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这这这……

    好歹也算花丛穿梭无数,什么环肥燕瘦没见过?只是身前这般优美弧度和弹润手感,怎么说也能进得了平生前三甲,目光上移是美人必备的一双腰窝,再往上是深深的背沟,啧啧,这小腰,他拿巴掌横向一比,堪堪一样宽窄。

    顶不住,根本顶不住,晃动的皮肉如同他晃动的心神,恨只恨人只生了一双手,不能摸遍美人的每一寸肌肤。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人世间千万种生离死别,他在心中狂喊,天尊、菩萨还是真主,不管是谁,求求你让我死在此刻吧!

    李千沛猛地惊醒,她刚刚伏在徐一品床边睡着了,忽然的震动令她瞬间苏醒,她看到被子下徐一品的小臂动了两次。

    伯衡啊……

    心中大喜,女将军呼出几口气,快醒了快醒了,两三天了终于要醒了。

    “你知道吗,我跟自己说,如果今天你还是醒不来,我就带你走……”她低声诉说着,忽然徐一品全身颤抖几次,双目紧闭嘴唇张合,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眼睛虽闭合着,却像是发羊角风的人一样翻了个白眼。

    “师兄!师兄!伯衡抖得很厉害,怎么办啊?”李千沛连忙求助师兄玉藻,又摸了摸徐一品的额头。

    诶,奇怪,虽然出了汗,烧却退了,那为什么还在抖呢?

    潦草村妇模样的玉藻手上沾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一屁股挤开床边的李千沛,手准确地搭在了徐一品的脉络上。

    徐一品昏迷的这三天两夜里,她每隔三四个时辰就要诊脉,可是第一次在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先是迷惑,然后是震惊,最后看一眼女将军,露出一点嫌弃。

    “呃,师兄……怎么了?”李千沛看不懂她的表情。

    “他之前在城里嫖了吧?”

    “啊?”师兄这样的问话令才相认不久的女将军无所适从,更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没、没有,我不能准他做这样的事。”

    玉藻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说:“你要师兄说你什么好……”

    “我?”

    “这徐伯衡看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脑子里全是男女之事,前几天你们俩没少干啊……”

    “师兄!”李千沛从床尾弹了起来,“出家人,怎么乱说话呢?!他徐伯衡脑子里全是污秽关我什么事?”

    玉藻执起徐一品的手臂,耐着性子说:“呐,脉象不会骗人,他前几天才行了房事,既然不是嫖,那就只能是你了。”出家人说着,看向了徐一品的关键部位,还好盖着厚被看不出高矮。

    “嗷……”李千沛忽然明白了,抬手一巴掌扇在徐一品脸上。

    美梦正在劲头上的徐一品惊醒大喊一声:“春娟——”

    这一声叫唤还真把正主叫答应了。为了不让黄奎“误会”,朱娘子这几日都是打发丫鬟来询问徐一品病情,李千沛晚上回小院的时候还听到过她的呜咽,二人情愫虽然荒唐,却透出几分真挚来。

    许是今日实在耐不住相思,亲自来了前院探病,前一脚进门后一耳朵就听到了心头郎君呼唤自己,心肝都跟着碎了,莲步快挪急匆匆到了床前,也顾不上将军道士什么的,立即扑到了郎君身上。

    “伯衡亲亲卿卿……”

    女道士和女将军连连后退几步,两位同门露出几乎一样的表情。

    “春娟春娟。”被茂盛的卷发迷了眼,他的手从朱娘子后背滑到腰后,梦中的手感变成现实。

    最终还是出家人拉着黑脸的女将军出了房间,李千沛频频回头看一对相拥的男女,生气全写在了脸上。

    “眼不见心不烦,走,跟师兄去街上走走。”玉藻拉起她往外走。

    院子里的十佳木正埋着头给药炉扇风,看似无知无觉却洞悉情状,高声说:“街上可热闹了,将军去看看吧,我替徐大人看着!”

    “你看什么门看门?”李千沛听他油嘴滑舌更加烦躁了。

    “不是看门,是看着黄将军。”

    “……”臭小子眼力见全用在这些东西上了,“哼。”李千沛拂了拂袖子,跟着玉藻出了门。

    这几日她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徐一品身上,要不是玉藻以师兄和王氏族人的身份给了承诺,她可能已经带着徐一品走到亭州入盐渡口了。

    两人刚一走上街,就看到出殡的队伍,李千沛眉心一皱,与师兄一起打了个手印,齐声念到:“救苦天尊妙难求,身披霞衣屡劫修。”

    待队伍走远一点了,玉藻叹出一口气,说:“那小子还说街市热闹,这几日都是山难里的矿工出殡,这算什么热闹?”

    “智智大师还在山上吗?”

    “累死他得了,回度航寺了,过了这么多天,山里不会再有活人了。”不拘小节的女道士把目光投向鲸矿曾在的山顶,“听说,晋泽城里的氏族放了几千贯的焰火。”

    李千沛眉心一皱,女道士说这话是无奈没办法,可自己有办法,她想到不久前徐一品讲给他的故事,袁公当年来晋泽城为了禁止本地氏族开私矿,抓了每户的男丁吓唬他们,才让嚣张跋扈的氏族收敛。

    今天自己又站在这里,是不是也该效仿袁公做点什么呢?

    如果自己不做,世上还有谁来做呢?

    玉藻瞄她一眼,睿智的妇人做她母亲绰绰有余,一眼便看出女将军所思所想,也没有点破,轻描淡写地挑拨她:“还以为玉龙关心徐伯衡的病情呢,也不问问师兄进展如何。”

    “关心他?”李千沛面色一沉,“他有人关心轮不到我。”

    “哦。”玉藻微微一笑,扭头看着跟在背后的奚临,插了一句,“小伙子,你这面相桃花也不错呀,应该招富家小姐喜欢吧?”

    奚临看看玉藻再看看将军,抿着嘴没有说话。

    “所以,伯衡如何?”李千沛还是问道。

    玉藻收起刚刚还有些玩笑的表情,掰了掰手指,说:“贫道与玉殷一样,在炼制外丹上有一些小成,这几日用了些好药暂且稳住了徐伯衡,去度航寺问秃子要了不少好东西,可是遇到了两个问题。”

    “有什么要求师兄尽管说来,玉龙想尽办法。”

    “刚刚不是说轮不到你么?”

    “……”

    “首先,我缺一味原料,其次,我没有丹炉。”

    丹炉?也对,靠双脚行医的道士不能背着个千斤重的丹炉,梓州道教不算兴旺,不多的几个道观修的还是内丹,压根不需要丹炉。

    既然这样,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丹炉我能解决,师兄缺哪一味材料呢?”

    玉藻目光落在李千沛胸前,令女将军心口一抽,莫名打了个寒颤。

    “肺积,自古以来十死无生,这回我尽全力一试,当有一线生机。”玉藻布满皱纹的眼角露出一丝悲悯,这种悲悯李千沛在玉殷身上也曾见过,“师父偏爱你,才用火晶为你续命。你可知道,火晶是山石之灵,是世间难得的至纯至臻的能量。”

    李千沛时时刻刻欧能感到来自心口的热量,这世间知道火晶的人本就不多,非要说有一个人充分了解它,当然是李千沛本人最了解。

    “所以师兄缺的是火晶?”

    玉藻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说:“我能找到替代品,或者改一改配方也行。”

    “那——”

    “火晶在你体内十数年,早与你血肉合一,我可不想没救成徐伯衡又折了你,师父非得给我逐出师门不可。”说完,女道士拍了拍师妹的肩头,她明明没有李千沛高,却以长辈的姿态不容置疑。

    她往前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李千沛还是说服自己,道:“玉龙不要多想,师兄说有替代就是有替代。嗯,你告诉我炉子在哪?”

    “在……”李千沛感到火晶一次剧烈波动,莫名被灼烧得身子一躬。

    刚刚过去的送丧队伍还没出视线,同一条街上又出现了一支送亲的乐队,敲锣打鼓吹唢呐,用没有轿厢的步辇抬着新娘子,踩在一地黄白的纸钱上吵吵闹闹地游街串巷。

    新娘子被上下摇晃得歪歪倒倒,却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只是尽可能的把场面推得更热闹一点。

    玉藻眉头一皱,没有听清李千沛说的地址,却兀自捏紧了拳头,女将军感到妇人身上散发出的有形有质的气焰,还没理解她的愤怒从何而来,穿着破洞棉鞋扎着脏兮兮围裙的女道士一脚踏进地面半寸深,一晃眼,人影就不见了。

    干什么?!人呢?

    女将军回头看一眼跟着自己的奚临,对方也是迷茫的表情。

    再一回头,头发花白的女道士已经钻进了送亲的人群中,第一个动作就是摘了乐手的唢呐在膝盖上折断,狠狠掷在地上踏了十几脚踩出一个小坑。

    “哇哦,道长身手了得啊。”奚临忍不住赞叹。

    “我才叫身手了得,师兄这叫内力超群。”李千沛纠正下属,并没有打算去帮玉藻。

    因为唢呐被折,乐师们看着冲过来的妇人都有些迷茫,双方安静地对峙了片刻,其间李千沛听清了步辇上新娘的抽泣声。

    师兄果然慧眼呐。

    面对这样的挑衅行为,送亲的队列迅速围住不识好歹的疯妇,敲锣的大块头汉子撸起袖子捏紧铁锤似的拳头,嘴里呼喝几声快滚,见疯妇好似聋哑一样,他青筋暴突的拳头即刻挥出。

    奚临手刀才探出两寸就被李千沛按了回去,她用眼神说:轮不到你管。

    大汉的满力一拳当然落了空,也不见疯妇如何用力,身形只是后撤一蹬,双手握住大汉的胳膊往前一拉,壮硕的汉子便被丢出去一丈多远,砸在他自己的锣上,哐嘡之后腾起一片尘土。

    一条街都安静下来了。

    玉藻掸了掸鞋上的土,走到新娘子面前将她抱下来,一把掀开镶红绣绿的盖头扔在地上,又恶狠狠盯了周围人几眼,拉着姑娘走回到李千沛身边。

    “师兄大概给我们找了些事哈……”女将军转头对奚临嘀咕一句,表情有些尴尬,拉出衣领里的银哨吹了两声,转头对玉藻就换了副好脸色,“师兄劫下这姑娘,是何意啊?”

    送亲的队伍送到半路新娘被抢了,回去怎么交差呢,又震慑于老妇的武力,只好分一部分人去报信,另一部分人在原地盯着老妇。

    “别哭了。”玉藻抹了一把那姑娘的脸,将她脸上粘贴的珍珠花钿全扒拉干净,露出来的脸顶多十三四岁,“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姑娘还是哭,一边哭一边摇头。

    “师兄怎么知道她……”

    玉藻指着远处的塌陷的山顶,说:“他们要把她嫁给矿山。”

    “什么?!”李千沛震惊之余,见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高闫梁宋,晋泽城的四大氏族,全部靠乌金起家,矿塌了不知道是不是高兴得忘了形,竟然攒了这么个恶事,这与活人祭天有什么区别?”玉藻被姑娘哭得有些不耐烦,提高了音量,“别哭了!”

    小姑娘吓得一哆嗦,低声啜泣着。

    “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李千沛见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不敢冲上来抢人,但是一直虎视眈眈的在不远处观望着。

    “我,我没有家了。”小姑娘咬着牙说,“爹收了宋老爷的钱,把我卖了。”

    卖了?

    “宋老爷说,能、能嫁给矿山是我的福气,以后的福泽晋泽城所有人都能享受……”小姑娘打了个寒颤,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嫁衣,“以后我爹娘和弟弟都能平平安安。”

    赵宇修可能是为了保护朝廷颜面,也可能是为了杜绝百姓恐慌,对鲸矿坍塌的原因秘而不宣,造成城中说法云集,流年不利,大部分百姓认为是天灾,氏族便推波助澜当好人,出钱出力搞天婚。

    “宋老爷……”李千沛面色一沉,“好一个高闫梁宋,当年袁公与他们交了一次手,今日我来试试吧。”

    “别试了。”玉藻拍了拍师妹的肩膀,“你还嫌自己事情不够多吗?等你往北打仗去了,晋泽城就是你的大后方,这四个氏族之后还有不少用处的,再说,北境的氏族大都南迁避难了,现在城里的宋老爷指不定只是个管事呢。”

    “是……”玉藻站的角度说的话都十分中肯,李千沛也没办法反驳她。

    “我把这丫头送到度航寺去给秃子,你且告诉我丹炉在哪,炼完丹给徐伯衡带上速速北上吧。”

    被浇了凉水的女将军并没有气恼,反而在心里感叹,虽然是个烂糟糟的道士游医,可骨子里还是天下四大氏族的出身,是玉藻,更是王镜。

    李千沛双手相合,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道:“师兄教训的是。”

    因听了她的哨声,肖机语带着列缺骑到了,在人群外抽了好几声鞭子才走到李千沛身边,下马等着将军吩咐。

    “前几天在山坳里逮的那个蒙古人还活着吗?”

    “活倒是还活着,伤得太重,道长用参片吊着命呢。”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去请赵大人过来,这个人得给他。”

    肖机语眨了眨眼睛,莫名笑了笑,应道:“是。”

    “笑什么?”

    “徐大人刚刚吩咐了相同的事,十佳木该已经去见转运使了。鲫鱼只是笑将军与徐大人心意相通。”

    “朱娘子跟他更通一点,哼……那另一件事,你护送玉藻师兄去杏坪县,等下我请黄奎将军跟你一起去。”

    肖机语不解,问:“道长去杏坪县有什么要紧事吗?”

    “到李氏祠堂,借堂中丹炉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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