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是中央禁军中最重要的一支军队,因为要时刻保持战斗力,所以每月月初羽林军士兵们都要在演武场进行武艺比练,为期三天。

    十月初三,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比试,常谨在在前两天的比练中表现不凡,所以进入了决赛,待会儿就要上场。

    巳正,最后的决赛正式开始。只见演武场东西两方各走出一名男子,东边的男子身穿华服,腰系玉佩,两手背于身后,信步游庭,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相比之下,另一边的男子就显得黯淡许多,粗衣麻布,垂头敛眉,像是天生就矮人一等。

    随着锣声敲响,东边男子率先出剑,第一招就直往西边男子的胸膛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比试,而是要命。幸好西边男子也不是个吃干饭的,娇小的身姿灵敏地偏闪过,出剑就往东边男子的背部而去。

    东边男子一个转身,以剑别挡,却不想力度不够,被对方削落了一缕头发。

    紧接着,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东边男子显而易见地恼怒了,他抡动右手,手里的剑开始以一种更决绝的姿态朝西边男子劈去,剑风凌厉,呼呼作响。西边男子且挡且退,像是在瞅准出剑的时机一样,想要一招制服对方。

    空气中充满着尖锐的长剑嘶鸣声,剑刃处不断地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各式招式层出不穷,双方打得胶着,一旁的观众也看得目不转睛。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场上打得热闹,场下也异常精彩。每到东边男子暂获优势时,场下观众欢呼响动,但到了西边男子这,只剩下喝倒彩的吁声。

    场上场下一切都尽收夏侯曦眼底,她和陆今安、若紫就在不远处的高台上看着。自然,东边男子是她的新驸马人选常谨在,而西边男子只是一名普通的将士。

    若紫在一旁感叹道:“那名士兵看来在军中人缘甚差啊,定是得罪了不少人,才被大家这般喝倒彩。”

    陆今安出声:“其实不然,羽林军每月的演武素有陋习,将士们会以参赛人的胜负赌博,他们这般喝倒彩,不过是买常公子赢而已。”

    他这几日都在跟踪调查常谨在,是以清楚羽林军中的这项“传统”。

    说话的功夫,场下突然掌声雷动,原来是常谨在一招险胜,而他的对手,正倒在地上捂着被剑划伤的大腿。红色的血液蜿蜒起伏,刺伤了夏侯曦的眼。

    若紫感悟:“看来这常公子真有点本事在身上,不过就是下手狠了点。”

    夏侯曦偏头扫了一眼陆今安:“你说呢?”

    陆今安读懂了夏侯曦眼中的含义,“我去试探。”

    那头,被打败的士兵止住了血,包扎好了大腿后,瘸着腿垂头丧气地向上峰告了假,离开了演武场。

    在回家的路上,陆今安拦下了他。

    “你叫符鸣?”

    那名士兵并不搭理,扫了一眼陆今安后,漠然转身往回走。

    耳边风声狠厉,士兵察觉到背后之人的举动,连忙出剑格挡。

    “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

    说完,陆今安不再给他思考迟疑的时间,身形如流光,朝他袭去。男子咬牙,忍着伤处的疼痛,专心对付起眼前这个莫名其妙要他命的人。

    几招后,陆今安稍落下风,便主动收了手,长剑入鞘,看得那名士兵有些懵。

    “哪里来的疯子?”

    夏侯曦从旁边缓缓走出,肯定道:“你刚刚是故意输给常谨在的。”

    符鸣顿住欲要扬剑的手,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侯曦道:“他是出声高贵的常大将军嫡子,而你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士兵,即使你武艺高强,但是为了保住饭碗,你在场上大部分时间只防御不攻击,因为你不敢得罪他。真是难为你了,明明知道自己要输,还要尽量输得让别人看不出破绽来。”

    符鸣手中的长剑渐渐落下,移开眼不去看夏侯曦。

    “你现在受了伤,却还能有这样的身手,在羽林中却只能当个最低等的士兵,真是屈才。”

    符鸣看不出夏侯曦的目的,有些气恼低吼道:“你到底想怎样?”

    夏侯曦示意若紫将药拿给他,“我不想怎样,我既不是来为你讨公道,也不是故意在此嘲笑折辱你,我只是来给你送瓶药而已。这药是最上等的金创药,刚刚的冒犯就当是我看你值不值得这瓶药吧。”

    说完,夏侯曦带着陆今安若紫离开此地。

    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夏侯曦问陆今安。

    “你这几日都跟着常谨在,觉得他人怎么样?”

    陆今安开口第一句便是:“他不会是个好夫君。”

    夏侯曦捏着嗓子“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陆今安想起这些时日的画面,细细数来。

    “第一,他相貌平平,才不出众。公主向来喜欢好看的玉石,但是常公子这颗普通的顽石其貌不扬,才疏学浅,一无所长。”

    “第二,他挥霍无度,毫无节制。衣食上铺张浪费,住行上讲究排场。还经常千金一掷购买古玩,驯养豪鹰。”

    “第三,他不求上进,目光短浅。整日只知寻欢作乐,懒惰懈怠。他居羽林军中要职,却尸位素餐,沽名钓誉,不过是酒囊饭袋。”

    夏侯曦夸张地鼓起了掌:“精彩至极,所用之词精彩至极。陆今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竟不知你读何时读得这般好了,假以时日,说不定还真能去考状元。”

    陆今安知她调侃,但心里还是为她这样的夸赞忍不住高兴。

    “还有吗?难道他这人就没有优点可言?”

    陆今安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

    夏侯曦点头:“那我来补充一点。常谨在这人无知傲慢,这才是最致命的。就拿今日来说,那士兵故意输给了他,在场之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清楚这其中缘故,但唯独他一人,看不懂悟不透,被虚荣蒙住了眼,还自认为自己真的是武功盖世,沾沾自喜。”

    夏侯曦的脸上是不屑的表情:“他这种人,就是家族的寄生虫,等哪一天失去了家族的庇护,他的死期也就到了。我要真的嫁给这种人,那我的死期也许就在明日。”

    她一开始只是不甘像只棋子一样任人摆布,直至现在在了解了常谨在的为人后,夏侯曦清楚自己没得选,她不能选择退让,否则她下半辈子的人生就毁了。

    陆今安面露狠厉:“公主一声令下,我即刻去杀了他。”

    夏侯曦好笑地瞧了他一眼:“杀了他,然后呢?你有全身而退的本事吗?到时连累我不说,你还要把自己赔进去。”

    夏侯曦又道:“此局有解。父皇为我和常谨在赐婚不过是为了笼络羽林军,让羽林军更加衷心于他,为他所用。但如果我和常谨在成婚后,羽林军没有为他所用,而是更偏向二哥呢?”

    夏侯曦:“帝王之心,岂能容得下他人构成威胁?若是羽林军归顺于二哥,二哥便是如虎添翼,权势更上层楼。世事无常,若是哪一天二哥逼宫,父皇退当太上皇也未可知啊。”

    陆今安问:“羽林军怎会为安王所用?”

    “你应该问,怎么才能让父皇相信羽林军会为二哥所用。这就需要一场好戏了。”

    夏侯曦掀起车帘,朝外驾驶马车的奴仆道:“转道安王府。”

    ——

    十月初十这天,已渐入冬,却罕见地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大雨如注,打湿了抬夏侯曦入宫的轿子。

    无奈,好不容易撑着到了万寿宫,被雨浇遍全身的夏侯曦先是到后殿换了一身衣裳,擦干头发重新梳妆后,才到太后跟前请安。

    “我跟你说,今日是太后七十寿辰,碰上这样不好的天气,太后心情肯定不好。这里不比公主府,这里是天底下规矩最森严的地方,你只需要跟在我的身后,伺候的活儿不用你干。记得,不该听的别往心里听,不叫你答话也别多嘴。”

    夏侯曦去见太后前细细叮嘱了一番跟着她的陆今安。她今日叫他来,一则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不然井底之蛙当久了还真以为天空只有一井之大。二来是让他看看她即将要上演的那场戏。

    陆今安应了一声是,抬眸看到有一根断发搭在她的额头上,又抬手准备去摘。

    “啪”。

    夏侯曦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恶狠狠道“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陆今安将手收回:“公主额头上有一根碎发。”

    夏侯曦胡乱用手扫了扫额头,威胁道:“那也是我的事,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能站在我让人带你站定的地方。你要是敢私自挪动一步,回去我叫你后悔。听懂了没?”

    陆今安抿唇,虽是不知她不同寻常的紧张具体为何,但还是生怕自己给她添了麻烦。

    “奴听懂了。”

    ——

    午正,云京净安寺前千名和尚设坛诵经,西直门至皇城东门一带搭台唱戏,百姓沿途磕头祝祷,高呼万岁。

    皇城外沸沸扬扬,普天同庆。皇城万花殿内丝竹和鸣,乐舞翩翩。即使殿外疾风骤雨,也丝毫不影响殿内纵声享乐。

    太后七旬生辰,生辰宴席上美味佳肴自然不可或缺,宴席设有二十道热菜,二十道冷菜,汤四道,小菜四道,鲜果四道,瓜果蜜饯二十八道,各色点心面食二十九道,共计一百零九品。

    明晟帝率王公百官向太后祝寿及进献生辰礼物,明晟帝亲制诗文书画呈上,其余人跟随其后,相继祝寿延禧。如意佛像、玛瑙琉璃、木雕彝鼎、书画绮绣,靡不胜数。

    但其中,最讨太后欢心的还是那枚平安符。

    万花殿内,太后和明晟帝的宴桌摆在最中间,左边是亲王公主,右边是文武百官。依据长幼,夏侯曦和宋允霁的座位之间隔了几个人。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起身和旁边人祝酒。夏侯曦捧着酒杯到宋允霁的座位上。

    双目相碰,宋云霁率先开口:“来人,斟酒。”

    然而,就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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