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再次相遇，请你早早地告知我，我要早睡早起，我要穿上最美的衣服，挑一个漂亮的发饰，练习好最高傲矜贵的神态。然后告诉你，我准备好了，就在某时某刻，早一分钟都不行，晚一分钟也不行。
——前记
秦芸最先遇到的不是肖柯，而是周子期。
那是一个早上，秦芸在坐在早餐店里，正试图用豆浆淹死一截油条，油条在豆浆里冒了一个泡，一个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潮男。
发型精心地打理过，看这每一根发丝都朝着风湿的方向发展，估计对着镜子捣鼓了最少半小时。下面是一个宽松的阔腿裤，上面白色的打底外面罩着黑底白色扎染的半袖衬衫，宽肩膀把衬衫穿得舒展。黑衬衣带着笑，迈着大长腿冲着秦芸走来。
“哟，挣大钱的秦老板。”语气算不上多么友善正常。
“看您说的，那就老板了。”
“怎么？向您这样的人才在那做不了老板？他们也太不爱惜人才。”
秦芸不听他瞎咧咧。
周子期坐下问：“付钱没？”
“还没。”
周子期笑得更开：“老板，我来个跟她一样的，再来一屉小笼包，算她的。”他指了指秦芸。
秦芸吃惊地看着周子期：多大了这点便宜都占？
“还没吃饭，跟着你来点。”周子期恬不知耻。
有倒腾造型的功夫，早都吃了。
周子期把手放在桌子上，手上带着两个明晃晃的戒指。
秦芸看着他的戒指，一口豆浆没咽下去，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看见我大可不必太激动。”举手抬足间是男士香水味。
秦芸想说什么来着，可是说不出来话，脸涨得通红。想起了林依若对周子期的评价：颇为讲究的圣诞树。
当时她还问林依若怎么说来的？
林依若是这样回答的：爱得瑟，还爱过分地修饰自己。
秦芸十分赞同。
秦芸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着实亲民，能迅速地与坐了一夜火车的奔波者打成一片，在如此隆重的圣诞树面前，秦芸收了收穿了凉拖的脚。缓了过来，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周子期夹了一个小笼包，还不忘招呼她：“一块吃，别客气。”又回答秦芸的话，“唉，别提了，大早上找女朋友，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周子期说得轻松，好像吃闭门羹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个丢人的事。
“早说啊，让我忙活一早上。”
“是那个丽文？”
“那个丽文？”周子期皱起了眉，像是在思考。
好吧，早就忘了人家，她还记得，当时周子期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是真爱。
看来这个爱的还不真。
“哦，那个啊，过去式了，人家要回老家发展，我又不能耽误人家前途不是？”说完，他又贼兮兮地拿出手机说，“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呗。”
“咱们俩个又没有什么好说的。”秦芸撇了一眼周子期放上来得手机。
“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到了。”
秦芸想了一下接过了手机，“嗯，到时候可别嫌我这个老同学麻烦。”
“瞧您说得。”
秦芸是有私心的，不过那顿早饭果然是她付的钱。
再后来，秦芸要去买个窗帘。
说到窗帘，刚搬进来时，房子里的窗帘秦芸就不喜欢，虽说她在生活上不怎么讲究，但怎么也忍受不了拉上窗帘脱衣服，在外面能看见影儿。估计上个租客是个糙爷们，不讲究这些，可秦芸不一样啊，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
给房东打个报备，想要换个窗帘，房东那边还是一样的噪声，一度让秦芸怀疑自己穿越了，房东那边是这么说的：“要换就换，以后这种小事就自己拿主意。”
得了，保准不拿此等小事劳烦老人家。
她在公家站等车时，一个号码打了进来，本地的，本来她以为是工作上的，再期望的多一点是林依若打来的。
“喂，您好。”
“喂。”声音夹杂着电流声，有些低沉的男声。
心强烈地跳动着。
听到他的声音，明明有好多要给他说的，一下子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走到公交站牌的后面，唯恐公路上的声音太大，漏听了什么，把手机贴得耳朵更近了。
路上已经有零星的落叶，要到秋天了，即使气温还高，树木还茂，秋天也会如期而至。
“嗯。”秦芸说得简洁，唯恐说得字多了，被听出哭腔。
“你现在在哪？”声音有些微微的颤。
“经贸路公交站。”
“你要出门？”
秦芸尽量看得远一点，分散一下注意力，说话时还是带了点鼻音：“我去买个窗帘。”
“你等会儿，我陪你去。”
秦芸想咄咄逼人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然后想要肖柯好脾气地哄她：我们和好好了。
但她总是说不出口，也不敢去逼问，若是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还是要问题悬在空中吧，问题变成一朵云飘在秦芸头顶，围绕在她的周围，晚上进入她的梦中，白天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秦芸蹲了下来，世界也都变小了，落叶变大，绿化的小灌木也变高，地砖是青石色的，有两只蚂蚁发现了一块面包渣，绕着食物转了两圈。一只蚂蚁急匆匆地回去找帮手，另一只还是围着面包转，报信的蚂蚁在路上遇见同伴，转了几下，蚂蚁越来越多，连成一条线，向着食物出发，蚂蚁虽小，为着口粮营营。一群蚂蚁围着面包你一下我一下，面包肢解。
一辆有一辆的公交车在站点停下，有人上车，有人下车，秦芸一次也没有抬头。
她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认真而又专注地观察着世界，蚂蚁回巢，是继续今日的忙碌还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好像她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她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突如其来的打扰，她像是挂在树上已死的树叶，生死已定，只等着秋风的一声令下，只要秋风稍动，就是真的结束。
······
“数蚂蚁呐。”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秦芸并不搭，伸出了手。
肖柯一拉，人就站了起来，起得有些猛，一阵眩晕，定定地站了一会，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肖柯的手已经搂在她的肩膀上，扶着她。
秦芸看肖柯的眉毛，眼睛，鼻子，他的鼻子上有颗小巧的痣，给他偏硬朗的外形对了几分淘气，目光又落在他的嘴巴上，模样似乎是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就像多年以前一样，他送她回学校，她依依不舍地同他撒娇。
“等久了吧，刚路过这里没看见人，还以为你唬我呢，走近了才看见了个脑袋。”
秦芸还是不说话，只看着他笑，肖柯也笑。
溪流入海，飞鸟归林。
“我有些累，就蹲下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没几天。”
“你怎么不联系我，我好歹能给你做个苦力，搬搬东西。”
“也没多少东西。”
肖柯脸上的笑有些假，看着秦芸：“你不是已经在这工作了吗，你还要走？”
“说不准呢，毕竟这里也没什么了。”秦芸有意说得夸张。
“那里又有什么好的。”肖柯狐疑，又突然灵光一闪：“你不会交男朋友了吧？”周子期不会谎报军情。
“两边都一样，我爱去那就去那。”秦芸说得有些任性，本来她以为自己不是这样子的，可是看见了人还是会话赶着话，让肖柯说些挽留体贴的话。
“两边这么会一样，这多好，人民可爱，风景秀丽。”肖柯像个推销的掮客。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秦芸忽地这样一问。
“啊？”把肖柯问得一愣。
“同学？故交？前恋人？”秦芸硬气了些，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舒畅。
“我们还可以是未来的伴侣。”
“你······”秦芸的脾气也就那么一会，总是很容易地缴械投降。
她的云落了下来，并没有她想象的电闪雷鸣，而是和风细雨，然后出现了一道彩虹。
公交站又走了一拨人，他们对情侣的亲昵见怪不怪，包容性高。不过，秦芸倒是发觉这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肖柯载秦芸买窗帘，车上，肖柯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人，问：“租的房子？”
“嗯。”这里房价高得吓人，以她这种初入职场的人买房暂时是不用想的。
肖柯斟酌了一下说：“要不别买了，到时便宜了房东。”
“不行的，房子里的窗帘太透。”
“住我那？”肖柯说出了心里话。
秦芸想到过去种种，说：“算了吧，还是在外面住吧。”
肖柯也不再坚持。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家具城，柔软的床，舒适的沙发，好像是一对新人要挑选家具布置新家。
“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窗帘？”工作人员招待。
“要个厚实一点，遮光的。”秦芸说。
“那您看这一款，款式大方，就是在家里挂上几年也一点色也不会褪。”
秦芸仔细比较了一番，选了一个厚实的米白色的窗帘，上面有珠白色的暗花。
“这个有上门安装服务吗？”
“真的很抱歉，我们家暂时还不提供上门安装窗帘，不过操作简单，对您的爱人来说应该不算难。”
肖柯笑得合不拢嘴，对秦芸说：“就交给我吧。”
秦芸倒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肖柯接过袋子，看了一下手表，说：“芸芸，咱们先去吃饭？”
“走吧，我请你。”
“跟我吃饭那用你掏钱。”
“毕竟下午还要抓你做苦力。”
“下次吧，这次给你接风洗尘。”肖柯他已经把东西放到后备箱了，啪地把门关上，“我带你去吃翠芳阁，那里有道汤，你应该喜欢。”
以前上学的时候，肖柯会带秦芸去翠芳阁，名字起得雅致，菜品精致，价格也相当的漂亮，每次秦芸吃时，都会在心里批判资本享乐主义。
中午，那里的人并不多，一般晚上要提前预定的，要不可能会空跑一趟，穿着旗袍的服务人员把他们领到一个小包间里，肖柯点了几个，又把菜单给秦芸看，说：“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秦芸大概翻了翻，漂亮，隔了这么多年菜品的价格更上一层楼：“不用了。”秦芸喝了一口水。
肖柯看了看又加了个甜品。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
“还走吗？”
“不走了，我在这边找了个工作。”
“什么时候入职。”
“下周一。”
“我们······”
对啊，他们俩个这算什么，是余情未了，还是节外生枝？
“我们和好吧。”
“嗯。”
数年的分别的时光，就在这三言两语中消淡。
有时秦芸在想自己是不是很爱他，在异国的夜晚，会想念，喝水时会想到他喝水，睡觉时会想到他睡觉，吃饭时会想到他吃饭。有时秦芸又觉得他好像又没有那么重要，没有他，她一样的可以好好的睡觉，吃饭，睡觉。在这几年中，她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而自己为了他可以做到那一步。
可是如果是很爱的话，为什么当年会那么轻易的分手，轻易地就像风卷走了一张轻飘飘的纸，她还没发觉，那纸就给吹远了，来不及跟它道别，没有看到它远去的剪影，就那么倏地一下吹走，没有起势，没有后续。就像是下了一场温和的太阳雨，在艳阳下，在青空白日，雨滴似乎是凶猛的，地面上似乎是有阴湿的痕迹，可雨过，地面很快就恢复干燥，发丝也没有水迹，真的下雨了吗？
现在，见了面，一切都变得实实在在，可以看见他的笑，感受他的温度，而之前的顾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前看电视，看书时或许会未男女主得执着而疑惑，但是现在好像也理解了几分。
“你在国外怎么样？”
“挺好的啊，风景好，人又美。”
“那外面那么好，还回来做什么？”肖柯酸酸的。
“那有一点不好。”
“是不是那里没有我，你寂寞。”
秦芸白了他一眼：“你也太自信了吧，那里的饭没有咱们这的好吃，那里的菜品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肖柯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去年新年的时候我友好可爱的邻居给我吃的是巧克力汤煮牛肉水饺，你能想象到我是怎么在殷切的目光下吞下黑乎乎的水饺，还为了表示满意喝完了一碗飘着油花的热巧克力。碧眼的房东问我味道怎么样”秦芸边说边点头，“很好，棒极了，太有创意了。房东听了可高兴了说锅里还有。我只能一个劲地摆手够了够了。”
肖柯笑着说：“那个地方估计适合周子期。”
“怎么说？”
“上次，我们几个出去玩，租了一个公寓，喝了点酒，吃了个柚子，周子期看着桌子上的柚子皮，非得给我们露一手，说要炒柚子皮，还说什么是地方特色。在厨房里霹雳乒乓地一阵捣鼓，就在我们大家睡着时，一个挨着一个地叫醒，说是要尝尝他的手艺。”肖柯带着笑，“他那有什么手艺，我们刚睡醒，只看见半盘子的油泡着黄的，红的东西。为了给他捧场，每人夹了一点，口味只能说丰富，一朋友喝酒没吐，吃了他的菜给吐了。”
俩人乐了一阵。
实际上，当时他们几个醒来骂了周子期一顿，抵死不吃，周子期本来是想要用屋里使他们屈服的，不过势单力薄，靠道德绑架使他们妥协。
吃完饭，他俩回秦芸的住处。
秦芸的租的房子并不大，一室一厅，刚来没多久还有些过去主人的痕迹，就比如说是墙上的挂钩。
屋子也是老房子，阴暗，潮湿，一开灯屋里的景象才完全呈现，家具有些年久，一个柜子的门一个合页给松了，半搭着。屋子里没有什么摆件，光秃秃的桌子上铺了一张雪白的桌布，算是屋子里唯一的一个亮点。
“随便坐。”秦芸招呼。
“我先看看这个窗帘怎么装。”肖柯说完，就开始倒腾窗帘。其实也并不难装。
肖柯在那忙活，秦芸一时插不上手，盯着他看。
他把窗帘展开，把配件倒了出来，注意到秦芸。
“周扒皮，也不带你这样监工的。”
“要是我是周扒皮，就不该给你凳子坐。”秦芸接茬。
“那我可得谢谢您嘞，您老就看好了。”
说完一顿操作猛如虎，装的时候秦芸感觉有点问题：“肖柯，不对劲吧？”
“怎么不对劲，就是这么装的，等一展开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男人这么大的自信。
果真哦，等一展开你就发现装反了。
肖柯也不觉得尴尬，像是没什么发生一样，给拆了重装，秦芸瞅着肖柯笑。
忙活一阵终于完工，也没心思做，点了个外卖。
都说温饱思□□，这话一点也不假，不过秦芸的解释是屋里没有电视，实在是没有什么饭后活动。
肖柯的眼睛里含情，看着秦芸，弄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干嘛一直盯着我。”秦芸明知顾问。
······
先是唇试探似的俯了上来，蜻蜓点水般的，尾尖点了一下水面，平静的湖面起了小小的涟漪，从一点开始展开，涟漪变大，蜻蜓飞起，在湖面上飞旋，一朵又一朵的涟漪开放，细小的水声混沌之境回响，显得缠绵，暧昧，一湖平静的水就这么被挑拨得泛滥得不像话，一朵涟漪连着一朵涟漪，一朵未平，一朵又起，湖水看似平静，里面汹涌着暗流。
有船破水而入，入侵者彻底打破宁静，缠绵变得淋漓，船在试探着水深，水在丈量着船重，两者试探磨合，耳边似是耳鸣。船动水随，船来水拒，船走水留，船划水有声，渐入佳境，忽有风起，浪起帆扬，水把船忽地托高，而又落下，船横冲直撞，这在水地为非作歹，一湖的水越发的浑浊，水一阵掀起一阵，像是沸腾······风又大起，船越发地没有章法，轰地一声触礁船停，风停雨落，不眠之夜······
第二天，秦芸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林依若打来的······
——前记
秦芸最先遇到的不是肖柯，而是周子期。
那是一个早上，秦芸在坐在早餐店里，正试图用豆浆淹死一截油条，油条在豆浆里冒了一个泡，一个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潮男。
发型精心地打理过，看这每一根发丝都朝着风湿的方向发展，估计对着镜子捣鼓了最少半小时。下面是一个宽松的阔腿裤，上面白色的打底外面罩着黑底白色扎染的半袖衬衫，宽肩膀把衬衫穿得舒展。黑衬衣带着笑，迈着大长腿冲着秦芸走来。
“哟，挣大钱的秦老板。”语气算不上多么友善正常。
“看您说的，那就老板了。”
“怎么？向您这样的人才在那做不了老板？他们也太不爱惜人才。”
秦芸不听他瞎咧咧。
周子期坐下问：“付钱没？”
“还没。”
周子期笑得更开：“老板，我来个跟她一样的，再来一屉小笼包，算她的。”他指了指秦芸。
秦芸吃惊地看着周子期：多大了这点便宜都占？
“还没吃饭，跟着你来点。”周子期恬不知耻。
有倒腾造型的功夫，早都吃了。
周子期把手放在桌子上，手上带着两个明晃晃的戒指。
秦芸看着他的戒指，一口豆浆没咽下去，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看见我大可不必太激动。”举手抬足间是男士香水味。
秦芸想说什么来着，可是说不出来话，脸涨得通红。想起了林依若对周子期的评价：颇为讲究的圣诞树。
当时她还问林依若怎么说来的？
林依若是这样回答的：爱得瑟，还爱过分地修饰自己。
秦芸十分赞同。
秦芸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着实亲民，能迅速地与坐了一夜火车的奔波者打成一片，在如此隆重的圣诞树面前，秦芸收了收穿了凉拖的脚。缓了过来，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周子期夹了一个小笼包，还不忘招呼她：“一块吃，别客气。”又回答秦芸的话，“唉，别提了，大早上找女朋友，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周子期说得轻松，好像吃闭门羹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个丢人的事。
“早说啊，让我忙活一早上。”
“是那个丽文？”
“那个丽文？”周子期皱起了眉，像是在思考。
好吧，早就忘了人家，她还记得，当时周子期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是真爱。
看来这个爱的还不真。
“哦，那个啊，过去式了，人家要回老家发展，我又不能耽误人家前途不是？”说完，他又贼兮兮地拿出手机说，“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呗。”
“咱们俩个又没有什么好说的。”秦芸撇了一眼周子期放上来得手机。
“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到了。”
秦芸想了一下接过了手机，“嗯，到时候可别嫌我这个老同学麻烦。”
“瞧您说得。”
秦芸是有私心的，不过那顿早饭果然是她付的钱。
再后来，秦芸要去买个窗帘。
说到窗帘，刚搬进来时，房子里的窗帘秦芸就不喜欢，虽说她在生活上不怎么讲究，但怎么也忍受不了拉上窗帘脱衣服，在外面能看见影儿。估计上个租客是个糙爷们，不讲究这些，可秦芸不一样啊，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
给房东打个报备，想要换个窗帘，房东那边还是一样的噪声，一度让秦芸怀疑自己穿越了，房东那边是这么说的：“要换就换，以后这种小事就自己拿主意。”
得了，保准不拿此等小事劳烦老人家。
她在公家站等车时，一个号码打了进来，本地的，本来她以为是工作上的，再期望的多一点是林依若打来的。
“喂，您好。”
“喂。”声音夹杂着电流声，有些低沉的男声。
心强烈地跳动着。
听到他的声音，明明有好多要给他说的，一下子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走到公交站牌的后面，唯恐公路上的声音太大，漏听了什么，把手机贴得耳朵更近了。
路上已经有零星的落叶，要到秋天了，即使气温还高，树木还茂，秋天也会如期而至。
“嗯。”秦芸说得简洁，唯恐说得字多了，被听出哭腔。
“你现在在哪？”声音有些微微的颤。
“经贸路公交站。”
“你要出门？”
秦芸尽量看得远一点，分散一下注意力，说话时还是带了点鼻音：“我去买个窗帘。”
“你等会儿，我陪你去。”
秦芸想咄咄逼人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然后想要肖柯好脾气地哄她：我们和好好了。
但她总是说不出口，也不敢去逼问，若是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还是要问题悬在空中吧，问题变成一朵云飘在秦芸头顶，围绕在她的周围，晚上进入她的梦中，白天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秦芸蹲了下来，世界也都变小了，落叶变大，绿化的小灌木也变高，地砖是青石色的，有两只蚂蚁发现了一块面包渣，绕着食物转了两圈。一只蚂蚁急匆匆地回去找帮手，另一只还是围着面包转，报信的蚂蚁在路上遇见同伴，转了几下，蚂蚁越来越多，连成一条线，向着食物出发，蚂蚁虽小，为着口粮营营。一群蚂蚁围着面包你一下我一下，面包肢解。
一辆有一辆的公交车在站点停下，有人上车，有人下车，秦芸一次也没有抬头。
她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认真而又专注地观察着世界，蚂蚁回巢，是继续今日的忙碌还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好像她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她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突如其来的打扰，她像是挂在树上已死的树叶，生死已定，只等着秋风的一声令下，只要秋风稍动，就是真的结束。
······
“数蚂蚁呐。”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秦芸并不搭，伸出了手。
肖柯一拉，人就站了起来，起得有些猛，一阵眩晕，定定地站了一会，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肖柯的手已经搂在她的肩膀上，扶着她。
秦芸看肖柯的眉毛，眼睛，鼻子，他的鼻子上有颗小巧的痣，给他偏硬朗的外形对了几分淘气，目光又落在他的嘴巴上，模样似乎是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就像多年以前一样，他送她回学校，她依依不舍地同他撒娇。
“等久了吧，刚路过这里没看见人，还以为你唬我呢，走近了才看见了个脑袋。”
秦芸还是不说话，只看着他笑，肖柯也笑。
溪流入海，飞鸟归林。
“我有些累，就蹲下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没几天。”
“你怎么不联系我，我好歹能给你做个苦力，搬搬东西。”
“也没多少东西。”
肖柯脸上的笑有些假，看着秦芸：“你不是已经在这工作了吗，你还要走？”
“说不准呢，毕竟这里也没什么了。”秦芸有意说得夸张。
“那里又有什么好的。”肖柯狐疑，又突然灵光一闪：“你不会交男朋友了吧？”周子期不会谎报军情。
“两边都一样，我爱去那就去那。”秦芸说得有些任性，本来她以为自己不是这样子的，可是看见了人还是会话赶着话，让肖柯说些挽留体贴的话。
“两边这么会一样，这多好，人民可爱，风景秀丽。”肖柯像个推销的掮客。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秦芸忽地这样一问。
“啊？”把肖柯问得一愣。
“同学？故交？前恋人？”秦芸硬气了些，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舒畅。
“我们还可以是未来的伴侣。”
“你······”秦芸的脾气也就那么一会，总是很容易地缴械投降。
她的云落了下来，并没有她想象的电闪雷鸣，而是和风细雨，然后出现了一道彩虹。
公交站又走了一拨人，他们对情侣的亲昵见怪不怪，包容性高。不过，秦芸倒是发觉这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肖柯载秦芸买窗帘，车上，肖柯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人，问：“租的房子？”
“嗯。”这里房价高得吓人，以她这种初入职场的人买房暂时是不用想的。
肖柯斟酌了一下说：“要不别买了，到时便宜了房东。”
“不行的，房子里的窗帘太透。”
“住我那？”肖柯说出了心里话。
秦芸想到过去种种，说：“算了吧，还是在外面住吧。”
肖柯也不再坚持。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家具城，柔软的床，舒适的沙发，好像是一对新人要挑选家具布置新家。
“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窗帘？”工作人员招待。
“要个厚实一点，遮光的。”秦芸说。
“那您看这一款，款式大方，就是在家里挂上几年也一点色也不会褪。”
秦芸仔细比较了一番，选了一个厚实的米白色的窗帘，上面有珠白色的暗花。
“这个有上门安装服务吗？”
“真的很抱歉，我们家暂时还不提供上门安装窗帘，不过操作简单，对您的爱人来说应该不算难。”
肖柯笑得合不拢嘴，对秦芸说：“就交给我吧。”
秦芸倒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肖柯接过袋子，看了一下手表，说：“芸芸，咱们先去吃饭？”
“走吧，我请你。”
“跟我吃饭那用你掏钱。”
“毕竟下午还要抓你做苦力。”
“下次吧，这次给你接风洗尘。”肖柯他已经把东西放到后备箱了，啪地把门关上，“我带你去吃翠芳阁，那里有道汤，你应该喜欢。”
以前上学的时候，肖柯会带秦芸去翠芳阁，名字起得雅致，菜品精致，价格也相当的漂亮，每次秦芸吃时，都会在心里批判资本享乐主义。
中午，那里的人并不多，一般晚上要提前预定的，要不可能会空跑一趟，穿着旗袍的服务人员把他们领到一个小包间里，肖柯点了几个，又把菜单给秦芸看，说：“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秦芸大概翻了翻，漂亮，隔了这么多年菜品的价格更上一层楼：“不用了。”秦芸喝了一口水。
肖柯看了看又加了个甜品。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
“还走吗？”
“不走了，我在这边找了个工作。”
“什么时候入职。”
“下周一。”
“我们······”
对啊，他们俩个这算什么，是余情未了，还是节外生枝？
“我们和好吧。”
“嗯。”
数年的分别的时光，就在这三言两语中消淡。
有时秦芸在想自己是不是很爱他，在异国的夜晚，会想念，喝水时会想到他喝水，睡觉时会想到他睡觉，吃饭时会想到他吃饭。有时秦芸又觉得他好像又没有那么重要，没有他，她一样的可以好好的睡觉，吃饭，睡觉。在这几年中，她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而自己为了他可以做到那一步。
可是如果是很爱的话，为什么当年会那么轻易的分手，轻易地就像风卷走了一张轻飘飘的纸，她还没发觉，那纸就给吹远了，来不及跟它道别，没有看到它远去的剪影，就那么倏地一下吹走，没有起势，没有后续。就像是下了一场温和的太阳雨，在艳阳下，在青空白日，雨滴似乎是凶猛的，地面上似乎是有阴湿的痕迹，可雨过，地面很快就恢复干燥，发丝也没有水迹，真的下雨了吗？
现在，见了面，一切都变得实实在在，可以看见他的笑，感受他的温度，而之前的顾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前看电视，看书时或许会未男女主得执着而疑惑，但是现在好像也理解了几分。
“你在国外怎么样？”
“挺好的啊，风景好，人又美。”
“那外面那么好，还回来做什么？”肖柯酸酸的。
“那有一点不好。”
“是不是那里没有我，你寂寞。”
秦芸白了他一眼：“你也太自信了吧，那里的饭没有咱们这的好吃，那里的菜品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肖柯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去年新年的时候我友好可爱的邻居给我吃的是巧克力汤煮牛肉水饺，你能想象到我是怎么在殷切的目光下吞下黑乎乎的水饺，还为了表示满意喝完了一碗飘着油花的热巧克力。碧眼的房东问我味道怎么样”秦芸边说边点头，“很好，棒极了，太有创意了。房东听了可高兴了说锅里还有。我只能一个劲地摆手够了够了。”
肖柯笑着说：“那个地方估计适合周子期。”
“怎么说？”
“上次，我们几个出去玩，租了一个公寓，喝了点酒，吃了个柚子，周子期看着桌子上的柚子皮，非得给我们露一手，说要炒柚子皮，还说什么是地方特色。在厨房里霹雳乒乓地一阵捣鼓，就在我们大家睡着时，一个挨着一个地叫醒，说是要尝尝他的手艺。”肖柯带着笑，“他那有什么手艺，我们刚睡醒，只看见半盘子的油泡着黄的，红的东西。为了给他捧场，每人夹了一点，口味只能说丰富，一朋友喝酒没吐，吃了他的菜给吐了。”
俩人乐了一阵。
实际上，当时他们几个醒来骂了周子期一顿，抵死不吃，周子期本来是想要用屋里使他们屈服的，不过势单力薄，靠道德绑架使他们妥协。
吃完饭，他俩回秦芸的住处。
秦芸的租的房子并不大，一室一厅，刚来没多久还有些过去主人的痕迹，就比如说是墙上的挂钩。
屋子也是老房子，阴暗，潮湿，一开灯屋里的景象才完全呈现，家具有些年久，一个柜子的门一个合页给松了，半搭着。屋子里没有什么摆件，光秃秃的桌子上铺了一张雪白的桌布，算是屋子里唯一的一个亮点。
“随便坐。”秦芸招呼。
“我先看看这个窗帘怎么装。”肖柯说完，就开始倒腾窗帘。其实也并不难装。
肖柯在那忙活，秦芸一时插不上手，盯着他看。
他把窗帘展开，把配件倒了出来，注意到秦芸。
“周扒皮，也不带你这样监工的。”
“要是我是周扒皮，就不该给你凳子坐。”秦芸接茬。
“那我可得谢谢您嘞，您老就看好了。”
说完一顿操作猛如虎，装的时候秦芸感觉有点问题：“肖柯，不对劲吧？”
“怎么不对劲，就是这么装的，等一展开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男人这么大的自信。
果真哦，等一展开你就发现装反了。
肖柯也不觉得尴尬，像是没什么发生一样，给拆了重装，秦芸瞅着肖柯笑。
忙活一阵终于完工，也没心思做，点了个外卖。
都说温饱思□□，这话一点也不假，不过秦芸的解释是屋里没有电视，实在是没有什么饭后活动。
肖柯的眼睛里含情，看着秦芸，弄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干嘛一直盯着我。”秦芸明知顾问。
······
先是唇试探似的俯了上来，蜻蜓点水般的，尾尖点了一下水面，平静的湖面起了小小的涟漪，从一点开始展开，涟漪变大，蜻蜓飞起，在湖面上飞旋，一朵又一朵的涟漪开放，细小的水声混沌之境回响，显得缠绵，暧昧，一湖平静的水就这么被挑拨得泛滥得不像话，一朵涟漪连着一朵涟漪，一朵未平，一朵又起，湖水看似平静，里面汹涌着暗流。
有船破水而入，入侵者彻底打破宁静，缠绵变得淋漓，船在试探着水深，水在丈量着船重，两者试探磨合，耳边似是耳鸣。船动水随，船来水拒，船走水留，船划水有声，渐入佳境，忽有风起，浪起帆扬，水把船忽地托高，而又落下，船横冲直撞，这在水地为非作歹，一湖的水越发的浑浊，水一阵掀起一阵，像是沸腾······风又大起，船越发地没有章法，轰地一声触礁船停，风停雨落，不眠之夜······
第二天，秦芸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林依若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