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疆,穆城。夜过子时,有一人自东夷太女馆舍中溜出,前往府衙。半个时辰后,其人又出府衙,乘车去往东夷王居所,密称有要事相禀。

    东夷王闻言见之,对方道:“臣听到一些话,于您似有不利,不敢不来相告。”说罢,上前低语数句。

    随着她嘀咕,东夷王的脸色渐渐变了。此人说完,于其耳畔幽幽道一句:“她还说,那都是她的子民。”

    话音落地,倏尔间满屋静寂,东夷王坐在椅上,很久都没有动。

    -

    旭日高升,天光大亮,千里之外,武军向东奔去。

    过了繁城大州,大军便开始全速策马行进,除用饭睡觉,余时皆在疾行。而子徽仪跟随风临所在的北骑行动,行军速度更快于步军三四倍,白日需长时间策马,于人十分辛苦。

    风临不舍得子徽仪受苦,想让他乘车慢慢赶路,然每提此话,子徽仪便低头不吭声,默默扣左腕的红线绳,等风临试探地问要不要一起赶路时,他就立刻抬脸点头,站起身去拉她的手,说:“我骑马也很快的。”

    见他辛苦,是十分难受的,可拒绝他,却是她怎样努力也不能做到的事。

    子徽仪的目光让拒绝变成一件残忍的事,而风临无法对他残忍。

    于是当太阳再次升起时,王旗之下,储君身畔多了一人,与她并辔齐驰。

    白日极速赶路,他没半分言语,始终骑马跟随风临身后,不落于人。

    傍晚大军扎营,风临理事巡查,他便自于后方带亲随做力所能及之事,并不休息。实在没事做时,他就去寻军匠,去了也不多说话,就坐在远处静静看匠人编甲、修补兵器。

    遇到疑处,子徽仪也不随意叨扰别人,自去思索,想不明白时,才开口请教,请教时也不空手,或给人些点心,或给人些小物件,送的东西恰到好处,让人毫无负担收下,还感到高兴。故众人无不愿为他答疑解惑。

    如此旁观兼请教,不过三四天功夫,子徽仪已知编甲调弩之艺。翌日,又转去看人如何喂养马匹。

    风临巡毕回帐,他与她一起用过晚饭,会在灯下练一刻钟的字,随后风临便要去阅批各处送来的奏文,接见诸将,子徽仪则在旁执笔,聆听她言述,一字字写下回复。

    待事了休息,子徽仪与她各回各帐,并不宿在一处。风临心疼他受苦,离京时带了许多仆从、物资、补品,供他取用,然而他毫不自娇,与旁人一样早起夜行,不拖半分后腿,不给人添哪怕一次麻烦。力所能及,无有不效力,行军之苦,亦尽数受了,没半字抱怨。

    其为人处事行止有度,谦和雅量,更有要强之心,相处下来,军中与他接触过的人,竟全都对他称赞有加。

    诸务他皆从容应付,只一事有些不便,纵是他也为之烦恼,便是洗浴。他是个男子,在军中多有不便,须得单独沐浴方可。且行军途中,水是很珍贵的,一回两回还行,断不好意思让人天天打水送到他住处,供他洗浴。

    故此,每至夜晚,子徽仪便带男侍从偷偷寻去附近溪流,命人看守,趁夜深无人,借月光沐浴。若驻地周遭没有河流,那么他就拎水到小树林深处,擦洗身子,直到把每一缕发都理干净,再悄然返回营帐。

    这样每次出现在风临面前,他都是干净的样子。

    他以为瞒得很好,有时看到风临喜欢的眼神,心中悄悄为自己满意,却不知从他第一次夜出,风临便知道了。

    每一次子徽仪夜出,风临都跟随在他身后不远,默默持剑守护。

    他出营,她即出营,他入林,她便也入林。他若夜中迷路,她就在后方拾一粒小石,弹指打在前方树上,惊几只雀鸟,引他去望。

    待他走近河流时,风临便止于五十步外,背靠着树,一眼不看,独自想政事。等他洗濯好,听见男侍从给他穿衣理发,预备折返时,风临便悄然躲到一边,再如来时一般,跟随其后,暗护他归营。

    子徽仪不知军中严规,以为有令牌即可,自然未留意,偌大军营,处处严防,怎的回回都允许一个公子带随从夜里出入?

    还不是殿下回回都在他身后。

    两军皆知他恩宠尤巨,而他浑然不觉,照旧谨行慎言,在每日清晨,为自己的小伎俩而开心。他开心,风临也就不想戳破。

    其实这样暗随相护,对劳累一天的风临来说微有辛苦,但她仍无一次缺席。

    月光下,穿梭在树林中的他像个谨慎的小动物,大眼睛悄悄地观察四周,有一种平时见不到的可爱。望着他的模样,风临觉得,做一个护花使者的滋味也很不错。

    在日夜暧昧的秘密陪伴中,风临率军渐近武东。一路上行军算是顺利,可惜风临派出的诱敌之兵未能引来敌方上钩。

    她派张通鉴率人携少量兵员另行,假充她以往探查的惯例,果然引得东夷王欲袭。然刘达意老奸巨猾,恐其有诈,硬是压下东夷王汹涌的复仇之心,未准偷袭,故此风临行军途中的些许布置,也随之泡汤。

    将近长吉时,大军追上前驱辎重,与子敏文、云骁部汇合了。

    几人相见,气氛融洽,子敏文似乎对大军消息有所耳闻,不意外相遇之速,只是见到子徽仪时,还是不免愣了下,默了片刻才对风临道:“您真的将他带来了。”风临一笑略过。

    闲谈时,风临也询问她为何忽然随军,子敏文并未将与慕归雨的不快相告,只说是存立功之念,然夜里归宿独处时,免不得怨愤。

    想到此人面上笑呵呵,暗地不知怎样贬蔑自己,子敏文便无法平复,越想越愤,心想:她平素必甚轻我,方有此言。一时连过往情份也尽忘却,胸膛只剩怒火熊燃。

    与她的五味交杂不同,此番汇合,白青季心情则是极好,当晚营帐一扎,就迫不及待去找同袍玩。

    前几日风临买给子徽仪那一大把荷花谢了,剩的莲蓬全便宜了白青季。她一人吃不了,恰今与前军汇合,便都拿走去分给相识。

    出帐时她遇到闲逛赏星的月惊时,也要分给对方些,被月惊时和笑婉拒:“多谢好意,但我不大爱吃莲子。”

    路上白青季碰见兵曹参军、粮料使带着下属也往辎重军去,几个人一齐同行。

    白青季往外去,一路走去招呼笑声一片,凡照面之人,无论是谁都能说上几句话,若碰上在吃东西的,无不分她一点。

    走到营地外时,她手里已捧了一小把吃食,大多是干物,她丢一块进嘴咔吧咔吧嚼着,扭头分给身边人。兵曹参军拿了块吃,闲聊道:“你们瞅见没,殿下这两天心情真不错,今晚都有兴头去赏夜景。多新鲜,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殿下赏景?”

    “是不错。”粮料使点头道,“现在殿下一天笑的,比从前一年都多。”

    按察使打趣应和:“可不是么,这条道从前走了多少回,也没见殿下有这闲情逸致啊。公子来了,这土山这土水,也一下变漂亮了哈哈。”

    白青季笑道:“你们懂什么哇,那山啊水啊,当然要跟心上人去赏,跟你们有什么看头!”

    参军笑她:“你懂得?半个相好也没有的人。”

    白青季扬头道:“咱要想找,那立时便能够找到。”周围人都哈哈笑她吹牛,叫她找一个瞧瞧,正乐着呢,前头迎面走来一小队人,穿着与她们稍异,正是顾崇明那些人。

    目光相汇,白青季立时冷脸,双方皆止了言声。她俩脸上淤青皆未消,两人照面都冷冷呵一声走了,半个字也不讲。

    人大步而去,白青季瞥她背影,冷笑道:“瞧那死样。”

    粮料使身边小吏听见这话,眼珠转了转,上前道:“副将休气,小的一会儿便去知会一声,给她们用度迟发几日,整治几回,必叫她们来您跟前求饶,再横不起来。”

    周遭倏静,白青季停下动作,看向一旁粮料使问:“新来的?”

    粮料使有点尴尬笑道:“新来的。”

    白青季说:“难怪。”遂一脸正色对那新来的小吏说:“我们这里,一时怄气吵几句嘴,甚至性急起来殴一顿,都不算不可饶恕的大错,罚过也就是了,但绝不许有背地使坏。殿下亲定军训,我等同袍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容不得半点阴私算计。如敢为此,只有死。”

    那小吏立时脸青。

    白青季道:“我虽看她不爽,但她既已为同袍,就没暗中加害之理。军中万人相处,如果生一点摩擦便在粮草吃用上使手脚,这股风气演烈起来,人人算计,届时信任何在,战场生死关头还怎么交付后背?”

    她鲜少这般正经讲话,一席话一气说完,将那人与粮料使都说得暗自脸红。然而她们并非心术不正之人,听完这话,虽是脸红,但心中都渐生认可。

    小吏低头揖道:“小的错说了话,错用了心思,今后必不再有了。”

    白青季道:“没事,我也是听殿下讲的,这才知道有些事不可开头。小念头谁都有过,不做便不是错,今后注意就是了。”

    小吏连连点头应下,周围遂转话题,继续轻松谈笑起来。

    另一边,顾崇明带着几个守备军伍官往前走,听到背后其乐融融的笑声,不免皱眉啧声,看向身畔的几人。

    那几人感受到目光,都缓慢止步,沉默地望向她。顾崇明道:“你们都不会说话吗?”

    伍官们相互对视一眼,低垂下头,闷闷半晌,挤出一句:“女郎恕罪。”

    顾崇明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半天没说出话,阴着脸走了。

    -

    翌日午,华京城。

    护城河边,闻人言卿纤身绿袍,站于万千垂柳下,目望清波。

    西方快步走来位红官袍女子,远远地便朝她挥手:“侍郎。”

    闻人言卿转过头,向她作揖道:“江大人。”江渝水飞快走来,二人互行一礼,挥手退远各自随从,望着河景,向前慢行。闻人言卿问:“大人找我何事?”

    “还能为何事,自是为那个慕国侯。”她道。

    闻人言卿立刻明白她来意,低下头走路,说:“我管不了她的事……”

    河中有个老船媪在悠闲撑桨,动作间抬头朝她们方向望了一眼,忙低下头飞快划远了。

    柳荫下,江渝水边走边道:“我晓得她主意大,但眼见她去自陷险地,难道不拦?她是在那治过水瘟,可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萧西长久为风敬言封地,势力深植,她又是明敌缙党的人,去了焉有好下场?怕是刚到两日,就给人刺杀了。”

    闻人言卿说:“但她要去,谁又能劝……”

    “所以要拦啊!”江渝水声音微急,“难道就这样让她走么?大人如今是门下省品阶最高的官员,对于他部奏章,您是有驳回之权的!”

    “侍郎,你可有想过,她为何在昨日上呈奏文么?”闻人言卿忽而开口问道。

    江渝水不解地看向她,她缓缓道:“因为昨天是侯骑抵京的日子。”

    江渝水微愣,旋即恍然。闻人言卿说:“下一次侯骑递信,至少要三天之后。也就是说,昨天发生的事,即便当夜成信送出京,也要至少三天才送抵殿下手中。而殿下这两日急速行军,行踪不定,通信只会更耗时。朝中现下能压制她的除了丞相,只有殿下。然而等到殿下获悉此事时,她大约已在萧西了。”

    “难道她连这也算进去?她图什么?”江渝水诧道。

    闻人言卿说:“何止。想必你也听说了丞相府日前发生的事……所以我才说,她定下的主意,旁人想改,是很难的……如果我驳回她的外遣奏章,她必定收拾我……”

    听了这话,江渝水眉皱愈深:“难道真眼看着她离京?”

    闻人言卿低头往前走,语气有些平淡道:“去也无妨,过两天她就回来了……”

    江渝水急道:“侍郎在说笑么?兹事体大,怎是能轻易了结的!”

    然而无论她再说什么,闻人言卿都不再接茬,只一个劲闷头推拒,不久便告辞离去。

    -

    是日傍晚,闻人言卿在东宫遇到慕归雨时,将江渝水来寻之事相告。慕归雨略一点头,再不多言。

    至放值时,两人一道出宫,路上恰碰见风依云乘辇向东宫詹事府去,其身后有数百凤仪卫跟随,凤旗高举,两旁有内侍官垂首静伴,井然有序,有位紫衣少年跟在队中,一路饶有趣味地打量四周。

    数日不见,皇子似乎瘦了点,玉容含倦,长睫轻垂,于高辇支头而坐,合目养神。

    一望见皇子仪仗,慕归雨立刻停步,快退道边,抬手深揖下去,似恨不得将身子都埋进宫墙影下。

    闻人言卿很是诧异,但也随之退到道墙边。在华辇经过时,两人行礼问候,皇子抬眸望了她们一眼,点头为应,很快离去。

    人影远,两人直身往外走。慕归雨神情平淡,仿佛无事发生,但闻人言卿却百思不解。

    她知道皇子对慕归雨曾有意,但即使如此,也不至于这般避让。闻人言卿在旁暗观,思忖许久,直待出了皇城,走至车马前,方才低问:“你与皇子殿下发生什么了么?”

    在话出口那刻,身旁人忽地身形一滞。

    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失态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了。闻人言卿望着她,慢慢道:“你们俩到底……”

    慕归雨有许多种从容得体的话术绕过这个话题,但她罕有地直白表拒,道:“我不想谈这件事。”

    闻人言卿却也罕见的不肯放过:“原来你真在躲他?”

    对方没回,闻人言卿仿佛也不需要回答,自顾自往下问:“为什么?难道你对他没有心动?”

    慕归雨原在凭涵养压制愠意,可听到末尾那问,紧攥的手不知怎的松开,目光微低,眼神竟有丝怔然,半晌,方才微声说:“怎会不对他心动,他连影子都是彩色的……”

    闻人言卿追问:“那为什么……”

    “不配就是不配,没有为什么。”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极平静,仿佛只在陈述一个结论。闻人言卿显然对这个生硬的回答不满意,皱眉道:“可你对他有意,他对你也有情,为何还如此?难道你是觉得成婚了,不能尚皇子吗?可我觉得……”

    “够了。”慕归雨直接打断了她,冷然道,“你过界了。”说罢,直接甩她而去,登车离开。

    闻人言卿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望着她的背影慢慢道:“嗯……我知道了。”

    -

    一日后,长吉州城前五里,青石溪前,一大片士兵持旗威立,面向西方,似在等待何人。众兵前,一位年轻女郎身着轻甲,腰挂紫鳞鞭,手持乌金刀,立马道中,翘首前望。

    她自昨夜就赶至此地,今晨天一亮便站在这,等了不知多久,琥珀色的眼满是焦急热盼。

    日头点点西移,在热切的目光中,远处的大地终于现出一道红色的旗影,地面隐约震动起来,马的嘶鸣声自天边传来。

    她激动起来。只见前方大军行来,一袭金行装的风临现身,策马掠过青石溪,水声惊飞一串白鹭,她在飞鸟声中高声唤:“安愉!”

    “殿下!”年轻女郎跳下马,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朝对方奔去。

    风临在相距十余步时勒马,也跳下马朝她跑去,两人在道中握住双手,相视而笑。几日不见,宁歆精壮了不少,眉宇间郁色也被疆风吹散大半,穿甲佩剑跑来,看着倒有几分将官的模样了。

    “怎样?”风临握着她手上下端详,关问,“这段时日还应付得来吗?”

    宁歆点头说:“都好。您的部下都十分体贴,这些日子大小事务竭力配合,没曾为难我。近来有几次夜袭,但对方意在试探,攻势不烈,倒都可以应付。您呢?”

    宁歆原想问她这段日子过得如何,但见她神采奕奕,双目明亮,气色丽若棠花,自是畅快非凡,何须多问?便将话都咽了下去,只关切望道:“华京一战有没有受伤?我听闻您得胜,现在道声恭贺是否迟了。”

    “自是迟了。”风临笑道,“你说该如何?”

    宁歆闻言而笑,道:“好酒好菜来赔罪,够不够?”说话间向她身后望去,见后方车马处,子徽仪雪袍玉立,远远地向她颔首致意。宁歆还以一笑,悄与风临道:“您真的将他带来了。”

    “是啊。”风临也回首望他,低语道,“好不容易重归于好,竟半点也舍不得松开手。见笑了。”

    明风拂面,将她鬓边发丝吹起,侧颜如玉,于晴空之下宛若一朵迎光绽放的蔷薇,明丽温柔。宁歆有许多年没见她这神情,恍惚一望,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华京宫庭。

    只是一个人而已,其得与失,竟可令枯木回春,久病得医。

    宁歆并不懂情是否真有这回天奇能,但见挚友神采焕发,真心高兴,也不管其他,只想:好公子,你可一定长长久久陪在我殿下的身边,最好一辈子不离半步……

    “安愉。”

    面前声音传来,宁歆忙止思抬头,见风临从衣袋中掏出三封书信,朝她递道:“家书。”宁歆一愣,忙速手接过,挨封看过封面,认出三封分别是母亲、父亲、弟弟的字迹。宁歆手指摩挲墨字,感慨倍增,笑了笑,将信仔细收好,拉着风临道:“殿下,我们快回驻地,今晚我置些好菜,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风临点头应下,两人搭肩畅笑,一齐向坐骑走去,夕阳西下,水泽映天,子徽仪在后方目望,只见两个姑娘快活行走,影子倒映在辽阔大地,在她们头顶,一行白鹭振翅高飞。

    夕霞漫天,红日缓没入大地,在暗下的天地间,飞鸟融于天幕,白影渐化为夜中几点银星。

    地上灯光一盏两盏,逐渐亮起,点点汇成灯河,流淌至数千里外。

    华京城西,坊内民巷,一个穿着御医院服的人正往家去,她显然是刚刚放值,身上还背着小药箱。

    拐过两个道口,她便望见家了,正要加快脚步,忽听左侧黑巷内传来一声低声呼唤:“张御医。”

    此人停下,朝黑巷一望,脸色立变:“是您?!”

    一阵烟雾从巷内飘出,稀而薄,在模糊的灯火中顷刻散了。在淡烟散的那刻,巷尾黑暗中走出一个人,病姿细骨,青袍竹簪,手拎着一木盒,幽幽停于巷影明暗交界处,望向她道:“嘘……别吵。过来。”

    张御医脸色几度变幻,终青着脸走去,唤道:“闻人大人。”

    闻人言卿和气微笑,将拎的木盒递给她:“苏合山,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散着凉气的食盒停在半空,张御医看了很久才颤手接过,抬头看她,低声焦问:“您又要做什么?”

    闻人言卿说:“有个小忙想拜托你,于你举手之劳。”

    “我不能再……”张御医四下张望,压低声道,“太女来日若知道,真会杀了我的!”

    “那怎么办?”

    闻人言卿微眯双目,笑看向她:“如果你现在不帮我这个忙,我也会伤心的。我伤心了,就管不住嘴,一不小心,就会把一些事说出去……”

    在张御医逐渐惊慌的目光中,她上前一步,俯至对方耳畔:“比如,你们是如何给皇太夫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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