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第二份信封,里面的内容是关于四姑奶奶谋害年哥儿一事。

    陈家族老虽也嫌弃黄家的市侩,但,对其所生的孩子还是极其看重的。

    那可是未来接替陈文昌,继续光耀陈家门楣的血脉,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敢断送陈家的未来。

    “那可是我陈家的孩子,你亲侄孙子啊!”

    脾气火爆的族老拿起手边的茶盏,朝着四姑奶奶扔了过去。

    老爷子人老眼花,茶盏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众人只听了一声响。

    知道事情败露的四姑奶奶,无望地阖上眼眸,脸上一片死寂。

    她说黄氏怎么会突然松了口,让陈文昌送她回老家,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我、我陈家决不能有那种市侩之人的血脉!”四姑奶奶还在强撑,可无人再听她辩解。

    “当娘的市侩又怎么了?文昌还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吗?”

    “我看你就是瞎了眼蒙了心!”

    “少废话,直接拿她去见官!”

    几位老爷子你一言我一语,心中纷纷猜想陈母是想借他们的手,把人拿下去见官,遂当场就要动手。

    周六适时拦住几人,“老爷子们,别急,大家都有份。”

    “既然诸位也认为陈家姑奶奶的做法不对,那之后的事情就好谈了。”

    话罢,周六又掏出一份书信。

    在场的几位老爷子心中止不住打颤,心道:怎么还有?还有完没完?

    他们承受不住了!

    书信只有一封,周六自己打开,像是宣读圣旨般,一脸正色地当众读了出来。

    “……吾儿是吾血脉,亦是陈家血脉,陈氏香芳应跪于陈氏宗祠外,每日三个时辰,诚心叩首,得陈家祖宗原谅……”

    “不可能!”

    周六还未读完,四姑奶奶气得站起身来放出狠话,还抡起拐杖去打周六,不等众人反应,只见眼前一花,身法极快的护卫及时用刀鞘挡下。

    “苍啷”一声,利剑出鞘三寸,露出泛着冷光的锋利剑身。

    四姑奶奶哪见过这种场面,心中骇怕至极,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手中的拐杖止不住地摇晃。

    “这位、呃……”

    有位族老站起身来,为四姑奶奶求情,却突然想起周六还未介绍过自己姓甚名谁,脑海中各种称呼都转了一遍,浑浊的眸子掩下精光,道:“这位壮士,陈氏也是黄土埋半截的岁数了,再让她每日跪三个时辰赎罪,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哪怕黄氏已和离,身为前侄媳妇,传出去也不好听。”

    还有一点,族老没说,那就是陈家宗祠当年挑了个风水极好的地方,让她一个外嫁女跪在宗祠前,岂不是会坏了风水?

    再者,真要她跪那,别说三个时辰,光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几息之后,就能直接让她羞愧而死。

    “急什么?后面还有呢。”周六把信纸上的内容继续读下去,“……念其年长,其亲人亦可分担。”

    周六见众人一头雾水的模样,解释道:“陈家姑奶奶一个人跪,便是跪三个时辰,但若有一位亲人陪她跪着赎罪,那便是一个半时辰;三个人就是一人一个时辰,以此类推。”

    “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呸!”四姑奶奶朝地面上吐了一口老痰,“有本事让黄氏来见我,我看她敢不敢当着陈家祖宗的面,让我下跪!”

    四姑奶奶不愿意跪,陈氏族老也不担心有损风水的事,暗暗稳了心,静坐一旁。

    周六给一侧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书信,安妥地放在怀中,一改和气的表面,俨然没了交谈的欲望。

    “明日巳时,陈家宗祠前,陈家姑奶奶若还未跪在那里赎罪,我便会带人推了陈家宗祠,撬了陈家祖坟石碑,去换那三十几万两银子。”

    “几位族老,杀子之仇,谋子之恨,还望诸位谅解。”

    “竖子尔敢!”

    听罢,族老们再也没有闲心安坐一旁看戏了,各个喘着粗气,不敢置信。

    “信不信,明日自然见分晓。”周六嗤笑一声,接过护卫手中四姑奶奶心心念念的药瓷瓶,放在她身旁的八仙桌上。“陈家姑奶奶,这里面的丹药能保你长命百岁,你有的是时间赎罪。”

    末了,又补充一句,“你若想不开不想活了,呵呵……”

    威胁意味不予言表。

    话罢,周六带人离去。

    厅堂中乱作一团,族老们都努力忽视那延年益寿的丹药。

    “你不能去跪,你若是跪那,算是什么样子嘛?”

    “祸害人也不干得利落些,如今让人咬住尾巴,还连累了我们。”

    “我看你倒不如一条绳了结自己,还能少丢点陈家的脸面。”

    又怕四姑奶奶真死了,周六还不知有什么阴险招数等着他们。

    争论到天黑,也没争出个结果。

    四姑奶奶为了自己的面子,不会去跪。

    陈家族老为了陈家名声,也不会让人跪在宗祠前。

    此时,他们心中还存有几分侥幸,黄氏向来温良贤惠,年哥儿都夭折这么多年了,她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心中还能有什么怨恨。

    恐怕也是嘴上说说而已。

    若真敢推了陈家宗祠,撬了祖坟石碑,就等着他们陈家的报复吧。

    眼下,族老们如此这般地说服了自己。

    次日,巳时前一刻。

    如往常聚在一起的族老们,喝茶听戏,悠闲无比。

    蓦然,守坟的下人小跑而来,着急道:“——老太爷们,有一群扛着锄头的力工,闯入了陈家祖坟,说要撬了石碑换钱去!”

    还没等几位受惊的老爷子喘口气缓缓神,又有陈家后辈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太爷爷们,有人拿着梯子说要摘了咱家宗祠的牌匾,还要卸了祠堂里的八根顶梁柱,拿去抵账!”

    陈氏宗祠中的八根大圆柱,皆是极品金丝楠木,他们倒有眼光、呸!他们还真敢拆!

    “他们动手了?”

    “还没有,说是要等吉时。”后辈和守坟的下人异口同声道。

    后辈不解问道:“太爷爷们,咱家还欠别人家银子吗?”

    “屁!”

    欠账的是陈香芳!

    几位老爷子骂得唾沫横飞,当下,哪还有心思去赌他们敢不敢动手,忙吩咐后辈召集人手,把陈香芳绑了。

    *

    陈家。

    陈母得知四姑奶奶出城时,特意去了趟她二闺女的夫家,嘲讽一笑。

    “莫喜一家可安排妥当?”

    管事嬷嬷点点头,只是还有一点困惑,“莫喜罪有应得,她那一家人虽是苦命,但也是享了莫喜的福,小姐何必再搭救他们?”

    陈母:“上天怜我一回,我也怜她一次。背井离乡后的日子,还是要她们一家自己去挣。”

    “小姐心善。”

    陈母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屑地抿嘴一笑,“周顺已在外面候着了,是吗?把人唤进来吧,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陈母把三封未腊封的书信交给他,“上面两封,你自己多抄写几份,另外一封无论上面写了什么,都按上面的去做。”

    “不必留任何情面。”

    “是,小的遵命。”

    陈母见周顺长得人高马大,也怕他到了陈家的地界吃亏,“嬷嬷,你带着他去账房多支点银子,多寻几个帮手,莫让他到了那处,替我受了气。”

    “谢谢小姐。”

    管事嬷嬷送走自家孙子,又折返回来。

    陈母提笔的时候,她就在一旁侍候,自然清楚第三封书信写了什么。

    “小姐,依老奴的浅见,陈家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贱骨头。恐怕真要动手拆了牌匾,他们才肯相信。”

    “还有陈家姑奶奶,她绝对不会去跪的。”

    陈母:“她不跪就拆了陈家宗祠,撬了陈家祖坟石碑,只要陈家族老他们愿意。”

    管事嬷嬷心道: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恐怕到时候还会亲自动手把人绑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周边的百姓定会好奇陈家姑奶奶犯了什么错。

    而陈家族老们为了名声,肯定会死死瞒住她谋害年哥儿的事,向外人解释是因为某个无伤大雅的过错,才会跪在宗祠前请罪。

    陈家会在四姑奶奶身上安个什么过错,陈母不在意。

    周顺要在那处待上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不管什么莫须有的过错,周顺都会让其坐实,让她彻底身败名裂。

    而遭受不明之冤,深受其害的四姑奶奶众多子孙,也会为了“清白名声”攀咬陈家。

    至于四姑奶奶?

    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孝子贤孙们露出薄情本性的真面目时,真想当场看看她是何表情。

    “小姐为何不直接把她谋害年哥儿的事说出来,让老家的人也看看,陈家的姑奶奶是何等的心狠毒辣。”

    提及年哥儿,陈母又想起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天圆,冷淡的语气温柔许多,“我才不想我的天圆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面发生的事,也如陈母预想的一般。

    四姑奶奶在陈家祠堂前的一跪,经过周顺的推波助澜后,身败名裂。

    三子二女无受人唾弃,哪里像往年一样,争着把人抢回自家伺候,纷纷和她划清界限,把人赶出了家门。

    四姑奶奶前半生有多风光,后半生就有多潦倒,走在路上与人擦肩而过,过路人都要忒口唾沫,道一声“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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