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ing Hearts
与常人体温无异的热度，正隔着单薄的衣衫源源不断地传来。
对并非同一阵营的人来说，她们如今的距离无疑已远超危险的警戒线。在被抱住之前，歌代祈明明拥有闪避的余裕，她却放任了对方的贴近。这实在过于危险——
没有面具遮挡的右脸，小女孩雀跃又不失郑重的神色一览无余。
缩短曾经难以缩短的距离，触碰曾经无法触碰的肌肤，然后籍由拥抱，重叠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在时隔那么多年以后，终于……
“抓到你了！”
——对于不打算成为对方的同伴的她来说，接受这份明显外露的喜爱和亲近实在过于危险。
“真的吗？”含笑的调侃在耳边响起，莉莉妮特还来不及回答，便觉手下一松，视线已被黑暗隔绝。覆盖全身的似乎是带着余温的柔软布料，但一时半刻竟难以挣开，是因为被巧妙地打了结吗，还是因为此刻她的内心无比焦躁呢？
“可恶，你太狡猾啦！”莉莉妮特一边大喊着，一边与缠在身上的斗篷作斗争。
作为回应的轻笑声从稍远处传来，看来在数息间歌代已与她拉开了距离，但是，那个方向不就是……
强烈到无法忽略的视线源头，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那双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蓝灰色眼睛，与记忆中的相比，丝毫未变。
尽管歌代本就是被此处存在的与目标一致的灵压吸引过来的，但现状其实与她预想的不一致，变得相当奇怪了不是吗？想要询问的事情多到数不清，没关系，总之先笑着打声招呼吧；想要诉说的诸般心情交织着，没关系，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后，就一起一条一条地说个分明吧——
……或许不这么做也可以。
因为他的目光已胜过千言万语。
“你……”翡翠眼眸，在深沉夜色下也依然明亮，被这双眼眸一瞬不瞬地回视着，史塔克的视线不由得游移了一下，却又即刻回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彼此是长久相伴、对方只要有些许改变就能马上察觉和指出的密友，他接续了未尽的话语，“你剪头发了？”
与莉莉妮特截然不同的，随意又轻松的语气，如果先前他不是曾可疑地停顿过，或许这份“随意”和“轻松”会更具说服力。
“啊……和那个时候相比，的确是有一点小变化啦。”歌代撩了撩垂落肩膀的头发，和学生时代保持的长发不同，进入十一番队后她一直都以齐肩短发的造型示人，“毕竟这样更方便战斗。”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及你们的变化大吧，你们不也脱掉了面具吗？”
与空洞一并作为虚的特征的，为保护其赤、裸的本能而戴上的面具，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宛如项链般嵌于颈前的颚骨状残留。
——太惊人了。
尽管在初遇时已了解对方的特别，但事实证明，这份了解还远远不够。
“那之后，发生了一点事……”要怎么说才好？那些因眼前之人而生起的、矛盾的心情和想法，到底用何种字眼才能准确地描述出来？而且，应该说出口吗？是说出口好一点，还是不说才更好？
史塔克无意识地蹙了蹙眉。
“这样啊。”不要皱眉，不要露出这么苦闷的神色，如果提起这件事会让你痛苦，那就不要提起好了。歌代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副“我完全明白了”的表情，“你们辛苦了。”
“不，没什么没什么……”面对经典的寒暄用语，史塔克反射性地甩出了标准回答。
“够了——！你究竟明白了什么啊？你又‘没什么’个啥啊？不要再延续你们的白痴对话了！”终于挣脱了束缚的莉莉妮特本想趁歌代聊天时再搞一次“突然袭击”，但不断传入耳中的谈话内容却越来越激起她吐槽的欲望。
她恨铁不成钢地大喊，“史塔克你到底行不行了？”
莉莉妮特你可不要瞎说！史塔克想立刻大声反驳，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歌代毫无防备地被逗笑了，想着不能太失礼的她尽力收敛着自己的笑容，“咳，抱歉，请不要生气。”虽然伸手挡住了嘴角的弧度，可弯弯的眼睛还是泄露了她的笑意。
——目光被她的笑脸吸引住了。面对这样的笑脸，根本升不起去反驳的心思，也完全没有办法生气。不仅不生气，甚至还希望这样明朗的笑容能一直保持下去。
史塔克若有所思。
“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史塔克根本派不上用场嘛，而你，莉莉妮特直视着歌代，再一次给出了评价，“狡猾。”
明明好不容易才触碰到，却又被轻易甩开，那一瞬间的贴近，就像错觉一般。
说着“生气”的莉莉妮特，目光中蕴含的却并非怒火；听上去像指责的形容，其实连一丝责备的成分都没有。
失落和伤感并不适合你，这样想着的歌代故意若无其事地朝莉莉妮特眨了眨眼，“因为难得碍事的面具消失了，能看清你的脸了，我忍不住想要看到你更多生动的表情啊。”
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莉莉妮特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是承认了吧，刚刚是在故意捉弄我。”她想要继续摆出生气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做不到，深吸一口气后，她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想看的话，就看个够好了。”她走到歌代跟前，一字一顿地说道，“留在这里，看个够。”
“你……”
“不仅可以尽情地看我！”莉莉妮特打断了歌代的话，“还可以顺便看一下史塔克哦。”
她伸出手指，比了个“2”的手势，看向歌代的眼神闪闪发亮，“这可是‘双倍’。”
“双倍”什么的，你是向顾客推销限时特惠的热情店员吗？听上去倒是挺有趣的，只是很可惜，我不是你的目标客户。即使歌代心中如此打趣，无法回应心意的歉疚也未曾消减。
真糟糕，明明以前总会对她说些拒绝的话，如今却出乎意料地直率。果然，即使灵压的“质”其实没有改变，她也已经不能再用旧时的目光看待眼前的二人了吧？
歌代微垂眼睑，没有马上回答。面对如此真挚的邀请，她不打算用轻浮的话语来蒙混过关，但是，她应该怎么说才能既不伤害对方，也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和责任呢？存在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不行啊，根本就想不出来。
陷入沉思的歌代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了。
“哈哈哈，上当了吧！”莉莉妮特的笑声非常得意，“你又被我抓住了。”
之前的话都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而设下的陷阱，是对你捉弄我一事的“回报”——莉莉妮特似乎正在用行动表明这一点。
“我可没有说过游戏已经结束了哦？”她坏笑着补充。
“真是的，到底谁才更狡猾啊。”歌代叹了一口气，只要顺着对方递过来的台阶，就能把这一页轻易揭过了吧，但是——
歌代俯身抱住了莉莉妮特，“我还有必须完成的事，所以不会留下来。不过，至少在不得不离开之前，我都会待在这里。”
——果然还是希望莉莉妮特能展现真正的笑颜，而不是如今为了不让她难做而刻意挂上的笑容。
“你这样纵容莉莉妮特，她以后可是会得寸进尺的。”插话的男子挠了挠微卷的褐发，动作似随意，眼底却一片清明，“没关系吗？”
无视莉莉妮特不满的反驳“史塔克你什么意思啊”，他继续追问，“你仍然是死神对吧，身为死神却进入虚圈，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啊，毕竟我是偷偷跑来的，只要你们去瀞灵廷宣扬一番，我就会马上被问罪哦，肯定会被处死的，你们要这样做吗？”
“怎么可能？”/“不会。”
看着果断否认的二人，歌代开心地笑了，“那就没有问题了。”她看向史塔克，“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问的，是吗？谢谢你。”
“……”史塔克皱起了眉。
与怀揣着喜悦，一心想着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感情的莉莉妮特不同，停留在原地的他一直注视着歌代，所以他察觉到了——眼前之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把规则和破坏规则将带来的巨大风险放在心上，即使嘴上说着被发现的后果很可怕，但她的眼中连一丝恐惧都看不见。
她的身上隐藏着秘密。是有所依仗，因而能对可能的危险视若无物？抑或，她还做过更出格的事，所以擅入虚圈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至于莉莉妮特，你以后会得寸进尺吗？”歌代低头询问，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毫不犹豫地宣布，“看，没有问题！”
才怪。问题大得很。
一旦注视，就会希望能一直注视下去；一旦伸出了手，就忍不住想要切实触及到肌肤；一旦靠近，就开始渴求永久的陪伴。
怎么可能，不得寸进尺呢？
尽管脱下了面具，胸前的空洞也并未被填满啊。
是让她意识到这一点比较好呢，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呢？
真麻烦。涉及她的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麻烦。
但他也已经决定了——
“到底有没有问题，恐怕要视你的能力而定吧。”缓缓拔出插于腰际的刀，史塔克道出了与心中充斥着的情感相去甚远的锐利话语，“再次让我见识一下吧……”
“你的剑。”
——要背负起这份麻烦。
对并非同一阵营的人来说，她们如今的距离无疑已远超危险的警戒线。在被抱住之前，歌代祈明明拥有闪避的余裕，她却放任了对方的贴近。这实在过于危险——
没有面具遮挡的右脸，小女孩雀跃又不失郑重的神色一览无余。
缩短曾经难以缩短的距离，触碰曾经无法触碰的肌肤，然后籍由拥抱，重叠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在时隔那么多年以后，终于……
“抓到你了！”
——对于不打算成为对方的同伴的她来说，接受这份明显外露的喜爱和亲近实在过于危险。
“真的吗？”含笑的调侃在耳边响起，莉莉妮特还来不及回答，便觉手下一松，视线已被黑暗隔绝。覆盖全身的似乎是带着余温的柔软布料，但一时半刻竟难以挣开，是因为被巧妙地打了结吗，还是因为此刻她的内心无比焦躁呢？
“可恶，你太狡猾啦！”莉莉妮特一边大喊着，一边与缠在身上的斗篷作斗争。
作为回应的轻笑声从稍远处传来，看来在数息间歌代已与她拉开了距离，但是，那个方向不就是……
强烈到无法忽略的视线源头，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那双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蓝灰色眼睛，与记忆中的相比，丝毫未变。
尽管歌代本就是被此处存在的与目标一致的灵压吸引过来的，但现状其实与她预想的不一致，变得相当奇怪了不是吗？想要询问的事情多到数不清，没关系，总之先笑着打声招呼吧；想要诉说的诸般心情交织着，没关系，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后，就一起一条一条地说个分明吧——
……或许不这么做也可以。
因为他的目光已胜过千言万语。
“你……”翡翠眼眸，在深沉夜色下也依然明亮，被这双眼眸一瞬不瞬地回视着，史塔克的视线不由得游移了一下，却又即刻回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彼此是长久相伴、对方只要有些许改变就能马上察觉和指出的密友，他接续了未尽的话语，“你剪头发了？”
与莉莉妮特截然不同的，随意又轻松的语气，如果先前他不是曾可疑地停顿过，或许这份“随意”和“轻松”会更具说服力。
“啊……和那个时候相比，的确是有一点小变化啦。”歌代撩了撩垂落肩膀的头发，和学生时代保持的长发不同，进入十一番队后她一直都以齐肩短发的造型示人，“毕竟这样更方便战斗。”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及你们的变化大吧，你们不也脱掉了面具吗？”
与空洞一并作为虚的特征的，为保护其赤、裸的本能而戴上的面具，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宛如项链般嵌于颈前的颚骨状残留。
——太惊人了。
尽管在初遇时已了解对方的特别，但事实证明，这份了解还远远不够。
“那之后，发生了一点事……”要怎么说才好？那些因眼前之人而生起的、矛盾的心情和想法，到底用何种字眼才能准确地描述出来？而且，应该说出口吗？是说出口好一点，还是不说才更好？
史塔克无意识地蹙了蹙眉。
“这样啊。”不要皱眉，不要露出这么苦闷的神色，如果提起这件事会让你痛苦，那就不要提起好了。歌代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副“我完全明白了”的表情，“你们辛苦了。”
“不，没什么没什么……”面对经典的寒暄用语，史塔克反射性地甩出了标准回答。
“够了——！你究竟明白了什么啊？你又‘没什么’个啥啊？不要再延续你们的白痴对话了！”终于挣脱了束缚的莉莉妮特本想趁歌代聊天时再搞一次“突然袭击”，但不断传入耳中的谈话内容却越来越激起她吐槽的欲望。
她恨铁不成钢地大喊，“史塔克你到底行不行了？”
莉莉妮特你可不要瞎说！史塔克想立刻大声反驳，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歌代毫无防备地被逗笑了，想着不能太失礼的她尽力收敛着自己的笑容，“咳，抱歉，请不要生气。”虽然伸手挡住了嘴角的弧度，可弯弯的眼睛还是泄露了她的笑意。
——目光被她的笑脸吸引住了。面对这样的笑脸，根本升不起去反驳的心思，也完全没有办法生气。不仅不生气，甚至还希望这样明朗的笑容能一直保持下去。
史塔克若有所思。
“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史塔克根本派不上用场嘛，而你，莉莉妮特直视着歌代，再一次给出了评价，“狡猾。”
明明好不容易才触碰到，却又被轻易甩开，那一瞬间的贴近，就像错觉一般。
说着“生气”的莉莉妮特，目光中蕴含的却并非怒火；听上去像指责的形容，其实连一丝责备的成分都没有。
失落和伤感并不适合你，这样想着的歌代故意若无其事地朝莉莉妮特眨了眨眼，“因为难得碍事的面具消失了，能看清你的脸了，我忍不住想要看到你更多生动的表情啊。”
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莉莉妮特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是承认了吧，刚刚是在故意捉弄我。”她想要继续摆出生气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做不到，深吸一口气后，她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想看的话，就看个够好了。”她走到歌代跟前，一字一顿地说道，“留在这里，看个够。”
“你……”
“不仅可以尽情地看我！”莉莉妮特打断了歌代的话，“还可以顺便看一下史塔克哦。”
她伸出手指，比了个“2”的手势，看向歌代的眼神闪闪发亮，“这可是‘双倍’。”
“双倍”什么的，你是向顾客推销限时特惠的热情店员吗？听上去倒是挺有趣的，只是很可惜，我不是你的目标客户。即使歌代心中如此打趣，无法回应心意的歉疚也未曾消减。
真糟糕，明明以前总会对她说些拒绝的话，如今却出乎意料地直率。果然，即使灵压的“质”其实没有改变，她也已经不能再用旧时的目光看待眼前的二人了吧？
歌代微垂眼睑，没有马上回答。面对如此真挚的邀请，她不打算用轻浮的话语来蒙混过关，但是，她应该怎么说才能既不伤害对方，也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和责任呢？存在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不行啊，根本就想不出来。
陷入沉思的歌代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了。
“哈哈哈，上当了吧！”莉莉妮特的笑声非常得意，“你又被我抓住了。”
之前的话都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而设下的陷阱，是对你捉弄我一事的“回报”——莉莉妮特似乎正在用行动表明这一点。
“我可没有说过游戏已经结束了哦？”她坏笑着补充。
“真是的，到底谁才更狡猾啊。”歌代叹了一口气，只要顺着对方递过来的台阶，就能把这一页轻易揭过了吧，但是——
歌代俯身抱住了莉莉妮特，“我还有必须完成的事，所以不会留下来。不过，至少在不得不离开之前，我都会待在这里。”
——果然还是希望莉莉妮特能展现真正的笑颜，而不是如今为了不让她难做而刻意挂上的笑容。
“你这样纵容莉莉妮特，她以后可是会得寸进尺的。”插话的男子挠了挠微卷的褐发，动作似随意，眼底却一片清明，“没关系吗？”
无视莉莉妮特不满的反驳“史塔克你什么意思啊”，他继续追问，“你仍然是死神对吧，身为死神却进入虚圈，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啊，毕竟我是偷偷跑来的，只要你们去瀞灵廷宣扬一番，我就会马上被问罪哦，肯定会被处死的，你们要这样做吗？”
“怎么可能？”/“不会。”
看着果断否认的二人，歌代开心地笑了，“那就没有问题了。”她看向史塔克，“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问的，是吗？谢谢你。”
“……”史塔克皱起了眉。
与怀揣着喜悦，一心想着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感情的莉莉妮特不同，停留在原地的他一直注视着歌代，所以他察觉到了——眼前之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把规则和破坏规则将带来的巨大风险放在心上，即使嘴上说着被发现的后果很可怕，但她的眼中连一丝恐惧都看不见。
她的身上隐藏着秘密。是有所依仗，因而能对可能的危险视若无物？抑或，她还做过更出格的事，所以擅入虚圈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至于莉莉妮特，你以后会得寸进尺吗？”歌代低头询问，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毫不犹豫地宣布，“看，没有问题！”
才怪。问题大得很。
一旦注视，就会希望能一直注视下去；一旦伸出了手，就忍不住想要切实触及到肌肤；一旦靠近，就开始渴求永久的陪伴。
怎么可能，不得寸进尺呢？
尽管脱下了面具，胸前的空洞也并未被填满啊。
是让她意识到这一点比较好呢，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呢？
真麻烦。涉及她的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麻烦。
但他也已经决定了——
“到底有没有问题，恐怕要视你的能力而定吧。”缓缓拔出插于腰际的刀，史塔克道出了与心中充斥着的情感相去甚远的锐利话语，“再次让我见识一下吧……”
“你的剑。”
——要背负起这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