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话落,议事堂里鸦雀无声,对于突如期为的强敌,众人一时没有准备。

    好在与上次相比,并没有提出丢下山寨,各自逃命。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不管那王字骑是不是三头六臂,也先是过了这一关再说。”

    赵靖远攥紧拳头,脸上豪气翻涌。

    李铁飞站起来高声附和。

    “没错,有苏姑娘在,管他是什么骑,我李铁飞都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有他俩打头,室内忽然就热闹起来。

    “那个什么骑的,马定是不差吧,正好留下来给苏姑娘拉车。”

    张达酒话音一转看向吴有为道。

    “这两天你没事儿时,先把马车打出来,上面雕刻上龙呀凤呀的,那才好看。”

    吴有为余光打量到苏清黎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事情并没有超出她的控制。

    便也凑趣道:“二当家,我去做马车没问题,只是旗手的事,得麻烦您了。”

    “那还是等那些抓来了再做吧。”

    张达酒挠头,旗手往高台上一站就是一天,无聊得紧,也只有吴有为能待得住。

    青芷冷笑一声,正想说些什么。

    忽然对上她琉璃般的眸子,只能讪讪闭嘴。

    前几天她以五百胜六千的创举,给了众当家和千总、百总以不可战胜的信心。

    苏清黎只让他们抓紧训练,余事不论。

    待众人退出议事堂,只余楚星桥垂头立在一旁,她脸上方透出些许认真道。

    “说说胡叔章吧。”

    “他长袖善舞,十分擅长处理各路关系,他是最早跟着柳伯威落草的人。

    不管是山寨里的当家 ,还是外面的官员,都能跟他们称兄道弟。”

    这是他自己特意多调查的一项,楚星桥嘴角上扬,又很快被他压下道。

    见苏清黎敛目听着,长长地眼睫垂下来,掩住所有情绪,辨不出喜怒。

    “对于此次再度与王守忠结盟的事,胡叔章手下的人没有意见吗?”

    上次柳伯威带着身家去投,却半路折戬,事后王守忠并没有为其负仇。

    苏清黎知道是因为朝廷的一旁边虎视耽耽,可其他人不未必知道。

    兔死狐悲,柳伯威的属下们不可能完全没意见。

    楚星桥微愣一瞬,意识到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得还不够多。

    “属下办事不利。”

    他干脆利落认错,苏清黎摇头,示意无妨。

    “我需要知道其他人对于伍宣奇的态度,还有胡叔章如何应对。”

    随着楚星桥的退出,议事堂里彻底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

    紫云忍了许久,终于能提出自己的见解。

    “奴婢想那王字骑,八成就是老爷手下的忠字骑,他们跟着王守忠定是无奈之选。

    小姐何不亮明身份,把人收过来,以小姐的智谋,再有他们的战力,定能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苏清黎摇头笑了:“傻丫头,哪有那么简单。”

    紫云眼里满是不解,还想再问,被旁边的青芷点了点脑袋叹气道。

    “让小姐亮明身份,你可真是个呆子,老爷当日留下的人还能剩下多少先不论,便是还有些熟的,又还有几分忠心,就很难说。

    你别忘了,这位王守忠可是老爷义子,可苏家才刚没了几日,忠字旗连首领都换成了他的自己人。”

    “对不起小姐,奴婢没想那么多。”

    “无妨,现在即便是暴露了身份,京城的大人们怕也是无人会管。”

    紫云满是内疚,苏清黎并未责备,反而多看了青芷一眼。

    当日爹娘同意让师傅将她带走,担心没人伺候。

    又不想家生子们骨肉分离,采买的年纪大了怕奴大欺主,太小也不行。

    于是自府外买了一个十二的青芷,还有九岁的紫云。

    所以她俩说是将军府的人,实际并未在府里生活过几日。

    苏清黎平日里也鲜少在丫头面前谈论将军府的事。

    关于将军府的事,也是师兄和师傅为解她思乡愁谈起,或是听父母兄书信里偶尔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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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当家,咱们大哥可是为了去帮他们将军才被人杀了的,他们就这么心安理得,当什么事没有。

    还派来这么个毛都没长全娘们叽叽的小子。

    每天对着兄弟们指手划脚,不是嫌我们不会阵型,就是说我们不会打仗。

    奶奶的,老子跟着大哥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说话的人而立之年,一道刀疤斜斜的从左边眉头直贯到右下颚,将脸分成两半。

    此时蜈蚣似乎的长疤抖动着,泄露出主人压抑的怒气。

    “五当家,你向来大人大量,这会儿怎么跟一个年轻人计较起来,不是白白气坏了自己。”

    胡叔章赔笑着,示意后面的样貌清丽的丫头倒茶。

    随后亲自从上首走下来,递到一脸怒容,正喘着粗气的五当家鲁振江面前。

    “以往你可是称俺五哥的,做了大当家,果然架子大了,看不起我们这些老人了。”

    对方轻哼一声,眉毛跳了跳,胡叔章笑得依然谦逊,他四下张望,低声解释。

    “五哥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私下的交情,岂是一个称呼能改的,我只是怕那些人不了解五哥的本事。

    当我只是任人唯亲之辈,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委曲了五哥你。”

    几句话说得鲁振威心里妥帖,那条狰狞的疤横都透着些得意。

    “管他们怎么说,俺五当家的位置,可是我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谁不服气,大可以来比划比划。

    也就是你胆子小,也罢,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一个称呼而已,俺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计较!”

    胡叔章眼底厌烦一闪而过,很快又换上温和笑意低声劝道。

    “那伍宣奇是王将军的女婿,手下领得也是最精锐的王字旗,苏家还在时,异族人听他们的名字都要抖三抖。

    咱们暂且忍着他们,也是为了给大哥报仇,我知道五当家向来最讲义气,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对吧。”

    “义气”两个字是鲁振威的软肋,至少面上确实如此。

    胡叔章甫一祭出,对方气势立刻便弱了。

    送走这个大棒槌,很快又有其他人来找。

    无非也就是不满伍宣奇及部下看废物的态度。

    兼之还有那些人超然的地位和代遇。

    胡叔章费了不少口水将人打发。

    终于明白出征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原想着趁此机会多跟伍宣奇套一下近乎。

    多打听一些王守忠的事,好为以后做打算。

    现在看来,有山寨原来的那些当家们在,两方不打起来就是好的了。

    他眼里寒光闪闪,很快露一个冷笑。

    随后一拍交椅扶手站起来,疾步走到门外大喝一声。

    “来人,传令下去,关闭山门,打点行囊,三日后出兵踏平虎头寨,为大哥和丧命于赵靖远之手的几位当家报仇。”

    对于山寨中人,胡叔章能直接下命令,然而伍宣奇那边却不能如此轻率失礼。

    他自提了两罐好茶,来到位于山寨中间的客房。

    自己要找的人着一身朱红锦衣,此时沐浴着夕阳。

    一手扶着长枪,一手抓着锦帕,正细心地擦拭上面染上的杂尘。

    也难怪鲁振威嫌弃这人娘们叽叽的,胡叔章没忍住轻咳一声。

    惹得伍宣奇拧着浓重的剑眉看过来。

    “胡当家可是有事?”

    胡叔章谦和地笑容又爬上嘴角。

    “山寨兄弟们报仇心切,连我这个大当家也无力阻止,只能随了他们的愿,三日后出发。

    麻烦伍将军和几位兄弟准备一下行囊,此行就麻烦将军了。 ”

    “这个好说,有我们兄弟在,保证将那寨子灭个干净。”

    伍宣奇当会不让地点头。

    原本只是客气一说的胡叔间愣了片刻,嘴角笑意凝住。

    他们五万人,又早有了防备,不走水路。

    就凭赵靖远那几个人,他不认为自己有输的可能。

    这人怎么一点听出来,他这只是谦虚之意。

    伍宣奇视线从头到尾没有离开他的兵器。

    突然意识到胡叔章的沉默,他有些不耐烦地抬头。

    “胡当家与我们将军的约定还记得吧?”

    威胁之意自对方的眼中透出,胡叔章下意识回道。

    “当然记得,你们为我们提供兵器,助我们报了大哥之仇,某将率领鹰嘴岩所有兄弟,与王将军一起共襄大事 。”

    伍宣奇满意点头,胡叔章也终于回过味儿来。

    此时这十一个人在自己山寨里住着,周围是自己手下五万多人马,只要一声令下。

    立时就能把这几个人剁成肉泥。

    所以刚才为什么会被一个弱冠之年小子吓到。

    胡叔章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没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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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风抚着纱窗,长案点着淡香。

    苏清黎手指轻点案面,听楚星桥垂头立在案前,低声回报。

    听到因为众当家与伍宣奇有些矛盾,胡叔章决定三日后整兵来攻。

    她手上动作的顿,忽然问道。

    “他们之间的矛盾,胡叔章压不下去?”

    “回主子,鹰嘴岩现在还有三位当家,个个人手手不少,以往有柳伯威压着,没人敢闹,胡叔章新上位,怕是还差些火候。”

    苏清黎点头,山贼某些时候跟军队的阶级差不多。

    讲得是谁拳头硬,谁就是大哥 ,就目前看来,胡叔章并没有。

    所以理所应当地让另外两位当家不服。

    而他上位之路又不正,借助的还是外力,更加重了这种分歧。

    这次报仇之战,对方未尝没有清除麻烦的意思。

    她眉尾轻扬,铺开信纸,道了声。

    “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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