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ntoms of Righteousness 3
十一番队执行事务室
“终于写完了……”歌代祈搁下毛笔，叹了口气。文书工作其实不算多，以她的能力处理起来根本不困难，她本不应该感到疲惫——如果她只是十一番队的歌代祈。
眼前中规中矩的公文，似乎在一瞬间扭曲成了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窗外传来的也不再是队士切磋的刀剑撞击之声、喝彩声，是形形色色的实验虚的嘶吼声，是什么东西崩坏了的声音。
她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
“糟糕，累得我都出现幻觉了。”要不就用这个理由翘掉今晚的工作吧？歌代迈出事务室，准备随机抓一名幸运队士去一番队送文件。事务室的四周并无任何队员，对此习以为常的歌代径直穿过庭院，走向道场。
春日的阳光十分和煦，照在身上很是舒适。越是靠近道场，越能感受到那不寻常的热烈气氛，道场大门人头攒动，难以看清里面的场景。但是，“搞什么啊，真无聊。下一个。”粗犷的声音和强大的灵压昭示了里面的人的身份。
是队长……歌代脚步一顿。平日在道场指导队员的总是席官们，今日队长竟然亲自上场，太难得了，她还是不要妨碍他们提升实力为好。
“啊，歌——”旁边的队员刚想打招呼，即被歌代竖起食指挡于嘴前，见其识相地闭上了嘴，歌代微笑着向他比了比大拇指。
若是平时，她还是乐于和队长切磋一番的，但这次还是免了吧，最近的工作实在太过费神，以目前的状态面对更木剑八无疑输得很惨。
还是早点把文件送完，然后抓紧时间休息吧。心中如此盘算着，歌代转身正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下，她瞥了一眼斜前方，像要验证她的预想一般，倏地，被一招击退的某个队士连同破碎的玻璃一起落到了地上。
真有干劲啊，队长。歌代一边默默感慨，一边远离了热闹的道场。下个月这里还会更热闹吧？既然一年一度的入队仪式又快到了的话。
*
“谢谢你的款待，雀部副队长。”歌代拿起白色瓷杯，杯中的茶汤红艳透亮，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一番队副队长雀部长次郎极为钟爱西洋文化，甚至每月都会在队舍中开设英国教室，带领他人共同领略其中的美妙。而今日虽然不是开班的日子，他竟然也预备好了英式红茶，遇到前来递交文件的歌代，即刻兴致勃勃地邀请她品尝。
难以拒绝对方的盛情相邀，歌代顺势坐下了，这也算是休息了吧？况且，对方所说的话题她并不是全无兴趣，起码比听腻的尸魂界日常要新鲜得多。因此，在这段并不无聊的谈话的最后，她道出了真心的祝福。
“希望今年一番队的新人中，能有雀部副队长志同道合的伙伴。”
轻轻拉上事务室的门，歌代沿着走廊离开。拐至天井时，湿润的春风拂过脸颊，她抬眸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对面走廊上静静走来的，不属于一番队的两人。
朽木白哉，六番队队长，四大贵族之一的朽木家的当家。以及走在他右后方的少女，那是——绯真？
不，虽然容貌相似，但这名少女绝对不是绯真。如果她是朽木白哉的妻子绯真的话，想必两人之间不会保持如此生疏的距离，更何况……朽木绯真已与去年病故。
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我在找一个人。」
在流魂街巡逻时注意到的女子，身穿迥异于寻常居民的华贵衣裳，孤身一人穿行于街道里巷。放心不下地向她搭话时，她用坚定的语气这样回应了。
「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对她的容貌感到有点面善吗？还是因为歌代自己也曾做过“找寻某个重要之人”这样的事，所以有些感同身受呢？
那一天，偶然遇见的那个女性给歌代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再一次遇见对方时，是在贵族街上。立于她身旁，神情温柔的男子正是当时的六番队副队长朽木白哉。原来如此……看到这一幕的歌代已然明了对方的身份。是前段时间轰动了整个瀞灵廷的故事的主角啊。
出身流魂街的平民嫁入了四大贵族之一的朽木家，对象还是主家的当家，简直前所未有。那段日子，尽管歌代不曾刻意打听，各种各样真假难辨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身为无关者的歌代都觉得流言蜚语已多得令人厌烦，漩涡中心的当事人一定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吧。
贵族与平民啊，真是相当稀有的组合，歌代感慨着，脑海中不由浮现起某个身影，红发少女双手抱胸，表情严肃。
“祈，你忘了我说的话吗？”她说，“想一想歌匡，想一想美月……”
小茜。
无声地道出故友的名字，歌代将目光投向了正并肩赏花的夫妻，“这一次，会迎来happy ending吗？”
之后，歌代在不同地区执行巡逻任务时还见过绯真几面，绯真无一例外都在寻找着某人的踪迹。有时候，歌代会上前跟绯真闲聊几句；更多的时候，歌代只是在一旁默默确认了她的周围没有危险后，便投入到自己的任务中。
什么时候绯真才会找到那个人呢？偶尔，这样的念头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一丝好奇未能持续下去。
因为绯真死了。
虽然绯真看上去就颇为柔弱，也没有灵力，但她可是生活在那个朽木家哦，居然……实在令人意外……歌代带着疑惑这样向友人叙述了。
“我不知道哦，绯真夫人的状况也好，其中是否另有隐情之类的也好，全部不知道。”
面对她的试探，如今全权掌管着贵族专用的真央施药院的男性、曾经的四番队副队长——山田清之介，干脆利落地予以了否定。
“先不说绯真夫人其实从未光临过这里……”清之介淡淡说道，“就算我曾为她诊治过，基于保密原则，我也无法对你透露什么。”尽管眼前是清之介极为稀有的，能以“朋友”相称之人，他也不打算违背原则。
“真遗憾。”是惋惜生命的逝去吗，抑或只是对友人“无可奉告”之言的回应呢？歌代说完之后，静静地侧过了脸，窗外阳光正好，春风吹过，片片花瓣随风飘落。
算了，她想，反正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
不加掩饰的视线或许过于刺眼了，原本目不斜视地前进的朽木白哉停下了脚步，望向视线的源头，十一番队的席官歌代祈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没有特意前去寒暄的必要，作出如此判断的白哉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就在两人都打算迈步前行之时——
“你是！”一直跟随在白哉身后，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翼翼的少女第一次做出了不那么符合礼仪的事，她情不自禁地越过了白哉，像要把对方看得更清楚一些似的走前数步，“你是那天……”话未说完，她又突然住口，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过于唐突了吗？她咬着唇低下了头。
尽管深深垂下了头，仍能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两道热烈的视线。刚刚太冲动了，得赶紧道歉才行，冷汗划过脸颊，她注视着地面，“真的很对不……”
“下午好，朽木队长。”紧绷的道歉声被盖过了，“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妹妹，你好啊！”亲切而充满关怀的声音，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抬起头，冲她笑着的女性，温柔得犹如此刻洒落身旁的日光。
“我是十一番队的歌代祈，你呢？”
“呃……啊，我是朽木露琪亚，你好！”
“露琪亚吗？好特别的名字。”歌代看了看仍然有些拘谨的露琪亚，又瞟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六番队队长，把所有的感想都敛于心底，她探了探衣袖。
“幸好还有多的，来，送你糖果，就当作是初次见面的礼物吧。”
为了应付热衷四处搜刮零食和点心的草鹿副队长而常备的金平糖，刚好可以派上用场。歌代不由分说地把糖果塞到了露琪亚的手里。
露琪亚愣住了，袋中的糖果小小的，尖尖的，就像一颗颗不同颜色的星星，非常可爱。可以收下吗？还是应该礼貌性地推辞呢？没有被给予拒绝的机会，犹豫中的露琪亚感到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对方已走过了她的身旁。
歌代看向了朽木白哉，他正注视着露琪亚，那不是曾流连于绯真身上的温柔眼神，但也绝不可怕、也不冷淡，本不应该吓得人惶恐地低头道歉才是。然而——
无论眼神中蕴含着何种感情，一旦背过身去，别人总是难以察觉的。
“那么，我就不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朽木队长。”
没有因那张酷似绯真的面孔而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也没有不识趣地试图打听六番队队长带着一个明显不属于护廷十三队的人造访一番队的目的，歌代原本就只是想要藉着打招呼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也是时候离开了。
“等、等一下，歌代小姐！”
身后的呼唤让她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但是，并不是‘初次见面’。”
歌代转过身，向露琪亚投以了略带困惑的目光，说起来，一开始露琪亚的确是想说点什么……
“因为，”她肯定地说，“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见过一面。”
“就在‘戌吊’。”
黑色的头发。
“啊，不对不对——”
深紫色的眼眸。
“那个时候，我告知你的应该是‘流魂街的南七十八区’。”
「七十八？」
距离瀞灵廷非常遥远的地区。这么多年来，只有一次，唯有那一天，歌代曾踏入那里。
「就是这个偏僻的地方。」
因为意外流露虚圈，又意外地得以通过黑腔回到尸魂界，解决被黑腔吸引来的虚时，顺手救下了一个小女孩，于是，从小女孩的口中打听了当时的地点信息。
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邂逅。
本该如此。
「出门打个水也会这么刺激的地区，也没几个了吧？」
——如果不是那个小女孩再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生活在混乱落后的地区，为清水奔波跋涉的小孩子，多年以后，竟然进入了瀞灵廷，甚至冠上了“朽木”的姓氏，多么惊人。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绯真时会觉得她有些熟悉呢？因为在此之前我已见过酷似她的露琪亚，尽管露琪亚彼时只是小孩子，但她们的眉眼轮廓已极为相似。
“没想到居然还能够再见，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惊讶，思索，继而是怀念和喜悦。让脸上展现出恰到好处的表情，让口中吐露出安抚人心的话语。
“啊，不用再谢，‘谢谢’什么的那时候就已经说过了，不是吗？”止住露琪亚的再次道谢，歌代笑着回应，“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放在心上。”
绝对，不要放在心上。
绝对，不要再去回想那件事的细节。
绝对，不要再向其他人诉说我曾经在那一天在那里出现过。
挽救他人的性命明明不是错事，与故人重逢、被真心感谢明明也值得高兴，然而……为何此刻我心中所想的却是——当初是否不应该现身相救呢？
直到朽木白哉和朽木露琪亚的背影消失于走廊拐角，歌代也无法把袖中紧握的拳头松开。
那一天，歌代祈在流魂街南七十八区救了露琪亚；同一天，歌代祈在真央灵术院对遇到她的同学说“我今天打算继续修行”。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如果不幸有人前来探究，他就会发现这个矛盾，他就会察觉到，歌代祈的身上存在着谎言和秘密。
“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无人能听清的低语消逝于风中，一番队的走廊上已无死神的踪影。
“终于写完了……”歌代祈搁下毛笔，叹了口气。文书工作其实不算多，以她的能力处理起来根本不困难，她本不应该感到疲惫——如果她只是十一番队的歌代祈。
眼前中规中矩的公文，似乎在一瞬间扭曲成了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窗外传来的也不再是队士切磋的刀剑撞击之声、喝彩声，是形形色色的实验虚的嘶吼声，是什么东西崩坏了的声音。
她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
“糟糕，累得我都出现幻觉了。”要不就用这个理由翘掉今晚的工作吧？歌代迈出事务室，准备随机抓一名幸运队士去一番队送文件。事务室的四周并无任何队员，对此习以为常的歌代径直穿过庭院，走向道场。
春日的阳光十分和煦，照在身上很是舒适。越是靠近道场，越能感受到那不寻常的热烈气氛，道场大门人头攒动，难以看清里面的场景。但是，“搞什么啊，真无聊。下一个。”粗犷的声音和强大的灵压昭示了里面的人的身份。
是队长……歌代脚步一顿。平日在道场指导队员的总是席官们，今日队长竟然亲自上场，太难得了，她还是不要妨碍他们提升实力为好。
“啊，歌——”旁边的队员刚想打招呼，即被歌代竖起食指挡于嘴前，见其识相地闭上了嘴，歌代微笑着向他比了比大拇指。
若是平时，她还是乐于和队长切磋一番的，但这次还是免了吧，最近的工作实在太过费神，以目前的状态面对更木剑八无疑输得很惨。
还是早点把文件送完，然后抓紧时间休息吧。心中如此盘算着，歌代转身正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下，她瞥了一眼斜前方，像要验证她的预想一般，倏地，被一招击退的某个队士连同破碎的玻璃一起落到了地上。
真有干劲啊，队长。歌代一边默默感慨，一边远离了热闹的道场。下个月这里还会更热闹吧？既然一年一度的入队仪式又快到了的话。
*
“谢谢你的款待，雀部副队长。”歌代拿起白色瓷杯，杯中的茶汤红艳透亮，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一番队副队长雀部长次郎极为钟爱西洋文化，甚至每月都会在队舍中开设英国教室，带领他人共同领略其中的美妙。而今日虽然不是开班的日子，他竟然也预备好了英式红茶，遇到前来递交文件的歌代，即刻兴致勃勃地邀请她品尝。
难以拒绝对方的盛情相邀，歌代顺势坐下了，这也算是休息了吧？况且，对方所说的话题她并不是全无兴趣，起码比听腻的尸魂界日常要新鲜得多。因此，在这段并不无聊的谈话的最后，她道出了真心的祝福。
“希望今年一番队的新人中，能有雀部副队长志同道合的伙伴。”
轻轻拉上事务室的门，歌代沿着走廊离开。拐至天井时，湿润的春风拂过脸颊，她抬眸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对面走廊上静静走来的，不属于一番队的两人。
朽木白哉，六番队队长，四大贵族之一的朽木家的当家。以及走在他右后方的少女，那是——绯真？
不，虽然容貌相似，但这名少女绝对不是绯真。如果她是朽木白哉的妻子绯真的话，想必两人之间不会保持如此生疏的距离，更何况……朽木绯真已与去年病故。
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我在找一个人。」
在流魂街巡逻时注意到的女子，身穿迥异于寻常居民的华贵衣裳，孤身一人穿行于街道里巷。放心不下地向她搭话时，她用坚定的语气这样回应了。
「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对她的容貌感到有点面善吗？还是因为歌代自己也曾做过“找寻某个重要之人”这样的事，所以有些感同身受呢？
那一天，偶然遇见的那个女性给歌代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再一次遇见对方时，是在贵族街上。立于她身旁，神情温柔的男子正是当时的六番队副队长朽木白哉。原来如此……看到这一幕的歌代已然明了对方的身份。是前段时间轰动了整个瀞灵廷的故事的主角啊。
出身流魂街的平民嫁入了四大贵族之一的朽木家，对象还是主家的当家，简直前所未有。那段日子，尽管歌代不曾刻意打听，各种各样真假难辨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身为无关者的歌代都觉得流言蜚语已多得令人厌烦，漩涡中心的当事人一定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吧。
贵族与平民啊，真是相当稀有的组合，歌代感慨着，脑海中不由浮现起某个身影，红发少女双手抱胸，表情严肃。
“祈，你忘了我说的话吗？”她说，“想一想歌匡，想一想美月……”
小茜。
无声地道出故友的名字，歌代将目光投向了正并肩赏花的夫妻，“这一次，会迎来happy ending吗？”
之后，歌代在不同地区执行巡逻任务时还见过绯真几面，绯真无一例外都在寻找着某人的踪迹。有时候，歌代会上前跟绯真闲聊几句；更多的时候，歌代只是在一旁默默确认了她的周围没有危险后，便投入到自己的任务中。
什么时候绯真才会找到那个人呢？偶尔，这样的念头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一丝好奇未能持续下去。
因为绯真死了。
虽然绯真看上去就颇为柔弱，也没有灵力，但她可是生活在那个朽木家哦，居然……实在令人意外……歌代带着疑惑这样向友人叙述了。
“我不知道哦，绯真夫人的状况也好，其中是否另有隐情之类的也好，全部不知道。”
面对她的试探，如今全权掌管着贵族专用的真央施药院的男性、曾经的四番队副队长——山田清之介，干脆利落地予以了否定。
“先不说绯真夫人其实从未光临过这里……”清之介淡淡说道，“就算我曾为她诊治过，基于保密原则，我也无法对你透露什么。”尽管眼前是清之介极为稀有的，能以“朋友”相称之人，他也不打算违背原则。
“真遗憾。”是惋惜生命的逝去吗，抑或只是对友人“无可奉告”之言的回应呢？歌代说完之后，静静地侧过了脸，窗外阳光正好，春风吹过，片片花瓣随风飘落。
算了，她想，反正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
不加掩饰的视线或许过于刺眼了，原本目不斜视地前进的朽木白哉停下了脚步，望向视线的源头，十一番队的席官歌代祈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没有特意前去寒暄的必要，作出如此判断的白哉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就在两人都打算迈步前行之时——
“你是！”一直跟随在白哉身后，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翼翼的少女第一次做出了不那么符合礼仪的事，她情不自禁地越过了白哉，像要把对方看得更清楚一些似的走前数步，“你是那天……”话未说完，她又突然住口，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过于唐突了吗？她咬着唇低下了头。
尽管深深垂下了头，仍能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两道热烈的视线。刚刚太冲动了，得赶紧道歉才行，冷汗划过脸颊，她注视着地面，“真的很对不……”
“下午好，朽木队长。”紧绷的道歉声被盖过了，“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妹妹，你好啊！”亲切而充满关怀的声音，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抬起头，冲她笑着的女性，温柔得犹如此刻洒落身旁的日光。
“我是十一番队的歌代祈，你呢？”
“呃……啊，我是朽木露琪亚，你好！”
“露琪亚吗？好特别的名字。”歌代看了看仍然有些拘谨的露琪亚，又瞟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六番队队长，把所有的感想都敛于心底，她探了探衣袖。
“幸好还有多的，来，送你糖果，就当作是初次见面的礼物吧。”
为了应付热衷四处搜刮零食和点心的草鹿副队长而常备的金平糖，刚好可以派上用场。歌代不由分说地把糖果塞到了露琪亚的手里。
露琪亚愣住了，袋中的糖果小小的，尖尖的，就像一颗颗不同颜色的星星，非常可爱。可以收下吗？还是应该礼貌性地推辞呢？没有被给予拒绝的机会，犹豫中的露琪亚感到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对方已走过了她的身旁。
歌代看向了朽木白哉，他正注视着露琪亚，那不是曾流连于绯真身上的温柔眼神，但也绝不可怕、也不冷淡，本不应该吓得人惶恐地低头道歉才是。然而——
无论眼神中蕴含着何种感情，一旦背过身去，别人总是难以察觉的。
“那么，我就不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朽木队长。”
没有因那张酷似绯真的面孔而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也没有不识趣地试图打听六番队队长带着一个明显不属于护廷十三队的人造访一番队的目的，歌代原本就只是想要藉着打招呼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也是时候离开了。
“等、等一下，歌代小姐！”
身后的呼唤让她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但是，并不是‘初次见面’。”
歌代转过身，向露琪亚投以了略带困惑的目光，说起来，一开始露琪亚的确是想说点什么……
“因为，”她肯定地说，“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见过一面。”
“就在‘戌吊’。”
黑色的头发。
“啊，不对不对——”
深紫色的眼眸。
“那个时候，我告知你的应该是‘流魂街的南七十八区’。”
「七十八？」
距离瀞灵廷非常遥远的地区。这么多年来，只有一次，唯有那一天，歌代曾踏入那里。
「就是这个偏僻的地方。」
因为意外流露虚圈，又意外地得以通过黑腔回到尸魂界，解决被黑腔吸引来的虚时，顺手救下了一个小女孩，于是，从小女孩的口中打听了当时的地点信息。
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邂逅。
本该如此。
「出门打个水也会这么刺激的地区，也没几个了吧？」
——如果不是那个小女孩再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生活在混乱落后的地区，为清水奔波跋涉的小孩子，多年以后，竟然进入了瀞灵廷，甚至冠上了“朽木”的姓氏，多么惊人。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绯真时会觉得她有些熟悉呢？因为在此之前我已见过酷似她的露琪亚，尽管露琪亚彼时只是小孩子，但她们的眉眼轮廓已极为相似。
“没想到居然还能够再见，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惊讶，思索，继而是怀念和喜悦。让脸上展现出恰到好处的表情，让口中吐露出安抚人心的话语。
“啊，不用再谢，‘谢谢’什么的那时候就已经说过了，不是吗？”止住露琪亚的再次道谢，歌代笑着回应，“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放在心上。”
绝对，不要放在心上。
绝对，不要再去回想那件事的细节。
绝对，不要再向其他人诉说我曾经在那一天在那里出现过。
挽救他人的性命明明不是错事，与故人重逢、被真心感谢明明也值得高兴，然而……为何此刻我心中所想的却是——当初是否不应该现身相救呢？
直到朽木白哉和朽木露琪亚的背影消失于走廊拐角，歌代也无法把袖中紧握的拳头松开。
那一天，歌代祈在流魂街南七十八区救了露琪亚；同一天，歌代祈在真央灵术院对遇到她的同学说“我今天打算继续修行”。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如果不幸有人前来探究，他就会发现这个矛盾，他就会察觉到，歌代祈的身上存在着谎言和秘密。
“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无人能听清的低语消逝于风中，一番队的走廊上已无死神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