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曦如置一艘海上航行的小船之中,浪花翻涌之间,沉沉浮浮,情、欲汹涌翻滚而来,将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上之人的动作霸道又温柔,那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从头至脚,无一不在叫嚣着快乐。

    “慢些。”眼泪不受控自她眼角留出,她将头从船内探出,妄想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然而船内之人不容拒绝地伸手将她拉了回去,密密麻麻的吻随之铺天盖地而来,每一下都掀起了她心中的涟漪。

    夜深人静之时,持续了一个半时辰的情、事终于结束,床上红被旖旎,两人交颈而眠。

    陆今安爱惜地撩开夏侯曦汗湿的刘海,声音还带着那事之后特有的沙哑,“累吗?”

    夏侯曦闭着眼睛气鼓鼓地哼哼了两声,实在是不想理这个人了。

    陆今安无声启笑,刚刚自己的动作是有些用力了,是因为想起她去茶楼见那新科状元一事,恼她一颗心要分出两份来。他没有身份地位去要求她,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暗暗发泄自己的不满了。

    “刚刚没弄疼你吧?”看她眉毛轻皱,他一时有些懊恼自己的粗鲁。

    夏侯曦猛地睁开眼睛,怒目而视,“你说呢?”

    陆今安急了,忙起身,“我去拿药给你擦。”

    夏侯曦一脚踢了踢他的大腿,“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陆今安知道自己又惹恼了她,只得柔声哄着她,“乖些,擦药好不好,这样才能好得快。”

    夏侯曦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看来还是得继续哄。

    于是陆今安又重新躺了下来,一只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腰,绵言细语的,“是奴错了,奴以后不这样了,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奴的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腰上的手揉捏的力度刚刚好,夏侯曦舒服得叹了口气,半响才道:“你说真的?”

    陆今安失笑,“奴什么时候敢骗公主了。”

    夏侯曦顿时翻回身来面向着他,“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但下次我说停你就得停了知道吗?”

    陆今安满眼宠溺,笑着答应:“好。”

    夜深雪停,今夜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散发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照得嘉宁院那几棵竹子像迷雾一般,让人肉眼分辨不清前方到底是坚韧不拔的修竹,还是蒙蔽混沌的迷雾。

    府内,一人白衣胜雪,步履匆忙,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惊起了满府波澜。那人目光如箭,环视一圈后,提步往嘉宁院而去,众人皆不敢拦。

    管事跟在后头,任他敲开了院子的门,若青和若紫被吵醒,起身到院中,看见来人双双大惊,任是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若青,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公主可在里面?”

    若紫想起房内的情形,机敏拦在男人面前:“公主已经睡下,现在贸然进去怕是会吓到公主,还容婢子进去禀报一声。”

    男人正犹豫,里面已经传出夏侯曦困惑的声音:“发生何事了,怎院中如此吵闹?”

    话毕,男人已经拂开了若紫的手,健步如飞地冲入房中,两三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红纱罗帐。

    “啊......”夏侯曦被来人的动静吓得猛然大叫。

    陆今安反应迅速,迅速起身一把擒住了男人,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公主,是我。”男人艰难说道。

    若紫若青跟了进来,有机灵的婢女已经去一旁点亮了几盏烛火,房内顿时亮如白昼。

    夏侯曦早已被吓醒,待看清眼前的男人时,瞳孔骤然变大。

    “驸马?驸马!”

    夏侯曦的确认声也惊醒了陆今安,他猛然探头去看被他擒住的男子,待那张脸再次映入眼前时,他的身体瞬间僵硬。

    “快放开驸马。”夏侯曦看侯时逸被掐得脸都红了,忙开口道。

    陆今安怔怔松手。

    眼前的场面有些滑稽且尴尬,夏侯曦扯了被子遮住衣冠不整的自己,驸马大变活人活着回来了,她半年前还心心念念的丈夫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出现在她和陆今安一起睡觉的床前。

    侯时逸就要说话,看见夏侯曦扯被子的动作,善解人意般道:“是我唐突了,我先出去等公主。”

    夏侯曦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好,驸马你先出去,等我整好仪容我们再好好说说这一切。”

    侯时逸点头,转身迈步而出时,斜了一眼陆今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夏侯曦望着侯时逸离去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待不经意和陆今安对视上时,唉,头疾又犯了。

    “陆今安,你先回海棠院。”以她和陆今安的关系,他现在不适合出现在待会的相聚场面里。她烦躁地挠了挠头,没听到开门动静,一看,陆今安还站在原地没动。

    “陆今安,你......”

    “公主,我想留在这里。”

    夏侯曦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你就不要留在这里坏事了,乖些,先回去。”

    陆今安固执,“公主,我......”

    “我说回去。”夏侯曦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人怎么没有半点眼力劲了,再怎么胡闹,妾室也不能在正室面前恃宠生娇的。

    ——

    陆今安神情恍惚地埋头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歪歪扭扭地横在雪地上,在一岔路时,竟和那条回海棠院的小路相错而过,走向了另一条罕有人迹之路,可见走路之人有多不专心。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死过两次了吗?他不是死在那片竹林里,被他丢落下悬崖了吗?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侯时逸,他亲手用那把匕首割破他的喉咙的,血留了一地,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一定是假的,冒充驸马的身份回来的。

    陆今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又一遍回想那日的情形,那天夜晚他跟在侯时逸后面,趁他去酒楼喝醉酒之时,冒充他的马夫,驾着马车驶向了镇外的一片竹林里。

    为了保证计划成功,他对他用了迷香,将他迷昏在马车内,然后将特地买来的匕首割破了他的喉咙,血溅了他一身,穿透马车染红了地上的竹叶。

    待确定他断气后,他便将脏了的衣服、匕首、染红的竹叶,连同人和马车,推落下那万丈深渊的悬崖下。

    所以,真正的侯时逸不可能活着回来的,现在的侯时逸一定是冒充的,那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和侯时逸长得一模一样?他来做什么,是知道了他杀人的事来找他报仇的,还是另有所图?

    陆今安假作镇定地分析着当前的情况,虽然心里已经确定这个人身份是假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担忧,他怕就算是揭穿了这个人的假身份,夏侯曦还是会重新陷入对侯时逸皮囊的迷恋之中,他清楚地知道侯时逸在夏侯曦心中的份量。

    然而他的担忧很快就得到了验证,第二天一早,若紫就过来海棠院让他收拾包袱走人。

    “你们为什么要赶我走?”陆今安不敢置信。

    若紫语重心长:“不是赶你走,是先让你在外面住一段时日,等时机成熟了,公主就会派人接你回来。”

    陆今安冷笑,“是公主的意思,还是那人的意思?”

    若紫反应过来陆今安口中的“那人”是侯时逸后,叹了一声,“陆亲随,你还是乖乖听话吧,你现在留在府中只会让公主难做。”

    陆今安握紧书桌的边沿,用力到青筋暴起,手指发白。是了,他一时无法揭穿他,在外人眼中他是名正言顺的驸马。如今驸马回来了,他若是还留在府中,传出去恐怕会对她名声不好。只能先离开,再图揭穿之法。

    良久,他像是终于认输了一半,“公主真的还会再接我回来吗?”

    理智上他知道他暂时离开府中对她最好,但他还是很害怕夏侯曦会有抛弃他的可能。

    “当然了,你住的地方公主都亲自安排好了,这些时日你先避避风头,在住处好好专心读书。公主说了,你若是想科考,她便支持你,到时脱了你的奴籍,让你有资格应试。”

    陆今安迷茫的眼神陡然变得明亮起来,夏侯曦是真的有对他用心,为他设想,“好,我答应先搬出去。只是公主呢?公主为何不来送我?”

    若紫失语,她总不能说她被驸马拉住现在在陪着驸马用早饭吧。

    “公主犯了头疾,这会儿在休息。”

    陆今安急切道:“那我去看看她。”

    若紫忙阻止:“诶,你知道的,这头疾是老毛病了,不严重,已经按照老方子服了药,好多了。而且......驸马在,你去不合适。”

    陆今安垂眸,看着桌上纸张上的“陆今安”三个字,这是夏侯曦第一次手把手教他写他的名字,往日情景还历历在目,不同的是,彼时他尚且还能守住自己的一颗心,现在早已深陷其中,心中所思所想皆只有她一人。

    “懂了,我这就收拾好东西走,只是要拜托若紫姑娘一件事情。”

    “什么?”

    “还请若紫姑娘观望时机,在时机成熟之时,提醒公主接我回来,”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是喃喃自语,“可不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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