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带来的全是最靠得住的弟兄!”唐小虎平复气喘,带着不耐,“安欣那小子带警察过来了。”

    两边分明势同水火,见了面,高启强仍旧笑脸相迎,恭喜安欣这位老对手升职。

    安欣拎着公文包,目光直投黄翠翠。

    “死的了吗?”

    黄翠翠:……好强的攻击性。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铐我干什么?”

    银铐的另一头挂在安欣自己的手腕上,拖狗一般牵着她走。

    “施伟,你留在医院做笔录。”他抓着黄翠翠的衣服,惜字如金,“你跟我回局里。”

    她还没说什么,唐小虎跳出来骂人,声浪啸然:“安欣!你别太过分!”

    “没事,这有啥的。”黄翠翠很看的开,“不是就是被铐走么?我习惯了。”

    习惯了上警车,习惯着自己就往审讯室走,宾至如归,路上跟姜超警官点头微笑,一切如家一般温暖。

    半途被安欣扯着手铐拽回来,拎到另一个房间,她刚想嬉皮笑脸一下,看见安欣板着一张脸,便收起了呲着的大牙。

    “怎么了?你生气啊?”

    “没有。就是觉得你蛮大度的,人缘不错嘛,和高家关系蛮好的噢?”

    “安警官是以为我与高家联手自导自演?”她推测道,“我有什么好处?我要演也演点好的。”

    “黄翠翠。”他打断她这番插科打诨,“这次不要再走弯路,不要像上次一样。”

    安欣解开手铐,郑重其事道:“我不希望这一次,你的血溅在我的脸上。”

    黄翠翠扬眉浅笑:“好呀,我尽量。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你们市局支队,是不是被半架空了?”

    上面通知陆鹏扫赌场,连派出所都有动作,为什么市局这边毫无动静,无所事事中带着人人自危的压抑感。

    “纪委在查张彪,孟书记被叫去谈话,之前医闹的案子需要复核。”

    赵立冬正在对孟德海发力,借用的案由便是职业医闹案,当时对警方暴力执法的处理非常迅速,以至于几番春秋笔法,很容易造成“孟钰蛮横采访,孟德海以权谋私打压警员”的舆论印象。

    案子牵扯到张彪和叶大夫,正好一锅烩了,现在搞得安长林都不便站出来插手说话。

    要确定两名警员实有暴力执法的前科,唯一敢站出来指认的完美受害人,就是谭思言了,把他往黄翠翠和陈书婷的车轮下一扔,碾死拉倒。

    至于导火索的医闹,还能牵出来唐小龙呢,赵立冬美滋滋的,感觉自己能拳打孟德海脚踢高启强,顺手还能扇安长林一巴掌。

    可惜了,黄翠翠车技过人,车上还安装了反光镜。

    “没有人举报陆鹏吗?”

    “在谈。”安欣不想透露办案进程,以防被赵立冬抓到把柄,只能擦着边说道,“很多人不信任巡察组,不愿意站出来。”

    黄翠翠避开安欣的直视,点头应声:“噢噢,很正常。”

    他立刻捕捉到那抹不自然的闪躲,追问道:“你如果有其他线索,是不是也应该和我交流一下?翠翠?”

    “好吧,金莲茶楼的老板,你和她谈过吗?”

    她与金莲茶楼的老板谈过,这个姐当年坐过陆鹏的“老虎凳”,搞得很惨,据她所说,陆鹏的罪行包括但不限于以权谋私、权钱交易、刑讯逼供和公器私用,他还非法持枪。

    *

    会车开远光的司机没抓到,她怀疑就是过山峰,这个人不肯与她正面对抗,一直暗中观察。

    那群临时雇佣的乌合之众全交代了,他们完全不知道麻袋里的是政府干部,老板说是家庭纠纷,不许他们多打听,到时候把麻袋往下一扔,越野车碾压过去就算这活儿干成了。

    照他们的话说,要是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给再多钱也不敢往里面掺和。

    人是市局审的,陆鹏对此案只知大概,与【暴力执法】案有瓜葛的谭思言出了事,他一时间心底发慌,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对你的敲打?拉拢保护?还是威胁?”谭思言毕竟没死成,因此对幕后黑手的推测也多了一层猜测,妻子道,“如果他死了,还有可能是高总,可……”

    夫妻二人行事谨慎,肚子里藏的秘密越多,要考虑的也就越多,高压之下的乱节奏,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你带着枪吧,万一真的出事,那……”

    “配///枪么?”陆鹏有些烦躁,“其他派出所查出来丢枪的案子,巡察组有个姓徐的驻到我们所里了,非出外勤,不给配///枪,要查管理!”

    妻子怨声载道:“别的所丢枪,管理有漏洞,查你们干什么!没事,咱家不是有么?带着!”

    悬在陆鹏心中的隐忧悄悄落地,金莲茶楼老板向巡察组递交了举报材料,并一段口头叙述的影像资料。

    安欣没看到那些东西,巡察组不找他谈话都算好的,怎么可能外泄材料。

    他坐在陆寒的病床边,面色稍润的年轻人低着头,拇指飞舞,在屏幕上敲出琐碎的哒哒声,随后举到师父面前,正在沉思的安欣眼前突然一花。

    好长啊——晕字了。

    陆寒遵医嘱不开口说话,嘴闭了,手还能动,可怕得很,每天三篇小作文打底,问东问西。队里向他隐瞒了陆母的意外,反而说是怕老太太担心,没告诉她儿子出了事,所以才没来看儿子。

    早知道会出意外,真就应该对陆母隐瞒陆寒的伤情,也不至于……

    陆寒见安欣凝神愣怔,将手机愈往前推了三分,怼在安欣鼻头上,印下一块圆形油渍。

    “如果动作快,今晚陆鹏扫赌场,巡察组抓陆鹏,会接替进行。”安欣用力撑着眼睑,“反正没用上我……对,是因为安书记……对,也因为张彪……对,巡察组有针对的意思……你歇会儿吧,可以吗?别打字了。”

    可别嗓子没痊愈,再患上腱鞘炎了。

    过了零点,安欣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不停起立走动,耸着肩,似有阴寒的冷风灌进脖子。

    凌晨三点半,医院大厅忽然涌上纷乱嘈杂的合音,他趴在走廊栏杆旁,透过蜿蜒曲折的扶手回廊空隙,看见推床上躺着一个人影滑过去。

    黄翠翠?

    她又怎么了?

    来跟车的警察眼熟,勃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李队长,千禧年他和李响去西萍县办案,和他有过合作。

    这位李队长还记得安欣,鬓角汗流沿着下颌流淌,说道:“陆鹏开枪闯卡。”

    *

    她于第二日清晨睁开眼睛,麻醉过了劲儿,被手铐刮擦至几近血肉模糊的双腕开始作痛。

    “诶呀,”她晕乎乎的撑着额头,“我这是在哪儿呢?”

    “现在是治疗你的病床。”徐雷在旁边幽幽道,“马上就变成审你的牢房,最后可能就变成送走你的灵堂。”

    黄翠翠动了动干哑的嗓子:“你这个押韵水平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警察比预料中来得更早,陌生面孔,照例问询昨晚事情经过。

    “凌晨回家,发现有车跟踪我,我怀疑有人对我不利,果然,在交叉路口,他突然加速冲撞,迫使我驶离主干道,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该往哪跑,最后到了沽北那边,看见那边好像有车有人,赶巧了,陆所长站在外围,我本来想开过去求救,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他旁边的车……这其中有误会啊,领导,陆所长以为我是妨碍公务,把我给按了,其实……”

    其中一名警察打断她,点出几个关键词:“慌不择路,不小心,有误会——黄翠翠,这可不像你啊。”

    “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样?我又不是特种兵。”

    另一名警察攥拳敲桌:“你老实点!少油嘴滑舌的!”

    黄翠翠卸力一靠,躺回床上,脑袋刚沾枕头,又被进门声给提了起来。

    新进了一位约已不惑的中年人,双眸凝光,眼尾和唇边过早地烙下岁月纹刻,他与二位警察打了个招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撑起手臂:“您是哪位?”

    “我是巡察组组员,我姓徐。”他从行政夹克的内兜掏出证件,悬停在黄翠翠眼下。

    一张精神严肃的证件照,头发抿得齐整服帖,照片旁是规规矩矩的两个字。

    【徐忠】

    “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你在车上,都和陆鹏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屏息,“就是一些解释劝慰。”

    徐忠了然,声音徐缓轻黯:“那么,陆鹏为什么突然开枪了呢?”

    *

    陆鹏在驱车奔逃时拔枪对巡察组的车开枪,扳机一扣,他就知道,完蛋了。

    心里的高墙随着枪击的火花崩坍,此时坐在审讯室里,终于冷静下来细思。

    “我把她铐在车内扶手上,她一直反抗挣扎,那些伤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她一直说有人在开车追杀她,我以为那辆白色公务车是……”

    是去杀他灭口的。

    陆鹏过于谨慎,以至于时刻紧绷着心神,总觉得领导既然能在巡察组的眼皮子底下对谭思言下手,那么也能给他来一发雷霆暴击。

    “我们当时已经对你喊话,让你立刻靠边停车。”警察讯问道,“为什么不停车,反而闯卡?”

    “黄翠翠一直在我耳边叫喊啊!领导!我脑子都快炸了!”陆鹏喋喋不休地申辩控诉,“她说我抓错人了,说后面有杀手,说让我停车自首,说大不了就判个二十年,说没收全部财产也没什么,说……”

    说的这些话,竟然全是大实话,如果他被抛弃背锅,就是这个下场。

    警察扶了扶耳机,等陆鹏平复下来,喝了点水,才道:“你在六年前通过非法途径获得一把□□17,这支枪在哪?”

    “我,我前几天带着夜间防身……然后,”陆鹏脸上浓汗涔涔,“……丢了。”

    *

    过山峰咬紧牙关,面部肌肉僵硬痉挛,脚下流了一摊血湖,才将短箭从小腿中拔出来。

    “老板,黄翠翠发现我一直在跟踪她了,她想诱杀我。”他的痛息经过信号传输,发到蒋天耳朵里,是咬牙切实的沮丧,“她下车挑衅,暴露弱点,引我下手……根本就是她在追杀我!”

    过山峰只是以为她难杀,没想到她的对抗经验那么丰富,装伤演得惟妙惟俏,挑起他的肾上腺素,让他小腿受伤后不顾一切地开车追赶,试图越塔强杀。

    蒋天听着过山峰的讲述,深吸一口气:“你最近不要再找她了……谭思言还在医院里,你……”

    “我去看过了,有人一直守着,我给你发了照片,这个人是谁?”

    照片里是一个身着蓝色polo衫配棕色夹克的男人,过山峰稍等一会儿,等来了蒋天的缓行命令。

    “当过六年的刑警队长,06年京海市警察大比武个人全能冠军。”蒋天评估着过山峰的状态,不甘作罢,“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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