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几分欢喜，却在触及到宁昭下意识的避让后，渐渐地冷了下去。
呵，他这是怎么了，刚刚见宁昭醒来，许久不起波澜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波动，金棣握紧双拳，眸色渐渐加深，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女人。
定是因为这几日事情太多，大单于那边紧追不舍，而那霍祈又将要回京城，金棣目光落在宁昭的脸上。
一个筹码而已，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拿捏霍祈的筹码。
金棣握紧的双手陡然松开，“宁昭，你醒过来了”他笑着看宁昭，手上的折扇又开始不紧不慢地摇晃。
他要做什么，我又该如何阻止他。
宁昭眸色复杂，对上金棣那双满是虚伪的眼睛，视线随着他手上摇晃的折扇飘摇着，金棣察觉到宁昭眼中的空洞。
呵，他陡然将将那折扇合上，将宁昭的思绪拉了回来。
“宁昭，我听说那霍祈的军队明日便要进入上京了”他走到一旁，眼角瞥见桌上那碗药水，随意地端起来。
“霍祈？”
宁昭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诧，她竟然昏迷了如此之久吗？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霍祈他们回京的日子。
“你明日可要随我一同去南楼看一看”金棣悄然地观察着宁昭听到“霍祈”这个名字后的反应，瞧见宁昭眼中的错愕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见你伤也好得差不多，明日便同我一道去吧”
金棣摇晃着那碗还带着温热的药，瞧见碗中他自己的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又将它放置在那桌上。
“喂！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好得差不多了！”
宁昭终于意识到金棣这是在做什么，这哪里是在和她商量，分明是在逼迫她这个大病还未痊愈的人，陪着他一同去外面凑热闹。
“我不去”
宁昭撇过头不看金棣，躺下来钻进被窝中，将被子盖住她的头，闷着声音说道。
被窝中她瞧不见金棣的表情，许久也未曾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静到她以为金棣那斯已经走了，她便探出脑袋去一探究竟。
视线却恰好同金棣那双盈着笑的眸子对上，宁昭脸色一僵。
“宁昭你最好乖乖听话，不去也得去”金棣站在桌边手上拿着折扇，早有预料地盯着宁昭，“芸娘，照顾好她，今日晚上我接她到我府中”
金棣目不斜视地瞧着宁昭，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留下这句话后，便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站在一旁久未说话的芸娘，目送金棣远去后，收起眼中的那一抹落寞之色，端起那杯被金棣触碰过的药，有片刻的失神。
“宁姑娘，这药膳已经有些冷了，我再命药房去煎一副过来”
“麻烦芸娘了，这些天是你在照顾我吗？”
宁昭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芸绣坊坊主，她倒是对这位芸绣坊的坊主也略有耳闻。
不说别的，单说她一介女子便撑起了这上京城坊间最有名的一个绣坊，这一点就足以让宁昭对她刮目相看。
要知道在古代，女子多是被三纲五常束缚着，多少有才艺的女子，最后都只能困囿于夫家的那一方小天地之下，像芸娘这种能够将手上那门苏绣手艺发挥出来，还能给这上京城中许多像她这般不愿活在男人羽翼之下的女娘指出一条明路，这背后的艰辛是难以想象的。
“我既受到少主所托，便是一定要照顾好姑娘的”
芸娘摇了摇头，“你好生歇着，这药需得煎上些时日，我去药房嘱咐一声”
宁昭看着她端着那碗药走出去，淡紫色的罗裙随着她的步伐起舞。
坊间都传言，这位芸绣坊的坊主不仅绣得一手好苏绣，还是位绝世的美人，宁昭先前也曾想过这芸娘许是一个万种风情的女子，可今日一见，芸娘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淡然之美。
只不过这淡然中却又似乎多了几分若即若离的忧伤。
芸娘站在门外，手轻轻地贴在金棣先前触碰过的位置，似乎还带着他指尖残留的余温。
里面这位，同少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芸娘暗暗地想着，却实在是猜不透金棣是要做些什么。
罢了。
芸娘摇了摇头，极轻地低头苦笑一声，伸手将那碗泛着黑的药倒在园圃一角。
宁昭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闭眼对着那紫罗兰色的帷幔。
你这个该死的系统，该出手时不出手，非得等我快要死的时候才肯救人吗？
现在金棣那个疯子非要拉着我出去，我动一下都疼得要命，是想要我死在这里吗，系统你倒是说话啊！
宁昭闭着眼，满腹委屈，可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者她的一切，冷眼看着宁昭在泥泞中苦苦挣扎。
“宁昭，只要你照着我的指示走下去，我自会保你”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虚空响起，宁昭猛地张开了眼睛。
“你倒是拿出点诚意来，一点用都没有！我如今受到这么重的伤，反正是顺不了金棣的意思了，这可不是我不想做”
宁昭瞥了瞥头，冷着脸对着虚空直接脱口而出。
“有些事，非做不可”
那道声音不知道为何，许是宁昭的错觉，她竟然听出了一丝疲惫。
系统也会累吗？
宁昭不知道，这一抹似有似无的疲惫牵住了宁昭的思绪，可是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个来自虚空的声音就在这间隙下消失了。
喂？
难以置信，她对着这个房间试探性地喊，试图寻找它存在的痕迹。
什么玩意！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怎么你还想逼着我做不成！
宁昭叉着腰正在气头上，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惊呼声。
“宁姑娘！你怎么能下床来呢，你这伤口还没有好，需得仔细些才是！”芸娘端着药从药房那边过来，到了门口却瞧见宁昭叉腰站在正中央，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好端端的谁惹她生气了？
莫非……
“宁姑娘，你小心着伤口，可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芸娘将药碗放下，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扶着宁昭，待将宁昭安顿好后，她又转身去端起桌上的药，凑到宁昭身旁来。
“好端端的宁姑娘为何如生气？”芸娘眼睛盯着那碗刚煎出来的药，轻轻地搅拌着，视线没有落在宁昭身上，很是随意地开口问道。
“还不是……”等一下，宁昭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悠然间想到自己这种身份似乎是不便说出来，即便是告诉别人，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何必多此一举。
“哈哈，没什么”
宁昭讪讪地朝着芸娘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
芸娘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她手中的那碗汤药上，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主上来过？”
她舀气那汤药，抬头定睛看向宁昭，眼中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就像是笼着一层烟雾，模糊不清让人看不透内里。
“你是说金棣吗？他离开后便未曾来过了”
宁昭伸出手接过她手上那一整碗汤药“芸娘，还是让我来吧，我不习惯要人喂着”
芸娘见到宁昭的动作，并没有出手阻拦，手上一空，鼻间浓郁的药味散去些许，心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悄然落下。
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抿着笑看宁昭“宁姑娘，主上的性子是有些怪异，你不要怪他，如今你箭伤未愈确实是不宜走动，我稍后出去一趟，替你同他说说情”
那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真真是苦到了嗓子眼，宁昭皱着眉一口气闷下去，却不期然听到了芸娘说的话。
“那便多谢芸娘！”
眉眼间是按耐不住的喜色，宁昭双眼放光地看向芸娘，后者却只是微微地笑着，似乎是被宁昭这副娇憨的模样给逗乐，她脸上的笑容多出几分明媚之色。
“你可仔细些，不要让伤口又裂开了，否则又得疼上好一阵子的”
芸娘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嘱咐着宁昭，她脸上一直带着恬淡的笑，宁昭心中对她的好感不觉又多上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是那个药起作用了吗，她现在怎么感觉不到那种钻心的痛了？
宁昭心中一惊，她好像真的不痛了。
芸娘端着剩下些许残渣的药碗，走到门口，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停住脚步扭头看宁昭，却见她躺在床上，身体僵硬脸色有些奇怪。
“宁姑娘，你可是身体感到不适？”
“没有没有，我……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歇息，对，我现在准备歇息了”
宁昭对上芸娘的视线，脸上挂起一抹无可挑剔的笑容，弯着眉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
芸娘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那好，你若是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地方，便唤外面的青儿”
待到芸娘走后，宁昭盯着门外确认是没有人再进来，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褪去身上的衣衫。
莫非那个系统被她骂过一遍后，真的起作用了？
宁昭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若是仔细去看还能瞧见些许的血色渗透出来。
她尝试着用手轻轻去按压那里，没有痛感。
似乎是想到什么，宁昭迫不及待地去印证心中的猜测，她走到桌边拿起剪刀，小心地将那层厚厚的纱布裁开。
综合交错的纱布一层层掉落，宁昭在看到腰间那道斑驳的疤痕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四散的纱布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可她腰间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竟然真的已经愈合了。
宁昭用手轻抚那道不规整的伤疤，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这道伤疤还能不能祛除。
若是去不掉的，那这道疤岂不是要跟着她一同回家？回家……她何时才能回家呢。
宁昭将身上的衣裳整理好，俯下身捡起地上的纱布，上面还带着丝丝的血腥气。
那道声音最后说出口的话，在耳畔回响。
既然它已经将宁昭的伤口治好，那作为约定，宁昭这一趟怕是非去不可了，可那里又有什么……
霍祈，宁昭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年的模样。心思不禁沉了沉。
它费尽心思让她去看霍祈他们班师回朝，究竟是为何。
宁昭抬头看一眼窗外，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似是要透出血色来。
一阵风吹过，洒扫人刚扫拢的落叶被风骤然吹起，宁昭瞧见那执着笤帚的婢子站在风中无措地看着这场突如起来的狂风。
同一片夕阳下，哒哒的马蹄声较风声更甚，树叶沙沙作响，仔细去辨认，还能听到有少年肆意爽朗的笑声在这片幽林中回荡着。
“齐若，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林中的风吹起霍祈张扬的发尾，他一手拿着缰绳俯身贴在马背上，侧脸肆意地笑着，看向一旁的齐若。
“你若是能够赢了我和李湛，我便对你从军医一事，再无话可说”
“比就比，我若当真赢了你，你可不要再来烦我”
齐若一袭素色流光窄袖衣，同身旁着戎装的李湛和霍祈二人并排，他偏头看另一边的李湛“李湛”
李湛端坐在马背上，转过头去看齐若，余光落在伏在马背正值兴头上的霍祈。
霍祈和他二人算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而齐若当初因为身体的原因，国公府的人根本不会让他去接触骑射这一方面。
这样比起来，齐若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一个明知不会回心转意，仍不肯善罢甘休。
另一个呢，明知没有胜算，但也想堂堂正正地向大家证明自己。
“好”
李湛深邃的瞳孔微缩，淡淡地开口应下，驱马向前往霍章的方向走去。
“将军”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霍祈和齐若也凑了过来。
“舅舅”霍祈绕到霍章身旁，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许久未曾同李湛和齐若赛过马，我们正打算较量一番正好也看看齐若的马术是不是有所长进”
“哈哈，你们这些臭小子”霍章爽朗地笑着，“也罢，你们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倒是像极了当年我和齐国公他们那个时候”
“上京就在前头，明日进城之时，你们可莫要胡来”
“知道了！”
呵，他这是怎么了，刚刚见宁昭醒来，许久不起波澜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波动，金棣握紧双拳，眸色渐渐加深，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女人。
定是因为这几日事情太多，大单于那边紧追不舍，而那霍祈又将要回京城，金棣目光落在宁昭的脸上。
一个筹码而已，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拿捏霍祈的筹码。
金棣握紧的双手陡然松开，“宁昭，你醒过来了”他笑着看宁昭，手上的折扇又开始不紧不慢地摇晃。
他要做什么，我又该如何阻止他。
宁昭眸色复杂，对上金棣那双满是虚伪的眼睛，视线随着他手上摇晃的折扇飘摇着，金棣察觉到宁昭眼中的空洞。
呵，他陡然将将那折扇合上，将宁昭的思绪拉了回来。
“宁昭，我听说那霍祈的军队明日便要进入上京了”他走到一旁，眼角瞥见桌上那碗药水，随意地端起来。
“霍祈？”
宁昭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诧，她竟然昏迷了如此之久吗？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霍祈他们回京的日子。
“你明日可要随我一同去南楼看一看”金棣悄然地观察着宁昭听到“霍祈”这个名字后的反应，瞧见宁昭眼中的错愕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见你伤也好得差不多，明日便同我一道去吧”
金棣摇晃着那碗还带着温热的药，瞧见碗中他自己的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又将它放置在那桌上。
“喂！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好得差不多了！”
宁昭终于意识到金棣这是在做什么，这哪里是在和她商量，分明是在逼迫她这个大病还未痊愈的人，陪着他一同去外面凑热闹。
“我不去”
宁昭撇过头不看金棣，躺下来钻进被窝中，将被子盖住她的头，闷着声音说道。
被窝中她瞧不见金棣的表情，许久也未曾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静到她以为金棣那斯已经走了，她便探出脑袋去一探究竟。
视线却恰好同金棣那双盈着笑的眸子对上，宁昭脸色一僵。
“宁昭你最好乖乖听话，不去也得去”金棣站在桌边手上拿着折扇，早有预料地盯着宁昭，“芸娘，照顾好她，今日晚上我接她到我府中”
金棣目不斜视地瞧着宁昭，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留下这句话后，便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站在一旁久未说话的芸娘，目送金棣远去后，收起眼中的那一抹落寞之色，端起那杯被金棣触碰过的药，有片刻的失神。
“宁姑娘，这药膳已经有些冷了，我再命药房去煎一副过来”
“麻烦芸娘了，这些天是你在照顾我吗？”
宁昭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芸绣坊坊主，她倒是对这位芸绣坊的坊主也略有耳闻。
不说别的，单说她一介女子便撑起了这上京城坊间最有名的一个绣坊，这一点就足以让宁昭对她刮目相看。
要知道在古代，女子多是被三纲五常束缚着，多少有才艺的女子，最后都只能困囿于夫家的那一方小天地之下，像芸娘这种能够将手上那门苏绣手艺发挥出来，还能给这上京城中许多像她这般不愿活在男人羽翼之下的女娘指出一条明路，这背后的艰辛是难以想象的。
“我既受到少主所托，便是一定要照顾好姑娘的”
芸娘摇了摇头，“你好生歇着，这药需得煎上些时日，我去药房嘱咐一声”
宁昭看着她端着那碗药走出去，淡紫色的罗裙随着她的步伐起舞。
坊间都传言，这位芸绣坊的坊主不仅绣得一手好苏绣，还是位绝世的美人，宁昭先前也曾想过这芸娘许是一个万种风情的女子，可今日一见，芸娘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淡然之美。
只不过这淡然中却又似乎多了几分若即若离的忧伤。
芸娘站在门外，手轻轻地贴在金棣先前触碰过的位置，似乎还带着他指尖残留的余温。
里面这位，同少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芸娘暗暗地想着，却实在是猜不透金棣是要做些什么。
罢了。
芸娘摇了摇头，极轻地低头苦笑一声，伸手将那碗泛着黑的药倒在园圃一角。
宁昭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闭眼对着那紫罗兰色的帷幔。
你这个该死的系统，该出手时不出手，非得等我快要死的时候才肯救人吗？
现在金棣那个疯子非要拉着我出去，我动一下都疼得要命，是想要我死在这里吗，系统你倒是说话啊！
宁昭闭着眼，满腹委屈，可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者她的一切，冷眼看着宁昭在泥泞中苦苦挣扎。
“宁昭，只要你照着我的指示走下去，我自会保你”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虚空响起，宁昭猛地张开了眼睛。
“你倒是拿出点诚意来，一点用都没有！我如今受到这么重的伤，反正是顺不了金棣的意思了，这可不是我不想做”
宁昭瞥了瞥头，冷着脸对着虚空直接脱口而出。
“有些事，非做不可”
那道声音不知道为何，许是宁昭的错觉，她竟然听出了一丝疲惫。
系统也会累吗？
宁昭不知道，这一抹似有似无的疲惫牵住了宁昭的思绪，可是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个来自虚空的声音就在这间隙下消失了。
喂？
难以置信，她对着这个房间试探性地喊，试图寻找它存在的痕迹。
什么玩意！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怎么你还想逼着我做不成！
宁昭叉着腰正在气头上，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惊呼声。
“宁姑娘！你怎么能下床来呢，你这伤口还没有好，需得仔细些才是！”芸娘端着药从药房那边过来，到了门口却瞧见宁昭叉腰站在正中央，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好端端的谁惹她生气了？
莫非……
“宁姑娘，你小心着伤口，可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芸娘将药碗放下，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扶着宁昭，待将宁昭安顿好后，她又转身去端起桌上的药，凑到宁昭身旁来。
“好端端的宁姑娘为何如生气？”芸娘眼睛盯着那碗刚煎出来的药，轻轻地搅拌着，视线没有落在宁昭身上，很是随意地开口问道。
“还不是……”等一下，宁昭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悠然间想到自己这种身份似乎是不便说出来，即便是告诉别人，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何必多此一举。
“哈哈，没什么”
宁昭讪讪地朝着芸娘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
芸娘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她手中的那碗汤药上，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主上来过？”
她舀气那汤药，抬头定睛看向宁昭，眼中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就像是笼着一层烟雾，模糊不清让人看不透内里。
“你是说金棣吗？他离开后便未曾来过了”
宁昭伸出手接过她手上那一整碗汤药“芸娘，还是让我来吧，我不习惯要人喂着”
芸娘见到宁昭的动作，并没有出手阻拦，手上一空，鼻间浓郁的药味散去些许，心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悄然落下。
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抿着笑看宁昭“宁姑娘，主上的性子是有些怪异，你不要怪他，如今你箭伤未愈确实是不宜走动，我稍后出去一趟，替你同他说说情”
那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真真是苦到了嗓子眼，宁昭皱着眉一口气闷下去，却不期然听到了芸娘说的话。
“那便多谢芸娘！”
眉眼间是按耐不住的喜色，宁昭双眼放光地看向芸娘，后者却只是微微地笑着，似乎是被宁昭这副娇憨的模样给逗乐，她脸上的笑容多出几分明媚之色。
“你可仔细些，不要让伤口又裂开了，否则又得疼上好一阵子的”
芸娘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嘱咐着宁昭，她脸上一直带着恬淡的笑，宁昭心中对她的好感不觉又多上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是那个药起作用了吗，她现在怎么感觉不到那种钻心的痛了？
宁昭心中一惊，她好像真的不痛了。
芸娘端着剩下些许残渣的药碗，走到门口，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停住脚步扭头看宁昭，却见她躺在床上，身体僵硬脸色有些奇怪。
“宁姑娘，你可是身体感到不适？”
“没有没有，我……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歇息，对，我现在准备歇息了”
宁昭对上芸娘的视线，脸上挂起一抹无可挑剔的笑容，弯着眉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
芸娘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那好，你若是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地方，便唤外面的青儿”
待到芸娘走后，宁昭盯着门外确认是没有人再进来，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褪去身上的衣衫。
莫非那个系统被她骂过一遍后，真的起作用了？
宁昭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若是仔细去看还能瞧见些许的血色渗透出来。
她尝试着用手轻轻去按压那里，没有痛感。
似乎是想到什么，宁昭迫不及待地去印证心中的猜测，她走到桌边拿起剪刀，小心地将那层厚厚的纱布裁开。
综合交错的纱布一层层掉落，宁昭在看到腰间那道斑驳的疤痕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四散的纱布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可她腰间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竟然真的已经愈合了。
宁昭用手轻抚那道不规整的伤疤，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这道伤疤还能不能祛除。
若是去不掉的，那这道疤岂不是要跟着她一同回家？回家……她何时才能回家呢。
宁昭将身上的衣裳整理好，俯下身捡起地上的纱布，上面还带着丝丝的血腥气。
那道声音最后说出口的话，在耳畔回响。
既然它已经将宁昭的伤口治好，那作为约定，宁昭这一趟怕是非去不可了，可那里又有什么……
霍祈，宁昭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年的模样。心思不禁沉了沉。
它费尽心思让她去看霍祈他们班师回朝，究竟是为何。
宁昭抬头看一眼窗外，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似是要透出血色来。
一阵风吹过，洒扫人刚扫拢的落叶被风骤然吹起，宁昭瞧见那执着笤帚的婢子站在风中无措地看着这场突如起来的狂风。
同一片夕阳下，哒哒的马蹄声较风声更甚，树叶沙沙作响，仔细去辨认，还能听到有少年肆意爽朗的笑声在这片幽林中回荡着。
“齐若，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林中的风吹起霍祈张扬的发尾，他一手拿着缰绳俯身贴在马背上，侧脸肆意地笑着，看向一旁的齐若。
“你若是能够赢了我和李湛，我便对你从军医一事，再无话可说”
“比就比，我若当真赢了你，你可不要再来烦我”
齐若一袭素色流光窄袖衣，同身旁着戎装的李湛和霍祈二人并排，他偏头看另一边的李湛“李湛”
李湛端坐在马背上，转过头去看齐若，余光落在伏在马背正值兴头上的霍祈。
霍祈和他二人算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而齐若当初因为身体的原因，国公府的人根本不会让他去接触骑射这一方面。
这样比起来，齐若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一个明知不会回心转意，仍不肯善罢甘休。
另一个呢，明知没有胜算，但也想堂堂正正地向大家证明自己。
“好”
李湛深邃的瞳孔微缩，淡淡地开口应下，驱马向前往霍章的方向走去。
“将军”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霍祈和齐若也凑了过来。
“舅舅”霍祈绕到霍章身旁，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许久未曾同李湛和齐若赛过马，我们正打算较量一番正好也看看齐若的马术是不是有所长进”
“哈哈，你们这些臭小子”霍章爽朗地笑着，“也罢，你们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倒是像极了当年我和齐国公他们那个时候”
“上京就在前头，明日进城之时，你们可莫要胡来”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