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笼络
林黛玉笑道：“殿下要的，自不敢轻忽。”
公主道：“得空做了也就是了。哪里值得为它们耗费心神。姐姐若不做，自也有宫人做。如今姐姐做了，倒便宜她们了。回头叫父皇给姐姐另赏银钱。可万不能叫姐姐又出了人力，还要出财物的。”
林黛玉道：“不过是些玩意儿。值得甚么。再一个，若赏了我，宫人可又要抱怨了。”
公主笑道：“又不克扣她们的例银与姐姐。另外赏的，与她们无干。”
随即公主拈起一幅团扇扇面，往窗上比了一下，笑道：“这绣工，比慧娘也丝毫不差的。但凡她们有一半这样的手艺，我再为她们与父皇讨赏去！”
林黛玉只道：“殿下喜欢就好。”
公主笑道：“喜欢喜欢。帕子可绣好了？”
林黛玉笑道：“也好了。只是此次并没有带来。”
公主抚着扇面上的一只喜鹊，笑道：“不急不急。去年的还有。”
林黛玉汗颜。
还用着去年的，哪里是不急的样子。
公主笑道：“的确是去年的，却是我父皇亲自与我做的。我当然时时揣着，舍不得放下。”
林黛玉立刻好奇：“圣上还能做女工？”
公主很是得意道：“当然不会。那是我父皇画了绣样，母后绣的。便也算作父皇做的了。”
林黛玉笑问：“怎么就不算皇后娘娘做的？”
公主道：“母后另有赏赐。这个就只能算作父皇做的咯～”
公主又把玩一会扇面，方叫翠青过来收起来，又命人送去织造局做扇骨。
公主眼巴巴地瞧着小宫女出了门，方转回来，正准备说话，先“哎呀”一声，一拍掌，方道：“糊涂了，说了这半日竟还没上茶。翠青，快快快，再上些点心来。未初一刻才用晚膳呢，我们这样的小孩子，哪里能饿到那时候！”
翠青立刻吩咐道：“都拿过来罢。”
一溜儿的宫女进来，每人手里都是盖着盖子的托盘，只有一位拿着茶壶。
翠青将盖子一一揭开，随后各样点心一碟子一碟子地端上来，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
林黛玉忍不住咋舌，轻笑一声方问：“殿下……平常也吃这些？”
公主已不顾形象地拈起一块梅花糕塞进嘴里，边吃边道：“虽然没有眼下这么多，但也差不离了。”
林黛玉微微摇头：“难怪长这么快。”
公主让道：“姐姐也吃。这个梅花糕很好吃的。”
话刚说完，公主已吃完了一块。
林黛玉便谢过，正要拿，公主拍了拍胸口，笑道：“吃一块，谢一块，听着都饱了。不用这么客气。”
林黛玉便又跟着公主吃了几块。
翠青见公主一直吃，便劝道：“殿下留着些肚子，少吃几块罢。一会圣上见殿下吃得少，又要心疼了。”
公主满不在乎地笑着回道：“不怕，吃得下。吃不下也得吃。吃完了还要去宝灵宫，还要去大明宫，今晚可有得忙的～现在不多吃些，单靠晚膳那一点怎么能够嘛～”
公主怼完了翠青，又向林黛玉道：“姐姐也勉强多吃几口。那晚膳菜品虽然极多，但是偌大的盘子，装着掌心那么点的食物。而且每样不能吃上三口，便是从头吃到尾，也是吃不饱的！”
林黛玉道：“平常如此规矩，难道元宵宴也这样严苛？”
公主叹气：“姐姐不知。平常我和母后在昭华宫里吃，喜欢的尚能多吃几口，到了元宵宴上，宗亲皆至，父皇又在，反倒比平常更为严苛。不但爱的不能多吃，便是不爱的也不能不吃。可苦也苦死了～”
一旁的管事嬷嬷戳穿道：“也未曾见殿下不爱吃甚么。哪里就苦了？”
林黛玉掩口轻笑。
公主道：“果然没不爱吃的。可是爱吃的也不能多吃，可不就是苦的？”
管事嬷嬷正要再劝，公主却又道：“我和母后在昭华宫还能由着性子行事，可是父皇却时时被内监督着，可比我们更难受。”
林黛玉默然。
或许要等圣上彻底掌握大权，再无太上皇掣肘之时，方能真正毫无顾忌地一展抱负。
吃过点心后又喝了两壶茶，公主便起身，向翠青道：“与林姐姐更衣，我们去请安去。”
翠青便请林黛玉至西暖阁南厢，换下平日穿的官服，换了内宫女官的服饰。
衣裳外袍俱都合身，仿佛量身定制的一般。
林黛玉见此处虽然床榻桌椅齐全，更有一架子的书册，但一应用都是新的，丝毫不见使用的痕迹，便问：“此处可是殿下的内书房？殿下平常不来此处？白白空着？”
翠青回道：“西暖阁只是寝殿，殿下的内书房在东暖阁。此处原是林大人的住处，只林大人每日出宫，因此才空着。一应衣物也是按着林大人的身量、按时节定做。哪一日林大人懒怠出宫了，便在此处过夜也是极好的。”
林黛玉道：“伴读原该伺候公主，倒是我的不是。平白叫你们多了许多活计。”
翠青忙道：“大人快快休要如此想。若大人在宫内居住，殿下身边还要调派三五个丫头给大人使唤。大人出宫，我们的活计并不多，反倒减轻了许多。”
林黛玉问：“伴读也有人伺候着？”
翠青笑道：“向来伴读都是归人家的姑娘、公子，哪里能干活的。向来只负责公主、皇子们的课业。余下杂务，自是我们宫人做的。”
林黛玉微微点头，又问：“殿下可是要去圣上那里请安？”
翠青道：“还有东宫、寿慈宫。东宫便住着太上皇、皇太后。寿慈宫住着老太妃。具是长辈。”
林黛玉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装束好了，林黛玉便随着翠青回到西暖阁正殿。
公主也已换了一套衣裳，首饰更为华贵、衣裳更显隆重。
公主围着林黛玉打量了一圈，笑道：“内宫女史官的服饰虽比朝臣的华丽些，混在一堆女官中，到底不如朝臣的服饰显眼。只是皇祖母、太妃娘娘念旧，看不得新潮的事物。说不得要委屈姐姐一二了。”
林黛玉听公主如此解释，便知皇太后、老太妃皆是迂腐守旧之人。
且林黛玉原也不欲惹眼，自己一个倒是无妨，若是连累父亲、公主等，以至再惹出甚么“女子岂可参加殿试”“女子参加殿试岂非媚上惑主”之言，那可万死难辞其咎了。
公主一眼看穿了林黛玉的想法，便笑道：“果真如此。外朝虽人尽皆知探花是林姐姐，但皇祖母、太妃娘娘只知探花为‘姑苏林恒’而已。并不知这林恒其实是个姑娘。况且他们只在乎他们看重的家族有几位进士、能占几处要职。余下的皆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且出身不佳，他们笼络不来，也不屑笼络的。”
林黛玉微微点头，公主说得分毫不错。先皇、太上皇临朝时，所重用者皆老臣故旧，鲜有新贵。便算高中进士，也只有依附老臣故旧方能得到重用。
果然在这宫中处处危机，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林黛玉和翠青原本一前一后地错开站着。
公主的眼神在林黛玉和翠青两个身上来回转了两圈，随后笑道：“虽则服饰相差不大，到底翠青还是不及姐姐一半的风采。”
林黛玉正要谦虚几句，夸一夸翠青，公主却道：“走吧～”说完，便当先走了出去。
林黛玉和翠青以及一众嬷嬷、丫鬟赶紧跟上。
一出了西暖阁，便有嬷嬷分别与公主、林黛玉和翠青系上鹤氅以遮蔽寒风。
公主道：“得空做了也就是了。哪里值得为它们耗费心神。姐姐若不做，自也有宫人做。如今姐姐做了，倒便宜她们了。回头叫父皇给姐姐另赏银钱。可万不能叫姐姐又出了人力，还要出财物的。”
林黛玉道：“不过是些玩意儿。值得甚么。再一个，若赏了我，宫人可又要抱怨了。”
公主笑道：“又不克扣她们的例银与姐姐。另外赏的，与她们无干。”
随即公主拈起一幅团扇扇面，往窗上比了一下，笑道：“这绣工，比慧娘也丝毫不差的。但凡她们有一半这样的手艺，我再为她们与父皇讨赏去！”
林黛玉只道：“殿下喜欢就好。”
公主笑道：“喜欢喜欢。帕子可绣好了？”
林黛玉笑道：“也好了。只是此次并没有带来。”
公主抚着扇面上的一只喜鹊，笑道：“不急不急。去年的还有。”
林黛玉汗颜。
还用着去年的，哪里是不急的样子。
公主笑道：“的确是去年的，却是我父皇亲自与我做的。我当然时时揣着，舍不得放下。”
林黛玉立刻好奇：“圣上还能做女工？”
公主很是得意道：“当然不会。那是我父皇画了绣样，母后绣的。便也算作父皇做的了。”
林黛玉笑问：“怎么就不算皇后娘娘做的？”
公主道：“母后另有赏赐。这个就只能算作父皇做的咯～”
公主又把玩一会扇面，方叫翠青过来收起来，又命人送去织造局做扇骨。
公主眼巴巴地瞧着小宫女出了门，方转回来，正准备说话，先“哎呀”一声，一拍掌，方道：“糊涂了，说了这半日竟还没上茶。翠青，快快快，再上些点心来。未初一刻才用晚膳呢，我们这样的小孩子，哪里能饿到那时候！”
翠青立刻吩咐道：“都拿过来罢。”
一溜儿的宫女进来，每人手里都是盖着盖子的托盘，只有一位拿着茶壶。
翠青将盖子一一揭开，随后各样点心一碟子一碟子地端上来，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
林黛玉忍不住咋舌，轻笑一声方问：“殿下……平常也吃这些？”
公主已不顾形象地拈起一块梅花糕塞进嘴里，边吃边道：“虽然没有眼下这么多，但也差不离了。”
林黛玉微微摇头：“难怪长这么快。”
公主让道：“姐姐也吃。这个梅花糕很好吃的。”
话刚说完，公主已吃完了一块。
林黛玉便谢过，正要拿，公主拍了拍胸口，笑道：“吃一块，谢一块，听着都饱了。不用这么客气。”
林黛玉便又跟着公主吃了几块。
翠青见公主一直吃，便劝道：“殿下留着些肚子，少吃几块罢。一会圣上见殿下吃得少，又要心疼了。”
公主满不在乎地笑着回道：“不怕，吃得下。吃不下也得吃。吃完了还要去宝灵宫，还要去大明宫，今晚可有得忙的～现在不多吃些，单靠晚膳那一点怎么能够嘛～”
公主怼完了翠青，又向林黛玉道：“姐姐也勉强多吃几口。那晚膳菜品虽然极多，但是偌大的盘子，装着掌心那么点的食物。而且每样不能吃上三口，便是从头吃到尾，也是吃不饱的！”
林黛玉道：“平常如此规矩，难道元宵宴也这样严苛？”
公主叹气：“姐姐不知。平常我和母后在昭华宫里吃，喜欢的尚能多吃几口，到了元宵宴上，宗亲皆至，父皇又在，反倒比平常更为严苛。不但爱的不能多吃，便是不爱的也不能不吃。可苦也苦死了～”
一旁的管事嬷嬷戳穿道：“也未曾见殿下不爱吃甚么。哪里就苦了？”
林黛玉掩口轻笑。
公主道：“果然没不爱吃的。可是爱吃的也不能多吃，可不就是苦的？”
管事嬷嬷正要再劝，公主却又道：“我和母后在昭华宫还能由着性子行事，可是父皇却时时被内监督着，可比我们更难受。”
林黛玉默然。
或许要等圣上彻底掌握大权，再无太上皇掣肘之时，方能真正毫无顾忌地一展抱负。
吃过点心后又喝了两壶茶，公主便起身，向翠青道：“与林姐姐更衣，我们去请安去。”
翠青便请林黛玉至西暖阁南厢，换下平日穿的官服，换了内宫女官的服饰。
衣裳外袍俱都合身，仿佛量身定制的一般。
林黛玉见此处虽然床榻桌椅齐全，更有一架子的书册，但一应用都是新的，丝毫不见使用的痕迹，便问：“此处可是殿下的内书房？殿下平常不来此处？白白空着？”
翠青回道：“西暖阁只是寝殿，殿下的内书房在东暖阁。此处原是林大人的住处，只林大人每日出宫，因此才空着。一应衣物也是按着林大人的身量、按时节定做。哪一日林大人懒怠出宫了，便在此处过夜也是极好的。”
林黛玉道：“伴读原该伺候公主，倒是我的不是。平白叫你们多了许多活计。”
翠青忙道：“大人快快休要如此想。若大人在宫内居住，殿下身边还要调派三五个丫头给大人使唤。大人出宫，我们的活计并不多，反倒减轻了许多。”
林黛玉问：“伴读也有人伺候着？”
翠青笑道：“向来伴读都是归人家的姑娘、公子，哪里能干活的。向来只负责公主、皇子们的课业。余下杂务，自是我们宫人做的。”
林黛玉微微点头，又问：“殿下可是要去圣上那里请安？”
翠青道：“还有东宫、寿慈宫。东宫便住着太上皇、皇太后。寿慈宫住着老太妃。具是长辈。”
林黛玉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装束好了，林黛玉便随着翠青回到西暖阁正殿。
公主也已换了一套衣裳，首饰更为华贵、衣裳更显隆重。
公主围着林黛玉打量了一圈，笑道：“内宫女史官的服饰虽比朝臣的华丽些，混在一堆女官中，到底不如朝臣的服饰显眼。只是皇祖母、太妃娘娘念旧，看不得新潮的事物。说不得要委屈姐姐一二了。”
林黛玉听公主如此解释，便知皇太后、老太妃皆是迂腐守旧之人。
且林黛玉原也不欲惹眼，自己一个倒是无妨，若是连累父亲、公主等，以至再惹出甚么“女子岂可参加殿试”“女子参加殿试岂非媚上惑主”之言，那可万死难辞其咎了。
公主一眼看穿了林黛玉的想法，便笑道：“果真如此。外朝虽人尽皆知探花是林姐姐，但皇祖母、太妃娘娘只知探花为‘姑苏林恒’而已。并不知这林恒其实是个姑娘。况且他们只在乎他们看重的家族有几位进士、能占几处要职。余下的皆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且出身不佳，他们笼络不来，也不屑笼络的。”
林黛玉微微点头，公主说得分毫不错。先皇、太上皇临朝时，所重用者皆老臣故旧，鲜有新贵。便算高中进士，也只有依附老臣故旧方能得到重用。
果然在这宫中处处危机，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林黛玉和翠青原本一前一后地错开站着。
公主的眼神在林黛玉和翠青两个身上来回转了两圈，随后笑道：“虽则服饰相差不大，到底翠青还是不及姐姐一半的风采。”
林黛玉正要谦虚几句，夸一夸翠青，公主却道：“走吧～”说完，便当先走了出去。
林黛玉和翠青以及一众嬷嬷、丫鬟赶紧跟上。
一出了西暖阁，便有嬷嬷分别与公主、林黛玉和翠青系上鹤氅以遮蔽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