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父亲说过了，明日晚间再回，我们直接去兰因寺同方十七汇合。”
得到方十七的飞鸽，洛琼枝这一路风风火火，总算坐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府门，洛琼枝隔着帘幕嘱咐了芍药几句。
幸好方十七算是得力的，在惊蛰前一天，找到了林东。
可把林东带到盛京，终归是冒险，不如在城外解决此事。
兰因寺的香油钱，总也不能白捐。
芍药应了声，洛琼枝坐在马车里，总算是长舒了口气。
可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忽得困倦起来，瞧着要沿着山路到庄子上，且得走一会儿，洛琼枝索性靠在小几上睡一会儿。
刚趴下去，天色一暗，又下起了雨。
伴着雨声，洛琼枝迷迷糊糊地，似乎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睁开眼睛，本想问一句是不是到了，却发觉周遭景致不对。
洛琼枝看自己并未被绑，反而似是在兰因寺中，于是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又触到了那个屏障。
是梦，一个，新的梦。
跟随着梦的视角，她来到了一处厢房，厢房中玉佛在上，小几上摆着一块牌位，眼前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掐着“洛琼枝”的脖子。
“说！你知道什么？”那人的装束，分明又是许昌则。
许昌则目眦欲裂，手上的力道似乎要直直把面前人的脖子拧断。
即使在外面看着，洛琼枝也立刻感受到了窒息，心几乎快要跳出来。
在真的无法呼吸的前一秒，她又流着冷汗从梦中惊醒。
一撩开侧帘，已经看见了兰因寺的匾额，又见外面细密的春雨，洛琼枝只觉这像是催命符。
这个梦的预示太不好，她猛地撩开车帘，正好对上方十七的眼睛。
在兰因寺安顿下来，方十七掩上门，对洛琼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林东已死。”
“属下拿林东来兰因寺，路遇追击，林东早已被人下毒，说侯爷对他有恩，愿自留下伏击，我们避至山林，亲眼看他跟三人交手后不敌，因此自绝而亡。期间，他不曾同他们有过言语。”
“小姐，追击他的三人，属下虽不曾看清脸，但有一人戴着银质面具，像是江湖传言的空青手，只是他从不出没于盛京，不知是不是专为林东而来。林东死后，那几人往盛京方向去了。”
听方十七说林东已死，且追击他的人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洛琼枝有些五味杂陈。
死了一个人，可她竟然是庆幸多过害怕与难过。
可这劫后余生的庆幸里，总带着一丝不安。
按林东所说，她那个便宜爹——晋安侯洛麟应当知道他是皇家暗卫，那洛麟又在暗中筹谋什么呢？
许昌则为何会直直向兰因寺追来，林东死后，却又改道盛京了？
她和原作者都没写的东西，竟然被这个世界完善至此，搅得洛琼枝有些心神不宁，只说让方十七下去好好休整，又让芍药离开，好给自己腾出一点时间来思考。
可还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芍药就又推门而入。
“小姐，固亲王府世子也来寺内避雨，也说要为逝去的生母祈福，正在佛堂诵经，他名声不善，传言又说他生母是西凉舞女，方十七得了消息，特来与小姐通气，小姐还是避着点，明日雨一停，当即回府便是。”
洛琼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固亲王府世子？”
芍药和方十七不知，但她却明白得很。
明明已经去往盛京方向，却突然杀个回马枪，怕是起疑了。
虽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但许昌则这人的狠厉她是丝毫不怀疑，心中的忐忑尤甚，面上却不能慌张，仍叫芍药安心去休息。
天色渐渐暗下来，雨仍旧未停，而洛琼枝也完全睡不着。
正千头万绪间，她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连忙拿出一颗辟邪丹含到嘴里。
那小小的丹药瓶里，本也只装了两粒辟邪丹，听方十七说，这辟邪丹有市无价，得来全靠机缘，此时用去一颗，洛琼枝心里疼得滴血。
但若她料想不错，此时来见她的，必然是许昌则。
她正想着，窗边似有响动，一瞬间，一柄短刃便抵上了她的喉咙。
真是谨慎啊，明明已经下了药，还要这样的做派。
洛琼枝在心中叹了一声，在等那人先开口。
若她没猜错，许昌则所用的药，大许是几十年前经鲁樱的手，横空出世的大理寺专用作刑讯逼供的药，能让人无法说谎，事后却又完全记不起。
这药燃起时有一种奇香，让洛琼枝印象深刻。
但原作者写完就觉得不妥，毕竟若此香流通，那世上再无谎言了。
于是为了填坑，就又把这香的原材料直接写没了，说已无再植之方。
洛琼枝对于这处理还是很赞同的，也并没改动。
所以现在许昌则究竟是搜集到了当年没用完的药，还是真有能耐突破这世界的限制，自己研制出了再植之方，她就完全摸不准了。
“为何去找林东？”见她并无慌乱，那人顿了一下，缓慢开口，声音轻得令人心痒。
果然是许昌则。
只是他声音清冽，像是孤瘦的松柏，引得洛琼枝一阵不舒服。
明明是条毒蛇，装什么松柏。
“林东是谁？”有了辟邪丹加持，她打算赌一把，打死不说。
“为何来兰因寺？”许昌则直接换了种问法。
她在黑暗中咽了咽口水，她这时候不能怕，中毒的人，是不会怕的，只当是寻常问答。
“母亲忌日将至，近日噩梦缠身，想是娘亲思念我，怨我不孝，所以来兰因寺做法，以慰娘亲在天之灵。”
“可有派人去濉岭西侧的庄子？”
“明日再去。”洛琼枝心里早已把话编圆。
许昌则的手抖了一下，问道：“作甚？”
洛琼枝斩钉截铁说道：“挖土。”
“为何？”
“说是故居一抔土，更能招魂。小时候，娘亲常带我去那庄子，那庄子前有一圃芍药，娘亲说，最是好看。明日惊蛰，春雷始鸣，上达天听，是好日子。”
洛琼枝本来想提提在庄子上放风筝的事，但又想到这是许昌则和洛琼枝原身之间的隐痛，就怕一碰许昌则就炸毛，还是不碰为好。
幸好真的安排了方十七明天一早就去挖土，不算骗人。
许昌则的心一点点凉下来。
他用了怎样的毒他自己知晓，才更明白洛琼枝说的都是真话。
洛琼枝近日在他的兰因寺闹出这样的动静，实在可疑。
再加上所有事又都挤到一起了，他不得不去怀疑她。
现在想来，他也是魔怔了，竟会对洛琼枝用这样珍贵的毒。
靠近洛琼枝，探上她的脖子，他才明白这毒用的确实不值。
一个毫无内力的女子，面对他，绝不会有抵挡之机。
即便她手中有解药，可光要想明白这毒是什么，就需要不同于常人的见识与阅历了，更别说有时间吃下解药。
或许他真正该问的，是洛麟那个老家伙，而不是这个一贯骄横的大小姐。
他在黑暗中，渐渐松手，任洛琼枝瘫软的身体一点点滑落到地上。
他自己也跟着跪下来，血沿着嘴角滴下来，又被他用手心接住。
他收起刀，从怀中抽出帕子来，擦干净手心的血迹。
洛琼枝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却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你娘亲，何时过世的？”黑暗中，许昌则似乎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以极放松的姿态，大喇喇坐到地上，用袖子一遍遍拭去血迹。
洛琼枝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二月初一。”
“你父亲为何在庄上养兵？”许昌则又问。
洛琼枝心下一惊，她忽然对自己所知产生了怀疑。
按理说洛琼枝原身不该知道这事，因为她作为编剧都不知道，洛家只是无数在皇权斗争中被牺牲的世族之一，并没耗费她多少笔墨。
可是这世界既然会自动补全剧情，那原身是不是真有什么途径知道他爹的谋划，而许昌则是否早查到了什么刻意来试探，这些她都不敢确定。
她只能赌一把。
“不知。”洛琼枝说得极轻，似乎是怕惊扰了谁。
许昌则咳了几声，空气中的血腥气更浓了。
洛琼枝皱起了眉，许昌则果然是毒发了。
“林东……死了。”许昌则的身体蜷缩起来，声音轻飘飘的，也有些颤抖，血从嘴角一点点流出来，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手却一点点攥紧了洛琼枝的裙摆。
洛琼枝能感应到旁边人的颤动，也能大略看到一个痛苦蜷缩的剪影，但她丝毫不敢妄动。
他如今毒发，应该是因为心绪激荡，而心绪激荡自然也是因为到手的消息没了，倒是拜她所赐。
说起来，原书中许昌则这胎中就中毒，心绪过度激荡时便易诱使毒发的设定，也是她保留并发扬光大的。
她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在这样真实的世界里，她很难再带着三次元的优越感，去催眠自己，说这些都是剧本里的人物。
从前她从不知，她落笔成句，或许就是一个人的命运。
如今置身其中，她才明白这种身不由己的悲哀。
只是，许昌则抚上她脖子的手，让洛琼枝的理智，再次占据了高峰。
仿佛刚才的一切痛苦都不存在似的，他好像恢复得极快，又变成了那个可以轻易碾碎她的上位者。
他抚上来的动作很轻，指尖虽有些凉，但似乎并没带着伤害的意味，好像是为了确定刚才的刀锋，有没有给她的脖子留下什么痕迹。
洛琼枝如同木偶人一般，并不挣扎抗拒，就只轻轻颤了一下，就任由他抚摸。
“洛琼枝。”许昌则忽然出声。
她机械地答话：“嗯。”
可许昌则却没了下文，只在抽回手之前，顺势打晕了她。
把她抱到床上去，卸了钗环，许昌则看着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脸渐渐重合。
“洛琼枝？”他这话说得很轻，几乎分辨不出来上扬的尾音究竟是因为气息不稳，还是因为疑惑。
留下这句轻飘飘的话，他把顺着脚印，把脚下的泥土碾开，随着窗子又一响，房中，就只剩一个睡得香甜的女子。
窗外的雨仍未停，今年似乎是雨水异常多的年份，许昌则曾来过的痕迹，自然是也被冲刷得一点不剩。
得到方十七的飞鸽，洛琼枝这一路风风火火，总算坐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府门，洛琼枝隔着帘幕嘱咐了芍药几句。
幸好方十七算是得力的，在惊蛰前一天，找到了林东。
可把林东带到盛京，终归是冒险，不如在城外解决此事。
兰因寺的香油钱，总也不能白捐。
芍药应了声，洛琼枝坐在马车里，总算是长舒了口气。
可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忽得困倦起来，瞧着要沿着山路到庄子上，且得走一会儿，洛琼枝索性靠在小几上睡一会儿。
刚趴下去，天色一暗，又下起了雨。
伴着雨声，洛琼枝迷迷糊糊地，似乎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睁开眼睛，本想问一句是不是到了，却发觉周遭景致不对。
洛琼枝看自己并未被绑，反而似是在兰因寺中，于是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又触到了那个屏障。
是梦，一个，新的梦。
跟随着梦的视角，她来到了一处厢房，厢房中玉佛在上，小几上摆着一块牌位，眼前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掐着“洛琼枝”的脖子。
“说！你知道什么？”那人的装束，分明又是许昌则。
许昌则目眦欲裂，手上的力道似乎要直直把面前人的脖子拧断。
即使在外面看着，洛琼枝也立刻感受到了窒息，心几乎快要跳出来。
在真的无法呼吸的前一秒，她又流着冷汗从梦中惊醒。
一撩开侧帘，已经看见了兰因寺的匾额，又见外面细密的春雨，洛琼枝只觉这像是催命符。
这个梦的预示太不好，她猛地撩开车帘，正好对上方十七的眼睛。
在兰因寺安顿下来，方十七掩上门，对洛琼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林东已死。”
“属下拿林东来兰因寺，路遇追击，林东早已被人下毒，说侯爷对他有恩，愿自留下伏击，我们避至山林，亲眼看他跟三人交手后不敌，因此自绝而亡。期间，他不曾同他们有过言语。”
“小姐，追击他的三人，属下虽不曾看清脸，但有一人戴着银质面具，像是江湖传言的空青手，只是他从不出没于盛京，不知是不是专为林东而来。林东死后，那几人往盛京方向去了。”
听方十七说林东已死，且追击他的人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洛琼枝有些五味杂陈。
死了一个人，可她竟然是庆幸多过害怕与难过。
可这劫后余生的庆幸里，总带着一丝不安。
按林东所说，她那个便宜爹——晋安侯洛麟应当知道他是皇家暗卫，那洛麟又在暗中筹谋什么呢？
许昌则为何会直直向兰因寺追来，林东死后，却又改道盛京了？
她和原作者都没写的东西，竟然被这个世界完善至此，搅得洛琼枝有些心神不宁，只说让方十七下去好好休整，又让芍药离开，好给自己腾出一点时间来思考。
可还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芍药就又推门而入。
“小姐，固亲王府世子也来寺内避雨，也说要为逝去的生母祈福，正在佛堂诵经，他名声不善，传言又说他生母是西凉舞女，方十七得了消息，特来与小姐通气，小姐还是避着点，明日雨一停，当即回府便是。”
洛琼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固亲王府世子？”
芍药和方十七不知，但她却明白得很。
明明已经去往盛京方向，却突然杀个回马枪，怕是起疑了。
虽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但许昌则这人的狠厉她是丝毫不怀疑，心中的忐忑尤甚，面上却不能慌张，仍叫芍药安心去休息。
天色渐渐暗下来，雨仍旧未停，而洛琼枝也完全睡不着。
正千头万绪间，她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连忙拿出一颗辟邪丹含到嘴里。
那小小的丹药瓶里，本也只装了两粒辟邪丹，听方十七说，这辟邪丹有市无价，得来全靠机缘，此时用去一颗，洛琼枝心里疼得滴血。
但若她料想不错，此时来见她的，必然是许昌则。
她正想着，窗边似有响动，一瞬间，一柄短刃便抵上了她的喉咙。
真是谨慎啊，明明已经下了药，还要这样的做派。
洛琼枝在心中叹了一声，在等那人先开口。
若她没猜错，许昌则所用的药，大许是几十年前经鲁樱的手，横空出世的大理寺专用作刑讯逼供的药，能让人无法说谎，事后却又完全记不起。
这药燃起时有一种奇香，让洛琼枝印象深刻。
但原作者写完就觉得不妥，毕竟若此香流通，那世上再无谎言了。
于是为了填坑，就又把这香的原材料直接写没了，说已无再植之方。
洛琼枝对于这处理还是很赞同的，也并没改动。
所以现在许昌则究竟是搜集到了当年没用完的药，还是真有能耐突破这世界的限制，自己研制出了再植之方，她就完全摸不准了。
“为何去找林东？”见她并无慌乱，那人顿了一下，缓慢开口，声音轻得令人心痒。
果然是许昌则。
只是他声音清冽，像是孤瘦的松柏，引得洛琼枝一阵不舒服。
明明是条毒蛇，装什么松柏。
“林东是谁？”有了辟邪丹加持，她打算赌一把，打死不说。
“为何来兰因寺？”许昌则直接换了种问法。
她在黑暗中咽了咽口水，她这时候不能怕，中毒的人，是不会怕的，只当是寻常问答。
“母亲忌日将至，近日噩梦缠身，想是娘亲思念我，怨我不孝，所以来兰因寺做法，以慰娘亲在天之灵。”
“可有派人去濉岭西侧的庄子？”
“明日再去。”洛琼枝心里早已把话编圆。
许昌则的手抖了一下，问道：“作甚？”
洛琼枝斩钉截铁说道：“挖土。”
“为何？”
“说是故居一抔土，更能招魂。小时候，娘亲常带我去那庄子，那庄子前有一圃芍药，娘亲说，最是好看。明日惊蛰，春雷始鸣，上达天听，是好日子。”
洛琼枝本来想提提在庄子上放风筝的事，但又想到这是许昌则和洛琼枝原身之间的隐痛，就怕一碰许昌则就炸毛，还是不碰为好。
幸好真的安排了方十七明天一早就去挖土，不算骗人。
许昌则的心一点点凉下来。
他用了怎样的毒他自己知晓，才更明白洛琼枝说的都是真话。
洛琼枝近日在他的兰因寺闹出这样的动静，实在可疑。
再加上所有事又都挤到一起了，他不得不去怀疑她。
现在想来，他也是魔怔了，竟会对洛琼枝用这样珍贵的毒。
靠近洛琼枝，探上她的脖子，他才明白这毒用的确实不值。
一个毫无内力的女子，面对他，绝不会有抵挡之机。
即便她手中有解药，可光要想明白这毒是什么，就需要不同于常人的见识与阅历了，更别说有时间吃下解药。
或许他真正该问的，是洛麟那个老家伙，而不是这个一贯骄横的大小姐。
他在黑暗中，渐渐松手，任洛琼枝瘫软的身体一点点滑落到地上。
他自己也跟着跪下来，血沿着嘴角滴下来，又被他用手心接住。
他收起刀，从怀中抽出帕子来，擦干净手心的血迹。
洛琼枝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却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你娘亲，何时过世的？”黑暗中，许昌则似乎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以极放松的姿态，大喇喇坐到地上，用袖子一遍遍拭去血迹。
洛琼枝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二月初一。”
“你父亲为何在庄上养兵？”许昌则又问。
洛琼枝心下一惊，她忽然对自己所知产生了怀疑。
按理说洛琼枝原身不该知道这事，因为她作为编剧都不知道，洛家只是无数在皇权斗争中被牺牲的世族之一，并没耗费她多少笔墨。
可是这世界既然会自动补全剧情，那原身是不是真有什么途径知道他爹的谋划，而许昌则是否早查到了什么刻意来试探，这些她都不敢确定。
她只能赌一把。
“不知。”洛琼枝说得极轻，似乎是怕惊扰了谁。
许昌则咳了几声，空气中的血腥气更浓了。
洛琼枝皱起了眉，许昌则果然是毒发了。
“林东……死了。”许昌则的身体蜷缩起来，声音轻飘飘的，也有些颤抖，血从嘴角一点点流出来，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手却一点点攥紧了洛琼枝的裙摆。
洛琼枝能感应到旁边人的颤动，也能大略看到一个痛苦蜷缩的剪影，但她丝毫不敢妄动。
他如今毒发，应该是因为心绪激荡，而心绪激荡自然也是因为到手的消息没了，倒是拜她所赐。
说起来，原书中许昌则这胎中就中毒，心绪过度激荡时便易诱使毒发的设定，也是她保留并发扬光大的。
她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在这样真实的世界里，她很难再带着三次元的优越感，去催眠自己，说这些都是剧本里的人物。
从前她从不知，她落笔成句，或许就是一个人的命运。
如今置身其中，她才明白这种身不由己的悲哀。
只是，许昌则抚上她脖子的手，让洛琼枝的理智，再次占据了高峰。
仿佛刚才的一切痛苦都不存在似的，他好像恢复得极快，又变成了那个可以轻易碾碎她的上位者。
他抚上来的动作很轻，指尖虽有些凉，但似乎并没带着伤害的意味，好像是为了确定刚才的刀锋，有没有给她的脖子留下什么痕迹。
洛琼枝如同木偶人一般，并不挣扎抗拒，就只轻轻颤了一下，就任由他抚摸。
“洛琼枝。”许昌则忽然出声。
她机械地答话：“嗯。”
可许昌则却没了下文，只在抽回手之前，顺势打晕了她。
把她抱到床上去，卸了钗环，许昌则看着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脸渐渐重合。
“洛琼枝？”他这话说得很轻，几乎分辨不出来上扬的尾音究竟是因为气息不稳，还是因为疑惑。
留下这句轻飘飘的话，他把顺着脚印，把脚下的泥土碾开，随着窗子又一响，房中，就只剩一个睡得香甜的女子。
窗外的雨仍未停，今年似乎是雨水异常多的年份，许昌则曾来过的痕迹，自然是也被冲刷得一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