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夕阳西下，皖城外的河流因为兵士流下的血而变得污浊起来。
周瑜望着远处飘扬着旗帜的城门，有些莫名的焦躁。
已经过了半日，若是今夜再攻不下.......周泰担忧道：“中护军，您的腿......”周瑜撇了一眼草草包扎的左腿，上半日带部攻城时被一只冷箭射中左膝，骑马时还会有些疼痛，“无妨，前线如何？”
周泰道：“云梯已经安全无虞，所部均尽力破城，但目前尚未据得城头。”
周瑜闻言便要上马，周泰单膝下跪，劝阻道：“中护军伤在要害，切不可以身犯险，待属下等攻破城门再上阵不迟。”
周瑜单手将人扶起，又拿了佩剑，猛然站起时膝盖又骤然刺痛，他皱了皱眉，仍命人牵马，道：“腿部负伤，并未残废，身为将领岂可贪图安逸而让兵士冲锋陷阵？”
营中往来兵士见周瑜负伤后依旧坚持作战，不由心生感佩，周泰大声道：“周将军今日所为，意在激励我部，尔等平日多受周将军知遇之恩，今日即是报恩之时！”
数千兵士齐齐应是，并用手中军械撞击土地，一时营中尘土四起。
******
孙权看到周瑜先是一喜，继而看到他的左膝，便要说话，周泰眼神制止。孙权从阳羡带来的一千多乡兵第一次参战，都有心想夺个头功将来好衣锦还乡，竟然是越战越勇。
第一轮攻势被城上挡住，孙权见上面一时偃旗息鼓，便不修整，要趁其不备占据高地。乡兵们都是精壮青年，周瑜命人击鼓，乔平手下的军士已疲惫至极，骤然听到鼓声以为是对方的援军，一时方寸大乱，乔平无法压阵，腹部被刺伤，眼看攀着云梯上来的兵士越发不可抵挡，副将将乔平拉到一边：“小公子，城门守不住了，如今只有巷战尚可博得一线生机。”
乔平心有不甘，但他的两千多人如今已经只剩半数，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恨道：“陆家的人呢？”
乔羽指挥手下兵士将机关尽数销毁，闻言道：“他家族长前几天不好了，家里正乱着，我没让他们出来，让他们守着城内的军械库和粮仓。”
周瑜看见城头上的兵士收起弓箭，示意让兵士进驻瞭望台。
城门上都是双方士兵的尸体，孙权提着刀跨过去，见机关都被拆的七零八落，命清理战场的兵士都收拾干净。
吕蒙道：“护军，他们的战旗要不要换？”周瑜在室内整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撩袍坐下道：“如今残敌尚未肃清，暂时不必。现在要紧的是将皖城县治控制住，吕蒙，你带人去。”
吕蒙领命而去，带了一百人的小队往县衙方向去。庞统在城门附近的客栈里看到乔家兄弟带人撤回，便知道情况。
这样的打扮在城内很是显眼，他在桌上留了两枚五铢钱，从客栈后门出去。
周瑜看到庞统连忙起身相迎：“士元，乔家如何说？”庞统道：“乔公还是不愿降，府中财物我已命人记入我们的账上，将军所谋之事，他倒是同意的。”
庞统身为说客，知道人心最不容易改变，故没有按照周瑜的要求保乔公性命，周瑜听罢叹了口气，道：“罢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那小皇帝要是知道还有这么多忠于汉室的臣子，不知作何感想。”庞统道：“我们主公，不也是一直心心念念要迎奉少帝吗？”
周瑜笑道：“也是。”
张昭抱着一堆书卷进来，室内一股久未打扫的煤尘味，他挥了挥手，道：“我是时候去给陆家送信了吧？”
周瑜从一边的包袱里翻出早已措辞好的书信，道：“你和吕范带人去，他们家人心难测，多家小心。”
张昭和吕范行礼，领了书信而去。
******
陆家。
陆康年已七十，在当世可称得上长寿，这两日骤闻皖城被围，情绪激动，竟加重了病情，自前日起时好时坏，小辈日夜轮番看守，偶尔竟有不详之兆。
陆绩接到乔羽的书信松了一口气，陆康前日，将族长印信在众小辈面前交给他，为了一族上下安危，他不愿与孙氏为敌。陆匀却十分不忿，自请从族谱除名，带了一千多忠于他的部下另立门户。
皖城县衙只有几个办事的书手和看管库房的小吏，吕蒙下马，兵士持枪要拦，立刻被缴了械，按在地上作声不得。
郡丞带着主簿和典吏等一干人员跪在院中，他们知道身为属官，活命才是要事。
吕蒙按照周瑜的吩咐，问主簿要来了花名册，他扫了一眼，丢给一边的亲随：“我们孙将军和周将军，一向宽厚待人，只要你们安分守几，可保全家老小性命。”随即命人按照花名册上的地址，给衙门人员的家属抚恤，郡丞和下面一干人等在刘勋手下一直拖薪欠饷，此刻真是铭感五内，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
吕范和张昭带兵往陆家去，沿路见到都是被战火损毁的房屋。
街上没什么人，吕范却并未松懈。陆匀带人埋伏在接边百姓的屋中，准备待人进入方圆五里之内，立即放箭。
吕范却在街中停下，张昭奇道：“有何不妥吗？”
吕范没有回答，只让手下人去搜查沿街房屋。陆匀见对方竟不上套，只得临时布阵。搜查民居的兵士刚开始拍门，两边窗中就各自射箭，张昭大惊，幸好早有准备，两边一时可以相互抵挡。
小乔躲在庙中，亲眼见到孙氏军队入城，便偷偷去看外面形势。
却不曾想见到城内大乱，吕范下了死令，尽管一开始陆匀攻其不备，却后劲不足，眨眼间街上血流成河。陆匀手下转眼只剩下八百人。
陆匀见状下令撤走，他的打算是带领残部退往鄱阳，到时候湖荡苇丛里也可以躲个三年五载。吕范要追，被张昭抬手挡住。
陆绩带领陆家上下十余户，在府外摆了香案，跪地迎接。张昭早就听说信任陆家族长年幼，没想到年幼至此，竟只有十四岁。
张昭下马宣读了周瑜的文书，一边有曹议史接过陆家写有田亩和粮仓细则的书册。
张昭伸手将陆绩扶起：“久闻陆公纪幼有孝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少英才，我家主公知公纪公子之心，不会为难尔族。”
陆绩挂念陆匀和远在寿春的陆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顺着二人的话说。这时却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将黑夜照亮如白昼。陆绩惊到：
“这是乔公住处！”
城内的百姓和军士都看见了起火的乔宅，乔羽和乔平痛哭不已，朝家宅方向跪倒。
小乔心中虽然早有准备，见此情景仍然大骇，大桥更是差点昏厥过去，幸有小乔及时施治。大桥醒来，汗水打湿了长发，幽幽道：“父亲他......”
小乔难以悲痛，扶着大桥靠在一处草垫上，但仍强打笑言道：“父亲此生，也算功成名就，阿姊当下......当下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大桥咳了两声，道：“你也不必强自欢笑，往后......只有我姐妹二人，你.......你要过得比我幸福。”
小乔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大桥躺在妹妹怀中，伸手拭去小乔脸上的泪痕：“别怕.......以后是生是死，阿姊都陪着你。”
******
两个时辰前。
乔羽和乔平撤回城内，就有家丁传话，说乔公想见两个儿子。
乔公案前放着一杯鸩酒，他看着两个儿子，就像看年轻时的自己。
乔羽惊到：“父亲这是......?”乔公长叹一声，道：“我知你们各自兵马伤亡人数众多，我闻孙坚之子为人豪侠，待治下百姓宽厚，打庐江是因为袁术反复无常，你们不必与之敌对，当为全城百姓计。”
乔羽道：“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们投降孙策？”
乔公看见乔平有不甘之意，叹道：“非也，你们素来知道我终于汉室，我人至中年，料再不能上进，而你们正值青春年少，未来大有可为，不可局限于一城一池。我观孙策甚得人心，连笮融、刘繇旧部尽皆来投，日后当为一方雄主，你们跟随他，或许可以建功立业，而我则当恪守我志。”
乔平略微猜到父亲的意思，惊到：“父亲！”
乔公将虎符拍至案上：“这是军令！”乔羽和乔平只好双双跪下称是。
李和立刻写信送至周瑜军中，城门处已换成孙氏守卫，守卫将书信转交给周瑜。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乔公早已命人在宅子四周放上碳石和火油。
******
两个时辰后，皖城全境统一，历时两年，孙策终于靠自己做了庐江之主。
皖城终于挂上了孙氏战旗，孙策严令军队进城时不得烧杀抢掠，百姓见孙军纪律严明，渐渐放松下来。
潜江解除封锁，当夜，就有百姓回乡探望亲属，言谈间说起孙策劝耕农桑发展民生，似乎对这位新主很有好感，在皖城的家属听说如此，才慢慢放下惊惧。
小乔与姐姐栖身在庙中，当夜，有军吏进门，月娘唯恐危险，小乔却伸手拦住要阻挡的月娘。
她知道在这乱世，哭过之后，日子还得靠自己过。
小乔起身，见门外停着两乘轿子，用红布装扮，军吏躬身施礼道：“我家二位将军，受乔老将军所托，愿照拂其遗属余生。”
小乔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乱世中的美人，逃不过被人求娶的命运。
“我怎知你们不会伤害我与我阿姊性命？”
尽管有父亲提前告知，她还是决定为自身多加小心。
军吏取出之前周瑜与乔公的书信：“信物在此，请女公子过目。”
小乔如今，再见到父亲的笔记，想到以后再也不可得见，又不胜悲痛，但强忍着不表露处出些许，她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折叠好交还给军吏：“我知道了，我和你们走。”
月娘扶着大桥上了大红的轿子，小乔坐在另一顶轿中，轿夫走路极稳，很快到了潜江。
潜江太守衙门此刻都装扮得喜庆起来，堂屋中还摆了几桌酒席，桌子竟还铺着有吉祥纹样的红布。
小乔到府衙门前，被陌生的婢女扶着下了轿，轿中有人备好一柄如意纹金凤倾城团扇，小乔下轿时将扇子遮住脸，由婢女引着往里走。
四周有人在闹，在说些恭贺的话，小乔心中茫然，除了生，她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大桥被女婢引到另一处庭院，周瑜穿着吉服，看着那个惊魂未定的女孩儿在人群中央，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小乔虽衣衫和脸都没有整理干净，但是仍看得出故意藏拙下的美貌。
半张脸被团扇遮住，只留一段白皙的脖项和尖俏的下巴。待她走到近前，有老媪递上打着红花结的喜带，小乔攥住一边，周瑜拿着另一侧。
小乔这时才偷偷看了身边人一眼，不由大为惊讶。
一时间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身边的年轻男子，在灯烛照耀下更加俊逸,她却没想到，就是一年多前见过的故人。
周瑜望着远处飘扬着旗帜的城门，有些莫名的焦躁。
已经过了半日，若是今夜再攻不下.......周泰担忧道：“中护军，您的腿......”周瑜撇了一眼草草包扎的左腿，上半日带部攻城时被一只冷箭射中左膝，骑马时还会有些疼痛，“无妨，前线如何？”
周泰道：“云梯已经安全无虞，所部均尽力破城，但目前尚未据得城头。”
周瑜闻言便要上马，周泰单膝下跪，劝阻道：“中护军伤在要害，切不可以身犯险，待属下等攻破城门再上阵不迟。”
周瑜单手将人扶起，又拿了佩剑，猛然站起时膝盖又骤然刺痛，他皱了皱眉，仍命人牵马，道：“腿部负伤，并未残废，身为将领岂可贪图安逸而让兵士冲锋陷阵？”
营中往来兵士见周瑜负伤后依旧坚持作战，不由心生感佩，周泰大声道：“周将军今日所为，意在激励我部，尔等平日多受周将军知遇之恩，今日即是报恩之时！”
数千兵士齐齐应是，并用手中军械撞击土地，一时营中尘土四起。
******
孙权看到周瑜先是一喜，继而看到他的左膝，便要说话，周泰眼神制止。孙权从阳羡带来的一千多乡兵第一次参战，都有心想夺个头功将来好衣锦还乡，竟然是越战越勇。
第一轮攻势被城上挡住，孙权见上面一时偃旗息鼓，便不修整，要趁其不备占据高地。乡兵们都是精壮青年，周瑜命人击鼓，乔平手下的军士已疲惫至极，骤然听到鼓声以为是对方的援军，一时方寸大乱，乔平无法压阵，腹部被刺伤，眼看攀着云梯上来的兵士越发不可抵挡，副将将乔平拉到一边：“小公子，城门守不住了，如今只有巷战尚可博得一线生机。”
乔平心有不甘，但他的两千多人如今已经只剩半数，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恨道：“陆家的人呢？”
乔羽指挥手下兵士将机关尽数销毁，闻言道：“他家族长前几天不好了，家里正乱着，我没让他们出来，让他们守着城内的军械库和粮仓。”
周瑜看见城头上的兵士收起弓箭，示意让兵士进驻瞭望台。
城门上都是双方士兵的尸体，孙权提着刀跨过去，见机关都被拆的七零八落，命清理战场的兵士都收拾干净。
吕蒙道：“护军，他们的战旗要不要换？”周瑜在室内整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撩袍坐下道：“如今残敌尚未肃清，暂时不必。现在要紧的是将皖城县治控制住，吕蒙，你带人去。”
吕蒙领命而去，带了一百人的小队往县衙方向去。庞统在城门附近的客栈里看到乔家兄弟带人撤回，便知道情况。
这样的打扮在城内很是显眼，他在桌上留了两枚五铢钱，从客栈后门出去。
周瑜看到庞统连忙起身相迎：“士元，乔家如何说？”庞统道：“乔公还是不愿降，府中财物我已命人记入我们的账上，将军所谋之事，他倒是同意的。”
庞统身为说客，知道人心最不容易改变，故没有按照周瑜的要求保乔公性命，周瑜听罢叹了口气，道：“罢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那小皇帝要是知道还有这么多忠于汉室的臣子，不知作何感想。”庞统道：“我们主公，不也是一直心心念念要迎奉少帝吗？”
周瑜笑道：“也是。”
张昭抱着一堆书卷进来，室内一股久未打扫的煤尘味，他挥了挥手，道：“我是时候去给陆家送信了吧？”
周瑜从一边的包袱里翻出早已措辞好的书信，道：“你和吕范带人去，他们家人心难测，多家小心。”
张昭和吕范行礼，领了书信而去。
******
陆家。
陆康年已七十，在当世可称得上长寿，这两日骤闻皖城被围，情绪激动，竟加重了病情，自前日起时好时坏，小辈日夜轮番看守，偶尔竟有不详之兆。
陆绩接到乔羽的书信松了一口气，陆康前日，将族长印信在众小辈面前交给他，为了一族上下安危，他不愿与孙氏为敌。陆匀却十分不忿，自请从族谱除名，带了一千多忠于他的部下另立门户。
皖城县衙只有几个办事的书手和看管库房的小吏，吕蒙下马，兵士持枪要拦，立刻被缴了械，按在地上作声不得。
郡丞带着主簿和典吏等一干人员跪在院中，他们知道身为属官，活命才是要事。
吕蒙按照周瑜的吩咐，问主簿要来了花名册，他扫了一眼，丢给一边的亲随：“我们孙将军和周将军，一向宽厚待人，只要你们安分守几，可保全家老小性命。”随即命人按照花名册上的地址，给衙门人员的家属抚恤，郡丞和下面一干人等在刘勋手下一直拖薪欠饷，此刻真是铭感五内，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
吕范和张昭带兵往陆家去，沿路见到都是被战火损毁的房屋。
街上没什么人，吕范却并未松懈。陆匀带人埋伏在接边百姓的屋中，准备待人进入方圆五里之内，立即放箭。
吕范却在街中停下，张昭奇道：“有何不妥吗？”
吕范没有回答，只让手下人去搜查沿街房屋。陆匀见对方竟不上套，只得临时布阵。搜查民居的兵士刚开始拍门，两边窗中就各自射箭，张昭大惊，幸好早有准备，两边一时可以相互抵挡。
小乔躲在庙中，亲眼见到孙氏军队入城，便偷偷去看外面形势。
却不曾想见到城内大乱，吕范下了死令，尽管一开始陆匀攻其不备，却后劲不足，眨眼间街上血流成河。陆匀手下转眼只剩下八百人。
陆匀见状下令撤走，他的打算是带领残部退往鄱阳，到时候湖荡苇丛里也可以躲个三年五载。吕范要追，被张昭抬手挡住。
陆绩带领陆家上下十余户，在府外摆了香案，跪地迎接。张昭早就听说信任陆家族长年幼，没想到年幼至此，竟只有十四岁。
张昭下马宣读了周瑜的文书，一边有曹议史接过陆家写有田亩和粮仓细则的书册。
张昭伸手将陆绩扶起：“久闻陆公纪幼有孝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少英才，我家主公知公纪公子之心，不会为难尔族。”
陆绩挂念陆匀和远在寿春的陆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顺着二人的话说。这时却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将黑夜照亮如白昼。陆绩惊到：
“这是乔公住处！”
城内的百姓和军士都看见了起火的乔宅，乔羽和乔平痛哭不已，朝家宅方向跪倒。
小乔心中虽然早有准备，见此情景仍然大骇，大桥更是差点昏厥过去，幸有小乔及时施治。大桥醒来，汗水打湿了长发，幽幽道：“父亲他......”
小乔难以悲痛，扶着大桥靠在一处草垫上，但仍强打笑言道：“父亲此生，也算功成名就，阿姊当下......当下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大桥咳了两声，道：“你也不必强自欢笑，往后......只有我姐妹二人，你.......你要过得比我幸福。”
小乔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大桥躺在妹妹怀中，伸手拭去小乔脸上的泪痕：“别怕.......以后是生是死，阿姊都陪着你。”
******
两个时辰前。
乔羽和乔平撤回城内，就有家丁传话，说乔公想见两个儿子。
乔公案前放着一杯鸩酒，他看着两个儿子，就像看年轻时的自己。
乔羽惊到：“父亲这是......?”乔公长叹一声，道：“我知你们各自兵马伤亡人数众多，我闻孙坚之子为人豪侠，待治下百姓宽厚，打庐江是因为袁术反复无常，你们不必与之敌对，当为全城百姓计。”
乔羽道：“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们投降孙策？”
乔公看见乔平有不甘之意，叹道：“非也，你们素来知道我终于汉室，我人至中年，料再不能上进，而你们正值青春年少，未来大有可为，不可局限于一城一池。我观孙策甚得人心，连笮融、刘繇旧部尽皆来投，日后当为一方雄主，你们跟随他，或许可以建功立业，而我则当恪守我志。”
乔平略微猜到父亲的意思，惊到：“父亲！”
乔公将虎符拍至案上：“这是军令！”乔羽和乔平只好双双跪下称是。
李和立刻写信送至周瑜军中，城门处已换成孙氏守卫，守卫将书信转交给周瑜。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乔公早已命人在宅子四周放上碳石和火油。
******
两个时辰后，皖城全境统一，历时两年，孙策终于靠自己做了庐江之主。
皖城终于挂上了孙氏战旗，孙策严令军队进城时不得烧杀抢掠，百姓见孙军纪律严明，渐渐放松下来。
潜江解除封锁，当夜，就有百姓回乡探望亲属，言谈间说起孙策劝耕农桑发展民生，似乎对这位新主很有好感，在皖城的家属听说如此，才慢慢放下惊惧。
小乔与姐姐栖身在庙中，当夜，有军吏进门，月娘唯恐危险，小乔却伸手拦住要阻挡的月娘。
她知道在这乱世，哭过之后，日子还得靠自己过。
小乔起身，见门外停着两乘轿子，用红布装扮，军吏躬身施礼道：“我家二位将军，受乔老将军所托，愿照拂其遗属余生。”
小乔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乱世中的美人，逃不过被人求娶的命运。
“我怎知你们不会伤害我与我阿姊性命？”
尽管有父亲提前告知，她还是决定为自身多加小心。
军吏取出之前周瑜与乔公的书信：“信物在此，请女公子过目。”
小乔如今，再见到父亲的笔记，想到以后再也不可得见，又不胜悲痛，但强忍着不表露处出些许，她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折叠好交还给军吏：“我知道了，我和你们走。”
月娘扶着大桥上了大红的轿子，小乔坐在另一顶轿中，轿夫走路极稳，很快到了潜江。
潜江太守衙门此刻都装扮得喜庆起来，堂屋中还摆了几桌酒席，桌子竟还铺着有吉祥纹样的红布。
小乔到府衙门前，被陌生的婢女扶着下了轿，轿中有人备好一柄如意纹金凤倾城团扇，小乔下轿时将扇子遮住脸，由婢女引着往里走。
四周有人在闹，在说些恭贺的话，小乔心中茫然，除了生，她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大桥被女婢引到另一处庭院，周瑜穿着吉服，看着那个惊魂未定的女孩儿在人群中央，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小乔虽衣衫和脸都没有整理干净，但是仍看得出故意藏拙下的美貌。
半张脸被团扇遮住，只留一段白皙的脖项和尖俏的下巴。待她走到近前，有老媪递上打着红花结的喜带，小乔攥住一边，周瑜拿着另一侧。
小乔这时才偷偷看了身边人一眼，不由大为惊讶。
一时间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身边的年轻男子，在灯烛照耀下更加俊逸,她却没想到，就是一年多前见过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