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口，人来人往。
柯绿穿过熙攘的人群，刚准备进校时，忽而瞥见了不远处的易温文。
他旁边站着一位面容姣好、个子高高的女子。那女子一袭竹青色齐膝长裙，长发用木簪随意挽住，颇有几分古典氛围和意蕴。
应该是易同学的姐姐吧，柯绿想。
看到易温文作别他姐姐后，柯绿也加快步伐跟了过去。
“易同学，易同学……”
听到身后的呼喊声，易温文停下脚步回头看。
他看到柯绿朝着他小跑而来。她穿着和他一样的蓝白校服，似云朵沾染蓝天的色彩，不一会儿停在了他的面前。
“柯同学，有什么事吗？”易温文问。
“我昨天整理数学卷子，有一题总是写不出来。如果你今天有空，可以帮我看看吗？”柯绿微微笑着，从书包旁边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瓶酸奶，继续补充道。
“这个先送给你。”
“谢谢……”易温文略有惊讶地眨了眨眼，最后却摇头道，“我，我不收这个。”
柯绿被他拒绝，也没多尴尬扭捏，而又继续望着他道：“那你喜欢喝什么？我之后给你带。”
面对她这大大方方的姿态，易温文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连忙说：“还是别麻烦了，我就收这个吧，谢谢。”
“那给你啦。”柯绿笑着将东西送了出去。
秋日的天空高远辽阔，像是膨胀了几倍似的，几架飞机飞过，留下断断续续的、涨裂般的碎痕。
这碎痕又继续分崩离析，变成白雾蒙蒙的一长团，变成被撕裂的棉，变成医院那一抹纯白。
周陆云跟随张主任，来到外科大楼的高级病房。
和其他普通病房不同，这间病房不仅面积宽敞，房内电视、冰箱、空调等家电也都一应俱全。
几盆绿植沐浴在窗前的阳光里，为房间内增添了盎然的生机。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躺在病床上，在她周围，一系列医疗设备一应俱全。
房中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看到医生进来，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张主任，周医生，我母亲刚喝完药，现在正休息，要不等会再……？”
他话还没说完，病床上的老妇人已经醒了过来，幽幽开口道：“我没睡，就现在检查吧。”
两个下垂的眼袋在老妇人脸上似漏气气球般塌在面中，两边的脸颊也因过瘦而凹陷，但她那布满皱纹的眼睛却仍旧犀利，像是皱布下藏着机锋的刃尖。
她的儿子程博远，看起来和她就像两类人。
程博远，五十多岁，是如今程氏集团的掌权人，虽名声显赫、事业有成，却依旧穿着朴素、待人亲和，没有太多高高在上的架子。
人到中年的他一张国字脸，宽额头，眉毛直而淡，颜色较浅的瞳色，给人一种不藏事、推心置腹的感觉。
“跟小涛打电话了吗？”老妇人略有嘶哑地跟儿子程博远说。
她那双细长的眼睛稍稍眯起，不经意就流露出刻薄之态。
“打了，他在夏威夷。”
老妇人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啧了一声，“整天就知道乱跑，这么大的家业，他之后就不管了吗？”
程博远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没有在这种时刻针锋相对提出反驳。
下一秒，老妇人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哀怨无比：“也不晓得多来看看我，上次见他，还是年初……”
“他说过几天回来。”程博远回答说。
周陆云照例完成一些基础检查，写下记录后，站回了张主任的身边。
“程总，您放心，令堂的身体正在好转，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顺利出院了。”张主任浏览过仪器数值和体征记录，对程博远客气道。
“我不出院，回去山庄，你们一个个喊都喊不回来……”老妇人瘪起嘴，眼中掠过淡淡的愤懑。
“好，妈，到时候再说。”程博远顾左右而言他，“张主任，周医生，那还麻烦你们多照顾下家母。”
“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嘛。”张主任笑道。
关上门，张主任和周陆云在幽长的走廊上并行。
“这个程总，人是不错的呀。”张主任评价说。
周陆云对程博远不了解，也不置评判，在谈话间把话题引到了下午的工作上。
幽暗的长廊走到尽头，强烈的阳光从玻璃窗挤进来，周陆云步入光中，一袭白大褂亮若晶云。
他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湛蓝，仿佛揉碎了海的颜色，一浪一浪地涌入他的眼睛里。
此时，张主任忽然好奇问：“小周，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周陆云微怔：“您为什么这样问？”
“就是看你最近脸上笑容多了不少，肯定有开心的事吧。”
张主任刚说完，就发现周陆云原本平静的眉眼，忽地被一种温和的、不掩藏的笑意浸染。
“的确是，有开心的事。”他回答。
“是不是有了个心心念念的人？”张主任大笑道。
地面的影子被照得逐渐清晰，周陆云却愈发明亮起来，恍若阳光住进了身体里。
他舒了一口气，微笑答：“您没说错。”
张主任拍了拍周陆云的肩膀，意味深长嘱咐道：“要主动些啊，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我明白的，”周陆云的目光逐渐深远，回答却言简意赅，“我一直都在争取。”
窗外几朵白云在谈话间悠悠飘走，等它们远行至西方天际线之上，浑然又不见其白了。
只见一团团火在天上张扬而热烈地烧着，橘红的色调铺陈了半边天，似熔岩一泼而下，整个世界在火光下走向暗夜。
在这之前，柯绿已经向易温文问完题目了。
走廊上，两人并排站着，柯绿忽然提起：“刘老师去别的学校调研了，你知道吗？”
易温文点头：“嗯，我知道的，他下个月才能回来。”
“马上要学的章节有些难，我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你吗？”柯绿望着他，提出自己的请求。
这种话，易温文从小到大听过许多遍，他也如同以往，并没有拒绝：“可以的。”
柯绿微微一笑，又抬头望向西方的天空。
团云向西聚集，湛蓝的天色中，橘红开始层层晕染。
“马上有火烧云了。”她说。
“可惜被挡住了。”易温文望着被建筑割裂的天空，目光遗憾。
柯绿眺望远方，眉目间仿佛也得了几分天空的旷远和无穷极般，变得格外宁静与平和。
“想看整片天空吗？”她问。
“在学校是看不到了。”易温文回答。
柯绿转头望向他，眼睛微微眯起。
“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你想去吗？”
易温文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邀请之意，仿佛有一串钥匙在他耳边晃荡，钥匙那头，连着应去探索的未知之门。
他跟随着柯绿，像是漫游仙境的爱丽丝，走到长廊的尽头，走上不常到的楼梯，经过封闭许久的音乐和艺术教室，百转千回，最终来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一把大锁静静地挂在门上，锁上遍布青苔红藻般的铜锈绿和铁锈红，还能看见毛茸茸的如毯厚灰。
易温文拨了拨门，铁门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他望向柯绿，摇了摇头道：“锁上了，进不去。”
“进不进得去，不是由锁说了算。”说到这，柯绿抬起手臂，双手挽在马尾下方，在后脑勺处摸了几下。
她低歪着头，目光却抬起来望向易温文，一俯一扬间，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张力。
“是由人说了算的。”她道。
下一秒，几缕发丝垂落，她的指间凭空出现了两支黑色的一字夹。
她将两支发卡掰折出不同的角度，对准钥匙孔开始耐心拨弄着锁芯。
易温文怔愣地站在一旁，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咔哒”一声，挂锁应声而开。
柯绿拉开吱呀作响的门，对他微微一笑：“锁开了，进去吧。”
全新未知的领地在他的面前打开，吹过柯绿的徐徐的风，仿若熠熠生辉般，也吹醒了他的灵魂。
跨过门的一瞬，他回首望了一眼留在门上的锁。他感觉自己就是那把锁，毫无准备地被一个全然未见过、不像钥匙的钥匙拨开了锁芯。
头顶的天穹高远无边际，两人步入天台，一瞬间渺小得仿佛芥子入须弥。
“你经常来这吗？”易温文好奇问她。
“偶尔来的，”柯绿伸了伸懒腰，舒展了身体，回答说，“压力大了，会上来透透气。”
“那这次也是因为……”
“没有，只是下面闷得慌。”柯绿摇头道。
此时，一朵庞大的云悠悠从东方飘了过来，霎那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一抹招摇的赤金色。
“那朵云应该漂泊了很久，才到这里的吧。”柯绿喃喃道。
“也许十几天，也许一个多月。”易温文望着云，补充说，“云散得也快。”
闻言，柯绿睫毛轻动，目光中忽然升起淡淡怅惘：“相当于一个人生命的前十几年……”
易温文虽不明白为何她要如此类比，却也没有反驳：“可以这么想。”
云朵飘在柯绿的瞳孔中，宛如淡色点痕。
“命运的风，又会把她带到哪里呢？”
说到此处，柯绿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她望向易温文，语气轻快起来，又把话题引到了别处：“你的同学也经常向你请教吧，我按顺序，是不是得排最后了，易老师？”
那句调侃的称谓，似乎是有种幽默的诙谐感，让易温文忍俊不禁。
“叫老师好奇怪……”易温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平复些，“没什么先后之分，你想问，随时都可以来。”
“只怕你会嫌我是个笨学生。”
易温文能察觉出，柯绿的话语中，不带有半分忸怩和卑微，仿佛两人是已经交深的朋友，连自损都如此随意。
“都会开锁了，哪里笨了？”
他的话，也让柯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种闪耀的激情在空中颤动，远处层层绯云倒映在河流中，像火星子落到绸带上，一下子全都熊熊燃烧起来。
易温文看见，柯绿的头发一半变成了轻金色，似水墨图之上，又添了一笔瘦金的金墨。
柯绿望着他，眉笑眼舒道。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柯绿穿过熙攘的人群，刚准备进校时，忽而瞥见了不远处的易温文。
他旁边站着一位面容姣好、个子高高的女子。那女子一袭竹青色齐膝长裙，长发用木簪随意挽住，颇有几分古典氛围和意蕴。
应该是易同学的姐姐吧，柯绿想。
看到易温文作别他姐姐后，柯绿也加快步伐跟了过去。
“易同学，易同学……”
听到身后的呼喊声，易温文停下脚步回头看。
他看到柯绿朝着他小跑而来。她穿着和他一样的蓝白校服，似云朵沾染蓝天的色彩，不一会儿停在了他的面前。
“柯同学，有什么事吗？”易温文问。
“我昨天整理数学卷子，有一题总是写不出来。如果你今天有空，可以帮我看看吗？”柯绿微微笑着，从书包旁边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瓶酸奶，继续补充道。
“这个先送给你。”
“谢谢……”易温文略有惊讶地眨了眨眼，最后却摇头道，“我，我不收这个。”
柯绿被他拒绝，也没多尴尬扭捏，而又继续望着他道：“那你喜欢喝什么？我之后给你带。”
面对她这大大方方的姿态，易温文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连忙说：“还是别麻烦了，我就收这个吧，谢谢。”
“那给你啦。”柯绿笑着将东西送了出去。
秋日的天空高远辽阔，像是膨胀了几倍似的，几架飞机飞过，留下断断续续的、涨裂般的碎痕。
这碎痕又继续分崩离析，变成白雾蒙蒙的一长团，变成被撕裂的棉，变成医院那一抹纯白。
周陆云跟随张主任，来到外科大楼的高级病房。
和其他普通病房不同，这间病房不仅面积宽敞，房内电视、冰箱、空调等家电也都一应俱全。
几盆绿植沐浴在窗前的阳光里，为房间内增添了盎然的生机。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躺在病床上，在她周围，一系列医疗设备一应俱全。
房中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看到医生进来，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张主任，周医生，我母亲刚喝完药，现在正休息，要不等会再……？”
他话还没说完，病床上的老妇人已经醒了过来，幽幽开口道：“我没睡，就现在检查吧。”
两个下垂的眼袋在老妇人脸上似漏气气球般塌在面中，两边的脸颊也因过瘦而凹陷，但她那布满皱纹的眼睛却仍旧犀利，像是皱布下藏着机锋的刃尖。
她的儿子程博远，看起来和她就像两类人。
程博远，五十多岁，是如今程氏集团的掌权人，虽名声显赫、事业有成，却依旧穿着朴素、待人亲和，没有太多高高在上的架子。
人到中年的他一张国字脸，宽额头，眉毛直而淡，颜色较浅的瞳色，给人一种不藏事、推心置腹的感觉。
“跟小涛打电话了吗？”老妇人略有嘶哑地跟儿子程博远说。
她那双细长的眼睛稍稍眯起，不经意就流露出刻薄之态。
“打了，他在夏威夷。”
老妇人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啧了一声，“整天就知道乱跑，这么大的家业，他之后就不管了吗？”
程博远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没有在这种时刻针锋相对提出反驳。
下一秒，老妇人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哀怨无比：“也不晓得多来看看我，上次见他，还是年初……”
“他说过几天回来。”程博远回答说。
周陆云照例完成一些基础检查，写下记录后，站回了张主任的身边。
“程总，您放心，令堂的身体正在好转，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顺利出院了。”张主任浏览过仪器数值和体征记录，对程博远客气道。
“我不出院，回去山庄，你们一个个喊都喊不回来……”老妇人瘪起嘴，眼中掠过淡淡的愤懑。
“好，妈，到时候再说。”程博远顾左右而言他，“张主任，周医生，那还麻烦你们多照顾下家母。”
“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嘛。”张主任笑道。
关上门，张主任和周陆云在幽长的走廊上并行。
“这个程总，人是不错的呀。”张主任评价说。
周陆云对程博远不了解，也不置评判，在谈话间把话题引到了下午的工作上。
幽暗的长廊走到尽头，强烈的阳光从玻璃窗挤进来，周陆云步入光中，一袭白大褂亮若晶云。
他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湛蓝，仿佛揉碎了海的颜色，一浪一浪地涌入他的眼睛里。
此时，张主任忽然好奇问：“小周，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周陆云微怔：“您为什么这样问？”
“就是看你最近脸上笑容多了不少，肯定有开心的事吧。”
张主任刚说完，就发现周陆云原本平静的眉眼，忽地被一种温和的、不掩藏的笑意浸染。
“的确是，有开心的事。”他回答。
“是不是有了个心心念念的人？”张主任大笑道。
地面的影子被照得逐渐清晰，周陆云却愈发明亮起来，恍若阳光住进了身体里。
他舒了一口气，微笑答：“您没说错。”
张主任拍了拍周陆云的肩膀，意味深长嘱咐道：“要主动些啊，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我明白的，”周陆云的目光逐渐深远，回答却言简意赅，“我一直都在争取。”
窗外几朵白云在谈话间悠悠飘走，等它们远行至西方天际线之上，浑然又不见其白了。
只见一团团火在天上张扬而热烈地烧着，橘红的色调铺陈了半边天，似熔岩一泼而下，整个世界在火光下走向暗夜。
在这之前，柯绿已经向易温文问完题目了。
走廊上，两人并排站着，柯绿忽然提起：“刘老师去别的学校调研了，你知道吗？”
易温文点头：“嗯，我知道的，他下个月才能回来。”
“马上要学的章节有些难，我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你吗？”柯绿望着他，提出自己的请求。
这种话，易温文从小到大听过许多遍，他也如同以往，并没有拒绝：“可以的。”
柯绿微微一笑，又抬头望向西方的天空。
团云向西聚集，湛蓝的天色中，橘红开始层层晕染。
“马上有火烧云了。”她说。
“可惜被挡住了。”易温文望着被建筑割裂的天空，目光遗憾。
柯绿眺望远方，眉目间仿佛也得了几分天空的旷远和无穷极般，变得格外宁静与平和。
“想看整片天空吗？”她问。
“在学校是看不到了。”易温文回答。
柯绿转头望向他，眼睛微微眯起。
“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你想去吗？”
易温文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邀请之意，仿佛有一串钥匙在他耳边晃荡，钥匙那头，连着应去探索的未知之门。
他跟随着柯绿，像是漫游仙境的爱丽丝，走到长廊的尽头，走上不常到的楼梯，经过封闭许久的音乐和艺术教室，百转千回，最终来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一把大锁静静地挂在门上，锁上遍布青苔红藻般的铜锈绿和铁锈红，还能看见毛茸茸的如毯厚灰。
易温文拨了拨门，铁门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他望向柯绿，摇了摇头道：“锁上了，进不去。”
“进不进得去，不是由锁说了算。”说到这，柯绿抬起手臂，双手挽在马尾下方，在后脑勺处摸了几下。
她低歪着头，目光却抬起来望向易温文，一俯一扬间，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张力。
“是由人说了算的。”她道。
下一秒，几缕发丝垂落，她的指间凭空出现了两支黑色的一字夹。
她将两支发卡掰折出不同的角度，对准钥匙孔开始耐心拨弄着锁芯。
易温文怔愣地站在一旁，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咔哒”一声，挂锁应声而开。
柯绿拉开吱呀作响的门，对他微微一笑：“锁开了，进去吧。”
全新未知的领地在他的面前打开，吹过柯绿的徐徐的风，仿若熠熠生辉般，也吹醒了他的灵魂。
跨过门的一瞬，他回首望了一眼留在门上的锁。他感觉自己就是那把锁，毫无准备地被一个全然未见过、不像钥匙的钥匙拨开了锁芯。
头顶的天穹高远无边际，两人步入天台，一瞬间渺小得仿佛芥子入须弥。
“你经常来这吗？”易温文好奇问她。
“偶尔来的，”柯绿伸了伸懒腰，舒展了身体，回答说，“压力大了，会上来透透气。”
“那这次也是因为……”
“没有，只是下面闷得慌。”柯绿摇头道。
此时，一朵庞大的云悠悠从东方飘了过来，霎那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一抹招摇的赤金色。
“那朵云应该漂泊了很久，才到这里的吧。”柯绿喃喃道。
“也许十几天，也许一个多月。”易温文望着云，补充说，“云散得也快。”
闻言，柯绿睫毛轻动，目光中忽然升起淡淡怅惘：“相当于一个人生命的前十几年……”
易温文虽不明白为何她要如此类比，却也没有反驳：“可以这么想。”
云朵飘在柯绿的瞳孔中，宛如淡色点痕。
“命运的风，又会把她带到哪里呢？”
说到此处，柯绿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她望向易温文，语气轻快起来，又把话题引到了别处：“你的同学也经常向你请教吧，我按顺序，是不是得排最后了，易老师？”
那句调侃的称谓，似乎是有种幽默的诙谐感，让易温文忍俊不禁。
“叫老师好奇怪……”易温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平复些，“没什么先后之分，你想问，随时都可以来。”
“只怕你会嫌我是个笨学生。”
易温文能察觉出，柯绿的话语中，不带有半分忸怩和卑微，仿佛两人是已经交深的朋友，连自损都如此随意。
“都会开锁了，哪里笨了？”
他的话，也让柯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种闪耀的激情在空中颤动，远处层层绯云倒映在河流中，像火星子落到绸带上，一下子全都熊熊燃烧起来。
易温文看见，柯绿的头发一半变成了轻金色，似水墨图之上，又添了一笔瘦金的金墨。
柯绿望着他，眉笑眼舒道。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