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落入九天银河，花影拂动青砖影壁。月色之下，佳影成双，羞得墙上的花儿都埋下了头。
宋流川牵着莫涵走进一间客栈最顶级的客房，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莫涵斟了一杯。
“阿涵，自离别之后，我一直苦寻你下落，还以为你，如今你怎的沦落成一个土匪头子了？”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被带走之后，没过几个月大水就淹没了我们村子。我当时幸得一浮板，这才逃过一劫。大水褪去之后，我就看到，看到……罢了，不说了。”
莫涵从水里爬出来，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一座座被泡的发白的巨人观发出令人恶心窒息的气息。她着急地跑回去找爹娘，却发现自家屋舍早已变成一块块泡发的木板，爹娘却连个尸首都不见了。
宋流川看着莫涵攥紧的粉拳，还有顷刻变得通红的双眼，眼眶酸涩。他的一只手搭在腿上欲抬又止，在木桌看不见的角落里，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拼命遏制住想抚上眼前之人发顶的冲动。
宋流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耐心等她平复，眼底温柔似水。
莫涵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接着说：“后来我四处流浪，被一位外国先生收留。几年后他病死了，我就再次沿江东下，来到了这座小城。我见此地民不聊生，便在江心洲安营扎寨，纠集人马帮助村民。再然后，我一时疏忽落入奸人之手，之后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宋流川点点头。他回到皇宫之后，在宫中胆战心惊地生活了一年，每日靠着描摹莫涵的身姿苦撑过一个个寒夜。终于，在前太子去世，他被册封为新太子之际，他鼓起勇气向父皇禀报莫涵一家多年来的救命之恩，并恳求父皇允许他将莫涵也接入宫中报恩。父皇应允后，宋流川连忙去打听莫涵的消息。可惜却收到了莫涵全村被淹，无人生还的噩耗。
但他不死心，更不愿相信自己心爱之人就此陨落。秉持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信念，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莫涵的下落。此番微服私访，除了为百姓，也是为一人。
春秋十载，他终于寻得莫涵。
“没事，只要有我在，我定让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享尽世间繁华。”
“你说什么？”莫涵凑近了脑袋，想听清宋流川的话。
“没什么，听城中百姓所说，你在水面上战无不胜，打得官兵落荒而逃。我很是好奇，你这一身水上打架的本事是从何习得？”
“是那位外国先生所教。刚忘了提及，我是在河边嬉戏时被他撞见，他见我水性不错，便将我领回家中，问我愿不愿意学本事。我在外流浪多年，自然乐意。于是他便教了我许多水上兵法，还给我看了许多船只图纸。”
“原来如此。”宋流川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不过回想起刚刚莫涵一饮而尽的模样，他只好勉为其难咽了下去。
“怎么了阿川？被烫到了吗？”
“我没事。”
“唉，现在的皇帝真无能，百姓都这样了也不见他出来管管。”莫涵本就不惧怕那些王公贵胄，如今又是她在世间所剩的唯一亲人宋流川陪在身边，自是口无遮拦了起来。
“咳咳咳”
宋流川又被一口茶呛到了。
“你到底怎么了？”莫涵连忙关心地帮宋流川拍背顺气，又不知从哪拿了张帕子递给他。
“咳咳，无碍。也许是这里太过偏僻，当今圣上并不知晓此事。”
“不知道不也是无能的表现？等等，阿川你到底什么身份，能把我从牢里如此招摇地带出来？”莫涵说到一半才恍然想起刚刚宋流川的所作所为，儿时的一些片段也闪入脑中。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我是大理寺卿白少甫的徒弟。”
宋流川本想如实交代，可莫涵刚刚的一番奚落让他突然觉得，还是暂时瞒着为妙。
莫涵不信，她猛然倾身凑到宋流川脸前，双眸凝视着他的眼睛，直到宋流川下意识地也往莫涵的方向贴近，耳尖绯红。
末了，她用手指戳戳宋流川的胸脯，斩钉截铁地说：“多年不见，你学会撒谎了。”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是皇上的弟弟。”
宋流川也不算说谎。若他皇兄没有英年早逝，他如今确实就是个亲王。
莫涵又眨巴眼睛看了一会儿宋流川，这次，她深信不疑。还好，只是皇上的弟弟。于是她又开始胡天海说。
“怪不得当时带走你的人这么气派，原来你是皇家人。既然你是皇上的弟弟，那你找机会好好和你兄长聊聊。这国无百姓不立，你让他赶紧治治这些贪官污吏，别再糟践平民生活了。”
“是是是，阿涵说的有理。”
这边话音刚落，一人就直接推门而入。来者正是白少甫。
白少甫不知屋内还有他人，吓得立马跪下：“臣不知陛下在与他人议事，如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莫涵缓缓扭过头，如狼似豹地盯着宋流川：“他唤你什么？”
宋流川眼睛的睫毛都快眨掉了，却仍在莫涵看向他的一刹那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在下大理寺卿白少甫。方才在下一番言语，不过，不过是为了迷惑门外不轨之人。若让姑娘产生什么误会，还望姑娘海涵。”
白少甫跪在地上低着头，用宽大的袖子轻拭额头沁出的汗珠。
莫涵瞧两眼坐在旁边一脸平静的宋流川，又看看跪俯在地的白少甫，仍觉得不对劲。
“大人先起来。既然你说此人不是皇上，那他是谁？”
没有宋流川的指示，白少甫还是不敢起身，他只好趴伏着应到：“此人乃在下的弟子，名唤柳川。”
“哦？柳川，倒是个好名字。宋流川，到底怎么一回事。”
莫涵转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仍在装模作样品茶的宋流川。
白少甫听到莫涵竟敢直呼皇上名讳，吓得虎躯一震，整个人都快贴到地上。
“行了白大人，你也不必替我隐瞒了。莫涵也不是外人，你直接唤我殿下便好。起来吧。”
“是，殿下。”
白少甫虽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圣命不可违。他强撑着有些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掸去身上浮尘，开始禀报正事。
“殿下，您命我去搜集官商勾结，尸位素餐之事的证据，微臣恐有辱使命。他们或已听到风声，如今已把大部分证据销毁，微臣只能寻得知县贪污受贿的罪证。”
“哼，他们反应还真快，看来是把知县当弃子了。这样也好，明日我便严惩知县，杀鸡儆猴。行了，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是，微臣遵命。”
白少甫倒退着出了房间，双手轻轻将门关上。
“这下你相信我是皇帝他弟弟了吧？”
本来莫涵就没有怀疑，倒是白少甫言行诡异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过，若是为了演戏和隐瞒身份，也勉强说的通。
“殿下说的话，我当然信了。”
莫涵俏皮地挑了下眉。
“那你早点休息，我在隔壁房，若有事随时来寻我。”
“知道了亲王殿下，您日理万机，小心操劳过度，快去休息吧。”
“你又打趣我。”
莫涵和宋流川又嬉笑了一阵，宋流川终于踏出房间，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合上。他久久徘徊在门外不舍离去，好害怕自己这一走，屋内的人又突然消失，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十年执念化作的一场梦。
直到房间里那微弱的煤油灯光亮也忽地熄灭，宋流川才回到自己房间，把刚准备歇下的白少甫又挖起来，并将所有影卫召集到屋内。
“各位听令，今后在莫涵面前，要时刻记住朕只是亲王，切记不可暴露朕的身份。”
“臣遵旨。”
“属下遵旨。”
“行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白少甫暗自称赞，这皇上为人可真谨慎。在莫姑娘这个所谓的“自己人”面前，竟然都要再换一个身份。
次日，宋流川从榻上惊醒。他又梦见了自己被塞进马车后最后一次回望小村庄。不过以往，他总是拼命地看，拼命地寻，却总也找不到自己所念之人。而今次，莫涵终于入他梦中，却是在滔天洪水里无助地伸出手，随着滔天巨浪浮沉。
宋流川拿手背擦去额头沁出的冷汗，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蓦地，他似又想起什么，即刻披上外衫冲去隔壁房间。
他一打开门，就碰见了从隔壁屋子出来的莫涵。
莫涵的脸上干净明艳，头发用一根绑带高高扎起，整个人精神抖擞。要不是身上那带着灰的狱服，简直难以想象她昨日还是个狱中人。
“阿川，哦不，殿下早啊！”
“叫我阿川就行。”
莫涵瞧着心情不错，她吐吐舌头，随后又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牢里臭死了。”
宋流川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幸好，梦是假的，幸好，她如今真切地存在着。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那一丝不对劲出在哪里。
宋流川唤来一个影卫，叫他去买一身女装。
“殿下，属下没买过女装啊。”
“那就学着去买！难道还要我再命令一遍吗？”
“属下遵命。”
影卫眨眼便消失不见。又过了一会儿，他拎来了一大包衣服。
“属下不确定殿下想要哪款，便将店里所有的成衣包下来了。”
其实宋流川也不知道莫涵喜欢什么样的。他让影卫退下，自己就要拎着那包衣服送给莫涵，让她自己挑选。
当他抱起衣服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让影卫走早了。
当他呼哧呼哧地将包袱重重地砸在地上时，房间内的莫涵被门外的动静吓了一跳。她连忙开门，就看到一个巨型包袱挡住了几乎所有视线，包袱后面露出宋流川半个涨的通红的脑袋。
“阿涵，这里面都是衣服，你自己挑挑吧。”
莫涵看着宋流川，明明累的直喘气，却还要拼命控制自己声音的稳定，她没忍住笑出声，然后轻巧地把包袱拉入门内。
紧闭的门后传来莫涵清脆的声音：“谢谢阿川！”
宋流川看着莫涵一脸轻松拉走包袱的样子，又召来影卫。
“你们平日都如何训练？”
“啊？殿下突然问这个做甚？”
“无事，明日之内手书一份训练方案给我，退下吧。”
“哦。”影卫摸不着头脑，默默消失。
宋流川牵着莫涵走进一间客栈最顶级的客房，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莫涵斟了一杯。
“阿涵，自离别之后，我一直苦寻你下落，还以为你，如今你怎的沦落成一个土匪头子了？”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被带走之后，没过几个月大水就淹没了我们村子。我当时幸得一浮板，这才逃过一劫。大水褪去之后，我就看到，看到……罢了，不说了。”
莫涵从水里爬出来，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一座座被泡的发白的巨人观发出令人恶心窒息的气息。她着急地跑回去找爹娘，却发现自家屋舍早已变成一块块泡发的木板，爹娘却连个尸首都不见了。
宋流川看着莫涵攥紧的粉拳，还有顷刻变得通红的双眼，眼眶酸涩。他的一只手搭在腿上欲抬又止，在木桌看不见的角落里，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拼命遏制住想抚上眼前之人发顶的冲动。
宋流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耐心等她平复，眼底温柔似水。
莫涵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接着说：“后来我四处流浪，被一位外国先生收留。几年后他病死了，我就再次沿江东下，来到了这座小城。我见此地民不聊生，便在江心洲安营扎寨，纠集人马帮助村民。再然后，我一时疏忽落入奸人之手，之后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宋流川点点头。他回到皇宫之后，在宫中胆战心惊地生活了一年，每日靠着描摹莫涵的身姿苦撑过一个个寒夜。终于，在前太子去世，他被册封为新太子之际，他鼓起勇气向父皇禀报莫涵一家多年来的救命之恩，并恳求父皇允许他将莫涵也接入宫中报恩。父皇应允后，宋流川连忙去打听莫涵的消息。可惜却收到了莫涵全村被淹，无人生还的噩耗。
但他不死心，更不愿相信自己心爱之人就此陨落。秉持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信念，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莫涵的下落。此番微服私访，除了为百姓，也是为一人。
春秋十载，他终于寻得莫涵。
“没事，只要有我在，我定让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享尽世间繁华。”
“你说什么？”莫涵凑近了脑袋，想听清宋流川的话。
“没什么，听城中百姓所说，你在水面上战无不胜，打得官兵落荒而逃。我很是好奇，你这一身水上打架的本事是从何习得？”
“是那位外国先生所教。刚忘了提及，我是在河边嬉戏时被他撞见，他见我水性不错，便将我领回家中，问我愿不愿意学本事。我在外流浪多年，自然乐意。于是他便教了我许多水上兵法，还给我看了许多船只图纸。”
“原来如此。”宋流川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不过回想起刚刚莫涵一饮而尽的模样，他只好勉为其难咽了下去。
“怎么了阿川？被烫到了吗？”
“我没事。”
“唉，现在的皇帝真无能，百姓都这样了也不见他出来管管。”莫涵本就不惧怕那些王公贵胄，如今又是她在世间所剩的唯一亲人宋流川陪在身边，自是口无遮拦了起来。
“咳咳咳”
宋流川又被一口茶呛到了。
“你到底怎么了？”莫涵连忙关心地帮宋流川拍背顺气，又不知从哪拿了张帕子递给他。
“咳咳，无碍。也许是这里太过偏僻，当今圣上并不知晓此事。”
“不知道不也是无能的表现？等等，阿川你到底什么身份，能把我从牢里如此招摇地带出来？”莫涵说到一半才恍然想起刚刚宋流川的所作所为，儿时的一些片段也闪入脑中。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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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流川本想如实交代，可莫涵刚刚的一番奚落让他突然觉得，还是暂时瞒着为妙。
莫涵不信，她猛然倾身凑到宋流川脸前，双眸凝视着他的眼睛，直到宋流川下意识地也往莫涵的方向贴近，耳尖绯红。
末了，她用手指戳戳宋流川的胸脯，斩钉截铁地说：“多年不见，你学会撒谎了。”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是皇上的弟弟。”
宋流川也不算说谎。若他皇兄没有英年早逝，他如今确实就是个亲王。
莫涵又眨巴眼睛看了一会儿宋流川，这次，她深信不疑。还好，只是皇上的弟弟。于是她又开始胡天海说。
“怪不得当时带走你的人这么气派，原来你是皇家人。既然你是皇上的弟弟，那你找机会好好和你兄长聊聊。这国无百姓不立，你让他赶紧治治这些贪官污吏，别再糟践平民生活了。”
“是是是，阿涵说的有理。”
这边话音刚落，一人就直接推门而入。来者正是白少甫。
白少甫不知屋内还有他人，吓得立马跪下：“臣不知陛下在与他人议事，如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莫涵缓缓扭过头，如狼似豹地盯着宋流川：“他唤你什么？”
宋流川眼睛的睫毛都快眨掉了，却仍在莫涵看向他的一刹那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在下大理寺卿白少甫。方才在下一番言语，不过，不过是为了迷惑门外不轨之人。若让姑娘产生什么误会，还望姑娘海涵。”
白少甫跪在地上低着头，用宽大的袖子轻拭额头沁出的汗珠。
莫涵瞧两眼坐在旁边一脸平静的宋流川，又看看跪俯在地的白少甫，仍觉得不对劲。
“大人先起来。既然你说此人不是皇上，那他是谁？”
没有宋流川的指示，白少甫还是不敢起身，他只好趴伏着应到：“此人乃在下的弟子，名唤柳川。”
“哦？柳川，倒是个好名字。宋流川，到底怎么一回事。”
莫涵转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仍在装模作样品茶的宋流川。
白少甫听到莫涵竟敢直呼皇上名讳，吓得虎躯一震，整个人都快贴到地上。
“行了白大人，你也不必替我隐瞒了。莫涵也不是外人，你直接唤我殿下便好。起来吧。”
“是，殿下。”
白少甫虽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圣命不可违。他强撑着有些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掸去身上浮尘，开始禀报正事。
“殿下，您命我去搜集官商勾结，尸位素餐之事的证据，微臣恐有辱使命。他们或已听到风声，如今已把大部分证据销毁，微臣只能寻得知县贪污受贿的罪证。”
“哼，他们反应还真快，看来是把知县当弃子了。这样也好，明日我便严惩知县，杀鸡儆猴。行了，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是，微臣遵命。”
白少甫倒退着出了房间，双手轻轻将门关上。
“这下你相信我是皇帝他弟弟了吧？”
本来莫涵就没有怀疑，倒是白少甫言行诡异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过，若是为了演戏和隐瞒身份，也勉强说的通。
“殿下说的话，我当然信了。”
莫涵俏皮地挑了下眉。
“那你早点休息，我在隔壁房，若有事随时来寻我。”
“知道了亲王殿下，您日理万机，小心操劳过度，快去休息吧。”
“你又打趣我。”
莫涵和宋流川又嬉笑了一阵，宋流川终于踏出房间，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合上。他久久徘徊在门外不舍离去，好害怕自己这一走，屋内的人又突然消失，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十年执念化作的一场梦。
直到房间里那微弱的煤油灯光亮也忽地熄灭，宋流川才回到自己房间，把刚准备歇下的白少甫又挖起来，并将所有影卫召集到屋内。
“各位听令，今后在莫涵面前，要时刻记住朕只是亲王，切记不可暴露朕的身份。”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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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白少甫暗自称赞，这皇上为人可真谨慎。在莫姑娘这个所谓的“自己人”面前，竟然都要再换一个身份。
次日，宋流川从榻上惊醒。他又梦见了自己被塞进马车后最后一次回望小村庄。不过以往，他总是拼命地看，拼命地寻，却总也找不到自己所念之人。而今次，莫涵终于入他梦中，却是在滔天洪水里无助地伸出手，随着滔天巨浪浮沉。
宋流川拿手背擦去额头沁出的冷汗，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蓦地，他似又想起什么，即刻披上外衫冲去隔壁房间。
他一打开门，就碰见了从隔壁屋子出来的莫涵。
莫涵的脸上干净明艳，头发用一根绑带高高扎起，整个人精神抖擞。要不是身上那带着灰的狱服，简直难以想象她昨日还是个狱中人。
“阿川，哦不，殿下早啊！”
“叫我阿川就行。”
莫涵瞧着心情不错，她吐吐舌头，随后又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牢里臭死了。”
宋流川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幸好，梦是假的，幸好，她如今真切地存在着。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那一丝不对劲出在哪里。
宋流川唤来一个影卫，叫他去买一身女装。
“殿下，属下没买过女装啊。”
“那就学着去买！难道还要我再命令一遍吗？”
“属下遵命。”
影卫眨眼便消失不见。又过了一会儿，他拎来了一大包衣服。
“属下不确定殿下想要哪款，便将店里所有的成衣包下来了。”
其实宋流川也不知道莫涵喜欢什么样的。他让影卫退下，自己就要拎着那包衣服送给莫涵，让她自己挑选。
当他抱起衣服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让影卫走早了。
当他呼哧呼哧地将包袱重重地砸在地上时，房间内的莫涵被门外的动静吓了一跳。她连忙开门，就看到一个巨型包袱挡住了几乎所有视线，包袱后面露出宋流川半个涨的通红的脑袋。
“阿涵，这里面都是衣服，你自己挑挑吧。”
莫涵看着宋流川，明明累的直喘气，却还要拼命控制自己声音的稳定，她没忍住笑出声，然后轻巧地把包袱拉入门内。
紧闭的门后传来莫涵清脆的声音：“谢谢阿川！”
宋流川看着莫涵一脸轻松拉走包袱的样子，又召来影卫。
“你们平日都如何训练？”
“啊？殿下突然问这个做甚？”
“无事，明日之内手书一份训练方案给我，退下吧。”
“哦。”影卫摸不着头脑，默默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