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大理寺门口的石獬豸威风凛凛的孑然而立。
宋之然这是第一次来到大理寺，正好奇的打量这个传说中的神兽。
传说中獬豸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善恶忠奸。
见面前的獬豸怒目圆睁，外形似牛，但头上长有一角，看着好像狂草版独角兽，倒是有点莫名的憨态可掬。
一名衙役赶紧上前，知公主是来查案，便给一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让其去通知在职的上官们，自己便领着李长治与宋之然通过中庭前往正殿后的议事厅。
一路上遇到的官员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拘手行礼，面上不显，但心中都有些八卦的心思，互相对视了一番，也不知这番久别重逢，寺卿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原本宁不言正与一众官员商讨案件，见衙役前来禀报永安公主大驾已至，心绪已经被全部带走，他下意识望了望门外，视线又快速转回身上，理了理官服袖口的褶皱。
还未待他梳理好情绪，李长治与宋之然就已经被领入议事厅中。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近乡情怯的踌躇，可心中某些溢满的思恋将他的视线牢牢的锁在了李长治的脸上。
哪怕他心里有过预期，哪怕他知道因为这起案子，公主无论如何都会再与他相见，可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眶还是有些发热。
那些在心中思考过无数次的重逢中，那些得体的与公主互道安好，那些平淡无波的相视一笑，在此刻全然失控。
他这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做不到淡然，做不到不委屈，可更做不到的就是不爱她。
“公主，”话刚出口，难掩的哑意让他自己都愣了下，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
“公主此番前来，可是为了万年县的案子。”
宁不言觉得自己这番还算是体面，只是在旁人看来却略显心酸，一旁官员脸色都有些复杂，也纷纷拘手先行退下，这其中便有冯歙，他走到宋之然边上时，轻轻的拉了把她的衣袖，宋之然这才从刚刚的思绪中醒了过来，见眼前的两人似乎都有些心绪复杂，心下了然的跟着他轻轻离开了议事厅。
冯歙示意宋之然跟着他，两人走到无人的亭廊，冯歙这才转身好好的看她，见她面色红润似是过的不错的样子，这才心中大安。
见他眼中亮晶晶的欢喜溢出，宋之然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只剩下两人对着看谁笑的时间长。
“看到你这般我就放心了。”
因为大理寺与公主两边都忙着查案，给冯歙递信后两人还没来得及见面，此刻两人也都是由衷的欢喜。
“你倒是瘦了，胡渣都没刮干净，可别是没日没夜的忙案子吧。”
冯歙低头笑了，只是这笑中带着丝甜蜜，气氛莫名的有些暧昧了起来。
宋之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轻拍了一下他。
“干嘛呢，问你话呢，是不是特别辛苦。”
“不辛苦，你呢，在公主府还习惯么？”
冯歙自然知道永安公主对下和善，见她在公主身边愈发轻松灵动的样子，也知她过的极好，只是不问问始终还是不放心。
“公主待我极好，况且公主不喜欢旁人伺候，我在府里更像是客人，前段时日公主还将我的身契还给我了，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
李长治原本就是军警家庭出身，考上警校还没毕业就穿到了这里，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宋之然与其说是在她身边伺候，不如说是她的室友。
听到这里冯歙心口一松，心中更是感激，都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他为宋之然的开心了。
“真好，真好。”
见冯歙傻不愣登的一直重复这句话，宋之然好笑的看着他，一时两人都不知说些什么了，可就是什么都不说，都是极好的氛围。
另一边则完全相反。
李长治原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他，心里不会再有任何波动，可她高估自己了，至少在看到宁不言这般无措的样子，她也不免心中一酸。
她相信宁不言爱过自己，她相信他们之前的感情也是真，只是爱情敌得过波折，却敌不过平淡，终有一天他们也会走到爱情的尽头，等到两个人都面目全非走不下去的时候再分开，还不如早早分开，至少他们现在重逢之时，想起来的都是曾经好的画面。
李长治深吸了口气，试图将这些情绪都驱散出身体。
“宁寺卿，别来无恙。”
宁不言贪婪的看着她的脸，见她平淡如常的同他打着招呼，心似乎被什么利器割开了一般，袖下的手都有些微微颤动起来。
“有恙，”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些嘶哑，有些微不可闻。
“有恙。”马上他又提高了些声调，继续说了一遍。
“公主可以无恙，可我不行，我不行。”
他的眼睛被温热的雾气覆盖，眼角泛起一丝红。
李长治见他此刻的脆弱也有些不忍，可那又如何呢。
她以前不信命，可来这里之后她信了，如果他们的命运是一本书，那本书中，他们最终也会走到分崩离析的结局。
她曾同宋之然说她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会成为反派，所以她放弃了结婚生子，其实并不全是如此。
也许在所有的悲惨结局里，圆满的结局是最为悲惨的，在他们终成眷侣后，在一切公主王子的美满故事后，他们也走到了分叉口。
她知道宁不言年少时曾经有过白月光，他对此非常坦诚，只是那抹白月光被她的父亲送到了宫中，做了她父皇的女人，也许是人生的无常让他失去了挚爱，他始终无法走出来。
尤其在他的白月光因自己而死后，两人的感情还是有了裂痕，在成婚几年后的一次宴会上，他遇到了一个与白月光有几分类似的女子，且她同样陷在某种困境中无法自拔。
也许是移情，曾经的他救不了白月光，可现在的他能救她，于是他将这名女子安置到了自己的私宅，慢慢的在对女子的关照中，他逐渐与这名女子产生了情愫，女子也成了他的外室。
可所有的事情做了就会有痕迹，她会发现这一切，于是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人以和离收场，他们的女儿也因这件事性情大变，性子愈发偏激，她无数次的试图将她拉回正途也无济于事，最终沦为被炮灰的恶毒女配。
当她梦到这一切后，她崩溃了，原来所有美满的爱情故事最后也会只剩下一地鸡毛。
可她不知道该去怨恨谁，白月光？她没做错什么，宁不言？他只是没有那么爱自己，这又有什么错呢，况且他的挚爱无故被牵连，连命都没了，若两人异地而处她不见得比他做的好，所以她也不怪他，而那个突如其来的外室，她不过也是想过的更好罢了。
可是，可是她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想不通也不愿去想了，只有选择亲手给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随后便离开了长安，等她真的能看开的时候再回来。
只是在临走前，她帮了那个无辜的白月光一把，祈求父皇母后不要因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迁怒与她，要了她的性命，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李长治轻叹一声“都过去了，宁寺卿。”
宁不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人“若是因为那件事，，”
“宁寺卿”李长治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宁寺卿，公事为重，私事就不要谈了。”
宁不言心里有些发冷，他不知为何两人会走到这一步，也不知为何无论他做怎么样的努力都没用，对面的眼睛中再也看不到那一丝情意，身体如同大冬天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麻木了起来。
“是我的错，你就算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这样，”宁不言说到这里已经有些不成声了。
不要这样冷漠，不要这样毫无波澜的看着我，就像我与你已经毫不相干了
如此冷静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恨意，没有丝毫的在意，似乎那段过往已经在她的生命中翻篇，只是她选择放弃那段过往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李长治并未感到快意，只避开眼不去看他。
“宁寺卿这是公事繁重，累到有些失常了，本宫先出去片刻，待宁寺卿收拾好再进来吧。”
说完也不再管他，只转身离开。
“为什么？”
离开的身影停了下，可她什么也没说，随即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宁不言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自嘲的笑了，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公主能够那么轻易的放弃他，为什么命运总是在他最快乐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会离开。
他无数次的想告诉她，他若是知道，若是知道....
可她就连与自己多说一句都不愿意。
原来只有自己走不出来....
宋之然这是第一次来到大理寺，正好奇的打量这个传说中的神兽。
传说中獬豸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善恶忠奸。
见面前的獬豸怒目圆睁，外形似牛，但头上长有一角，看着好像狂草版独角兽，倒是有点莫名的憨态可掬。
一名衙役赶紧上前，知公主是来查案，便给一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让其去通知在职的上官们，自己便领着李长治与宋之然通过中庭前往正殿后的议事厅。
一路上遇到的官员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拘手行礼，面上不显，但心中都有些八卦的心思，互相对视了一番，也不知这番久别重逢，寺卿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原本宁不言正与一众官员商讨案件，见衙役前来禀报永安公主大驾已至，心绪已经被全部带走，他下意识望了望门外，视线又快速转回身上，理了理官服袖口的褶皱。
还未待他梳理好情绪，李长治与宋之然就已经被领入议事厅中。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近乡情怯的踌躇，可心中某些溢满的思恋将他的视线牢牢的锁在了李长治的脸上。
哪怕他心里有过预期，哪怕他知道因为这起案子，公主无论如何都会再与他相见，可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眶还是有些发热。
那些在心中思考过无数次的重逢中，那些得体的与公主互道安好，那些平淡无波的相视一笑，在此刻全然失控。
他这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做不到淡然，做不到不委屈，可更做不到的就是不爱她。
“公主，”话刚出口，难掩的哑意让他自己都愣了下，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
“公主此番前来，可是为了万年县的案子。”
宁不言觉得自己这番还算是体面，只是在旁人看来却略显心酸，一旁官员脸色都有些复杂，也纷纷拘手先行退下，这其中便有冯歙，他走到宋之然边上时，轻轻的拉了把她的衣袖，宋之然这才从刚刚的思绪中醒了过来，见眼前的两人似乎都有些心绪复杂，心下了然的跟着他轻轻离开了议事厅。
冯歙示意宋之然跟着他，两人走到无人的亭廊，冯歙这才转身好好的看她，见她面色红润似是过的不错的样子，这才心中大安。
见他眼中亮晶晶的欢喜溢出，宋之然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只剩下两人对着看谁笑的时间长。
“看到你这般我就放心了。”
因为大理寺与公主两边都忙着查案，给冯歙递信后两人还没来得及见面，此刻两人也都是由衷的欢喜。
“你倒是瘦了，胡渣都没刮干净，可别是没日没夜的忙案子吧。”
冯歙低头笑了，只是这笑中带着丝甜蜜，气氛莫名的有些暧昧了起来。
宋之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轻拍了一下他。
“干嘛呢，问你话呢，是不是特别辛苦。”
“不辛苦，你呢，在公主府还习惯么？”
冯歙自然知道永安公主对下和善，见她在公主身边愈发轻松灵动的样子，也知她过的极好，只是不问问始终还是不放心。
“公主待我极好，况且公主不喜欢旁人伺候，我在府里更像是客人，前段时日公主还将我的身契还给我了，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
李长治原本就是军警家庭出身，考上警校还没毕业就穿到了这里，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宋之然与其说是在她身边伺候，不如说是她的室友。
听到这里冯歙心口一松，心中更是感激，都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他为宋之然的开心了。
“真好，真好。”
见冯歙傻不愣登的一直重复这句话，宋之然好笑的看着他，一时两人都不知说些什么了，可就是什么都不说，都是极好的氛围。
另一边则完全相反。
李长治原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他，心里不会再有任何波动，可她高估自己了，至少在看到宁不言这般无措的样子，她也不免心中一酸。
她相信宁不言爱过自己，她相信他们之前的感情也是真，只是爱情敌得过波折，却敌不过平淡，终有一天他们也会走到爱情的尽头，等到两个人都面目全非走不下去的时候再分开，还不如早早分开，至少他们现在重逢之时，想起来的都是曾经好的画面。
李长治深吸了口气，试图将这些情绪都驱散出身体。
“宁寺卿，别来无恙。”
宁不言贪婪的看着她的脸，见她平淡如常的同他打着招呼，心似乎被什么利器割开了一般，袖下的手都有些微微颤动起来。
“有恙，”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些嘶哑，有些微不可闻。
“有恙。”马上他又提高了些声调，继续说了一遍。
“公主可以无恙，可我不行，我不行。”
他的眼睛被温热的雾气覆盖，眼角泛起一丝红。
李长治见他此刻的脆弱也有些不忍，可那又如何呢。
她以前不信命，可来这里之后她信了，如果他们的命运是一本书，那本书中，他们最终也会走到分崩离析的结局。
她曾同宋之然说她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会成为反派，所以她放弃了结婚生子，其实并不全是如此。
也许在所有的悲惨结局里，圆满的结局是最为悲惨的，在他们终成眷侣后，在一切公主王子的美满故事后，他们也走到了分叉口。
她知道宁不言年少时曾经有过白月光，他对此非常坦诚，只是那抹白月光被她的父亲送到了宫中，做了她父皇的女人，也许是人生的无常让他失去了挚爱，他始终无法走出来。
尤其在他的白月光因自己而死后，两人的感情还是有了裂痕，在成婚几年后的一次宴会上，他遇到了一个与白月光有几分类似的女子，且她同样陷在某种困境中无法自拔。
也许是移情，曾经的他救不了白月光，可现在的他能救她，于是他将这名女子安置到了自己的私宅，慢慢的在对女子的关照中，他逐渐与这名女子产生了情愫，女子也成了他的外室。
可所有的事情做了就会有痕迹，她会发现这一切，于是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人以和离收场，他们的女儿也因这件事性情大变，性子愈发偏激，她无数次的试图将她拉回正途也无济于事，最终沦为被炮灰的恶毒女配。
当她梦到这一切后，她崩溃了，原来所有美满的爱情故事最后也会只剩下一地鸡毛。
可她不知道该去怨恨谁，白月光？她没做错什么，宁不言？他只是没有那么爱自己，这又有什么错呢，况且他的挚爱无故被牵连，连命都没了，若两人异地而处她不见得比他做的好，所以她也不怪他，而那个突如其来的外室，她不过也是想过的更好罢了。
可是，可是她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想不通也不愿去想了，只有选择亲手给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随后便离开了长安，等她真的能看开的时候再回来。
只是在临走前，她帮了那个无辜的白月光一把，祈求父皇母后不要因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迁怒与她，要了她的性命，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李长治轻叹一声“都过去了，宁寺卿。”
宁不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人“若是因为那件事，，”
“宁寺卿”李长治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宁寺卿，公事为重，私事就不要谈了。”
宁不言心里有些发冷，他不知为何两人会走到这一步，也不知为何无论他做怎么样的努力都没用，对面的眼睛中再也看不到那一丝情意，身体如同大冬天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麻木了起来。
“是我的错，你就算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这样，”宁不言说到这里已经有些不成声了。
不要这样冷漠，不要这样毫无波澜的看着我，就像我与你已经毫不相干了
如此冷静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恨意，没有丝毫的在意，似乎那段过往已经在她的生命中翻篇，只是她选择放弃那段过往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李长治并未感到快意，只避开眼不去看他。
“宁寺卿这是公事繁重，累到有些失常了，本宫先出去片刻，待宁寺卿收拾好再进来吧。”
说完也不再管他，只转身离开。
“为什么？”
离开的身影停了下，可她什么也没说，随即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宁不言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自嘲的笑了，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公主能够那么轻易的放弃他，为什么命运总是在他最快乐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会离开。
他无数次的想告诉她，他若是知道，若是知道....
可她就连与自己多说一句都不愿意。
原来只有自己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