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刻还在窗檐下偷听秘事的小姑娘,抱着胆走了进去。

    阿宁对太夫人缓缓报了个礼后,身子随即挺立,双手自然垂下前方,看着太夫人。

    李存璋则随她身后赶来,他带着阿宁回来,原是想去找少主公复命,可没想这小女娘一转头就直接往太夫人的厅堂走。

    现在还在太夫人这里大放阙词。他的心中暗叫不好,赶忙拱手作揖后,将她拉过一旁:

    「你这黄毛丫头,搁在太夫人面前说什么呢!」

    太夫人微眯了眼,饶有兴趣地摆摆手:「存璋,咱们且听阿宁如何?」她对着小娘子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阿宁清清嗓,双眼是一澄清池明亮:

    「我同曹小娘子这般大时也曾溺过水,当时也是高烧不退。外公曾有一法子,救活了当年的我......」

    一旁久久伫立不曾说话的李克让立马鞠躬,表情是相当慎重:

    「小娘子,但说无妨。」

    阿宁深吸了口气,不往李克让的方向看去,还是看着太夫人:

    「若能让阿宁见魏小娘子一面,为她把脉诊断。我才能确定,可是受了风寒还落水,若不及时救治,轻则肺脏会落下病根,

    重则…….」阿宁沉思一会,低下了头,衣裳掩住的嘴角,是微可察见的僵硬:

    「若持续高烧不退,这日后可会影响其思辨之力…….」

    气氛顿时凝固,所有人默默无语,一阵抑郁化作烟云,悬浮在空中,呛进他们的心窝头,大伙却似有默契地,连一声大气也不敢呼。

    李克让欲想张口打破沉默,太夫人的双眉一拧,捏着椅柄的手也越来越紧。

    「阿宁,你这所言属实?」

    「阿宁也不敢保证,可若不一试,」台下的娘子抬上了眼,嗓音轻灵脆耳,犹如玉石撞击每个人的脑袋,醍醐灌顶的措辞令人无法抗拒:

    「那就真的没救了。」

    一行人急步经过庭院,阿宁就见到此时应该躺在床榻休息的李克让。他正焦虑不安、来回踱步。而深稳如故的男子早已换好湿漉漉的衣服,伫立在树下,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摩挲拇指的羊脂玉色的韘,陷入思绪中。

    被树影遮住的冷漠眼眸,竟藏得两张不同的面孔。

    前日在小花园畅谈百姓就如蝼蚁的侧影,与今日没半刻犹豫跳水救人的背影重叠。

    她的心这会泛起一丝莫名奇妙的荡漾,想深入探索这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自他从云州回来后,自己的心底也不想过往那样惧怕他了…….

    「祖母,您怎么过来了?」被树荫遮掩的半侧身影这才走了出来,阿宁跟着太夫人身后,只能往外探,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他的目光沉静而深远,紧锁的下颚,滚动的喉结,描起了一道锋利的直线。

    对比四郎君眼里写满的急切,他的眸光终究是冷的,眉宇之间始终平直,毫无任何波澜。

    可当他偏头,将视线冷冷地焦距到她身上时,眼中的光芒却迅速萎缩,是以飞快的速度,晦暗下去。

    「李存璋。」他睨起了眼,眉峰轻蹙,嗓音里透着明显的不悦:

    「怎么这丫头也在这?」

    李存璋被这声质问吓得汗毛立起,心跳犹如阵阵擂鼓,头顶像是一道惊雷闪过。

    「是我带她来的,」太夫人率先抢了话,身子微挡在他的面前:「玉娥,是否安好了些?」

    李克用的眼皮轻颤一下后,才收回审视他们的目光。他的面色沉重摇头:

    「玉娥在房里痛苦呢喃着,高烧依然不退。这些被唤来的都是还未出师的小儿郎。他们因为玉娥年龄尚小,经脉未发展周全,怕是出了意外闪失,迟迟不肯下针。他们只得熬煮一些汤药,想让玉娥喝下,可是这药才刚进口,玉娥就全吐了出来。他们也没法子,现在和宦娘还在屋里候着…….」

    「这可是攸关人命…….」

    李克修的眼眸骤然一缩,目光沉了沉,他捏紧拳头,飞步朝着房门前方走去,一个握拳恰好伸出,挡在他出步之前。李克让见状,也及时擒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轻举妄动。

    「五郎,你与他们年龄若仿。可你是否明白他们与你、与我们终究是不同的。」太夫人轻捶手边的杨木杖,语气一滞,颇似无奈地摇摇头:

    「若你出了事,定有你阿耶阿娘、祖母伯父、甚至是整个沙陀三部落护着、守着。可他们……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儿郎,因为没有田地,没人供钱给他们上学堂,才去当了坐堂学徒。他们连个能替他们说上话、怨句不公的人都没有的人。若他们未经过他们师父允许,就随意施针。这万一出了事,你说咱们能怪谁呢?」

    阿宁抬头看了眼天,微微使了个礼,语气虽然恭敬,但是衣袖藏着绞紧的指头,还是出卖她的紧张,打断了此刻的凝滞:

    「太夫人,我能进去了吗?这时辰……. 可不能再拖延了。」

    李克用抽回了手,嘴角挑起若有似无的笑:「李克修,这你都…… 不劝阻吗?」

    「我是来为曹小娘子治病的。」阿宁一脸平静,迎向他的目光。她的眸子清亮透彻,语气坚定有力,令原本含着笑的郎君,倏然沉下了脸,眼底尽是一片冷然。

    李克修的眼底透着极致的清明,为阿宁解释:

    「薛郎……薛小娘子小时候也曾高烧溺过水,幸得她外公当年靠一法子救治,薛小娘子这才幸免于难。或许这法子,对玉娥这情况有所帮助。薛小娘子还不是孙夫子的关门弟子吗?孙夫子医术高超,针灸医术更是个中翘楚,相传还是孙天医的后人。薛小娘子作为孙夫子的关门弟子,定是比里面那几个未出师的,强上几倍…….」

    李克用闻声淡淡瞥了一眼,见那郎君是打从心底相信阿宁,那一刻一股无名火在他内心暗暗燃着,可却怎么也点不燃。那片池水,不止弄湿他的衣衫,像是连他的心也一同搅湿。

    一堆被水浸过的干柴,是怎么也点不起火的。

    他的胸口有些闷,唇角倒是轻扯了下,像是嗤笑了声:

    「这小丫头,虽说是孙夫子的门下。可她学不过二月有余,尚未出师,你怎可武断答应…….」

    「是我同意的。」太夫人的目光一瞪,杨木杖大力地敲向地面,强势地打断他要说的话。

    李克用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眼皮轻轻地掀开,声音染上几分愠怒:

    「祖母,连你也糊涂了?」

    「少主公。」眼前的小娘子努力仰起脑袋,眸中毫无畏惧,定定地直视他:

    「阿宁曾说,我家三代从大历年间就在大明宫为医。外公曾任太医令,因受佞臣挑使,才遭祸连。阿宁自幼耳濡目染,跟着祖父、阿耶…….学了几年医术,不敢说是华佗再世,但至少比在场的各位粗略一二。」

    见那张依旧不辩喜怒的脸庞,她的神态也不再沉着,决定把话说得重一些:

    「魏家娘子身上发的可是急病,若再耽搁了时辰,她的命恐就不保了!」

    太夫人一听,眼见小娘子满脸的严肃,她的催促也添上几些焦急:

    「三郎,快些让阿宁进去!」

    李克让见自家兄长还是一副淡然的目光,他急得直接抓住李克用的肩,语气激动得就只剩下差点下跪:

    「三兄!这总比没试得好啊!」

    李克修的嘴唇抿紧,他稍作片刻的犹豫后,立即拱起手:「三兄!」

    李克用扫视了他们一遍,才缓缓转头看她。他沉默半响后,才勉强点头。

    阿宁马上拱起了手,小跑上了台阶。当推开房门正打算进去时,耳畔传来那低沉的男声:

    「丫头,我会留下必要的人在这里供你差遣,让你能在此安心治疗,」他顿了顿,眼神露着寒光,嗓音略带压迫:

    「可若你救不回玉娥,那么你很快地……就可与你外公团圆。」

    这话一落下,他便甩手离去,李存璋只得同太夫人颌首后,连忙追了上去。

    「祖母,你也先回去。这里留下咱们兄弟二人即可。」

    李克修扶着摇摇晃晃的李克让坐下后,神色不安地欲推开房门的阿宁:

    「薛小娘子……宁娘子,你说得这一法子,可真行?」

    却见眼前的小姑娘不看向他,而是抬起眼,目光流转至撑住额头,嘴唇发白的李克让:

    「四郎君,你信我吗?」

    那反问的语气,令还瘫软无力的李克让不由得挺直了腰背,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娘子,不再是云州城里那个懦弱胆小的小女娘。

    「阿宁,我是信你的。可五郎他也是担心,万一玉娥有何不测,这恐会牵扯至你身上啊……」

    旁侧的李克修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也不敢再细想下去,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宁娘子,我瞧,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站在台阶的小娘子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李偏将,太夫人与四郎君都清楚我的为人,我绝不是个说大话的。他们既然都认可我了,你还有何放心不下的。」

    瞅着深锁的眉间,她兀地伸出了手,将额下的眉间压平,把一脸愁容的李克修给吓了一跳。

    这一下,他的眉头得以舒缓。可留下的,是他一脸错愕的神情。

    阿宁勉强地挤出了笑,拍了拍李克修的肩:

    「李偏将请您相信我,因为我也相信我远在苍穹之外的外公。」

    语气透出的哀伤,寒得直坠深渊。

    「李偏将,」她想起了什么,在走进房里之前,又唤起脑袋正嗡嗡响个不停的李克修:

    「我这儿要个浴桶,能容纳曹小娘子的身量足矣。」

    李克修这才从思绪回过神,他猛地点头后就遣人去拿。阿宁也问了句坐在石凳的李克让:

    「这房里可有笔墨?」

    「有的。每一间房间都会有笔墨,应该搁在案几上。」李克让勉强支撑起身,点头称是。

    「多谢。」阿宁轻浅一笑后,推开了门,抬眼就看见宦娘,宦娘正在床边用打湿的布擦拭魏小娘子的身子。

    「阿宁,你怎会在这?」宦娘停下手边的动作,怔在原处。

    却见到心尖上的人正拖着摇晃的身子,也跟在阿宁身后,替她解释:

    「宦娘,事出紧急,我日后才与你同说。玉娥这一事,阿宁有法子可解决…….」

    看着被吐得满是药渍的床榻,躺着一位苍白如蜡、样子虚弱不停呢喃、冒着细汗的小娘子。

    阿宁也不等李克让,着急地反手摸上躺在床榻上的魏小娘子的额头。

    额头犹如烧红般的石子一般滚烫,这情况可不妙。她立刻上手,脱去了小娘子的外衬,这包得密不透风的模样,反而会害了这小娘子的命。

    阿宁侧了下头,斜眼看向站在一侧的宦娘:

    「宦娘姐姐,魏小娘子的衣物我待会全都要脱去。屋子里都是郎君可不太方便,能否将这些坐堂全都遣走?」

    宦娘看了李克让一眼,得到李克让的点头默许后,她才摆摆手示意那些坐堂先在屋外等候。

    阿宁斜眼间瞅见了那案几的纸笔,还有那未干的墨。

    她走到了案几前,点了点墨,思索片刻后,便快速地在纸张写上:

    「连翘、忍冬、苦桔梗、芦根、艾草、姜片......」她自上往下确定药材、剂量无误后,递给了宦娘:

    「宦娘姐姐,这些药材可否能寻到,而且我要的是这些药材的汁水。」

    李克让从宦娘的手边接了过去,快速瞟过一眼后,对阿宁抱起了手后,在宦娘的搀扶下离开去寻药。

    她坐回了床侧,掏出了怀中绣有红株梅的针灸包。

    看了眼才约莫五六岁的小娘子躺在床榻上痛苦,她思索片刻,点燃案几上的蜡烛,用火烧起针头。

    她把浑身发烫的小姑娘翻了身,凝神屏气在背部依序上了针:「凤池、大椎」,又往耳尖点刺放血。

    冷汗浸入后背,她正全神贯注时,屋外传来了声音:

    「宁娘子,浴桶已经准备妥当。」

    见李克修命人将浴盆放下后,阿宁瞅了一眼气喘吁吁,还发着热的曹小娘子。

    她咬着腮,定了定绪,语气冷静:「李偏将,麻烦你唤人将那两桶热水倒进木盆中。」她又开口询问:「你可见到四郎君与宦娘姐姐,我适才吩咐他们,为我求得一些药材…….」

    「我这就去问问。」李克修未等歇下一口气,又匆忙走了出去。不消半刻,他们三人一同回来,宦娘的手上还提着两壶大瓶子。

    「宁小娘子,你是要将这些药汁倒进浴盆吗?」李克修看着阿宁,神情是有些不解。

    阿宁点了点头,表示是。

    「劳烦宦娘姐姐了。」她接过宦娘手中的药瓶后,开始慢慢地添进浴盆里。

    「这莫不是药浴?」李克让适才与宦娘去取药时跑出了一身汗,面色变得红润了些,模样瞧见也不像刚才那般虚弱。

    阿宁点点头,向他们解释自己的目的:

    「如今曹小娘子的状态,恐是连汤药都服不了口。我打算用药浴让她的烧先退,」

    阿宁轻轻地看向面前的两位郎君,眉心微微一动:

    「四郎君、李偏将,这毕竟男女有别,只留下我和宦娘姐姐为曹小娘子更衣沐浴吧。」

    话音且落,她也凝神一副认真,把扎在曹玉娥身上的针一一取出。

    李克让与李克修也不敢打扰久留,对她作揖后,便也关上了门。

    屋内传来的只有潺潺水声、木桶碰撞,复又二次,顺便安静如常。

    本已日照当空,转眼之间早已阴凉片片。

    屋外的人视线不时朝关上的木门瞧去,不停地走来走去,来回踱步。

    「克修啊,你若再踱,只怕我这头又要昏了。」李克让的眼底一片鸦青,坐在石椅上,揉搓着后脖颈。

    「四兄,抱歉…….这孙坐堂,还没请到吗?」李克修垂下了眉,看着面容憔悴黯淡的李克让,他此觉越发愧疚,若自己能及时阻拦,也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报!孙坐堂来了!」

    一小厮扯拉在路上颠簸早已醒了七八分酒的孙坐堂,李克修见了,立刻拖着孙坐堂,举起手准备上前敲门。

    刚巧门被推了开,露出的是宦娘的脸。

    她抬上一层被微光拢住的双眼,可浅浅的梨涡挂在她的脸上,那是喜泣而泪的模样:

    「曹小娘子醒了!曹小娘子她…….」

    原本整个身子都支在石案上的李克让,他的肩膀顿时挺立,两步并作三步,越过了提着药箱的孙坐堂,还有待在门口,举着半空的手。

    他正想跨步进去时,却被宦娘一把拦下:

    「四郎君!阿宁告诫,曹小娘子初醒,不可太多人进去叨扰。孙坐堂,来了吧。快些请进。」

    孙坐堂请入后,宦娘本想关上门,一时之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立即堵在了两扇门缝之间。

    「宦娘姐姐,我能否进去瞧瞧玉娥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宦娘原想摇头拒绝,可听见稚嫩的嗓音从屋内传出:「就让他们进来吧。」

    「玉娥…….表哥来瞧你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李克让颤抖着肩,全身起伏,巍巍颤颤地掀开纱帐。见到床榻上躺着安然入睡的小娘子,他的双眼却是红了,里面翻滚升腾而起的朦胧水雾,有如此刻他胸口绷紧松下的那一条弦,一起断了下来。幸得一旁的李克修稳住了他的身,他这才能勉强起身,没跌上一个踉跄。

    一侧的孙坐堂将曹玉娥的手放下,立身拱起了手:

    「四郎君,且莫忧伤。曹小娘子这才初醒,乏力说话,并无任何大碍。」

    李克让不放心地凑上了前,用手心再用手背反复来回抚摸她的额头后,张着红了的眼眶,不可置信地看向孙坐堂,又朝宦娘看去:

    「玉娥的高烧真的退了!是真的退了!」

    「小娘子的医术可谓高明啊,可否知晓是何人门下呀?」

    眼前的老男人正捋着唇须,意味深长地直盯她不放。阿宁被这视线干扰,不得不停下手边擦拭银针的动作,措地抬眸看他,喉咙上下滑动,紧张地舔了舔下唇。

    兀地,门再次被推开,一脸冷隽的面容带上几许微喘,跨步径自进来:

    「孙坐堂,你且看得如何?」

    还坐着的老男人即刻起了身,语态恭谦,笑着对刚进来的李克用拱起手:

    「魏小娘子眼下已无大碍。我再为她多开几副药帖服下。少主公,您可得多谢这位小娘子啊!」他伸出手指指向了阿宁,满眼皆是赞许:「若没这小娘子救得及时,恐怕魏小娘子早已无力回天了。小娘子,可否细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阿宁将最后一排银针插入针灸袋后,立即低眉作揖,启口解释:

    「正值秋初,热气成团,凝结不散。若这时额外添衣,反倒不能将曹小娘子余下水气排出。我是先施了针,放了点血,待血液流通后,在添用药浴以蒸,让曹小娘子体温上升,以打通穴脉。」

    孙坐堂摸了摸人中上的白须后,先是一愣了会,之后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是怎么回事…….小娘子你还没回答我,你师从…….」

    未等他把话说完,阿宁提起自己的袋子,敛下了眸,再次拱手作揖:

    「既然已经请到坐堂了,我有些累了,请容许我先告辞。」

    「宁娘子,我送你…….」李克修提起脚步,想要推开男子侧边的门扇,送阿宁离开。

    可堵住门边的男子出手极快,横手挡住了他,唇边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克修,不必了。存璋人就在外头,他自会送她。」

    李克修愣了一下,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退回了床侧。

    阿宁收好东西后,越过了他们。她本来抬起眼,想要快速地打量站在门口的男子一眼,却同他的视线撞上了,他的两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到她身上,意外地对她露出了笑,还对她颌首,示意她可离去。这吓得她身子一僵赶紧推开了门,连头也不敢抬,气都不敢喘就把两侧门扇轻轻叩上后,才转身走下了台阶。

    却见一位少年郎君正候在台阶下的平地。他不时伸长脖子,一脸忧愁地等待,期盼大门打开后传来的会是好消息。

    听见大门被推开,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位熟悉的小娘子。

    他的睫毛颤了颤,匆匆地赶上了台阶,拦住了走下来的小娘子:

    「阿宁,你可有怎样?」他吞咽了口水,说话停顿,深吸了一口气后,呼吸变得相当凝重:「这魏小娘子,可是有事!」

    「八郎君,瞧你紧张模样。」阿宁刚才的不安已然消失,只留下全身贯注后的疲惫:「魏小娘子一切安好,不过我这肚子…….」

    她揉了揉肚想要表示自己的饥饿,可胃里却忽然发出合乎时宜的一阵空响。

    他们相互对视片刻后,李存璋憋住的嘴角不由得一松,两人皆不得朗声大笑。

    李存璋没忍住地擦了擦眼角,随即恭敬地伸直了手:

    「小娘子,少主公已命某为劳苦功高的小娘子备好了食物,就等小娘子享用!」

    阿宁也立即伸出手,示以回敬:「八郎君,请!」

    「小娘子,请!」

    听见屋外欢声笑语的声音逐渐远去,隔着一侧门扇之内的男子,在他那一双淡漠疏离的眸子下,唇角噙着的是那一股悠然的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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