，他在沈府不远处租了个一进的院子。
才将马栓好包妈妈便迎了出来：“你们两个去哪了，怎么搞得身上都是土，快，换下来。”
成心腆着脸笑道：“我跟少爷在城外的泥坑里打了个滚。”
包妈妈瞪他一眼：“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快点去给少爷打水。”
程楚池趁着他们母子说话，自己抬脚进了屋，倒也没让人服侍，利落地就换好了衣服。
成心端着水进来：“哎呦，我的少爷，您就让我伺候一回吧，我娘为这事都念叨我好多回了，总骂我偷懒。”
程楚池将腰带系好，淡淡道：“你若有空，不如去把柴劈了。”
成心凑上来嘿嘿讨好：“那我还是去帮少爷送点心吧，这柴什么时候都能劈，点心送晚了，可就不好吃了。”
程楚池摁住食盒，摇头：“不用，你去和章远说一声，赵大为那里有问题，让他给西北发消息，查查赵家在当地的生意。”
他前段时间找到赵家庄，就是因为发现那个行脚商人从西北入京这段路，是跟着赵家庄在西北的商队来的。
一开始他以为是商队的领队为了赚点小钱，瞒着主家带点人上路，因此这才想着通过刘二虎和赵家庄搭上关系，再细细探查。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人从领队那里偷到了一封信，是赵大为写给西北的大掌柜的，信中提及京城需要一笔钱财，让他们尽快卖掉一些资产，筹措过来。
如此数额巨大的资产，赵家庄也未发生什么变故，这就很值得人怀疑了。
“少爷，您不是一会又要出城吗，这一来一回多折腾啊，不如我去送吧。”
成心本想趁此机会去见见那个圆圆脸的丫鬟，一看少爷这架势是要自己亲自送，赶紧劝了一句。
程楚池在头上系好束发的发带，扭头睨了成心一眼：“没事干，就去劈柴。”
得，人没得见不说，还得干活。
……
几条街之外的锦记酒楼中，藏着一个隐秘的包厢，为了防止偷听，包厢四面无窗，只点了蜡烛。
幽暗的烛火下，四皇子赵衡一人独酌。
“回禀主子，人……还是没有找到。”
“废物。”四皇子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给了你们这么多天的时间，连个赵大为都找不到。”
侍卫赶紧低头求饶：“那掳走赵大为之人，行踪隐秘，实在难查，我们已经将人手全部放出去了，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赵衡眉头微皱，目光幽深：“会是谁干的呢……”
赵大为是他放在沧州的钉子，平日里他们之间毫无联系，不可能是从他这里摸到赵家庄去的。
那边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追查那个茶童的一行人，身份还没查到吗？”
“那批人身手很好，我们的人只射伤了其中一人，但他很快还是逃脱了……不过……”
“不过什么？”
“当时我们追杀那受伤之人的时候，他曾经躲在一辆马车后面……后来也是因为马车受惊，那人才趁机逃脱。”
“马车？谁的马车？”
“马车的主人不得而知，但我们后来发现，那马车经过沈府时，曾放下过一人。”
“谁？”
“沈府的大小姐，沈令仪。”
“竟然是她……”四皇子想起了那个雨天，那副草书，那张木头美人脸下隐藏的灵动与风情，脸上渐渐出现玩味的神色，“有点意思……”
只可惜，沈秀莹已经被选为了二皇子妃，沈家必然会倒向二皇子，他就算娶了嫡长女，也得不到沈理的支持。
赵衡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此女于他而言，当正妃是不可能了，不过……当个侧妃玩物，倒是可以。
“这件事你不必追查了。”与其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不如想个计策，请君入瓮。
他到要看看，是谁敢跟他作对。
侍卫赶紧应是，随后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之前那个计划……”
没了赵大为，他们的计划就缺了人手。
赵衡睁开眼睛，狠声道：“让青木寨的人接手……告诉他们，只能成功。”
*
放在心头的事情都落了地，沈令仪便开始闭门不出，一心等着程楚池秋闱结束。
但生意上的事情还得继续。
她将肥皂坊的选址放在了城内，虽然比城外贵一些，但更加安全。
“小姐，皂坊那边传来消息，说有南边的商人专程过来，想问您购买肥皂的秘方。”素素这几日并不常在沈令仪身边当差，现在的她更像一个皂坊管事。
沈令仪放下手中正在临摹的字，摇了摇头：“你去告诉所有想买配方的商人，想要秘方可以，但不是用钱买断的方式。”
南北之间隔着水运，若是从她的工坊运到南方去，运费和损耗都会让肥皂的价格飙升。
因此那些南边的商人都在想方设法要她的秘方。
素素不解道：“那小姐是想？”
“我可以将肥皂的秘方给他们，但是我要他们用大米来换，凡是达到数量要求的，都可以拿走我的秘方。”
肥皂的秘方迟早是要流出去的，她死守着也没意义。
不如趁着还有价值的时候，换点有意义的东西才是。
“大米？小姐要这么多大米做什么？”素素不解道，“到时候米运来了，又能存在哪里呢。”
沈令仪放下笔，轻轻吹开纸上的墨汁。
上一世京城的城门是被一群逆贼攻破的，他们打着旗号便是「无米可活人」。
可那时候，恰逢冬日，漕运上冻，城内的百姓其实也没多少米了，哪怕江南那时候有米，也运不到北方来救急。
她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将米先偷偷运过来，到时候也能解一些燃眉之急。
至于囤放的问题，倒不用担心，她当初让昭儿的父亲去寻地种番薯的时候，便偷偷寻觅到了一处粮仓。
到时候米一入仓，便可让池表哥寻人来护卫。
素素虽然不知道小姐的目的，却不是个多话的，听了吩咐就赶紧出去做事。
沈令仪将写好的字摊在桌上，背着手欣赏一番，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瞧瞧她这笔字，写得真是……
“你在临我的字？”
沈令仪现在听到程楚池的声音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惊讶了，但暗自得意的时候，被字帖的主人发现自己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沈令仪转身挡住书案，佯装不高兴道：“不许偷看我写字。”
程楚池拱了拱手：“是我失礼了，不知道这盒点心给你赔罪，可否？”
沈令仪接过，发现是锦记最新出的点心，不由得大喜。
“你怎么知道，我正想吃他们家的点心呢。”
两人来到窗边坐下，沈令仪亲自为程楚池斟了茶。
“你今日怎么忽然就来了。”还是在大白天，若是往常，他怕被人发现，都是夜深避人的时候才过来。
程楚池端着茶杯，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直接开口：“我临时有事，要离京一趟，端午……赶不回来陪你过了。”
“你要离开京城？去哪里！”沈令仪瞬间慌乱起来，上一世程楚池离开的时间，估摸着就是这个时候，“不是答应过我不离开吗，怎么又要走。”
程楚池没想到沈令仪的反应这么大，赶紧站起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进行安抚。
“我不是离开，只是暂时有事出去一趟，半月之内必回，不会错过秋闱。”
也不会错过陪你观灯。
沈令仪不听他这些说辞，只抓着他的手臂，一个劲摇头：“不行，你不能去。”
程楚池很少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坐在她身边，将人搂在怀中：“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令仪摇头不语。
程楚池只能耐心着继续猜：“或者是你担心我离开的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令仪想了想，点了点头。
“是在担心赐婚的事情有变故？”
“不是，和那个没关系。”就算有什么变故，她也能自己想办法处理。
“那就是担心我，怕我……赶不回来？”
沈令仪点头后又摇头：“我知道你会努力赶回来的。”
程楚池一头雾水，语气却越发温柔：“是担心我在外面有危险吗？”
沈令仪想到了上一世听到他重伤失踪的消息时，那种近乎绝望的感觉，不由得呼吸一窒，浑身僵硬。
程楚池搂紧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这次出门只是去追查……算了，我还是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免得你胡思乱想。”
原来今天早上，章恒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是查到了那个车马行老板的线索，就在沧州。
“在沧州？”怎么又是沧州。
上一世，她被歹徒掳走后，就是带到了沧州。
想起上一世自己被绑住手脚，塞在麻袋里时的恐惧，沈令仪的身体便忍不住发抖。
程楚池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赶紧伸手探她的额头。
“怎么抖得这样厉害，是病了吗？”
沈令仪摇头，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