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卓跟江岸说好，她直接带梁昳去上班，在外面吃早餐，叫他不用一大早赶回来。
江岸昨晚在方卓家的客卧睡下，他自认为平时没有认床的习惯，但确实这一觉质量不怎么高，如果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应该是没有进入深度睡眠，醒来时，肢体上无法忽视的疲惫感。
他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下微信，起床去隔壁房间叫醒江舸。
决定好要出国交换的话，准备工作还有很多，还有姑父姑妈那边，虽然一贯对江舸是放养，还是得知会一下他们，至于他们快要有孙子的事嘛，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了。
开车送江舸去了趟学校，又把他送到姑姑家，江岸感觉轻松了一些，决定回家休息一下。
他今天没什么胃口，进门之后洗个澡，换上家居服，到二楼卧室发现床品已经换上了一套新的。
没精力去管换下来的四件套是不是该从洗衣机里取出放进烘干机，他掀开被子钻进去，光线有点强，他懒得起床，翻了个身，揪起旁边的枕头盖住脑袋。
**
平平无奇的节后第一个工作日，梁昳觉得大家集体神色恹恹，除了一个人，孟小珊没来，方卓核实后，发现她也没请假。
到了这时候，基本上她和副台长的事也算人尽皆知了，梁昳本着尽量置身事外的原则没插话，但是手里也没什么活儿，她窝在自己工位里听八卦还是挺舒服的。
也不得不佩服吃瓜群众的信谣传谣能力，剧情经过更多人的嘴，被丰富得五花八门，到了她都觉得魔幻好笑的程度。
对她来说算是愉快结束的一天来着，就是下午，她在微信上分享给江岸的几个网上看到的搞笑柯基视频，他一直没回复。
不知道在忙什么，平时她就算发个表情只过去撩骚，他都至少会选择一个颜文字回复。
带着一点点担心，下班之后，梁昳和方卓打了声招呼，打完卡，她提前叫的网约车已经到了楼下。
车停在小区门口后，她道了声谢，完成付款之后脚步紧促地往家走，回来路上她又给江岸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没接电话就太反常了，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家，她还是得赶紧先回去看看。
进了门，整间屋子都没有亮灯，森城的冬天，这个时间天已经黑透了，梁昳揿亮了玄关灯，胖丁跑过来，爪子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梁昳换下鞋子，摸了摸胖丁的头，小声问它，“爸爸在家没？”
胖丁认真听她说话，然后一脸懵懂地歪着头，大耳朵晃了晃。
“嗯？昨天出门时候穿的鞋在啊。”梁昳小声，“上去看看。”
在一楼卫生间洗干净手，她一边把外套从胳膊上拽下来，一边上楼。
楼上的两个房间和走廊也是黑的。
她先开了江岸用作书房起居的那间小房间，里面没人，也不像今天有人在里面呆过。
她带上把手，又去了卧室。
刚打开门，她就庆幸自己回来没有大声叫江岸或者发出什么很响的动作，床上被子里裹着的一团，借窗户透进来外面的一点光，也能看得出那是熟睡的江岸。
这个时间还在睡？梁昳更加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江岸背对着她。
她手先往他额头上探去，刨除她刚从室外进门这个因素，他的体温也可以算作挺烫了。
大概是她手冰凉的触感稍微唤醒了他，江岸含糊地“嗯”了一声，抬起手抓住她的小手。
梁昳顺势开了床头灯，俯下身子，“你好像发烧了。”
江岸想说话，感觉自己嗓子干哑得要冒烟，指了指自己喉咙，皱着眉头费力往上挪了挪，试图靠着床头坐起来，但浑身疼。
梁昳取过旁边的枕头塞在他脑后，不敢使劲搬他的肩膀弄疼他，只能先找个舒服的角度让他平躺好。
“我去给你拿水，我记着家里药箱有退烧药，诶呀，你没吃饭吧一直，还不能马上吃药。”
先不管了，至少让他喝口水润润嗓子。
梁昳飞跑下楼，到厨房取了干净的杯子，在即热饮水机里接了一杯60度的温水。
送上去，看着江岸喝完，她收回杯子，又在床头柜抽屉里翻出一只电子体温计，爬到江岸身边要帮他塞进衣服里。
江岸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己来。
梁昳“喏”一声递给他，“五分钟啊。”随即她又拿起手机，“我的手艺不好，做得还慢，等我弄好都不知道几点了，我点一些清淡的，知道你没胃口，但是尽量吃一点，不然直接吃药会胃不舒服。”
江岸闷闷地说了声行。
梁昳点好餐，又蹬蹬蹬跑出去，找了夏天时候她屯过货，准备出外景的时候防止中暑的冰凉贴，这跟幼儿退烧贴差不太多，成人用应该也行。
她取出两个，撕掉背纸，贴在了江岸额头上。
平时他几乎就是不会反抗的，这会儿病了，更随意任由梁昳摆弄了。
“先物理降温下。”看看效果，冰箱里还有冰块，她得去找个毛巾，梁昳计划着。
江岸安静躺在她身边，喝了水又贴了退热贴，他感觉比之前睡着但像是一直血管里流淌着岩浆让他浑身又疼又烫的状态还是舒服了一些。
他拉着梁昳的手，“别忙活了，我一会儿先吃点药。”
梁昳有点内疚，“你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呀。”
她也是粗心，或者压根没往他也会被她需要被她照顾这方面想。
“嗯，没事。我常健身，又像你说的，那么养生，真是很少会生病的。”江岸勉强笑了笑。
梁昳叫胖丁在床边陪江岸一会儿，下楼去换了家居服，把药箱里用得着的药找出来，按说明书准备出今晚的量。
外卖她是加了小费的，果然比正常速度送的要快一些，她从外卖员手里接过餐，拿到厨房，重新将食物腾到碗盘里，又找出一个托盘，端到楼上陪江岸一起在床上吃。
她支好了小桌子，江岸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自己靠坐了起来。
“点的是砂锅粥，这个生菜，白切鸡，清炒荷兰豆。”递过筷子和勺子。
他们安静地一起吃完这顿饭，江岸努力地吃完了一碗粥，少量的青菜，梁昳又帮他倒了杯水。
等她收拾好了餐具，时间也差不多到江岸可以吃药了。
她坐在床沿上，分门别类地把退烧药、消炎药递给他。
江岸吃过药之后又头脑发沉，昏昏欲睡，梁昳知道这是正常的反应，帮他仔细把被子拉高盖好，这次她拉上了窗帘。
“我带胖丁出去遛一下，你好好睡，晚上我来陪你。”
江岸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
梁昳又换上了一身较厚的外出衣物，给胖丁带上背带之后，带着手机出了门。
这个时间小区里还很热闹，下了晚自习的学生，加班的年轻人，还有不少跟她一样遛狗遛弯的。
梁昳准备带上耳机，继续播放她正追的广播剧，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喊她。
叫的倒不是她名字，是胖丁妈。
梁昳扯下耳机回头，发现是露娜主人。
她正朝梁昳走过来。
哦，梁昳想起来，那天回爸妈家出地库的时候也见到了露娜主人，那时候见她像是有心事似的。
露娜主人走近，梁昳笑着跟她打招呼，两个人看着草坪上疯玩的狗子寒暄了几句。
之后露娜主人面露难色，梁昳试探问了句：“怎么了？”
露娜主人说：“是有个事想找你们帮忙，我听说，你男朋友是律师。”
应该是一起遛狗的时候听到过江岸打电话吧，梁昳没有和她详细解释，“什么事？”
“我们到那边说。”露娜主人指了指不远处人工湖里的凉亭，这个季节，四面进风的亭子无人问津。
梁昳略微迟疑一下说“好”，两个人把狗子收回来，一起去了亭子里。
天冷，她们选择站着说话。
露娜主人开口了：“你知道我是外地过来工作的，这边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嗯。”
“我妹妹，亲妹，考上了森城的大学，我就叫她假期来我租的房子，给她做点好吃的，买些衣服带着去超市采购点日用品什么的，照顾照顾嘛。”
“这次元旦假期，她也来了，但我看着觉得这孩子的状态不大对劲，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在学校谈恋爱了，小情侣吵架了什么的，也没管，但是晚上洗澡，她没带浴巾，我寻思着姐妹俩也没什么的，就直接开了门给她送浴巾进去，结果她一见卫生间进了人，惊声大叫的。”
“那可能是你突然出现给她吓着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还笑她来着，但是她涂身体乳的时候我又进了卫生间准备拿脏衣服出去一起洗，我就看到，她背后有伤。”
“你怀疑？”梁昳觉得，怎么事情的发展方向变得不大对劲了。
“我以为她在宿舍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是遭遇校园霸凌之类的，我赶紧地问她，一开始她还不肯说，只说了没人欺负她。后来我要到学校去问，她才说，是她男朋友弄的。”
“那就是谈恋爱了，那男生对她不好？”
露娜主人使劲抿了一下嘴唇，下了决心一样说：“她说圣诞节的时候，他们出去约会，本来都好好的。但是那天回学校晚了寝室进不去，晚归被记是要报给导员和学院的，他们就在外面开了房。”
“开的是标准间，说好一人一床互不打扰的，可是半夜，那男生把我妹妹给侵犯了。”
梁昳突然觉得，怎么好像周围一下降温了，还是她也发烧了，怎么浑身发冷呢，她紧了紧衣领口，“我能帮你什么？”
“那男生侵犯了我妹，还拍了照片，之后又用照片要挟她出来，虐待她。”
“我想报警，想告他。但我妹不让，说那男生家里很有钱，学校都得给他父母面子，再说他们是谈恋爱，发生了关系也正常，谁会相信那是强0奸。我是想找你男朋友咨询，这事该怎么办。”
梁昳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哆嗦了。
因为是谈恋爱没人会相信，是的。
因为男的家里有钱有势，没人会站在你这边，是的。
她攥紧了胖丁的绳子，“我男朋友今天病了，等明天他身体好一点，我和他详细说一下。”她想要快点回家了。
露娜主人殷切地看着她，“我在这边，真的没什么熟悉的能得上忙的人，我觉着你们俩都挺值得相信的，你们......”
她话被梁昳打断了，梁昳自己也是从小地方搬到森城来的，露娜主人的想法她很能理解，凡事更倾向于请“熟人”帮忙。原本她作为记者，对这种社会“不平事”也应该有自身的立场和尽力帮助的义务。
但这件事，她好像真的没那么大能力。
“我知道，你也要注意保护好你妹妹，注意她的情绪，还有如果报警，涉及到她的隐私，总之你们考虑好，法律方面的帮助，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那咱们加一下微信？”露娜主人掏出手机。
梁昳已经朝着家的方向走出，“群里找我吧。”
**
梁昳回到家，给胖丁擦脚，喂了一点睡前的营养品给它，叫它自己去睡觉。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在沙发上呆坐一阵，到浴室去给浴缸放了水，随后钻进水里，目光空洞地盯着顶灯。
她并非没有同情心，但是一提到那些字眼，自愿的、侵犯、强0奸......，它们在挑动她的神经和记忆。
十年了，她其实从来忘不了，从来没痊愈。
她是好不了的。
梁昳把自己藏进水里，这就是，能让她在最开心的时候一秒笑容消失跌入谷底的，把她打回原型的，她无法抹除的，一段历史。
**
江岸吃过药迷迷糊糊睡过一阵之后，再醒来，觉得自己的五感都恢复了一些，神志清明，之前充斥着全身的灼痛暂时是消失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下空气污染指数，发现今天天气应该算不错，准备开窗透透气。
闷着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加上他发了一身汗，被褥也有些潮。
刚刚开好了窗户，身后房门被打开，梁昳穿着睡袍站在门口。
她径直走过来，到江岸面前抱住他的腰。
她头发还湿漉漉的，江岸柔声问，“怎么了？”
梁昳拉着他，动作不甚熟练地一把把他推到在床上。
江岸抬起头，看到梁昳趴在自己身上，她眼睛不看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接着，她嘴唇凑到了他唇边。
江岸小声说，“会传染，”梁昳已经手指摸进了他的睡衣，指尖还是那样冰凉的，他一激灵。
梁昳已经吻上了他，虽然她的嘴唇也是冷的，江岸觉得病得迷迷糊糊在此刻也没什么不好，没力气反抗她，但他有信心很快能让她热起来。
梁昳任性的手让江岸浑身紧绷，他忍耐不住地，将自己原本傻乎乎展开的双臂盖上了她的脊背。
她顿了下，随即更投入地吻他。
江岸的手学着她的游走，唔，她的脚丫蹬在他睡裤的松紧带上。
他不甘示弱地顺着睡袍边缘往上，往里。
突然，梁昳按住他要继续的手，从他身上坐起。
他才看到，她满脸的眼泪。
她嗫嚅着说声“对不起”，随后下床，跑出房门，跑出他的视线。
江岸追出去，梁昳已经进了隔壁书房还反锁了门。
他敲门，低声道歉，说自己的行为可能吓到了梁昳。
梁昳抽噎回应，“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休息，我就想自己待会儿。”
江岸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江岸昨晚在方卓家的客卧睡下，他自认为平时没有认床的习惯，但确实这一觉质量不怎么高，如果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应该是没有进入深度睡眠，醒来时，肢体上无法忽视的疲惫感。
他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下微信，起床去隔壁房间叫醒江舸。
决定好要出国交换的话，准备工作还有很多，还有姑父姑妈那边，虽然一贯对江舸是放养，还是得知会一下他们，至于他们快要有孙子的事嘛，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了。
开车送江舸去了趟学校，又把他送到姑姑家，江岸感觉轻松了一些，决定回家休息一下。
他今天没什么胃口，进门之后洗个澡，换上家居服，到二楼卧室发现床品已经换上了一套新的。
没精力去管换下来的四件套是不是该从洗衣机里取出放进烘干机，他掀开被子钻进去，光线有点强，他懒得起床，翻了个身，揪起旁边的枕头盖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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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无奇的节后第一个工作日，梁昳觉得大家集体神色恹恹，除了一个人，孟小珊没来，方卓核实后，发现她也没请假。
到了这时候，基本上她和副台长的事也算人尽皆知了，梁昳本着尽量置身事外的原则没插话，但是手里也没什么活儿，她窝在自己工位里听八卦还是挺舒服的。
也不得不佩服吃瓜群众的信谣传谣能力，剧情经过更多人的嘴，被丰富得五花八门，到了她都觉得魔幻好笑的程度。
对她来说算是愉快结束的一天来着，就是下午，她在微信上分享给江岸的几个网上看到的搞笑柯基视频，他一直没回复。
不知道在忙什么，平时她就算发个表情只过去撩骚，他都至少会选择一个颜文字回复。
带着一点点担心，下班之后，梁昳和方卓打了声招呼，打完卡，她提前叫的网约车已经到了楼下。
车停在小区门口后，她道了声谢，完成付款之后脚步紧促地往家走，回来路上她又给江岸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没接电话就太反常了，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家，她还是得赶紧先回去看看。
进了门，整间屋子都没有亮灯，森城的冬天，这个时间天已经黑透了，梁昳揿亮了玄关灯，胖丁跑过来，爪子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梁昳换下鞋子，摸了摸胖丁的头，小声问它，“爸爸在家没？”
胖丁认真听她说话，然后一脸懵懂地歪着头，大耳朵晃了晃。
“嗯？昨天出门时候穿的鞋在啊。”梁昳小声，“上去看看。”
在一楼卫生间洗干净手，她一边把外套从胳膊上拽下来，一边上楼。
楼上的两个房间和走廊也是黑的。
她先开了江岸用作书房起居的那间小房间，里面没人，也不像今天有人在里面呆过。
她带上把手，又去了卧室。
刚打开门，她就庆幸自己回来没有大声叫江岸或者发出什么很响的动作，床上被子里裹着的一团，借窗户透进来外面的一点光，也能看得出那是熟睡的江岸。
这个时间还在睡？梁昳更加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江岸背对着她。
她手先往他额头上探去，刨除她刚从室外进门这个因素，他的体温也可以算作挺烫了。
大概是她手冰凉的触感稍微唤醒了他，江岸含糊地“嗯”了一声，抬起手抓住她的小手。
梁昳顺势开了床头灯，俯下身子，“你好像发烧了。”
江岸想说话，感觉自己嗓子干哑得要冒烟，指了指自己喉咙，皱着眉头费力往上挪了挪，试图靠着床头坐起来，但浑身疼。
梁昳取过旁边的枕头塞在他脑后，不敢使劲搬他的肩膀弄疼他，只能先找个舒服的角度让他平躺好。
“我去给你拿水，我记着家里药箱有退烧药，诶呀，你没吃饭吧一直，还不能马上吃药。”
先不管了，至少让他喝口水润润嗓子。
梁昳飞跑下楼，到厨房取了干净的杯子，在即热饮水机里接了一杯60度的温水。
送上去，看着江岸喝完，她收回杯子，又在床头柜抽屉里翻出一只电子体温计，爬到江岸身边要帮他塞进衣服里。
江岸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己来。
梁昳“喏”一声递给他，“五分钟啊。”随即她又拿起手机，“我的手艺不好，做得还慢，等我弄好都不知道几点了，我点一些清淡的，知道你没胃口，但是尽量吃一点，不然直接吃药会胃不舒服。”
江岸闷闷地说了声行。
梁昳点好餐，又蹬蹬蹬跑出去，找了夏天时候她屯过货，准备出外景的时候防止中暑的冰凉贴，这跟幼儿退烧贴差不太多，成人用应该也行。
她取出两个，撕掉背纸，贴在了江岸额头上。
平时他几乎就是不会反抗的，这会儿病了，更随意任由梁昳摆弄了。
“先物理降温下。”看看效果，冰箱里还有冰块，她得去找个毛巾，梁昳计划着。
江岸安静躺在她身边，喝了水又贴了退热贴，他感觉比之前睡着但像是一直血管里流淌着岩浆让他浑身又疼又烫的状态还是舒服了一些。
他拉着梁昳的手，“别忙活了，我一会儿先吃点药。”
梁昳有点内疚，“你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呀。”
她也是粗心，或者压根没往他也会被她需要被她照顾这方面想。
“嗯，没事。我常健身，又像你说的，那么养生，真是很少会生病的。”江岸勉强笑了笑。
梁昳叫胖丁在床边陪江岸一会儿，下楼去换了家居服，把药箱里用得着的药找出来，按说明书准备出今晚的量。
外卖她是加了小费的，果然比正常速度送的要快一些，她从外卖员手里接过餐，拿到厨房，重新将食物腾到碗盘里，又找出一个托盘，端到楼上陪江岸一起在床上吃。
她支好了小桌子，江岸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自己靠坐了起来。
“点的是砂锅粥，这个生菜，白切鸡，清炒荷兰豆。”递过筷子和勺子。
他们安静地一起吃完这顿饭，江岸努力地吃完了一碗粥，少量的青菜，梁昳又帮他倒了杯水。
等她收拾好了餐具，时间也差不多到江岸可以吃药了。
她坐在床沿上，分门别类地把退烧药、消炎药递给他。
江岸吃过药之后又头脑发沉，昏昏欲睡，梁昳知道这是正常的反应，帮他仔细把被子拉高盖好，这次她拉上了窗帘。
“我带胖丁出去遛一下，你好好睡，晚上我来陪你。”
江岸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
梁昳又换上了一身较厚的外出衣物，给胖丁带上背带之后，带着手机出了门。
这个时间小区里还很热闹，下了晚自习的学生，加班的年轻人，还有不少跟她一样遛狗遛弯的。
梁昳准备带上耳机，继续播放她正追的广播剧，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喊她。
叫的倒不是她名字，是胖丁妈。
梁昳扯下耳机回头，发现是露娜主人。
她正朝梁昳走过来。
哦，梁昳想起来，那天回爸妈家出地库的时候也见到了露娜主人，那时候见她像是有心事似的。
露娜主人走近，梁昳笑着跟她打招呼，两个人看着草坪上疯玩的狗子寒暄了几句。
之后露娜主人面露难色，梁昳试探问了句：“怎么了？”
露娜主人说：“是有个事想找你们帮忙，我听说，你男朋友是律师。”
应该是一起遛狗的时候听到过江岸打电话吧，梁昳没有和她详细解释，“什么事？”
“我们到那边说。”露娜主人指了指不远处人工湖里的凉亭，这个季节，四面进风的亭子无人问津。
梁昳略微迟疑一下说“好”，两个人把狗子收回来，一起去了亭子里。
天冷，她们选择站着说话。
露娜主人开口了：“你知道我是外地过来工作的，这边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嗯。”
“我妹妹，亲妹，考上了森城的大学，我就叫她假期来我租的房子，给她做点好吃的，买些衣服带着去超市采购点日用品什么的，照顾照顾嘛。”
“这次元旦假期，她也来了，但我看着觉得这孩子的状态不大对劲，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在学校谈恋爱了，小情侣吵架了什么的，也没管，但是晚上洗澡，她没带浴巾，我寻思着姐妹俩也没什么的，就直接开了门给她送浴巾进去，结果她一见卫生间进了人，惊声大叫的。”
“那可能是你突然出现给她吓着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还笑她来着，但是她涂身体乳的时候我又进了卫生间准备拿脏衣服出去一起洗，我就看到，她背后有伤。”
“你怀疑？”梁昳觉得，怎么事情的发展方向变得不大对劲了。
“我以为她在宿舍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是遭遇校园霸凌之类的，我赶紧地问她，一开始她还不肯说，只说了没人欺负她。后来我要到学校去问，她才说，是她男朋友弄的。”
“那就是谈恋爱了，那男生对她不好？”
露娜主人使劲抿了一下嘴唇，下了决心一样说：“她说圣诞节的时候，他们出去约会，本来都好好的。但是那天回学校晚了寝室进不去，晚归被记是要报给导员和学院的，他们就在外面开了房。”
“开的是标准间，说好一人一床互不打扰的，可是半夜，那男生把我妹妹给侵犯了。”
梁昳突然觉得，怎么好像周围一下降温了，还是她也发烧了，怎么浑身发冷呢，她紧了紧衣领口，“我能帮你什么？”
“那男生侵犯了我妹，还拍了照片，之后又用照片要挟她出来，虐待她。”
“我想报警，想告他。但我妹不让，说那男生家里很有钱，学校都得给他父母面子，再说他们是谈恋爱，发生了关系也正常，谁会相信那是强0奸。我是想找你男朋友咨询，这事该怎么办。”
梁昳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哆嗦了。
因为是谈恋爱没人会相信，是的。
因为男的家里有钱有势，没人会站在你这边，是的。
她攥紧了胖丁的绳子，“我男朋友今天病了，等明天他身体好一点，我和他详细说一下。”她想要快点回家了。
露娜主人殷切地看着她，“我在这边，真的没什么熟悉的能得上忙的人，我觉着你们俩都挺值得相信的，你们......”
她话被梁昳打断了，梁昳自己也是从小地方搬到森城来的，露娜主人的想法她很能理解，凡事更倾向于请“熟人”帮忙。原本她作为记者，对这种社会“不平事”也应该有自身的立场和尽力帮助的义务。
但这件事，她好像真的没那么大能力。
“我知道，你也要注意保护好你妹妹，注意她的情绪，还有如果报警，涉及到她的隐私，总之你们考虑好，法律方面的帮助，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那咱们加一下微信？”露娜主人掏出手机。
梁昳已经朝着家的方向走出，“群里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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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昳回到家，给胖丁擦脚，喂了一点睡前的营养品给它，叫它自己去睡觉。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在沙发上呆坐一阵，到浴室去给浴缸放了水，随后钻进水里，目光空洞地盯着顶灯。
她并非没有同情心，但是一提到那些字眼，自愿的、侵犯、强0奸......，它们在挑动她的神经和记忆。
十年了，她其实从来忘不了，从来没痊愈。
她是好不了的。
梁昳把自己藏进水里，这就是，能让她在最开心的时候一秒笑容消失跌入谷底的，把她打回原型的，她无法抹除的，一段历史。
**
江岸吃过药迷迷糊糊睡过一阵之后，再醒来，觉得自己的五感都恢复了一些，神志清明，之前充斥着全身的灼痛暂时是消失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下空气污染指数，发现今天天气应该算不错，准备开窗透透气。
闷着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加上他发了一身汗，被褥也有些潮。
刚刚开好了窗户，身后房门被打开，梁昳穿着睡袍站在门口。
她径直走过来，到江岸面前抱住他的腰。
她头发还湿漉漉的，江岸柔声问，“怎么了？”
梁昳拉着他，动作不甚熟练地一把把他推到在床上。
江岸抬起头，看到梁昳趴在自己身上，她眼睛不看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接着，她嘴唇凑到了他唇边。
江岸小声说，“会传染，”梁昳已经手指摸进了他的睡衣，指尖还是那样冰凉的，他一激灵。
梁昳已经吻上了他，虽然她的嘴唇也是冷的，江岸觉得病得迷迷糊糊在此刻也没什么不好，没力气反抗她，但他有信心很快能让她热起来。
梁昳任性的手让江岸浑身紧绷，他忍耐不住地，将自己原本傻乎乎展开的双臂盖上了她的脊背。
她顿了下，随即更投入地吻他。
江岸的手学着她的游走，唔，她的脚丫蹬在他睡裤的松紧带上。
他不甘示弱地顺着睡袍边缘往上，往里。
突然，梁昳按住他要继续的手，从他身上坐起。
他才看到，她满脸的眼泪。
她嗫嚅着说声“对不起”，随后下床，跑出房门，跑出他的视线。
江岸追出去，梁昳已经进了隔壁书房还反锁了门。
他敲门，低声道歉，说自己的行为可能吓到了梁昳。
梁昳抽噎回应，“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休息，我就想自己待会儿。”
江岸沉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