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贺真王子命人拉开骄雾,几个人随从立刻上前,桑吉冲到最前面,用尽全力推开骄雾,拉起自己的母亲。

    骄雾摔了个屁墩,“呲啦”一声,华贵的裙子撕开了一大条裂缝。

    其他随从惊呆了,猛然停下脚步,他们没料到,桑吉竟敢这么粗鲁地对待六公主。

    骄雾从糊了一脸的碎发间,看到了桑吉,更加暴跳如雷,尖叫着命人把他和雅朵抓起来处死,可随从们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谁都不敢上前。

    骄雾瞥到了随从腰间的剑,趁其不备,一下子抽了出来,双手握住剑把,向雅朵刺去。

    电光火石间,桑吉利剑出鞘,击落了公主的剑。

    滴答,滴答。

    新鲜的血液落到了地上。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都凝聚到骄雾的脸上。

    一条细微的血线,出现在她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正向外渗出血珠。慢慢的,血线越来越宽、越来越长,从颧骨延伸到下巴,简直像在面颊上豁开一张血盆大口,鲜血如洪水般喷涌而出,顿时染红了骄雾的衣领。

    骄雾气喘吁吁,怒视着桑吉。桑吉慌乱地避开眼神,连连向后退步,手中的剑滑落到了地上。

    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苍劲的嚎叫,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惊。

    一头母狼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径直飞扑向骄雾。

    苍云惊恐地叫了起来:“阿月那,不要!”

    好在,闻血而来的阿月那,并没有攻击骄雾。它在骄雾面前刹住后脚,对着桑吉呲起獠牙,浑身的毛如钢针一样竖起,警告桑吉不准靠近。

    纥骨氏的老祖母突然出现在人群后方,她仿佛能看见一样,迅速地来到骄雾身旁,一只手抱住骄雾,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右脸。

    “放开我!”骄雾剧烈地挣扎起来。

    “嘘,嘘……别怕,孩子,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

    老祖母柔声安抚着骄雾,她的话仿佛有神奇的力量,骄雾停止了挣扎,双腿一软,倒在她的怀里。

    “母妃不是那样的人……”骄雾好像认识老祖母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起来,“父王对我很好,对我母妃也很好,他们都特别的好……”

    “我知道、我知道……”老祖母撕开自己的衣角,把布条按在骄雾的伤口上,帮她止血。

    看到鲜血顺着布条滴了下去,骄雾愣住了,伸出手摸了一下面颊,然后放到眼前。

    掌心殷红一片。

    她的瞳孔逐渐放大,僵硬地转过头,刚好对上老祖母胸前那面铜镜。镜面映出一抹红雾,红雾消散后,浮现出一张表情扭曲、皮开肉绽的脸。

    骄雾失声尖叫起来。

    吐贺真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神色,他向随从们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大夫啊!!”

    随从们手忙脚乱地移走了骄雾,离开前,吐贺真深深地看了一眼桑吉,雅朵下意识把儿子护在身后,恐惧又防备地盯着吐贺真。

    最终,吐贺真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苍云本来也想跟着骄雾一起去,但是,心中的疑问阻拦了她的脚步。她不安地询问道:“祖母,你怎么来了?”

    祖母没有回答,只是把阿月那唤回自己身边。

    “你怎么不说话?”苍云靠近了几步,胸膛开始上下起伏,“青阳不理我,你也不理我?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老祖母的身子微微一震,她放下手,艰难地说道:“孩子,你什么都没做错。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应该做的事?”苍云更加不解了。

    “是,我要保护她,保护那个姑娘。”老祖母疲惫地回答。

    “六公主?为什么?你都不认识……”

    苍云突然停住了,她回过头,谨慎地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桑吉母子,然后扶着老祖母走远,确定周围没人后,她低声问道:“祖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想救小禅,他是个好孩子,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但你是怎么知道的?”苍云紧紧盯着祖母,“青阳把那晚的事告诉你了!对不对?可是这跟六公主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保护她……”

    苍云喃喃自语着,阿月那绕着她们转圈,竖起耳朵提防着四周。

    自苍云记事起,阿月那就守护着祖母,与其心意相通。祖母眼盲后,阿月那更是形影不离地陪在祖母身边。有的时候,苍云都怀疑,祖母是通过阿月那的双眼观望世间,她跟祖母求证过,祖母笑而不语。

    被神灵选中的萨满,都会有自己的动物母亲,传说先祖们化身为动物,可能是鹿或者狼,也有可能是飞鸟或者蛇,它们全心全意地爱着萨满,协助萨满完成保护族人的使命。

    阿月那就是祖母的动物母亲,即便祖母已经白发苍苍,阿月那依旧把她当作孩子看。

    苍云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问道:“祖母,你……在帮王妃保护她的女儿?你是不是也认为青阳杀了王妃?所以在帮青阳赎罪?!”

    老祖母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说道:“青阳告诉我,那晚他去找王妃,毡帐中昏暗一片,王妃拉着他,引他去了花丛,又消失不见。等青阳找到她时,她已经倒在地上了……”

    “已经死了?”苍云一下子振奋起来:“我就知道!不是青阳杀的人!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老祖母没有附和苍云,只是严肃地说道:“柔然有两只厉鬼,你还记得吗?它们都环绕在六公主身边,时间不多了,我得尽快把它们找出来。至于小禅……”

    老祖母猛然拉住苍云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道:“继承萨满之位吧,苍云。有了神灵的指引,有了萨满之力,你就能救出小禅,像我们的先祖哈萨丽一样,带着你心心念念的人,逃走吧。”

    “为什么要逃?他又不是凶手。”苍云克制住把手抽出来的想法,“他不忍心看青阳被冤枉,自愿代替青阳,是他心好,但我不能默认这是他应该做的啊!我要还他清白,让他堂堂正正走出牢笼,而不是背负着罪名逃走。”

    老祖母的表情变得哀伤起来,她无力地松开苍云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道:“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保护好青阳。”

    “祖母!”苍云叫了起来,“你为什么一直自说自话?你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要走了!早点查清真相,早点结束这一切!”

    她撇开老祖母,独自一人离开了,没走多远,又心生愧疚,折回去找祖母,但祖母和阿月那已经不在了。

    苍云愣在原地,突然起了一阵风,卷着几片枯叶飘向远方。

    都已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了,怎么还有枯叶呢?苍云晃了晃脑袋,想把纷乱的思绪甩出去。平复好情绪后,她径直朝王妃的毡帐走去。

    守卫已经收到消息,苍云在替吐贺真王子办事。他们立刻给她放行,还邀功似的强调,他们一直在坚守岗位,没人进过帐篷,还保持着王妃出事时的样子。

    苍云无言地点点头,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整座毡帐散发着宁静的气息,物品摆放得非常整齐,找不到一丝混乱的痕迹,难以想象这儿的主人已经被害了。

    苍云抿紧嘴唇,觉得有种说不清的别扭。她细细地浏览着各处,每一件物品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没有任何异常,同时能看得出,王妃是个不喜奢华的人,陈列之物都朴素淡雅,不似骄雾公主,在自己帐中堆满了奇珍异宝。

    苍云闭上眼,想象着王妃当晚的身影。

    按照丑奴的话的机票,王妃心情不好,想在月光下骑骑马,支开丑奴后,王妃在做什么?青阳找来的时候,为什么毡帐一片昏暗?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窗边。这扇小窗靠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她听骄雾提过,妃子们都住在可汗附近,但王妃喜静,就选择了这块较为偏僻的地方住着。

    此时,天色渐晚,帐中慢慢暗了下去,苍云站在阴影中静静地思考着,那时,王妃会不会也站在这里,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光?

    最后一抹夕阳打在窗上,为毡帐镀上了天然的金色帷幕。窗沿边,被阳光照射的地方,隐约有一块微小的污渍。

    苍云眯起眼睛,缓缓弯下腰来。她伸出手遮,挡住一部分光线才看清楚,那竟是一处已经凝固了的血迹,呈圆点状,应该是飞溅上去的。她紧张地观察附近,没有找到其他异常,只有眼前这块还没有半个指甲盖大的血迹。

    哐当!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响声。

    苍云吓得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去。

    帐中只有她一人,四周被幽暗笼罩,还没有外面亮堂。她屏住呼吸,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发现是一副画从墙上掉了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将画捡起展开,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一座座宫殿楼阁立于画卷之中,比草原上的毡帐气派多了,哪怕是可汗的住处,也比不过那些巍峨的殿宇。

    苍云想起来,王妃时常请竺一禅作画,说不定能从王妃喜欢的画中,窥探到她的内心。

    她立刻点燃一盏灯,四处寻找起来。终于,在王妃的床铺下,发现了一沓画纸。她急忙掀开厚厚的被褥,将画全部那出来查看。

    细腻的笔触,描绘着高山流水、小桥人家,还有寺庙佛塔、茂林修竹,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直觉告诉她,这是她向往的中原。

    苍云看得入了迷,直到从最下面抽出一张小画。

    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把画举到眼前,怀疑自己眼花了。

    画上的女人斜靠在床上,身上没有一件衣服,甚是香艳,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谄媚引诱之意,只是低垂着眼眸,晕染出浅浅的落寞与哀伤。

    苍云看了又看,确认画中裸女正是王妃本人。她一下子怒火中烧,抓起画藏在外套里面,朝关押竺一禅的地方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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