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嬷嬷颔首称是。

    “再说,”贵妃回头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高殿,面带惋惜:“张才人也实在可怜。”

    田嬷嬷垂着头不再应话。

    她这个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否则凭着这份恩宠,早争上皇后的凤座了。

    但也因为她在宫里这独一份的心软,贵妃宫里的宫人们才呆得十分安心,是以田嬷嬷什么都没劝。

    ……

    “良妃娘娘。”

    身后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呼唤,良妃的脚步顿在原地,身子却不动。

    郑美人盈盈扭着腰走上来,行了个很不规范的礼:“娘娘,可否同路说说话?”

    良妃冷冷地看着她,犹豫了片刻后,便抬手让宫人退后。

    等宫人退后至较远的地方,良妃才从眼神中迸发出狠厉:“你是不是想死,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别这样说呀,大家都是妃嫔,一同说说话怎么了?”郑美人面带嬉笑,稳稳地挽住良妃的手臂,显得两人更加亲密了。

    良妃也就是愤怒了一瞬,很快便冷静下来,顺着郑美人的力道往前一同散着步,面上平淡,嘴里却小声说着:“你周围可有异动?”

    郑美人摇摇头,笑道:“当日便把所有东西埋了,他们总不能掘地三尺吧。”

    “那就好。”良妃稍稍放下心:“如今宫里戒严,好在贵妃的身子弱,一向不怎么理事,等几日,这件事便淡了。”

    “这次,妾可是把所有身家都托付给您了。”

    郑美人比良妃稍矮了一个头,良妃偏头看去,便看见她头上那支坠着一颗白色海珠的步摇,一时间竟有一瞬恍惚。

    见良妃不回应,郑美人抬头望去,正巧与良妃的目光对上,郑美人忽的笑了:“娘娘,妾不管您到底要什么,但您记住……”

    郑美人凑近几分,良妃便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靠近了自己的耳畔。

    “如今您的命都捏在妾的手里。”

    郑美人的声音似鬼魅一般,幽幽地环绕在良妃的耳边。

    两人的脚步顿住,互相注视着对方。

    良久后,良妃抬手,轻飘飘地给了郑美人一个耳光。

    两宫的宫人纷纷上前。

    郑美人捂着自己的面颊,也不恼,退后两步给良妃行了礼:“那妾告退了。”

    说罢,便带着自己的宫人往反方向离去。

    ……

    四皇子府,李玳绫闲散地靠在窗前,支着头望着忽然落在院子里,在地上一跳一跳的鸟。

    她依然在宫嵘的寝殿里。

    宫嵘没回来,谁也不敢放她出去。

    可是邱氏已经等了她好几日了……

    李玳绫沉静地盯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鸦羽般的睫毛映下的阴影遮住了眸子,稚嫩的侧脸显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深沉。

    安阳进来时便看见这幅景象。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长袍,腰间束了金色的腰封,两个颜色相撞,竟十分的好看。

    李玳绫察觉到他,眸子一转看过去。

    安阳冰蓝色的眸子静静地与她相望,然后抬步走进来。

    站在李玳绫靠着的窗台外,隔着一扇窗,两人一高一低,安阳冷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姐姐,你如今怎么越过越惨了。”

    “人总有低谷的。”李玳绫冷静道:“你如今不也敢大摇大摆地进四皇子府了。”

    “四皇子让我来做点事。”安阳站得笔直,在外人面前,他一刻不敢松懈。

    他转头去看身后渐渐升高的太阳。

    “怎么,让你来看风水?”李玳绫嘲笑道。

    安阳与宫嵘到底什么关系,她已经懒得去猜了,宫嵘既然一开始就是重生的,那他有所准备也是情理之中。

    “我与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安阳回头解释道,语气里深深的无奈:“这件事以后会向你解释,总之我不会害你的。”

    李玳绫冷漠的脸色稍霁。

    她也不愿意相信安阳一开始就是宫嵘的人,会与宫嵘一起骗得她像个小丑一般。

    至少安阳以前对她的依赖与信任不像是假的。

    但现在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心中不免对所有人都防备起来。

    李玳绫撑着下颌,看见安阳抬起手摊开,手心上卧着一枚透明的水晶,那水晶看似平平无奇,在阳光下竟然闪出一丝幽蓝色的粼光。

    “这是什么?”李玳绫缓缓坐直了身体。

    “混饭吃的家伙。”安阳道,眼睛盯着那枚水晶,就在一刹那,李玳绫分明看见他冰蓝色的眼眸中也浮动出一层光,转瞬即逝。

    安阳将水晶送至李玳绫的面前。

    “给我的?”李玳绫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她突然觉得,国师这个称号是真的有实质性的意义的。

    安阳点点头:“你拿着,有什么危险它能护住你。”

    李玳绫迟疑着。

    她尚且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敢要。

    “你相信我,姐姐。”安阳眼神真挚地看着李玳绫:“我不会害你的。”

    院子门外,巡查的侍卫整齐地走过。

    安阳抬手将水晶扔进了窗户,水晶落在李玳绫坐着的腿上。

    “我近来时常出入四皇子府,他们对我没了戒心,我才能趁着这时候来看看你,时辰快到了,我先走了。”安阳再次看了一眼身后的太阳,轻声道。

    “等等……”李玳绫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到底在替他做什么事?”

    今日的安阳格外反常,反常得让李玳绫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安阳转回头,垂下眼眸,唇角浮起一丝苦笑:“四皇子以自由的条件与我做了一笔交易,你知道的,我拒绝不了。”

    “什么交易?有危险吗?”李玳绫更加捏紧了安阳的袖子:“你听我说,安阳,他们的事你别掺和,你不要去犯傻,你斗不过他们的。”

    “怎么会,”安阳安抚一笑:“你知道我怕死,有危险的事我肯定不会答应的,四皇子不过是让我装神弄鬼唬弄一下别人而已,这可是我擅长的事。”

    “那倒是……”李玳绫的手指松了松,安阳便趁机抽离了自己的袖子,朝李玳绫挥手道:“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

    见李玳绫依旧蹙眉看着自己,安阳一晒:“你以后别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了,当初还说要带我逃离燕京呢,结果你连四皇子的府邸都逃不出去。”

    李玳绫捏了捏拳头:“快点走。”

    “好嘞。”安阳马不停蹄地滚出了院子。

    李玳绫这才低头,将落在自己衣服上的水晶捏起来。

    方才在安阳手里分明像活了一样的水晶,现在在她的手心里变得死气沉沉,放在阳光下也看不出一点异样。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国师?”李玳绫越发捉摸不透。

    看见墨棋往院子里走,李玳绫赶紧将水晶好生放进了荷包里。

    墨棋得知国师来了四皇子府,进院子时还四处张望了一番,没看见安阳的身影,便作罢了,手中提着食盒,献宝似的拿进屋子放在李玳绫的面前:“二小姐,属下已经替您去国公府传了话了,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让属下把这个食盒给您。”

    现在墨棋指望着李玳绫替他在宫嵘面前说好话,只要不是离开这个院子,李玳绫的吩咐他一概照做。

    李玳绫怕邱氏担心,便央求墨棋替她回家传个话,说她一切平安,让邱氏不要担心宫里的事。

    她怕邱氏被逼急了,真的进宫去质问良妃。

    现在还没查清楚这件事的始末,最好是装作不知道,免得将事情闹得更大。

    让李玳绫没想到的是,梅娘竟然能回到她的身边,听墨棋说是宫嵘的允许。

    从梅娘口中得知,原来之前之前李玳绫在院子里没见到梅娘,是因为她回了一趟西戎。

    西戎距燕京千里之遥,梅娘能在一个月内赶个来回已经是很快的了。

    李玳绫不知道她这次回西戎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梅娘眼中时常闪过一丝忧郁,比以前更沉默了。

    梅娘也没过问李玳绫为何被关在了宫嵘的院子里,也许在她的眼里,这一切的发展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梅姨。”

    夜里快要入睡,李玳绫看着为自己整理床铺的梅娘,问道:“你会去并州吗?”

    梅娘的肩膀一僵,回头笑道:“二小姐怎么知道?”

    宫嵘什么都知道了,李玳绫也无需伪装:“就是一不小心知道的,你是不是要回并州?”

    若是她猜的没错,梅娘在这个时候回西戎,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她去做。

    而书里梅娘短短的几行字里,就说了她进宫刺杀新皇前,特地回了一趟西戎,只为在临死前再看一眼那个将她捡回去养大的男人。

    昏黄的烛光中,梅娘淡淡笑着,面容温婉:“看来我不在的日子,四皇子与二小姐的关系又近了一点。”

    李玳绫呛了一下:“你误会了……”

    她不是离宫嵘近了一点,而是离自己的死期近了亿点点。

    梅娘坐到李玳绫的身边,将她揽住:“这是我一直希望的事情。”

    “什么?”李玳绫不解地望向她。

    “我不希望二小姐像我这样,一生都活在无法支配自己的悲哀里。”

    梅娘温柔妩媚的杏眼渐渐漂浮,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缓缓道:“逃不走,靠不近,这是最令人无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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