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没来由的雨，何时来何时去？好像是未曾有过。”
——李碧华《胭脂扣》
军训时天很热，秦芸在休息时间去喝水，放水杯的地方本来是阴凉的，随着太阳的挪动那边地方给照得白花花得，水杯里的水也被晒的温热。秦芸的脸给热得发红，或许是先天的优势即使是暴晒，未做措施皮肤依旧白净，细小的汗珠，浅浅的血色倒使她又多了几分生动。喝完水，打算坐一下，发现树荫早被占完，只能在墙边处歇一会，谁知有人叫了她。
“秦芸。”
她记得从未有人叫过她的名字，即使是室友，昨天见了个面，再见到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叫许梦的女生面庞亲和，却总有一种疏离感。
她寻声看去，昨天见到的漂亮的女生在树荫下跟她挥手：“过来呀。”
今天早上在路上，有两个女人指着林依若悄声地说：“她就是林依若。”
另一个女生说：“也就那样，传得也太夸张了。”
不知道几步远的林依若听到没，反正她是听到了，知道她叫林依若。大概也能猜出林依若很受欢迎，没走两步就有人打招呼。现在，她坐在一群女生之间。
秦芸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一起坐吧，操场上凉快的地方太少了。”林依若给她挪了一个位置。
旁边的女生也没表现出排斥，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谢谢。”总比在太阳底下晒的好。
“没事，我叫林依若。”旁边的女生们也打招呼，一一介绍。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秦芸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之前我看了班级的花名册，稍微留心了一下。”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秦芸才知道，原来在开学之前，林依若关系最好的朋友张菲菲，叔叔在这里教书，要录学生的信息，就请张菲菲帮忙，张菲菲又请林依若帮忙。林依若主动申请录自己班的，不得不注意到名字给标红的秦芸······
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大都是直升上来的。
秦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听她们说话，从假期去那玩了到教练的不近人情，高中部老师的严苛。
“幸好我们的班主任是老黑，听说他脾气好。”
“你们猜老班多大了？”一个女生说。
有说四十的，有说五十的。
秦芸想到昨天见的老师着装不讲究，头顶有海，心想估计有四十往上，正想着。
林依若碰了一下她：“你觉得多大？”
“四十多？”
那个提问的女生得意地说：“你们都错了，其实老班三十不到。”
“哈？”
“怎么会？”
“真的，我伯伯是高中部的，他打电话张罗着着给他说媒，说是年轻大小伙。我在旁边听见啦，伯伯说他是我高中的班主任。我昨天一看傻眼了，怎么看也不年轻啊。回去我就问了伯伯，伯伯说他才二十九。”
“压力这么大，以后我可不当老师。”一个女生咋舌。
这个女生是伊丹。
······
顶着酷暑与身体上的疲劳军训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在结束的前一天升旗小分队被留下加练。
升旗小分队是在军训进行到一半时，领导一拍脑袋：少了升旗的，弄朝气点，像点样。教官咬咬牙，抽个子比较挺拔，面貌端正的男生组成的，为最后一天的演练做准备。
由于他们是又多出来的一个小组，并没有对应的教官，偶尔有得空的教官指点一二，那效果可想而知，这个年龄的男生正是散漫，没人看管时，便松散散地踢踢腿。后来他们发现自己真的是被放养，彻底地放任自我，训练时就跑在看台的后面，大张旗鼓地去训练，到了地方各玩各的，有的甚至直接跑了。
就在军训快要结束时，领导才想起来今年心血来潮整的队伍，练了那么久验收一下吧。
结果人都没凑齐，领导黑着脸让剩下的人走一遍，看完了，脸色不太漂亮。
这帮升旗小分队也遭到了报应，从早上到下午，中午就有二十五分钟的就餐时间，晚上干脆就不打算让人吃饭。
到了最后的关头，其他学生都练的差不多了，早早的结束，就等晚上唱唱歌，明天走一遍就完事。
下午秦芸班里结束的时间还算早，因为林依若要和周子期一起回家，就要过去找他。
到了地方，已经有一些人了，多是看热闹，人群中间是十几个男生在哪里踢踏踢踏地走。
里面除了有周子期，还有上次见过的肖柯。
这是第二次看到肖柯。
站在倒数第二排，脸上的淌着汗水，顺着脖颈滑落。
“林依若，给我买一瓶水。”周子期看见过来的林依若喊道。
不过太过张扬，引来了教官：“干嘛呢？”
围观的人也在笑，肖柯在绷着脸努力地憋着，脸都红了。
“我要贵的。”周子期几乎是喊着说的。
“要贵的是吧？”教官抬脚踹了周子期一脚。
周子期倒不在意似的，嘿嘿地笑，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肖柯也要笑，教官又说：“严肃。”
立马憋住，脸涨的通红。
林依若嫌丢人，拉着秦芸走了，不过还是去了超市，选了一瓶饮料。
秦芸想了想，也拿了一瓶。
林依若把饮料放到了他们训练的地方，说：“芸芸，我回家了，晚上见。”
“晚上见。”
秦芸还在操场，饮料是从冰柜里拿的，外面已经给附了一层的水。
要不要也把水放这儿，他会不会知道是给他的，上次肖柯帮她搬行李，自己还没好好谢人家。若是等他结束了给他，他问：“你是谁？”怎么办？会不会已经忘了随手帮的人······
她胡乱想着，觉得应该答谢，又怕行为不妥。
拿着饮料的秦芸没有挤进人群，在人群后面停了一下，上了看台的最高处，站在那，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头顶，看得远些，有一条绿荫遮蔽的路。
等到天色有些晚了，班里也快要集合时，他们才散了，给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一解散，一帮人马上又跨了，嘴里嘟嘟哝哝的。
“说什么呢？不想吃饭是吧？”教练嗓门具有震慑力，有几个训练的人跑没影了，唯恐又给抓回来。
周子期和肖柯仍是不紧不慢。
看的人觉得没看头了，有散的，也有大胆的姑娘，拿着袋子里面装的水和食物，“给你。”
“不用了。”周子期拒绝。
看不清女生脸上的神情，只看见低得更低的头，倏地转身走了。
周子期更受欢迎么？秦芸想，她倒是觉得肖柯更胜一筹。
想到这，她冒了一身的冷汗，风也不冷，倒是使她一颤，怎么想这些？有些懊悔。
其他的升旗成员问他俩：“去餐厅吃饭啊。”
“去便利店得了。”周子期说。
“我们先走了。”
肖柯挥挥手。
俩人交换着喝着一瓶水，周子期看着肖柯喝完最后一口水。
“去他的，连饭都不让好好吃。”肖柯把瓶子又盖上了盖子，投进垃圾桶里。
“咱就应该一会装晕倒，吓死他。”
“你晕，我扶。”
“你晕吧。”
“还是算了。”
“也不知道林依若有没有良心给咱带点。”周子期把希望系在林依若身上，俩人准备去便利店。
“这会儿了还没来，估计是把你忘了。”
“没良心的。”周子期一脸的痛恨，“养儿不孝”。
“肖柯。”还是上次见的女生，安岚。
她拿了一袋东西：“呐。”
周子期先肖柯的手一步，“还得是岚姐啊。”
“应该的，慰问小弟。”
肖柯从周子期手里夺走：“给你的啊？你是小弟。”
“怎么不是，从此我就唯岚姐是瞻。”周子期一百多斤的体重，99%的油，剩下1%是软骨头。“再说，我就不信岚姐心里没我。”
安岚白了周子期一眼。
里面是汉堡，“快点吃，要凉了。”
“保准完成任务。”周子期嬉皮笑脸。
“谢了。”
饮料外面的水湿啦啦。
幸好没给。
晚上，操场上照得亮堂堂的，军训了近半个月，难得如此清闲，大家坐在操场上，这个班唱完，下个班又起，隐有竞技之势。
夜晚的天气又不像白天那么热，偶有微风吹来，教官也不再板着脸训斥他们，笑眯眯地走着，有人表演节目时，就在旁边坐着，旁边是黑的，操场是亮的，是青春而又热闹的，军训的难挨现在想来又不算什么，每个人都在笑，筋骨是放松的。
当然，除了升旗小分队，他们还在加班加点，不过训练地转移到国旗台，分工更加明确，升旗手护旗手护旗成员。
周子期和肖柯还有一个男生走在前面。
秦芸的班级刚好挨着国旗台，向前看时，地上有拉长的黑色影子，影子从平整的跑道，延伸到凹凸不平的草地上有时转头，脖子修长，有时面向前方，鼻梁挺拔。
在向下看，是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形，双手贴在双腿旁，有时会规规矩矩地放着，有时则会有着不易察觉的小动作。
当转弯后，只能看到一个脑袋。
影子忽远忽近，这让秦芸想起小时候自己在院子里洗手帕，总是不好好地洗。接了一盆的水，把袖子撸得高高的，手全按在盆里，一只手拽着手帕的一角，从水盆的一边拽到另一边，利用水的浮力，看手帕像是有生命似的从一侧到另一侧。这个游戏秦芸是玩不厌的，眼睛追随着手帕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晃动。
现在，秦芸觉得这个影子有点像小时候玩的手帕，扁扁的，长长的，有生命的，会动的。
第二天，八点升旗仪式，音乐响起，秦芸伸长脖子追随红色的国旗。
昨天还走得不大成形的队伍，今天已经像模像样的，全部是军绿色的衣服，戴着帽子，昂首阔步像是一颗颗小白杨，步伐有力，皮鞋踩在地上整齐地响。
红旗刷地扬起，似有风鼓动，在空中展开，音乐激昂，红旗一点一点地向上，秦芸的心也跟着沸腾，目光也一点一点的向上。
结束后，林依若在主席台上主持，她说的话秦芸一句也没听进去，脑海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国歌，队伍走她就走，队伍停她就停。
军训完，就开始正式上课，秦芸与林依若同桌，林依若的后面是周子期。
周五下午的课间操取消，这样他们就会有三十分钟的大课间，那天林依若刚剥好了一颗橘子，掰了一半给秦芸，秦芸接过。
林依若总喜欢投喂秦芸各种各样的零食，有时是她哥哥送她的巧克力，有时是一颗水果，有时是一个面包，有时是饼干，如此盛情，秦芸有些招架不住，多次给林依若说，不用了。
林依若照给不误，要么说：“我带的太多了，拜托帮我分担些。”“我不爱吃这个，家里人非让我吃，大恩人拜托了。”有时是期待地看着她说：“这个超好吃，你尝尝。”“你一半我一半，我们是个好伙伴。”
要么直接放在秦芸的桌子里。
如此，秦芸也便适应了林依若的投喂。
秦芸刚接过，从后面又伸出一只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子期巴巴地伸手，林依若没理他。
周子期直接翻林依若挂在椅子后面的书包。等林依若发现后，并采取措施前，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就被拿走。
周子期心满意足：“小妖，进贡有赏，白绫一丈。”
至于林依若的外号，她小时候夏天在乡下整日的乱跑，没有一点避暑的想法，晒得黝黑。刚过来时，大家都很含蓄，肖柯问周子期：“哪来的黑山小妖！”他们看过张国荣演的倩女幽魂，里面有个黑山老妖，影碟不清楚，所以便把黑山老妖与长得黑画等号。
林依若刚要收回，苹果已被周子期收起，“不给。”
秦芸一边吃橘子，一边看着俩人的战况。
“周子期，出来。”
有人叫他。
“干嘛？”周子期问。
秦芸也跟着回头，是肖柯，穿着个半袖，现在天已经有些冷，大都套上了外套。
他晃晃手里的球：“打球啊。”
“有病啊你，三十分钟，太阳又那么大。”周子期抱怨，但还是脱了外套，还不忘把外套里的橘子给拿出来，在手里丢了俩下。
没一会儿，一群男生出现在操场。
秦芸座位靠窗，向下看，人都缩小，像鸟儿一样。
秦芸知道，周三下午第三节四班体育课，若是晴天，一周内最少有两次下午放学人在篮球场上，有时也会踢足球，偶尔兵乓球。
写题时，不自觉地看一眼下面，她也是奇怪她总是在一群大体相同的校服少年中一眼认出特别的人。
等到她发觉，有些害怕，就像是等来了一场没有预兆的雨，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融入泥土，等到她发现鞋子上沾有雨滴时，不知道是要做一把伞还是盖一个遮雨的地方，还是让着雨随意地落，从头发到衣服，淋湿才好······
——李碧华《胭脂扣》
军训时天很热，秦芸在休息时间去喝水，放水杯的地方本来是阴凉的，随着太阳的挪动那边地方给照得白花花得，水杯里的水也被晒的温热。秦芸的脸给热得发红，或许是先天的优势即使是暴晒，未做措施皮肤依旧白净，细小的汗珠，浅浅的血色倒使她又多了几分生动。喝完水，打算坐一下，发现树荫早被占完，只能在墙边处歇一会，谁知有人叫了她。
“秦芸。”
她记得从未有人叫过她的名字，即使是室友，昨天见了个面，再见到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叫许梦的女生面庞亲和，却总有一种疏离感。
她寻声看去，昨天见到的漂亮的女生在树荫下跟她挥手：“过来呀。”
今天早上在路上，有两个女人指着林依若悄声地说：“她就是林依若。”
另一个女生说：“也就那样，传得也太夸张了。”
不知道几步远的林依若听到没，反正她是听到了，知道她叫林依若。大概也能猜出林依若很受欢迎，没走两步就有人打招呼。现在，她坐在一群女生之间。
秦芸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一起坐吧，操场上凉快的地方太少了。”林依若给她挪了一个位置。
旁边的女生也没表现出排斥，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谢谢。”总比在太阳底下晒的好。
“没事，我叫林依若。”旁边的女生们也打招呼，一一介绍。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秦芸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之前我看了班级的花名册，稍微留心了一下。”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秦芸才知道，原来在开学之前，林依若关系最好的朋友张菲菲，叔叔在这里教书，要录学生的信息，就请张菲菲帮忙，张菲菲又请林依若帮忙。林依若主动申请录自己班的，不得不注意到名字给标红的秦芸······
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大都是直升上来的。
秦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听她们说话，从假期去那玩了到教练的不近人情，高中部老师的严苛。
“幸好我们的班主任是老黑，听说他脾气好。”
“你们猜老班多大了？”一个女生说。
有说四十的，有说五十的。
秦芸想到昨天见的老师着装不讲究，头顶有海，心想估计有四十往上，正想着。
林依若碰了一下她：“你觉得多大？”
“四十多？”
那个提问的女生得意地说：“你们都错了，其实老班三十不到。”
“哈？”
“怎么会？”
“真的，我伯伯是高中部的，他打电话张罗着着给他说媒，说是年轻大小伙。我在旁边听见啦，伯伯说他是我高中的班主任。我昨天一看傻眼了，怎么看也不年轻啊。回去我就问了伯伯，伯伯说他才二十九。”
“压力这么大，以后我可不当老师。”一个女生咋舌。
这个女生是伊丹。
······
顶着酷暑与身体上的疲劳军训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在结束的前一天升旗小分队被留下加练。
升旗小分队是在军训进行到一半时，领导一拍脑袋：少了升旗的，弄朝气点，像点样。教官咬咬牙，抽个子比较挺拔，面貌端正的男生组成的，为最后一天的演练做准备。
由于他们是又多出来的一个小组，并没有对应的教官，偶尔有得空的教官指点一二，那效果可想而知，这个年龄的男生正是散漫，没人看管时，便松散散地踢踢腿。后来他们发现自己真的是被放养，彻底地放任自我，训练时就跑在看台的后面，大张旗鼓地去训练，到了地方各玩各的，有的甚至直接跑了。
就在军训快要结束时，领导才想起来今年心血来潮整的队伍，练了那么久验收一下吧。
结果人都没凑齐，领导黑着脸让剩下的人走一遍，看完了，脸色不太漂亮。
这帮升旗小分队也遭到了报应，从早上到下午，中午就有二十五分钟的就餐时间，晚上干脆就不打算让人吃饭。
到了最后的关头，其他学生都练的差不多了，早早的结束，就等晚上唱唱歌，明天走一遍就完事。
下午秦芸班里结束的时间还算早，因为林依若要和周子期一起回家，就要过去找他。
到了地方，已经有一些人了，多是看热闹，人群中间是十几个男生在哪里踢踏踢踏地走。
里面除了有周子期，还有上次见过的肖柯。
这是第二次看到肖柯。
站在倒数第二排，脸上的淌着汗水，顺着脖颈滑落。
“林依若，给我买一瓶水。”周子期看见过来的林依若喊道。
不过太过张扬，引来了教官：“干嘛呢？”
围观的人也在笑，肖柯在绷着脸努力地憋着，脸都红了。
“我要贵的。”周子期几乎是喊着说的。
“要贵的是吧？”教官抬脚踹了周子期一脚。
周子期倒不在意似的，嘿嘿地笑，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肖柯也要笑，教官又说：“严肃。”
立马憋住，脸涨的通红。
林依若嫌丢人，拉着秦芸走了，不过还是去了超市，选了一瓶饮料。
秦芸想了想，也拿了一瓶。
林依若把饮料放到了他们训练的地方，说：“芸芸，我回家了，晚上见。”
“晚上见。”
秦芸还在操场，饮料是从冰柜里拿的，外面已经给附了一层的水。
要不要也把水放这儿，他会不会知道是给他的，上次肖柯帮她搬行李，自己还没好好谢人家。若是等他结束了给他，他问：“你是谁？”怎么办？会不会已经忘了随手帮的人······
她胡乱想着，觉得应该答谢，又怕行为不妥。
拿着饮料的秦芸没有挤进人群，在人群后面停了一下，上了看台的最高处，站在那，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头顶，看得远些，有一条绿荫遮蔽的路。
等到天色有些晚了，班里也快要集合时，他们才散了，给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一解散，一帮人马上又跨了，嘴里嘟嘟哝哝的。
“说什么呢？不想吃饭是吧？”教练嗓门具有震慑力，有几个训练的人跑没影了，唯恐又给抓回来。
周子期和肖柯仍是不紧不慢。
看的人觉得没看头了，有散的，也有大胆的姑娘，拿着袋子里面装的水和食物，“给你。”
“不用了。”周子期拒绝。
看不清女生脸上的神情，只看见低得更低的头，倏地转身走了。
周子期更受欢迎么？秦芸想，她倒是觉得肖柯更胜一筹。
想到这，她冒了一身的冷汗，风也不冷，倒是使她一颤，怎么想这些？有些懊悔。
其他的升旗成员问他俩：“去餐厅吃饭啊。”
“去便利店得了。”周子期说。
“我们先走了。”
肖柯挥挥手。
俩人交换着喝着一瓶水，周子期看着肖柯喝完最后一口水。
“去他的，连饭都不让好好吃。”肖柯把瓶子又盖上了盖子，投进垃圾桶里。
“咱就应该一会装晕倒，吓死他。”
“你晕，我扶。”
“你晕吧。”
“还是算了。”
“也不知道林依若有没有良心给咱带点。”周子期把希望系在林依若身上，俩人准备去便利店。
“这会儿了还没来，估计是把你忘了。”
“没良心的。”周子期一脸的痛恨，“养儿不孝”。
“肖柯。”还是上次见的女生，安岚。
她拿了一袋东西：“呐。”
周子期先肖柯的手一步，“还得是岚姐啊。”
“应该的，慰问小弟。”
肖柯从周子期手里夺走：“给你的啊？你是小弟。”
“怎么不是，从此我就唯岚姐是瞻。”周子期一百多斤的体重，99%的油，剩下1%是软骨头。“再说，我就不信岚姐心里没我。”
安岚白了周子期一眼。
里面是汉堡，“快点吃，要凉了。”
“保准完成任务。”周子期嬉皮笑脸。
“谢了。”
饮料外面的水湿啦啦。
幸好没给。
晚上，操场上照得亮堂堂的，军训了近半个月，难得如此清闲，大家坐在操场上，这个班唱完，下个班又起，隐有竞技之势。
夜晚的天气又不像白天那么热，偶有微风吹来，教官也不再板着脸训斥他们，笑眯眯地走着，有人表演节目时，就在旁边坐着，旁边是黑的，操场是亮的，是青春而又热闹的，军训的难挨现在想来又不算什么，每个人都在笑，筋骨是放松的。
当然，除了升旗小分队，他们还在加班加点，不过训练地转移到国旗台，分工更加明确，升旗手护旗手护旗成员。
周子期和肖柯还有一个男生走在前面。
秦芸的班级刚好挨着国旗台，向前看时，地上有拉长的黑色影子，影子从平整的跑道，延伸到凹凸不平的草地上有时转头，脖子修长，有时面向前方，鼻梁挺拔。
在向下看，是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形，双手贴在双腿旁，有时会规规矩矩地放着，有时则会有着不易察觉的小动作。
当转弯后，只能看到一个脑袋。
影子忽远忽近，这让秦芸想起小时候自己在院子里洗手帕，总是不好好地洗。接了一盆的水，把袖子撸得高高的，手全按在盆里，一只手拽着手帕的一角，从水盆的一边拽到另一边，利用水的浮力，看手帕像是有生命似的从一侧到另一侧。这个游戏秦芸是玩不厌的，眼睛追随着手帕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晃动。
现在，秦芸觉得这个影子有点像小时候玩的手帕，扁扁的，长长的，有生命的，会动的。
第二天，八点升旗仪式，音乐响起，秦芸伸长脖子追随红色的国旗。
昨天还走得不大成形的队伍，今天已经像模像样的，全部是军绿色的衣服，戴着帽子，昂首阔步像是一颗颗小白杨，步伐有力，皮鞋踩在地上整齐地响。
红旗刷地扬起，似有风鼓动，在空中展开，音乐激昂，红旗一点一点地向上，秦芸的心也跟着沸腾，目光也一点一点的向上。
结束后，林依若在主席台上主持，她说的话秦芸一句也没听进去，脑海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国歌，队伍走她就走，队伍停她就停。
军训完，就开始正式上课，秦芸与林依若同桌，林依若的后面是周子期。
周五下午的课间操取消，这样他们就会有三十分钟的大课间，那天林依若刚剥好了一颗橘子，掰了一半给秦芸，秦芸接过。
林依若总喜欢投喂秦芸各种各样的零食，有时是她哥哥送她的巧克力，有时是一颗水果，有时是一个面包，有时是饼干，如此盛情，秦芸有些招架不住，多次给林依若说，不用了。
林依若照给不误，要么说：“我带的太多了，拜托帮我分担些。”“我不爱吃这个，家里人非让我吃，大恩人拜托了。”有时是期待地看着她说：“这个超好吃，你尝尝。”“你一半我一半，我们是个好伙伴。”
要么直接放在秦芸的桌子里。
如此，秦芸也便适应了林依若的投喂。
秦芸刚接过，从后面又伸出一只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子期巴巴地伸手，林依若没理他。
周子期直接翻林依若挂在椅子后面的书包。等林依若发现后，并采取措施前，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就被拿走。
周子期心满意足：“小妖，进贡有赏，白绫一丈。”
至于林依若的外号，她小时候夏天在乡下整日的乱跑，没有一点避暑的想法，晒得黝黑。刚过来时，大家都很含蓄，肖柯问周子期：“哪来的黑山小妖！”他们看过张国荣演的倩女幽魂，里面有个黑山老妖，影碟不清楚，所以便把黑山老妖与长得黑画等号。
林依若刚要收回，苹果已被周子期收起，“不给。”
秦芸一边吃橘子，一边看着俩人的战况。
“周子期，出来。”
有人叫他。
“干嘛？”周子期问。
秦芸也跟着回头，是肖柯，穿着个半袖，现在天已经有些冷，大都套上了外套。
他晃晃手里的球：“打球啊。”
“有病啊你，三十分钟，太阳又那么大。”周子期抱怨，但还是脱了外套，还不忘把外套里的橘子给拿出来，在手里丢了俩下。
没一会儿，一群男生出现在操场。
秦芸座位靠窗，向下看，人都缩小，像鸟儿一样。
秦芸知道，周三下午第三节四班体育课，若是晴天，一周内最少有两次下午放学人在篮球场上，有时也会踢足球，偶尔兵乓球。
写题时，不自觉地看一眼下面，她也是奇怪她总是在一群大体相同的校服少年中一眼认出特别的人。
等到她发觉，有些害怕，就像是等来了一场没有预兆的雨，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融入泥土，等到她发现鞋子上沾有雨滴时，不知道是要做一把伞还是盖一个遮雨的地方，还是让着雨随意地落，从头发到衣服，淋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