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康王私命,私下去梧州调查卖官鬻爵之事,梧州水深,当地官员豪强相互勾结,关系错综复杂。因为我的介入,破坏了他们的利益关系,所以我在梧州得罪了不少人。”

    “在梧州我居县衙之中,有一晚起身去如厕,回来时竟看到了有几名刺客进了我的房间,侥幸逃过一命。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手上抓着他们的死罪,不交出来怕是不能平安回到云京。”

    “我写信向康王求救,但寄出去的信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康王那边杳无音信,也不知道信是不是被他们拦截了下来。为了活命,我只得纵火假死。”

    “他们的人把守着梧州城门,所有能出去的路皆被封死,无奈之下我只得藏在梧州城内,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能放下警惕,相信我已身死的事实。直到一个月前,我瞅准时机,方能逃出那凶险之地。”

    夏侯曦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说怎么他从来没有托过梦给她,敢情是还活着。

    “你为何不写信向我求救?”

    侯时逸摇摇头,“没用的,梧州城内各个角落都有他们的人在监视,我怕到时求救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夏侯曦看着消瘦了许多的驸马,更觉离谱,“他们也太目无王法了,竟然敢迫害当朝驸马。”

    侯时逸握住夏侯曦的手,“梧州离云京远,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山高水远,他们算是梧州的土皇帝,奸杀劫掠的事情做多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怪不得我派去梧州的人回来复命都说你死了,”夏侯曦手动了动,但到底没有挣脱,低声自语,“我还以为你真死了。”

    侯时逸缓缓拥住夏侯曦,见她不抗拒,才道:“公主对不住,都是我不好,害你伤心担忧了这么久,如今我回来了,今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夏侯曦有些不习惯他这个拥抱,驸马性子清冷,言行举止皆不轻易表露出爱意,就连床事上也是十分克制,在她的印象中,虽然他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但他从来没有抱过她。想来是经历了生死,他倒想起要珍惜眼前人了。

    “那个男的......可是公主的侍奴?”

    夏侯曦闭了闭眼,该来的总会来,她尽量自然地挣脱出这个现如今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怀抱,“是。”

    侯时逸不再说话,两人沉默良久,他又重新握住她的手,“我不怪公主,相反,我要感谢他,感谢他替我侍奉好公主。只是我现在回来了,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夏侯曦抬眸,她心里自是不舍陆今安的,只是待看到驸马那殷切的眼神之时,拒绝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她们在成亲那晚,就曾相互允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现在他回来了,她不能成为那个先破坏誓言的人。

    “我......让他先搬出府中吧。”

    侯时逸知道此事不能急,“好,听公主的。”

    就这样,第二天陆今安就搬出了公主府,和张来富一起住在城南一座三进院落之中,所有教学的课程没有变,只是上课的地点改成了新院落。

    五日后。

    夏侯曦带着侯时逸刚从宫里回来,连着五日进宫让她周身疲惫,明晟帝听了侯时逸的事勃然大怒,事关国法,他特令刑部侍郎、兵部侍郎并一千士兵亲往梧州探查。

    侯时逸给了刑部侍郎一份长长的名单,这份名单里涉及到何人所犯何罪,按图索骥,相信用不了多久,梧州的贪官酷吏、贼寇豪强将会绳之于法。

    一回到府中,管事便来禀报之前的偷盗之案。

    “可是有结果了?”

    管事摇头,“还没有,老奴在府中没有搜到丢失的赃物,云京大大小小的典当行也没有线索。”

    “怎么回事?”驸马疑惑。

    于是管事又重新将失窃一事讲了一遍。

    “满府都搜过了?”

    “公主的嘉宁院和......陆亲随的海棠院没搜。”

    侯时逸看了夏侯曦一眼,而后吩咐道:“去搜搜海棠院。”

    管事脸上闪过一抹为难之色,他看向夏侯曦,“公主,这......”

    夏侯曦面色如常,“听从驸马的话便是。”

    “是。”管事领命而去。

    夏侯曦有心想去看看陆今安现状如何,但驸马一改常态,这几日时刻跟在她身边,恨不得拿绳子将两人绑在一起了。她想偷偷去看看他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驸马,我今日有事要外出一趟,你在府中好好休息吧。”她打定主意今日势必要见到陆今安。

    侯时逸眉眼带笑,“何事如此重要紧急?公主刚刚回来的路上不还一直嚷嚷着累吗?”

    夏侯曦皱眉,扯了个谎,“我在秀裳堂定了一件衣裙,是下次进宫要穿的。今日和老板约好了要去试试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好让老板改。若是今日不去,怕会赶不上下次进宫。”

    侯时逸不慌不忙,“那让老板带着衣裙来府中走一趟不就成了?你是公主他不敢不答应。”

    夏侯曦无言以答,一时像朵蔫了的花一样,颜色恹恹。

    看见她神情,侯时逸走近她,挨着她坐下,柔声细语的:“管事不是领人去搜海棠院了吗?要出去也得等管事来禀告结果了再出去,也不急在这一时。”

    夏侯曦眼神一下亮了起来,“好,那我就再等等,待会儿再出去。”

    说完,她又试探道:“驸马你在府中好好休息吧,这秀裳堂平日里有许多女子在量身试衣,出出入入的,你去不太合适。”

    侯时逸笑笑点头。

    为了表示自己不累,夏侯曦在等管事来回禀的功夫,强撑起精神在院中拈花弄草,其实心里痒得很,几日未见陆今安,不知道他有没有变好看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管事终于过来回禀,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可结果却吓了她一大跳。

    “什么,你说在一棵海棠树下发现了一只银镯子?”

    “是,就埋在土中。经芷儿辨认,确定就是自己丢的那只。”

    侯时逸道:“住的房间呢?有没有搜到赃物?”

    管事回:“没有了,只这只银镯子。”

    夏侯曦自然是不愿相信的,她赏了不少东西给陆今安,他怎么可能还会去偷窃,更何况他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倒是极有可能是别人栽赃嫁祸。

    “海棠园这么大,你们怎么会去土里翻找?要是这样找,那整个公主府一年半载都未必能翻遍。”夏侯曦存疑。

    管事看了一眼芷儿,答道:“回公主,本是只搜了陆亲随的住处的,但芷儿姑娘说有一次无意中看见陆亲随在一棵海棠树下徘徊许久,于是便抱着万一的态度去那棵树下翻找,竟真的找到了。”

    “就算在海棠园里找到了银镯子也不能代表是陆今安所为,也许是别人偷了埋在底下的呢,”夏侯曦瞧了一眼旁边低垂着头的婢女,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说,是谁叫你贼喊捉贼的!”

    芷儿忙喊冤枉,“公主,婢子和陆亲随无仇无恨的,为何要陷害于他。更何况婢子自小跟在公主身边,是何品性公主清楚,不然也不会派婢子去伺候嘉意公子了。”

    夏侯曦发愁,眼下没有证据指明芷儿陷害陆今安,倒是有现成的证明指向他。

    “陆今安五日前搬出了公主府,若真是他所为,那他为何不将这镯子一并带走?”她还在竭力为陆今安辩驳。

    芷儿道:“也许是陆亲随没有急于将镯子典当出去或是卖给别人换成钱,公主之前下令不搜海棠园,所以放在府中反而更加安全。毕竟若不是婢子阴差阳错看见陆亲随曾经徘徊在那棵海棠树下,谁会想到要去土里翻找呢?”

    夏侯曦带着怒气,“他不缺这点钱。”

    见状,侯时逸道:“据刚刚管事所说,除了眼下这只银镯子,还丢了一只玉镯,一张五十两银票和三十两碎银子。银镯子没有换成现钱,那想必那只玉镯也是如此。

    公主说的没错,镯子虽在海棠园里找到,但也不能证明就是陆亲随偷的。公主,您不是想还陆亲随一个清白吗?那不妨带人去搜搜他现在的住处。看看那只玉镯在不在,若是没有,也能增加陆亲随没有偷盗的可信度。”

    夏侯曦烦闷,自己的辩驳的话苍白无力,倒不如取得实证证明陆今安的清白。

    “那便领几个人跟着本公主去陆今安那里看看吧。”

    等去到府外陆今安的住处时,太阳已经完全下了西山,天色黑蒙蒙的,唯有婢女提的两盏灯晕出两团黄光,朦朦胧胧地照着前路。

    陆今安的住处是她两年前购进的一座住宅,自购进后,她只在翻新过后去过两次,住宅离公主府和云京主街有些远,但胜在清净,是个适合读书的好住处。

    因为天色已晚,天气严寒,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只偶尔路过几个行人,皆是捂着手伛偻着身躯,步履匆匆往温暖的家里赶。

    到了住宅门前,夏侯曦内心突然腾升起一股不快之感,她有一瞬间的犹豫,要真是陆今安所为,她要如何自处?她要是看错了人,那这半年的感情将会付之东流,未来的情感又该寄托在何处?

    就在犹豫之间,侯时逸已经帮她推开了门,院门没锁,院落静悄悄的,前厅空无一人,管事便引她往陆今安的房间走。

    “陆亲随。”

    “陆亲随。”

    “陆亲随。”

    一连喊了三声,也无人应答。

    “吱呀。”陆今安的房门也被推开了。

    然而映入眼前的画面却叫夏侯曦全身血液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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