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连下了几日的雨，今日终于停了下来，可天气也未曾变好，雾蒙蒙的，整个长安似乎被笼罩在雾气当中，亭台楼阁似隐似现，倒有几分烟雨江南的意味，竟无一点气势。
空气中带着一丝湿意，茗士阁二楼外的栏杆也笼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卢子恒侧倚在栏杆上，一股凉意瞬间浸透全身，他莫名的笑了，轻叹一口气，也未曾着仆役换衫，只是又走进了包厢中。
茶水早已凉透，王樾神色淡淡的坐在一侧，见他进来也无一丝诧异，抬手将杯中的茶水泼到地面，执起一侧用小炉煮沸的水，重新为其点了一杯新茶。
卢子恒笑着接过了茶盏，面上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
“衍之啊，你问的事我确实不知，那永安公主查软香楼查到我头上，我都有些莫名其妙，况且有些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也不想在谈及。”
王樾未执一言，只是看着他，神色略微有些嘲讽。
在王樾看透一切的眼神中，卢子恒笑容逐渐变淡，直至面无表情。
“现在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还是王樾率先打破这一平静。
难以掩饰的怒火爬上卢子恒的脸庞，似乎被戳中了一般，几乎都要跳脚。
“我后悔什么？呵，你若是心中有气便找永安公主去，找我发泄什么，自从你身边那个丫环走后，你就这副德行，没人惹你。”
王樾脸色变了变，但心中波涛更涌，他所言实则有试探的意思，顺着软香楼查到陆挽一事后，他心中本就有怀疑，卢子恒此番被揭开痛处的作态让他已经不止是怀疑了。
只消片刻他便压住了这番思绪，勾起了唇，似乎对他这般口不择言的攻击毫不在意。
“如今这案子同我脱不开关系，若我不查，也不知会在什么地方授人以柄，届时便是无力回天了。”
见他自然的将话题转开，卢子恒长吸了一口气，脸色稍微好转了些，两人毕竟是表亲，他也不想看到王樾出事。
“我着人去问过她，应是公主查到了陆挽的事情，陆家毕竟是公主母家。”
仅是提起那个女人，都让卢子恒恶心。
“不论是为了谁，能找到她，定是有所怀疑。”
只是为何会怀疑嫣然，而不是软香楼里的其他姑娘，公主究竟查到了什么？
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也不难查到牡丹的身份，十年前，兵部尚书吴宗理贪污军款被判斩立决，牡丹是吴宗理的幼女，后被充为官妓，虽然那时她尚且年幼，但也也到了记事的年纪，更巧的是主审此案的，还是当时任大理寺卿的老国公郑方遒。
若说是她为了报复也不出奇，只是放着牡丹不管，反而去查嫣然....
况且那日牡丹确实找了人想要对郑韫儿下手，她的证词，王樾是半点都不信，为了结交郑九，说出去不免有些可笑。
“哼，依她的行事作风，若真是她雇凶杀人，倒也不奇怪。”
“两人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为何会有这般的杀机？若是真有这等念头，为何要等到现在？”
王樾知他只是泄愤，冷静的指出这一点，不过他也并非完全不怀疑嫣然。
卢子恒闭了嘴，但也不想继续谈论此人了。
“这软香楼也许是被人当了替罪羊，你到底惹了什么人，这段时日桩桩件件都是冲你来的。”
王樾眼睫微垂，心道自己这遭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自从发现花想与林箬箬的秘密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间真有神鬼一说，若不是郑九的接连遭殃，他倒是真不敢信自己是个这么大的香饽饽，能惹来这么多桃花煞。
他扶额微叹，女子恶毒起来竟也不逊于男子，公主将云裳要走，他其实是松了口气的，经历了这些事后，他也不敢将云裳放在身边。
从花想口中得知关于自己上一世的事情后，他内心颇为复杂，他倒不觉得花想有说谎，但是她所言不过是基于自己的偏颇，而不是全部的事实。
可上辈子在花想死之前，他都没能将云裳纳回府邸也是事实。
经由这些事后，他反而看清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若是没有这些，他定然也会如上一世那般在娶了郑韫儿后，再找机会纳了云裳，只是见识了这些女子的种种行径后，他想法已然改变。
他不想看到云裳落到跟郑韫儿一样的境地，特别是郑九还有郑家的保护，都差一点丧命。
做出此事的人，也许与花想她们一样，都有着些光怪陆离的来历，如同暗处埋伏的毒蛇，张开大嘴，四处喷洒毒液。
他讨厌这种秩序失控的感觉，在他看来芸芸众生无人能逃脱棋子的命运，在人生这场棋局中，或许有人能够偶尔跳出成为一次执棋手，可终究不过是被人裹挟前进。
可现在有棋子跳出了棋盘，预知了整个棋局的走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致命一击，这让他不止是不安。
或许是这段时间让他终于有机会能审视自身，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与那些所谓爱自己的女子没什么不同，一样用着当事人无法理解的爱意去伤害着那个人。
他终于理解为何云裳将自己视如猛虎，没有人会喜欢以爱为名的捆束，只有当自己处于同样的位置，他才能用云裳的眼睛去看待这一切。
见王樾攥紧的指节泛起的白，卢子恒也知这一话题确实让人心烦。
“说起来，大理寺最近又开始查万年县一个县尉的案子，想来是不是与郑九那事有关？”
这事不仅是大理寺，好像公主那边也有了动静，太阳地下无新鲜事，想来便是有所关联。
王樾微微颔首，他自然知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一些大理寺并不知晓的事情。
那日听到大理寺查万年县这起凶杀案时，他便突然想到了花想算计郑苇儿时，他曾从打手那边得知杨老二告密一事，顺着此事将一切查明，他知道大理寺迟到会查到杨老二头上，也不想沾惹上，便威逼利诱了一番，不许这些人将此事说出。
毕竟这件事与案件无关，那些人得了好自然一句未说，可杨老二却是个变数，毕竟此时的他家破人亡，自己也犯了命案，迟早也是个死，可没想到的是，他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应了下来，倒让他颇为意外。
许是临死前良心发现了，不过他觉得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他就只剩下这一个种了，不想自己落个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下场。
做过的事情总会有人发现，万年县的县尉在查案时似乎发现了什么，还想过用此事威胁自己，他只觉得此人愚蠢到令人发笑，并未接见只让王礼去敲打了一番。
张起已死，便是查到花想又能如何，能操作的地方太多了，若真是自己所为，那从宋林威胁的那刻起，就已经命悬一线了。
只是现在宋林已死，也不知他到底在为谁办事。
他不相信此案与之前的案子无关，于是着人查了宋林，结果果然让他查到宋林曾让小厮购买裟椤丝，此人又是万年县县尉，身手不错，或许佛山寺的案子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也猜测过是宋林勒索不成想要害自己，只是以他这般的莽夫，应是想不出中元节假装软香楼小厮，用那些巧妙的杀人手法，避开大理寺的探查。
王樾眉头微拧，手不由的揉了揉额角。
“我着人去查了他，此人惯常眠花宿柳，又喜攀缘，接触的三教九流不少，倒也不知是与何人搭上了线，一时间也难全部查清。”
“令吾有同我聊起，说是此人近几月勾搭了一女，还想要纳为妾室，可现在竟查不到此女的线索，或许这女子是个关键。”
赵令吾也是世家出身，与卢子恒的私交不错，知此事与佛山寺的案子有所牵连，也乐得卖他一个好。
“有意思的是，我找人去问了常给宋林拉皮条的王婆子，连那个婆子都不知，这宋林好长时日没找过她了，她都以为这人从良了。”
卢子恒说到这自己都笑了。
王樾也查到了这些，他首先怀疑上的自然是之前被查过的牡丹和嫣然，只是牡丹因为牵连较深，大理寺一直将其关押在监牢中，嫣然则是有不在场证明。
他心中微叹，如若又是一个同花想有相同际遇的人，那确实不好查，这种开了天眼的人太容易隐藏起来了。
晚些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马车慢悠悠的行驶，行至坑洼处，溅起一片水花，和着泥土的水慢慢的又渗回地表，再无任何痕迹。
马车中，王樾单手倚在一侧矮桌上，撑着头，自成风流姿态，玉质的脸上一股疲惫倦懒。
“你去查查当初陆挽的事情，我总觉得子恒似乎瞒了些什么。”
一旁似乎不存在的影子动了，瞬间消失在马车里。
空气中带着一丝湿意，茗士阁二楼外的栏杆也笼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卢子恒侧倚在栏杆上，一股凉意瞬间浸透全身，他莫名的笑了，轻叹一口气，也未曾着仆役换衫，只是又走进了包厢中。
茶水早已凉透，王樾神色淡淡的坐在一侧，见他进来也无一丝诧异，抬手将杯中的茶水泼到地面，执起一侧用小炉煮沸的水，重新为其点了一杯新茶。
卢子恒笑着接过了茶盏，面上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
“衍之啊，你问的事我确实不知，那永安公主查软香楼查到我头上，我都有些莫名其妙，况且有些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也不想在谈及。”
王樾未执一言，只是看着他，神色略微有些嘲讽。
在王樾看透一切的眼神中，卢子恒笑容逐渐变淡，直至面无表情。
“现在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还是王樾率先打破这一平静。
难以掩饰的怒火爬上卢子恒的脸庞，似乎被戳中了一般，几乎都要跳脚。
“我后悔什么？呵，你若是心中有气便找永安公主去，找我发泄什么，自从你身边那个丫环走后，你就这副德行，没人惹你。”
王樾脸色变了变，但心中波涛更涌，他所言实则有试探的意思，顺着软香楼查到陆挽一事后，他心中本就有怀疑，卢子恒此番被揭开痛处的作态让他已经不止是怀疑了。
只消片刻他便压住了这番思绪，勾起了唇，似乎对他这般口不择言的攻击毫不在意。
“如今这案子同我脱不开关系，若我不查，也不知会在什么地方授人以柄，届时便是无力回天了。”
见他自然的将话题转开，卢子恒长吸了一口气，脸色稍微好转了些，两人毕竟是表亲，他也不想看到王樾出事。
“我着人去问过她，应是公主查到了陆挽的事情，陆家毕竟是公主母家。”
仅是提起那个女人，都让卢子恒恶心。
“不论是为了谁，能找到她，定是有所怀疑。”
只是为何会怀疑嫣然，而不是软香楼里的其他姑娘，公主究竟查到了什么？
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也不难查到牡丹的身份，十年前，兵部尚书吴宗理贪污军款被判斩立决，牡丹是吴宗理的幼女，后被充为官妓，虽然那时她尚且年幼，但也也到了记事的年纪，更巧的是主审此案的，还是当时任大理寺卿的老国公郑方遒。
若说是她为了报复也不出奇，只是放着牡丹不管，反而去查嫣然....
况且那日牡丹确实找了人想要对郑韫儿下手，她的证词，王樾是半点都不信，为了结交郑九，说出去不免有些可笑。
“哼，依她的行事作风，若真是她雇凶杀人，倒也不奇怪。”
“两人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为何会有这般的杀机？若是真有这等念头，为何要等到现在？”
王樾知他只是泄愤，冷静的指出这一点，不过他也并非完全不怀疑嫣然。
卢子恒闭了嘴，但也不想继续谈论此人了。
“这软香楼也许是被人当了替罪羊，你到底惹了什么人，这段时日桩桩件件都是冲你来的。”
王樾眼睫微垂，心道自己这遭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自从发现花想与林箬箬的秘密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间真有神鬼一说，若不是郑九的接连遭殃，他倒是真不敢信自己是个这么大的香饽饽，能惹来这么多桃花煞。
他扶额微叹，女子恶毒起来竟也不逊于男子，公主将云裳要走，他其实是松了口气的，经历了这些事后，他也不敢将云裳放在身边。
从花想口中得知关于自己上一世的事情后，他内心颇为复杂，他倒不觉得花想有说谎，但是她所言不过是基于自己的偏颇，而不是全部的事实。
可上辈子在花想死之前，他都没能将云裳纳回府邸也是事实。
经由这些事后，他反而看清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若是没有这些，他定然也会如上一世那般在娶了郑韫儿后，再找机会纳了云裳，只是见识了这些女子的种种行径后，他想法已然改变。
他不想看到云裳落到跟郑韫儿一样的境地，特别是郑九还有郑家的保护，都差一点丧命。
做出此事的人，也许与花想她们一样，都有着些光怪陆离的来历，如同暗处埋伏的毒蛇，张开大嘴，四处喷洒毒液。
他讨厌这种秩序失控的感觉，在他看来芸芸众生无人能逃脱棋子的命运，在人生这场棋局中，或许有人能够偶尔跳出成为一次执棋手，可终究不过是被人裹挟前进。
可现在有棋子跳出了棋盘，预知了整个棋局的走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致命一击，这让他不止是不安。
或许是这段时间让他终于有机会能审视自身，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与那些所谓爱自己的女子没什么不同，一样用着当事人无法理解的爱意去伤害着那个人。
他终于理解为何云裳将自己视如猛虎，没有人会喜欢以爱为名的捆束，只有当自己处于同样的位置，他才能用云裳的眼睛去看待这一切。
见王樾攥紧的指节泛起的白，卢子恒也知这一话题确实让人心烦。
“说起来，大理寺最近又开始查万年县一个县尉的案子，想来是不是与郑九那事有关？”
这事不仅是大理寺，好像公主那边也有了动静，太阳地下无新鲜事，想来便是有所关联。
王樾微微颔首，他自然知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一些大理寺并不知晓的事情。
那日听到大理寺查万年县这起凶杀案时，他便突然想到了花想算计郑苇儿时，他曾从打手那边得知杨老二告密一事，顺着此事将一切查明，他知道大理寺迟到会查到杨老二头上，也不想沾惹上，便威逼利诱了一番，不许这些人将此事说出。
毕竟这件事与案件无关，那些人得了好自然一句未说，可杨老二却是个变数，毕竟此时的他家破人亡，自己也犯了命案，迟早也是个死，可没想到的是，他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应了下来，倒让他颇为意外。
许是临死前良心发现了，不过他觉得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他就只剩下这一个种了，不想自己落个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下场。
做过的事情总会有人发现，万年县的县尉在查案时似乎发现了什么，还想过用此事威胁自己，他只觉得此人愚蠢到令人发笑，并未接见只让王礼去敲打了一番。
张起已死，便是查到花想又能如何，能操作的地方太多了，若真是自己所为，那从宋林威胁的那刻起，就已经命悬一线了。
只是现在宋林已死，也不知他到底在为谁办事。
他不相信此案与之前的案子无关，于是着人查了宋林，结果果然让他查到宋林曾让小厮购买裟椤丝，此人又是万年县县尉，身手不错，或许佛山寺的案子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也猜测过是宋林勒索不成想要害自己，只是以他这般的莽夫，应是想不出中元节假装软香楼小厮，用那些巧妙的杀人手法，避开大理寺的探查。
王樾眉头微拧，手不由的揉了揉额角。
“我着人去查了他，此人惯常眠花宿柳，又喜攀缘，接触的三教九流不少，倒也不知是与何人搭上了线，一时间也难全部查清。”
“令吾有同我聊起，说是此人近几月勾搭了一女，还想要纳为妾室，可现在竟查不到此女的线索，或许这女子是个关键。”
赵令吾也是世家出身，与卢子恒的私交不错，知此事与佛山寺的案子有所牵连，也乐得卖他一个好。
“有意思的是，我找人去问了常给宋林拉皮条的王婆子，连那个婆子都不知，这宋林好长时日没找过她了，她都以为这人从良了。”
卢子恒说到这自己都笑了。
王樾也查到了这些，他首先怀疑上的自然是之前被查过的牡丹和嫣然，只是牡丹因为牵连较深，大理寺一直将其关押在监牢中，嫣然则是有不在场证明。
他心中微叹，如若又是一个同花想有相同际遇的人，那确实不好查，这种开了天眼的人太容易隐藏起来了。
晚些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马车慢悠悠的行驶，行至坑洼处，溅起一片水花，和着泥土的水慢慢的又渗回地表，再无任何痕迹。
马车中，王樾单手倚在一侧矮桌上，撑着头，自成风流姿态，玉质的脸上一股疲惫倦懒。
“你去查查当初陆挽的事情，我总觉得子恒似乎瞒了些什么。”
一旁似乎不存在的影子动了，瞬间消失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