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呈的庭审定在周五，
戚嘉既是证人，也是亚视派去报道的媒体记者。
对方高价请了金牌律师坐镇，开口便是先发制人。
一场唇枪舌战下来，状况十分焦灼，直让人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
费呈本人却一直心不在焉在玩手，哈欠连连。
似乎无声告诫来围观的人，这场不过是毫无惊喜的一个过场秀而已。
戚嘉捕捉到这丝轻蔑，一度在席下捏紧拳头。
可作为证人，她必须保持情绪稳定，才能让提供的证据客观有效。
直到买家声嘶力竭要求赔偿，律师诡辩这是一次污蔑之后。
戚嘉等的时机到了，她手上有假画的流通渠道和票据，瞬间扭转局面，怼得对方哑口无言。这时费呈才抬起了头，饶有兴致中，带着隐晦不明的寒意。
“被告人是否接受控罪？”
对方律师想要在这个时候反击，却接到费呈的眼神示意。
他这才悠悠的抬头，道：“我接受。”
戚嘉与之坦荡对视，却从费呈的眼神里分辨不出他的意思。
这场审判顺利的出奇，可一想到那次翰海大厦的惨剧，她的目光如沾了锈的刀划出一道火苗，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
法槌落定。
费呈从庭审现场被带走归押，已然恢复进场时的波澜不惊。
他看向站在证人席的戚嘉，仍然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毕竟金融罪只能让他入狱三年，瀚海大厦的案子还没有干系到他。
经过证人席，费呈特地慢下步子。
他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双指放在额间画了个圈，优雅浅笑，众目睽睽之下的一个谢幕礼。
“劳烦转达严警官，他的人生还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他低语道，语气轻飘飘的。
戚嘉牙都要咬碎，依靠职业素养，才没有一巴掌甩出去。
下一秒，听到有人惊呼。旁边的警察冲上前按住费呈，忽然开始搜查他身上的东西。
现场听审席一阵骚乱。
戚嘉才注意，他刚才说话时，是要伸向口袋拿什么，眸光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眼看人被带走后，戚嘉还是惊魂未定的状态。
*
“以前我们在新浦路也是这样下班一杯冰啤酒，不用去餐馆里，操场坐坐吹吹风也很好。”
黄警官坐在台阶上，拿了两罐啤酒，笑笑递给他：“我很快就要退了，估计帮不上什么忙，警务处有新的人选要调任过来。”
严聿衡默默碰杯：“师傅荣休，对警署来说会是很大的损失。”
黄警官摇摇头没说什么：“不用关心我的事，我早都打算好了。你这次为了能把新安会推的太子帮送进去，搭上了半条命，也把职业生涯断送了，值得吗？”
严聿衡没说话，心里却没放下，但也没有反驳。
师父年纪大了，这些事本就该交给自己处理的，不需要宣之于口。
黄警官老狐狸一般，怎么没有察觉。
只是叹气：“费呈背后的新安会还在，甚至可能也有境外力量支持，阿舟，你要想清楚接下来怎么走？”
严聿衡第一次在师父的目光里觉察到凉意，是在真心劝他放手。
他不是这样半途而废的人，师父也知道。
“我还撑得住，也许就差最后一根稻草了呢。”
“阿舟……”
黄警官欲言又止，远远地看见戚嘉的身影：“我该回局里了。”
戚嘉一路从住院部问过来，看到严聿衡坐在台阶上喝酒。
一旁的黄警官拎着啤酒罐正要走，打了个个照面，瞧见戚嘉脸色不好。
略带劝解的口吻：“小嘉，也不用太担心了，我这徒弟总是能绝处逢生的，珍惜眼下的生活才是正经事。”
虽然只是安慰，在戚嘉这里，这句话莫名的有分量。
戚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会的。”
严警官立刻收拾好地上罐子，乖乖仔一样憨笑着。
她刚走过去，就被严聿衡一把抱住，讨好般的：“抓坏人好玩吗？要不是有伤在身，真想跟你一起去看。”
戚嘉却没应声，坐在他旁边，随意拿起一罐，喝了大口酒：“有什么好看的？被人耍了的感觉，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严聿衡察觉到不对，也猜到了一二。
将她困在怀里收紧，哄劝道：“那也是邪不压正，打赢了就是赢了。”
“算是吧。”戚嘉轻轻掐了下他的胳膊：“剩下的交给你了，不把这个人渣抓住，不许回来找我。”
“Yes,sir!”他掌心向下，压在眉间敬礼。
戚嘉现下气顺多了，恍然想起在庭上，费呈那个威胁意味的动作。
回到病房后，她也神思恍忽，心里装着事，思来想去，将他掰正正色道：“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灌了口水，浇在干燥的喉咙上：“我在你面前，哪还有一丝保留。”
戚嘉脱掉外套挂好，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谁知道疯子在想什么，会不会他是故意把自己送进去的？就是冲着你来的，”
严聿衡倒是没有很惊讶，启唇一笑：“我在新安会卧底的时候，的确结了不少的仇家，也许也他早就认识我，那就说不清了。”
戚嘉气他不在乎的态度：“那你还敢答应孟杰？”
“有什么不敢？”
严聿衡见戚嘉发了脾气，立刻从床上爬过来，颇为得瑟地解开病号服。
展示自己恢复好的胳膊，肌肉线条倒是依然紧致清晰，几个月的训练颇见成果，他有些得意洋洋：“孟杰他们想揪出幕后真正的金主，就需要有人深入虎穴，我不就是最合适的吗？”
“我看你当冤大头挺合适。”
戚嘉拍开他的手，好不容易抽出胳膊，不想理他。
严聿衡低头笑笑，殷切上前帮她挂衣服，试图证明自己。
抬手时，见口袋里滑落下的一个旧信封。
他快步捡起来拆开，眉头紧皱，像被电击一般。
戚嘉回头瞥见他手里的东西，还有些纳闷：“这是哪里来的？”
她见严聿衡神情不对，急忙去查看衣服另个口袋，却是空的，戚嘉恍然想起白天在庭审现场的一场骚乱。
是费呈故意塞给她的？借她的手再传给严聿衡。
脑子里那股久违的疼痛感侵袭而来，严聿衡深呼吸压制下去，轻轻摩挲这封年代久远未寄出的信。
塑封袋子背后有一行浅浅的落款日期，1999.9.18。
他眼睛微眯了下，想起这个时间是晶海赌场被查封之后不久。
那一年，有人花钱买他当替罪羊。
*
一个月后，北区监狱里。
服刑人员正在饭厅排队打饭。
费呈闭目坐在位置上，有人给打好送过来。
铁质餐盘里黏糊糊的萝卜和菜叶，他瞥了一眼，嘴角泛起笑意，抬手拿起来倒掉饭菜。
旁边的小弟很惶恐，抬手习惯性挡着脸。
谁知道费呈径直从旁走过，指节轻轻夹起餐盘：“跟上。”
他敲响铁盘，走到打饭的人面前。
对方看到费呈的神色，十分警惕，将手放在了报警器上。
费呈扔下餐盘，客气道：“这些饲料，请拿回去给你家的狗吃。”
对方工作人员见他身后的一大帮人，连忙往后退，却被费呈捏住了手腕，用力朝后扣着，拉给所有人看。
他轻声的说：“麻烦告诉警官大人，我们需要基本水平的餐食，而不是垃圾。”
说完，身后一堆人涌上来，餐盘用力砸在工作人员头上，对方仓皇而逃，边喊边拉响警报。
狱警很快过来，反倒用警棒先打倒了按响警报的人，大喊道：“不许闹事！”
费呈疯了一样大笑，他拿起热汤挥洒一地，狱警避之不及。
听到他大声道：“Sir！这里有人虐待！我要求举报。”
“带他去监训室。”
众人哄闹之际，有个管事模样的狱警走过来，出声让所有人解散。
走到费呈身边耳语几句，似在做安抚，其他狱警见状也收起棍子，压着费呈往通道外走去。
他嘴角噙着笑，似乎并无所谓一般行礼：“谢谢警官。”
隔着一道墙，另一条通道内。
严聿衡换上了服刑的灰色制服，经过操场，去往B区监狱。
费呈被狱警压着经过昏暗通道，光芒刺眼，他懒洋洋地抬手，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清晰。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熟悉的脸，碧色的瞳孔微亮，忽然挣脱狱警朝这边跑过来，高声喊着：“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严警官。”
一道在阳光下，一道在阴暗通道里。
严聿衡漠然地往前走，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目送他进入了刑房，身后的费呈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不住的往回看。
旁边的狱警忍不住问：“严队，你和这疯子认识？”
严聿衡淡定道：“老朋友了。”
*
几天后，戚嘉是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乔蕊的。
她在画廊参观，包着米白的头巾，眸光依然清澈，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温柔动人。
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学生，瞧见戚嘉的时候，她只露出一瞬的惊讶，变恢复果糖般笑容。
他们约在画廊附近的咖啡店，阳光正好，洒落在桌子上。
戚嘉特地表达感谢：“那副画帮了很大的忙，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不能暂时控制住他。”
“应该是我谢谢你，帮我得到解脱。”乔蕊的状态比之前自信很多。
“关于他之前的案子，你还会出来作证吗？”
乔蕊提了口气，声音绵软：“我只能提供这么多证据，剩下的都交给警察了。”
戚嘉其实也不忍心她受到二次伤害，聊起别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离港一段时间？”
“要重新回到南法，最近联系到了合适的老师。”
戚嘉打心底里为她开心，就更加不好开口表明来意，她仔细沉吟着：“我这次找你，是想问关于那些成瘾药物的事，你知道这些药丸的来源吗？”
乔蕊摇头：“他们都是秘密运输的，我找不到任何标识性的东西。”
“那服用后具体有什么反应呢？”戚嘉问。
乔蕊作为是唯一个没有手术额外服药的人，副作用会更明显一些。
这也许也是个突破口。
“会做很多梦，想死了很多次一样。”
乔蕊笑起来很甜，却也紧绷，像在尽力克制自己：“但是习惯了就好了，人活在世上本来就要受很多苦的。”
戚嘉不禁遗憾，有些动容的劝说：“可以一想到在梦里也被他控制，还是会不好受吧？”
“当”杯子清脆砸在桌上。
乔蕊瞳孔微微颤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戚嘉。
这样直戳人伤疤的确残忍，戚嘉却不得不坦白实情。
她也没有避讳，将费呈的近况和盘托出：“现在困住他只是暂时的，费呈肯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洗脱罪责。或许我们可以再联手一次。这比起你一个人报复要简单多了，对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乔蕊机械的笑了下，眸光微动。
在那一瞬间，戚嘉从紧盯着她的眼睛，看到了一丝与柔和完全违背的冰冷。
那是受伤麻木后，试图随时反扑的姿态。
她懂她在说什么。
戚嘉打心底里庆幸，先一步找到了乔蕊。
戚嘉既是证人，也是亚视派去报道的媒体记者。
对方高价请了金牌律师坐镇，开口便是先发制人。
一场唇枪舌战下来，状况十分焦灼，直让人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
费呈本人却一直心不在焉在玩手，哈欠连连。
似乎无声告诫来围观的人，这场不过是毫无惊喜的一个过场秀而已。
戚嘉捕捉到这丝轻蔑，一度在席下捏紧拳头。
可作为证人，她必须保持情绪稳定，才能让提供的证据客观有效。
直到买家声嘶力竭要求赔偿，律师诡辩这是一次污蔑之后。
戚嘉等的时机到了，她手上有假画的流通渠道和票据，瞬间扭转局面，怼得对方哑口无言。这时费呈才抬起了头，饶有兴致中，带着隐晦不明的寒意。
“被告人是否接受控罪？”
对方律师想要在这个时候反击，却接到费呈的眼神示意。
他这才悠悠的抬头，道：“我接受。”
戚嘉与之坦荡对视，却从费呈的眼神里分辨不出他的意思。
这场审判顺利的出奇，可一想到那次翰海大厦的惨剧，她的目光如沾了锈的刀划出一道火苗，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
法槌落定。
费呈从庭审现场被带走归押，已然恢复进场时的波澜不惊。
他看向站在证人席的戚嘉，仍然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毕竟金融罪只能让他入狱三年，瀚海大厦的案子还没有干系到他。
经过证人席，费呈特地慢下步子。
他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双指放在额间画了个圈，优雅浅笑，众目睽睽之下的一个谢幕礼。
“劳烦转达严警官，他的人生还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他低语道，语气轻飘飘的。
戚嘉牙都要咬碎，依靠职业素养，才没有一巴掌甩出去。
下一秒，听到有人惊呼。旁边的警察冲上前按住费呈，忽然开始搜查他身上的东西。
现场听审席一阵骚乱。
戚嘉才注意，他刚才说话时，是要伸向口袋拿什么，眸光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眼看人被带走后，戚嘉还是惊魂未定的状态。
*
“以前我们在新浦路也是这样下班一杯冰啤酒，不用去餐馆里，操场坐坐吹吹风也很好。”
黄警官坐在台阶上，拿了两罐啤酒，笑笑递给他：“我很快就要退了，估计帮不上什么忙，警务处有新的人选要调任过来。”
严聿衡默默碰杯：“师傅荣休，对警署来说会是很大的损失。”
黄警官摇摇头没说什么：“不用关心我的事，我早都打算好了。你这次为了能把新安会推的太子帮送进去，搭上了半条命，也把职业生涯断送了，值得吗？”
严聿衡没说话，心里却没放下，但也没有反驳。
师父年纪大了，这些事本就该交给自己处理的，不需要宣之于口。
黄警官老狐狸一般，怎么没有察觉。
只是叹气：“费呈背后的新安会还在，甚至可能也有境外力量支持，阿舟，你要想清楚接下来怎么走？”
严聿衡第一次在师父的目光里觉察到凉意，是在真心劝他放手。
他不是这样半途而废的人，师父也知道。
“我还撑得住，也许就差最后一根稻草了呢。”
“阿舟……”
黄警官欲言又止，远远地看见戚嘉的身影：“我该回局里了。”
戚嘉一路从住院部问过来，看到严聿衡坐在台阶上喝酒。
一旁的黄警官拎着啤酒罐正要走，打了个个照面，瞧见戚嘉脸色不好。
略带劝解的口吻：“小嘉，也不用太担心了，我这徒弟总是能绝处逢生的，珍惜眼下的生活才是正经事。”
虽然只是安慰，在戚嘉这里，这句话莫名的有分量。
戚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会的。”
严警官立刻收拾好地上罐子，乖乖仔一样憨笑着。
她刚走过去，就被严聿衡一把抱住，讨好般的：“抓坏人好玩吗？要不是有伤在身，真想跟你一起去看。”
戚嘉却没应声，坐在他旁边，随意拿起一罐，喝了大口酒：“有什么好看的？被人耍了的感觉，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严聿衡察觉到不对，也猜到了一二。
将她困在怀里收紧，哄劝道：“那也是邪不压正，打赢了就是赢了。”
“算是吧。”戚嘉轻轻掐了下他的胳膊：“剩下的交给你了，不把这个人渣抓住，不许回来找我。”
“Yes,sir!”他掌心向下，压在眉间敬礼。
戚嘉现下气顺多了，恍然想起在庭上，费呈那个威胁意味的动作。
回到病房后，她也神思恍忽，心里装着事，思来想去，将他掰正正色道：“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灌了口水，浇在干燥的喉咙上：“我在你面前，哪还有一丝保留。”
戚嘉脱掉外套挂好，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谁知道疯子在想什么，会不会他是故意把自己送进去的？就是冲着你来的，”
严聿衡倒是没有很惊讶，启唇一笑：“我在新安会卧底的时候，的确结了不少的仇家，也许也他早就认识我，那就说不清了。”
戚嘉气他不在乎的态度：“那你还敢答应孟杰？”
“有什么不敢？”
严聿衡见戚嘉发了脾气，立刻从床上爬过来，颇为得瑟地解开病号服。
展示自己恢复好的胳膊，肌肉线条倒是依然紧致清晰，几个月的训练颇见成果，他有些得意洋洋：“孟杰他们想揪出幕后真正的金主，就需要有人深入虎穴，我不就是最合适的吗？”
“我看你当冤大头挺合适。”
戚嘉拍开他的手，好不容易抽出胳膊，不想理他。
严聿衡低头笑笑，殷切上前帮她挂衣服，试图证明自己。
抬手时，见口袋里滑落下的一个旧信封。
他快步捡起来拆开，眉头紧皱，像被电击一般。
戚嘉回头瞥见他手里的东西，还有些纳闷：“这是哪里来的？”
她见严聿衡神情不对，急忙去查看衣服另个口袋，却是空的，戚嘉恍然想起白天在庭审现场的一场骚乱。
是费呈故意塞给她的？借她的手再传给严聿衡。
脑子里那股久违的疼痛感侵袭而来，严聿衡深呼吸压制下去，轻轻摩挲这封年代久远未寄出的信。
塑封袋子背后有一行浅浅的落款日期，1999.9.18。
他眼睛微眯了下，想起这个时间是晶海赌场被查封之后不久。
那一年，有人花钱买他当替罪羊。
*
一个月后，北区监狱里。
服刑人员正在饭厅排队打饭。
费呈闭目坐在位置上，有人给打好送过来。
铁质餐盘里黏糊糊的萝卜和菜叶，他瞥了一眼，嘴角泛起笑意，抬手拿起来倒掉饭菜。
旁边的小弟很惶恐，抬手习惯性挡着脸。
谁知道费呈径直从旁走过，指节轻轻夹起餐盘：“跟上。”
他敲响铁盘，走到打饭的人面前。
对方看到费呈的神色，十分警惕，将手放在了报警器上。
费呈扔下餐盘，客气道：“这些饲料，请拿回去给你家的狗吃。”
对方工作人员见他身后的一大帮人，连忙往后退，却被费呈捏住了手腕，用力朝后扣着，拉给所有人看。
他轻声的说：“麻烦告诉警官大人，我们需要基本水平的餐食，而不是垃圾。”
说完，身后一堆人涌上来，餐盘用力砸在工作人员头上，对方仓皇而逃，边喊边拉响警报。
狱警很快过来，反倒用警棒先打倒了按响警报的人，大喊道：“不许闹事！”
费呈疯了一样大笑，他拿起热汤挥洒一地，狱警避之不及。
听到他大声道：“Sir！这里有人虐待！我要求举报。”
“带他去监训室。”
众人哄闹之际，有个管事模样的狱警走过来，出声让所有人解散。
走到费呈身边耳语几句，似在做安抚，其他狱警见状也收起棍子，压着费呈往通道外走去。
他嘴角噙着笑，似乎并无所谓一般行礼：“谢谢警官。”
隔着一道墙，另一条通道内。
严聿衡换上了服刑的灰色制服，经过操场，去往B区监狱。
费呈被狱警压着经过昏暗通道，光芒刺眼，他懒洋洋地抬手，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清晰。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熟悉的脸，碧色的瞳孔微亮，忽然挣脱狱警朝这边跑过来，高声喊着：“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严警官。”
一道在阳光下，一道在阴暗通道里。
严聿衡漠然地往前走，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目送他进入了刑房，身后的费呈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不住的往回看。
旁边的狱警忍不住问：“严队，你和这疯子认识？”
严聿衡淡定道：“老朋友了。”
*
几天后，戚嘉是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乔蕊的。
她在画廊参观，包着米白的头巾，眸光依然清澈，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温柔动人。
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学生，瞧见戚嘉的时候，她只露出一瞬的惊讶，变恢复果糖般笑容。
他们约在画廊附近的咖啡店，阳光正好，洒落在桌子上。
戚嘉特地表达感谢：“那副画帮了很大的忙，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不能暂时控制住他。”
“应该是我谢谢你，帮我得到解脱。”乔蕊的状态比之前自信很多。
“关于他之前的案子，你还会出来作证吗？”
乔蕊提了口气，声音绵软：“我只能提供这么多证据，剩下的都交给警察了。”
戚嘉其实也不忍心她受到二次伤害，聊起别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离港一段时间？”
“要重新回到南法，最近联系到了合适的老师。”
戚嘉打心底里为她开心，就更加不好开口表明来意，她仔细沉吟着：“我这次找你，是想问关于那些成瘾药物的事，你知道这些药丸的来源吗？”
乔蕊摇头：“他们都是秘密运输的，我找不到任何标识性的东西。”
“那服用后具体有什么反应呢？”戚嘉问。
乔蕊作为是唯一个没有手术额外服药的人，副作用会更明显一些。
这也许也是个突破口。
“会做很多梦，想死了很多次一样。”
乔蕊笑起来很甜，却也紧绷，像在尽力克制自己：“但是习惯了就好了，人活在世上本来就要受很多苦的。”
戚嘉不禁遗憾，有些动容的劝说：“可以一想到在梦里也被他控制，还是会不好受吧？”
“当”杯子清脆砸在桌上。
乔蕊瞳孔微微颤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戚嘉。
这样直戳人伤疤的确残忍，戚嘉却不得不坦白实情。
她也没有避讳，将费呈的近况和盘托出：“现在困住他只是暂时的，费呈肯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洗脱罪责。或许我们可以再联手一次。这比起你一个人报复要简单多了，对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乔蕊机械的笑了下，眸光微动。
在那一瞬间，戚嘉从紧盯着她的眼睛，看到了一丝与柔和完全违背的冰冷。
那是受伤麻木后，试图随时反扑的姿态。
她懂她在说什么。
戚嘉打心底里庆幸，先一步找到了乔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