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烟波起》③
昨日，燕王召见左丞姜国彦，会同礼部尚书，为太子燕暄选立了两位侧妃，德侧妃阎静娆（超一等英国公，辅国大将军阎世雄嫡孙女，长子阎世涛嫡三女），安侧妃冯良祺（三等敬国公冯亮工嫡孙女，先北威王妃冯良玉同父异母的三妹）。
择定四月二十八，同日聘入太子府。
歌布的流云公主，则被指配懿亲王，做了燕煦的续弦正妃。择定五月二十日，完婚典礼。
辽东军中哗变，阎世涛失踪，明王被禁，燕王却在这时，坚持选立阎家女做太子侧妃。实在耐人寻味。
是以退为进？
还是养虎为患？
离宫别院，会仙馆。林格王妃端着托盘，站在联廊下，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敲门。
来大燕不过半月，本来还算保养得宜，端丽万芳的林格王妃，便显出老态。也许是水土不服，休息不好，那张标志的鹅蛋脸浮肿变了形，一双笑眼也混沌失光，没了往日的神采。
在院子里徘徊、踟蹰几圈了，林格王妃终于鼓足勇气，敲门进来。
室外春光明媚，万物生长，一门之隔的内室，却是药香缭绕，死寂一般。
流云，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怔怔盯着床帷出神。
“公主。”
林格王妃，轻轻把托盘放在了小几上。
“赫连九姑娘又来请安了，还给公主带了几样茶点，说是她亲自下厨特意为您做的，您一定喜欢，公主可要用些？”
声音却是沙哑。
流云，歪头轻瞥了林格王妃一眼。
“歌布夜莺的嗓子怎么了？兔死狐悲，哭哑了么？”
再君臣有别，也是流云祖母辈的尊长，如此冒犯不敬的话，老林格王妃却是充耳不闻，自说自话，道：
“九姑娘蒸的桂花枣糕真不错。”
“您尝尝？”
流云别过头，恨恨合上眼睛，轻抚着自己还在阵阵绞痛的小腹，心里虽然一万分委屈难过，却暗想道：
‘一个流着草原和北威王血液的孩子，注定，是不被长生天祝福的……’
‘一了百了，如此也好。’
林格王妃举了很久，才把枣糕放回碟子，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
“一晃，公主离开歌布已经快两年了。”
“乞颜土狼虽死不僵，草原北部对我歌布，也是虎视眈眈，东敲西逼。女君刚愎自用，萧国忠大权独揽，拓跋氏与萧氏早就离心离德，八花九裂。”
“不向燕王求救，不派公主和亲……”
“翻来覆去，挑拨离间就这几句话，您没说烦，我都要听吐了。”
“女君让我和亲，我答应了。”
“你们让我喝红花酒，我也喝了。”
“女君也当着满朝文武，对着长生天，以我可汗的名字起誓，一待太子成年完婚，就立时退位，还政拓跋氏。”
“老亲王和王妃，还有什么疑虑不决，阴谋阳谋，不妨趁本主起不来床，拿不动刀，一次说清楚。”
流云扶着肚子，强撑仰卧起来。
“本公主恕王妃不死。”
“公主。”
林格王妃，强忍着眼泪，整个人却因太过悲愤，而止不住颤抖。
“当年，乞颜安达部托铎上书，向女君求娶流云公主，朝中大臣也纷纷附议，希望公主能下降托铎，安抚新归降的乞颜四部，化干戈为玉帛，早日平息战火，实现一统。”
“可女君轻信谗言，相信什么，什么太白经天，紫薇显煞……”
“指使萧国杼，放跑了公主。毁了婚约。”
“逼的乞颜四部刚刚投诚就又谋反！”
“拓跋呼和，带了十万大军前去芍药谷合兵，毫无防备，进了狗贼托铎的包围圈，六万精锐被挟诈，尽阬杀火焚！”
“马刺穿头，挫骨扬灰！”
“拓跋呼和父子战死，拓跋伽庆父子战死！我儿子拓跋哈山死不瞑目！拓跋氏家家带孝，户户发丧！”
“就因为萧国忠一句，太白经天，紫薇显煞，女存母亡！”
“公主！”
林格王妃，一声哀嚎，扑通跪在了地上，匍匐着握住了流云的脚。
“公主！”
“歌布已经不是拓跋氏的歌布了！”
“但你总是拓跋律的女儿？是我歌布拓跋氏的公主罢？！”
“太子能不能登继汗位，只在公主一念之差。”
乞颜四部叛乱的事，流云早有耳闻，却不敢想竟有如此惨烈。
她跪下来，扶起了老王妃。
“兵不厌诈，骄兵必败。”
“芍药谷更是地势雄奇，易守难攻。”
“拓跋呼和打着招降合兵的旗子，亲率十万精锐，浩浩荡荡杀进芍药谷时，您猜，他在想什么？”
“是谁接应了他？”
“又是谁？向他承诺了什么？”
“我想，肯定不是女君，或萧国公罢。”
面对流云似笑非笑的步步紧逼，老王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公主，公主是在怀疑拓跋呼和和老亲王么？！”
“在大燕学汉语时，先生，教我背过一首古诗。”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未篡时。”
“史笔如铁，长生天知。”
“拓跋嘉彦是可汗和女君的儿子，他若贤德，我歌布臣民自会一呼百应，竭忠拥戴，他若不贤，人人可以诛尔代之。”
“我们草原人不是中原的两脚羊。”
“我们是属鹰的，是属狼的。”
流云，冷笑一声，阴恻恻道：
“是要喝血吃肉的。”
说罢，就冲着老王妃的喉管，狠狠咬了下去。
母女连心，远在歌布，柱州王宫里的萧臻臻，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
突然一阵心慌腹痛，涌出一片红潮。
“传太子。”
次日午后，不等小小来行宫求见，流云的马车，已经稳稳停在了桃源门口。
“姑娘，公主已请去星汉阁了。”
“公主不喜甜食，偏爱咸口，让小厨房熬一壶正宗的奶茶，配炒米奶酪，肉松青团和芋粉麻团送上来。麻团只要五仁馅和野鸡馅的。”
“别忘了樱桃和蜜瓜。”
“诺。奴婢这就去安排。”
赫连小小，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了星汉阁，刚登登跑了几阶，就见，流云居然已经在楼梯间等着她了。
“公主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阿？”
“我还当公主生我气了，再也不会见我了呢！”
“怎么可能。”
“听林格王妃说您又生病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气色也这么差？”
流云佯装不悦，揪着赫连小小的耳朵，
“什么气色差。”
“我这是身轻如燕，肤白胜雪。”
“是，是是，都是臣女胡言乱语，流云公主身轻如燕，西子捧心……”
“秀，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你叫我什么？”
“公，公主阿……”
“什么？”
赫连小小捂着耳朵，哎呦呦道：
“好流云，好公主，您就饶了我罢，您贵为一国公主，未来的懿亲王妃，臣女直呼您名已属大不敬，哪敢不用敬称？”
“万一隔墙有耳，被有心之人听见了，还不得参我赫连家一个目无王法，疏狂犯上的欺君之罪阿。”
“那你可以叫我嫂子呀。二王嫂。”
“六弟妹。”
“我的天！你，你也，也太不矜持了阿！”
“两国联姻，以示永好，大燕陛下御笔写的婚书，一字千金，板上钉钉，我可不怕隔墙有耳。”
“说起来这件事……”
赫连小小挥挥手，示意青果领她们退下。
“您不是……”
“你 ！”
“你，你不是要嫁给太子的么？怎么，突然又和亲懿亲王了呢？”
流云，见她这副呆头呆脑，如遭雷轰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上手捏住了小小的脸蛋。
“宁做穷□□，不做富人妾。”
“太子侧妃不也是妾么。”
“那倒也是。”
“我听侍卫说，你二哥三哥已经找到了？”
“是呀！”
赫连小小，瞬间喜笑颜开。
“您，公主你，你是不知道，前一晌我祖母和大夫人都病倒了，夫人们也慌的六神无主，提心吊胆，我家里天天大门紧闭，惶惶不可终日。”
“烦的我阿。”
“成宿成宿的做噩梦。没有一夜安睡。”
“那夜，我还梦到你被一群野狼，逼上了悬崖，纵身就跳了下去！正插在了一棵枯树……”
“呸呸呸！”
小小赶紧拍拍桌子。
“梦都是反的。”
“我哥哥们回来了，流云也一定会事事如意，长命百岁的。”
“对了，对了，我二哥和三哥昨天订婚了！”
“是么？”
“嗯嗯，我四哥考完试，也要订婚了。”
“你四哥，是不是就是那个会说歌布语，剑眉高鼻，皮肤偏白，陪着我舅舅南下考察的那个。”
“剑眉高鼻？皮肤偏白？”
赫连小小，抱着胸，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流云。
“公主对我三哥倒蛮印象深刻的么？”
“扛过枪，打过狼，生死之交。想不深刻都难。”
“那你说说，我家十三郎，我嫡亲哥哥赫连缙，长什么样？”
“娃娃脸，大眼睛，说话声音挺好听，就是脑子感觉不太好。”
“他脖子，脖子这儿还有块褐色的胎记。”
流云，忍不住翻个大白眼。
“本公主在歌布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火眼金睛，过目不忘。”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女色狼啊？”
“是你……”
“是我什么阿？”
“明明，明明是你那时候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还要求女君赐婚什么的嘛！”
“还问我怎么想……”
“我，我就以为，你，你……”
流云闻言，瞬间脸似火烧，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
“我来大燕这么久，不是莫名其妙被你和暻王当贼追杀，就是被安乐缠着，再不就是被关在行宫里，生病养病，养病生病的……”
“见过的男人除了侍卫就是太监。”
“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我和阿娘赌气，信口说着玩的……”
“哦。”
赫连小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觉有些失落。
心里空了好大一块。鼻梁也酸酸的。
流云背着手，优哉游哉走到观景台，凭栏远眺，只留给了小小一个背影。
一身紫锦华服，在春花和阳光的辉映下，灿然生光。
恍若，西域壁画中的百花神女。
‘今年七夕香桥会，却是良辰好景虚设。’
‘天上人间，回首昭昭。’
‘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昨日，燕王召见左丞姜国彦，会同礼部尚书，为太子燕暄选立了两位侧妃，德侧妃阎静娆（超一等英国公，辅国大将军阎世雄嫡孙女，长子阎世涛嫡三女），安侧妃冯良祺（三等敬国公冯亮工嫡孙女，先北威王妃冯良玉同父异母的三妹）。
择定四月二十八，同日聘入太子府。
歌布的流云公主，则被指配懿亲王，做了燕煦的续弦正妃。择定五月二十日，完婚典礼。
辽东军中哗变，阎世涛失踪，明王被禁，燕王却在这时，坚持选立阎家女做太子侧妃。实在耐人寻味。
是以退为进？
还是养虎为患？
离宫别院，会仙馆。林格王妃端着托盘，站在联廊下，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敲门。
来大燕不过半月，本来还算保养得宜，端丽万芳的林格王妃，便显出老态。也许是水土不服，休息不好，那张标志的鹅蛋脸浮肿变了形，一双笑眼也混沌失光，没了往日的神采。
在院子里徘徊、踟蹰几圈了，林格王妃终于鼓足勇气，敲门进来。
室外春光明媚，万物生长，一门之隔的内室，却是药香缭绕，死寂一般。
流云，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怔怔盯着床帷出神。
“公主。”
林格王妃，轻轻把托盘放在了小几上。
“赫连九姑娘又来请安了，还给公主带了几样茶点，说是她亲自下厨特意为您做的，您一定喜欢，公主可要用些？”
声音却是沙哑。
流云，歪头轻瞥了林格王妃一眼。
“歌布夜莺的嗓子怎么了？兔死狐悲，哭哑了么？”
再君臣有别，也是流云祖母辈的尊长，如此冒犯不敬的话，老林格王妃却是充耳不闻，自说自话，道：
“九姑娘蒸的桂花枣糕真不错。”
“您尝尝？”
流云别过头，恨恨合上眼睛，轻抚着自己还在阵阵绞痛的小腹，心里虽然一万分委屈难过，却暗想道：
‘一个流着草原和北威王血液的孩子，注定，是不被长生天祝福的……’
‘一了百了，如此也好。’
林格王妃举了很久，才把枣糕放回碟子，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
“一晃，公主离开歌布已经快两年了。”
“乞颜土狼虽死不僵，草原北部对我歌布，也是虎视眈眈，东敲西逼。女君刚愎自用，萧国忠大权独揽，拓跋氏与萧氏早就离心离德，八花九裂。”
“不向燕王求救，不派公主和亲……”
“翻来覆去，挑拨离间就这几句话，您没说烦，我都要听吐了。”
“女君让我和亲，我答应了。”
“你们让我喝红花酒，我也喝了。”
“女君也当着满朝文武，对着长生天，以我可汗的名字起誓，一待太子成年完婚，就立时退位，还政拓跋氏。”
“老亲王和王妃，还有什么疑虑不决，阴谋阳谋，不妨趁本主起不来床，拿不动刀，一次说清楚。”
流云扶着肚子，强撑仰卧起来。
“本公主恕王妃不死。”
“公主。”
林格王妃，强忍着眼泪，整个人却因太过悲愤，而止不住颤抖。
“当年，乞颜安达部托铎上书，向女君求娶流云公主，朝中大臣也纷纷附议，希望公主能下降托铎，安抚新归降的乞颜四部，化干戈为玉帛，早日平息战火，实现一统。”
“可女君轻信谗言，相信什么，什么太白经天，紫薇显煞……”
“指使萧国杼，放跑了公主。毁了婚约。”
“逼的乞颜四部刚刚投诚就又谋反！”
“拓跋呼和，带了十万大军前去芍药谷合兵，毫无防备，进了狗贼托铎的包围圈，六万精锐被挟诈，尽阬杀火焚！”
“马刺穿头，挫骨扬灰！”
“拓跋呼和父子战死，拓跋伽庆父子战死！我儿子拓跋哈山死不瞑目！拓跋氏家家带孝，户户发丧！”
“就因为萧国忠一句，太白经天，紫薇显煞，女存母亡！”
“公主！”
林格王妃，一声哀嚎，扑通跪在了地上，匍匐着握住了流云的脚。
“公主！”
“歌布已经不是拓跋氏的歌布了！”
“但你总是拓跋律的女儿？是我歌布拓跋氏的公主罢？！”
“太子能不能登继汗位，只在公主一念之差。”
乞颜四部叛乱的事，流云早有耳闻，却不敢想竟有如此惨烈。
她跪下来，扶起了老王妃。
“兵不厌诈，骄兵必败。”
“芍药谷更是地势雄奇，易守难攻。”
“拓跋呼和打着招降合兵的旗子，亲率十万精锐，浩浩荡荡杀进芍药谷时，您猜，他在想什么？”
“是谁接应了他？”
“又是谁？向他承诺了什么？”
“我想，肯定不是女君，或萧国公罢。”
面对流云似笑非笑的步步紧逼，老王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公主，公主是在怀疑拓跋呼和和老亲王么？！”
“在大燕学汉语时，先生，教我背过一首古诗。”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未篡时。”
“史笔如铁，长生天知。”
“拓跋嘉彦是可汗和女君的儿子，他若贤德，我歌布臣民自会一呼百应，竭忠拥戴，他若不贤，人人可以诛尔代之。”
“我们草原人不是中原的两脚羊。”
“我们是属鹰的，是属狼的。”
流云，冷笑一声，阴恻恻道：
“是要喝血吃肉的。”
说罢，就冲着老王妃的喉管，狠狠咬了下去。
母女连心，远在歌布，柱州王宫里的萧臻臻，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
突然一阵心慌腹痛，涌出一片红潮。
“传太子。”
次日午后，不等小小来行宫求见，流云的马车，已经稳稳停在了桃源门口。
“姑娘，公主已请去星汉阁了。”
“公主不喜甜食，偏爱咸口，让小厨房熬一壶正宗的奶茶，配炒米奶酪，肉松青团和芋粉麻团送上来。麻团只要五仁馅和野鸡馅的。”
“别忘了樱桃和蜜瓜。”
“诺。奴婢这就去安排。”
赫连小小，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了星汉阁，刚登登跑了几阶，就见，流云居然已经在楼梯间等着她了。
“公主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阿？”
“我还当公主生我气了，再也不会见我了呢！”
“怎么可能。”
“听林格王妃说您又生病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气色也这么差？”
流云佯装不悦，揪着赫连小小的耳朵，
“什么气色差。”
“我这是身轻如燕，肤白胜雪。”
“是，是是，都是臣女胡言乱语，流云公主身轻如燕，西子捧心……”
“秀，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你叫我什么？”
“公，公主阿……”
“什么？”
赫连小小捂着耳朵，哎呦呦道：
“好流云，好公主，您就饶了我罢，您贵为一国公主，未来的懿亲王妃，臣女直呼您名已属大不敬，哪敢不用敬称？”
“万一隔墙有耳，被有心之人听见了，还不得参我赫连家一个目无王法，疏狂犯上的欺君之罪阿。”
“那你可以叫我嫂子呀。二王嫂。”
“六弟妹。”
“我的天！你，你也，也太不矜持了阿！”
“两国联姻，以示永好，大燕陛下御笔写的婚书，一字千金，板上钉钉，我可不怕隔墙有耳。”
“说起来这件事……”
赫连小小挥挥手，示意青果领她们退下。
“您不是……”
“你 ！”
“你，你不是要嫁给太子的么？怎么，突然又和亲懿亲王了呢？”
流云，见她这副呆头呆脑，如遭雷轰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上手捏住了小小的脸蛋。
“宁做穷□□，不做富人妾。”
“太子侧妃不也是妾么。”
“那倒也是。”
“我听侍卫说，你二哥三哥已经找到了？”
“是呀！”
赫连小小，瞬间喜笑颜开。
“您，公主你，你是不知道，前一晌我祖母和大夫人都病倒了，夫人们也慌的六神无主，提心吊胆，我家里天天大门紧闭，惶惶不可终日。”
“烦的我阿。”
“成宿成宿的做噩梦。没有一夜安睡。”
“那夜，我还梦到你被一群野狼，逼上了悬崖，纵身就跳了下去！正插在了一棵枯树……”
“呸呸呸！”
小小赶紧拍拍桌子。
“梦都是反的。”
“我哥哥们回来了，流云也一定会事事如意，长命百岁的。”
“对了，对了，我二哥和三哥昨天订婚了！”
“是么？”
“嗯嗯，我四哥考完试，也要订婚了。”
“你四哥，是不是就是那个会说歌布语，剑眉高鼻，皮肤偏白，陪着我舅舅南下考察的那个。”
“剑眉高鼻？皮肤偏白？”
赫连小小，抱着胸，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流云。
“公主对我三哥倒蛮印象深刻的么？”
“扛过枪，打过狼，生死之交。想不深刻都难。”
“那你说说，我家十三郎，我嫡亲哥哥赫连缙，长什么样？”
“娃娃脸，大眼睛，说话声音挺好听，就是脑子感觉不太好。”
“他脖子，脖子这儿还有块褐色的胎记。”
流云，忍不住翻个大白眼。
“本公主在歌布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火眼金睛，过目不忘。”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女色狼啊？”
“是你……”
“是我什么阿？”
“明明，明明是你那时候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还要求女君赐婚什么的嘛！”
“还问我怎么想……”
“我，我就以为，你，你……”
流云闻言，瞬间脸似火烧，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
“我来大燕这么久，不是莫名其妙被你和暻王当贼追杀，就是被安乐缠着，再不就是被关在行宫里，生病养病，养病生病的……”
“见过的男人除了侍卫就是太监。”
“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我和阿娘赌气，信口说着玩的……”
“哦。”
赫连小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觉有些失落。
心里空了好大一块。鼻梁也酸酸的。
流云背着手，优哉游哉走到观景台，凭栏远眺，只留给了小小一个背影。
一身紫锦华服，在春花和阳光的辉映下，灿然生光。
恍若，西域壁画中的百花神女。
‘今年七夕香桥会，却是良辰好景虚设。’
‘天上人间，回首昭昭。’
‘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