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逼仄的空间里爆发出灼人的温度，在被火舌卷入之前，似乎已经撩伤了表皮，烫得百泠浑身都痛。
她眩晕几秒，脚踩在甬道内，停住步子。
百泠扶住墙面，垂头缓了片刻，刚刚那些是什么东西……
“那个男人不在了，你会不会觉得无趣？”
百泠一顿，猝然回头，看见姜云脸上促狭的笑。
“不会，男人那么多。”她压下心中的震惊，一字一句道。
“真的吗？百泠，你分明那么讨厌带有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偏偏就相中了他？”
百泠转身，继续在甬道里缓步前行，光通向前方无尽的黑暗，姜云的声音在狭小的甬道里悠悠然地传入她耳中。
一颗心在她胸膛里跳跃不止，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呼吸不如平常平稳。
百泠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
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滚出去”。
这是她的字迹，出现在吴止的房间。可她记得，她从来没给吴止传过这种字条。
“他该是有多么吸引你？才压住你对他身份的厌恶和抗拒。”
姜云仍在絮絮叨叨，与刚才涌入她脑海里的画面分毫不差。
百泠笔直前行，一双眼睛却四下环顾，她的目光落在手电筒照出来的白晕上，身后通行的手电把他们的身影映在墙面上，变成一副诡异的画面，仿佛一群行走在百年前墓室中的野鬼。
仿佛不知何处有风吹来，如谁人细语。
你有绝对时间。
凌晨至一点，这段时间内，你所有的言行举止都不会被人记住。
你生来就有这条铁律。
百泠咽了咽喉咙，她生来就握有这条无视时间的规律，生来就有，所以从不追溯它的缘由。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生来就能这样。
就像一条不明自证的公理，不必去质疑，它就存在于那里。
可是为什么。此刻，她心中忽然涌出一声更比一声高的疑惑，为什么，她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它的合理性。
她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她对吴止说出了许多秘密。
百泠看着墙面上的人影，不言不语地退到一边。
身后那些人仿佛没发现百泠的举动，仍旧朝前走着，规律整齐。
最前方的姜云朝前继续说话。
“啧啧啧，好吧，总而言之没有好下场。”
百泠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继而从脚底腾起一股燥意，她脑子仿佛被人击中，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
下一刻，她几乎是转身奔出。
这是很骇人的一幕，墓道里的人穿一身黑衣有序安静地在里面穿行，最前面有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他们对逆人流在窄道里奔跑的百泠视而不见，而她跑的像是要从地府通往人间。
前方有天光从盗洞里漏下来，百泠沿着石壁攀爬上去，清晰的空气灌入肺腑。
四周群山环绕，天上顶着一轮太阳。
她蓄足力气对着空旷的群山大喊。
“吴止！”
“吴止！
“吴止——”
空谷回音，百泠眼前的山似在打转，绕的她头晕眼花，她的身体好像开始虚弱，恶心眩晕的感觉袭来。
她撑不住站立的身体，双膝跪下，忽然被人扶住一只胳膊。
百泠抬头，吴止气喘吁吁地站在她身前。
她像抓住唯一的线索，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吴止，这个世界是假的！对不对？”
话一出口，万籁俱静，林间的飞鸟悬停在半空里。
吴止蹲下身：“这是你的梦。”
“准确来说，是在你梦中把现实里的经历重复一遍。此时此刻，我们正躺在实验室里，技术让我们脑电波同频，做同一个梦。”
“那个时间的设定，是你们的人催眠了我？”百泠问道。
他点点头。
现实里的百泠从墓穴里被救出来时，因为脑部受伤严重，医生说很大概率会变成植物人。而虎鲸出逃，如果百泠不醒，他们除了抓到人一点幕后消息都不知道。所以上头提出了这个建议，让吴止入百泠的梦。之所以选吴止，是因为他们都以为百泠喜欢吴止，面对他会放轻一些戒备心。同时为了套出她的消息并且保证准确性，他们对她进行催眠，在她脑中种下这条铁律，在她的绝对时间里透露出来的秘密，一来不被人记住，二来保证了她的足够隐秘和安全，所以她会说出真实的信息。
百泠听完吴止的解释，却没太多的时间来震撼，周遭的环境正在一点一点消解，吴止很快就会在现实中醒来。
“虎鲸的那个青铜器，我在里面放了一枚定位器。你们用我的手机去定位它，如果虎鲸重新去拿那个青铜器，你们可以追踪他！”
现实里，她故意没有取回那个青铜器。虎鲸的所有交易里，很少涉及器物之类的东西，当初她直觉这个青铜器或许别有用途。她知道这是虎鲸最后一次在A国，如果青铜器真的重要，那么这次失败的任务可以多拖住他几天，此外，她还在交易时趁人不备在青铜器的凹槽里卡了一枚芯片留了后手。
当初做这些，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听到孙光宗说出的密码时，她认为虎鲸有非常大的可能会带着青铜器一起越境。
吴止心中巨震，又升起新的希望，他们本就对虎鲸的行踪一筹莫展。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眼里映着天光，亮得摄人：“你和老张是什么关系？”
百泠看着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从里面看出一种期盼和急迫的求证。
她知道，他究竟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话。
“我不是你们的卧底，”百泠摇头，见他眼中的光熄了一点，“但我告诉你的东西都是真的。”
“你和老张认识是吗？”百泠问，“我曾经见过你们从一个地方出来。”
吴止平静的神情里带了点悲伤：“他是我师父。”
“……对不起，”百泠嘴唇嚅嗫，“我……”
“你站在我们这边？”吴止打断她的话。
“投石问路，你问的是我们的路。”吴止凝视她。
那双眼仿佛和那个男人重合在一起。
他以他的思想教育她10年，她怎么会看不懂他那时的眼神，那双坚毅又燃着火光的眼睛，不惧生死。
他问她要不要投石问路。
利用他，但去完成他未竟的事，问他们的道与路。
“是。”百泠的眼里浮现湿意。
四周的山一寸寸被消解，只剩下他们所在的方寸之地，其余一片空白。
“吴止，对你做的所有事，我感到抱歉。”百泠诚挚地道歉。
吴止突地感到一阵灵魂撕扯，似有外力将他拉出这个世界，视线重影模糊。
“你……醒过来……”
“一定要醒过来……”
吴止无意识地伸手向前抓，最后抓到一双粗糙的手，听得那人沉重有力的声音喊道。
“吴止——”
“吴止，醒醒。”
吴止慢慢地睁开眼睛，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围在身边的几个同事和局长。记忆回笼，他猛地坐起身，梦境走了3个月，但实际不过睡了一觉。
他立即对局长道：“让技术科的人去打开百泠手机里的一枚追踪器，可能会追踪到虎鲸的位置。”
这个消息如平地惊雷。
没等一会，技术科的人就来报告结果，追踪器有信号，而且正在移动，那么此刻有个坏消息——青铜器可能还在卖家手上，正随着卖家移动。
好消息则是，青铜器仍在境内。
不管消息指向卖家还是虎鲸，他们都必须出这个行动。
实验室的人瞬间走了个干净，只剩医护人员在检查吴止的身体和心理状况。
他偏头看向插满管子的另一张床。
面色苍白的百泠安静地躺在上面，旁边的仪器显示她平稳的心跳。她仿佛睡得十分安稳，安稳到永远不会醒来。
吴止没有参与捕猎虎鲸的行动，他自有任务，把梦里听到的所有事情和探听的消息一一记录下来。
在他向记录人员描述百泠告诉他的几条越境路线时，前方行动的人传回消息。带着追踪器的人是虎鲸。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当他做完所有记录后，陆续都传来了好消息。
他们在那几条跨境线上守株待兔，抓住了几伙犯罪分子，而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他们活捉了虎鲸，那个罪行罄竹难书的黑色人物。
所有事情都在向好发展，唯独百泠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有一日，局长邀他喝茶。两人坐在阳台上，天气正好，既不热烈也不寒冷。
局长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你之前问我，百泠一点身份也没有吗？”
吴止沉默，即便百泠说过她不是这边的卧底，但也许传回过一点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我查过系统，也向上面打听过，确实没有她的身份信息。”
吴止点头，向他道谢。
“你为什么觉得她有身份？”局长问，“你在她的梦里看到了什么？”
吴止把他看到的梦境一一告诉局长。
后者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看到那个警察长什么样子了？”
吴止回忆着描述了一番，但其实是很笼统的叙述，因为他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强烈的特征。
局长却起身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是他吗？”
吴止愣住，确是照片上的一个人。这张照片已经泛黄了，年代久远，里面还有年轻时候的局长。
“你们是同学？”吴止看着照片上映着的几个字，问道。
她眩晕几秒，脚踩在甬道内，停住步子。
百泠扶住墙面，垂头缓了片刻，刚刚那些是什么东西……
“那个男人不在了，你会不会觉得无趣？”
百泠一顿，猝然回头，看见姜云脸上促狭的笑。
“不会，男人那么多。”她压下心中的震惊，一字一句道。
“真的吗？百泠，你分明那么讨厌带有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偏偏就相中了他？”
百泠转身，继续在甬道里缓步前行，光通向前方无尽的黑暗，姜云的声音在狭小的甬道里悠悠然地传入她耳中。
一颗心在她胸膛里跳跃不止，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呼吸不如平常平稳。
百泠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
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滚出去”。
这是她的字迹，出现在吴止的房间。可她记得，她从来没给吴止传过这种字条。
“他该是有多么吸引你？才压住你对他身份的厌恶和抗拒。”
姜云仍在絮絮叨叨，与刚才涌入她脑海里的画面分毫不差。
百泠笔直前行，一双眼睛却四下环顾，她的目光落在手电筒照出来的白晕上，身后通行的手电把他们的身影映在墙面上，变成一副诡异的画面，仿佛一群行走在百年前墓室中的野鬼。
仿佛不知何处有风吹来，如谁人细语。
你有绝对时间。
凌晨至一点，这段时间内，你所有的言行举止都不会被人记住。
你生来就有这条铁律。
百泠咽了咽喉咙，她生来就握有这条无视时间的规律，生来就有，所以从不追溯它的缘由。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生来就能这样。
就像一条不明自证的公理，不必去质疑，它就存在于那里。
可是为什么。此刻，她心中忽然涌出一声更比一声高的疑惑，为什么，她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它的合理性。
她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她对吴止说出了许多秘密。
百泠看着墙面上的人影，不言不语地退到一边。
身后那些人仿佛没发现百泠的举动，仍旧朝前走着，规律整齐。
最前方的姜云朝前继续说话。
“啧啧啧，好吧，总而言之没有好下场。”
百泠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继而从脚底腾起一股燥意，她脑子仿佛被人击中，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
下一刻，她几乎是转身奔出。
这是很骇人的一幕，墓道里的人穿一身黑衣有序安静地在里面穿行，最前面有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他们对逆人流在窄道里奔跑的百泠视而不见，而她跑的像是要从地府通往人间。
前方有天光从盗洞里漏下来，百泠沿着石壁攀爬上去，清晰的空气灌入肺腑。
四周群山环绕，天上顶着一轮太阳。
她蓄足力气对着空旷的群山大喊。
“吴止！”
“吴止！
“吴止——”
空谷回音，百泠眼前的山似在打转，绕的她头晕眼花，她的身体好像开始虚弱，恶心眩晕的感觉袭来。
她撑不住站立的身体，双膝跪下，忽然被人扶住一只胳膊。
百泠抬头，吴止气喘吁吁地站在她身前。
她像抓住唯一的线索，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吴止，这个世界是假的！对不对？”
话一出口，万籁俱静，林间的飞鸟悬停在半空里。
吴止蹲下身：“这是你的梦。”
“准确来说，是在你梦中把现实里的经历重复一遍。此时此刻，我们正躺在实验室里，技术让我们脑电波同频，做同一个梦。”
“那个时间的设定，是你们的人催眠了我？”百泠问道。
他点点头。
现实里的百泠从墓穴里被救出来时，因为脑部受伤严重，医生说很大概率会变成植物人。而虎鲸出逃，如果百泠不醒，他们除了抓到人一点幕后消息都不知道。所以上头提出了这个建议，让吴止入百泠的梦。之所以选吴止，是因为他们都以为百泠喜欢吴止，面对他会放轻一些戒备心。同时为了套出她的消息并且保证准确性，他们对她进行催眠，在她脑中种下这条铁律，在她的绝对时间里透露出来的秘密，一来不被人记住，二来保证了她的足够隐秘和安全，所以她会说出真实的信息。
百泠听完吴止的解释，却没太多的时间来震撼，周遭的环境正在一点一点消解，吴止很快就会在现实中醒来。
“虎鲸的那个青铜器，我在里面放了一枚定位器。你们用我的手机去定位它，如果虎鲸重新去拿那个青铜器，你们可以追踪他！”
现实里，她故意没有取回那个青铜器。虎鲸的所有交易里，很少涉及器物之类的东西，当初她直觉这个青铜器或许别有用途。她知道这是虎鲸最后一次在A国，如果青铜器真的重要，那么这次失败的任务可以多拖住他几天，此外，她还在交易时趁人不备在青铜器的凹槽里卡了一枚芯片留了后手。
当初做这些，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听到孙光宗说出的密码时，她认为虎鲸有非常大的可能会带着青铜器一起越境。
吴止心中巨震，又升起新的希望，他们本就对虎鲸的行踪一筹莫展。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眼里映着天光，亮得摄人：“你和老张是什么关系？”
百泠看着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从里面看出一种期盼和急迫的求证。
她知道，他究竟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话。
“我不是你们的卧底，”百泠摇头，见他眼中的光熄了一点，“但我告诉你的东西都是真的。”
“你和老张认识是吗？”百泠问，“我曾经见过你们从一个地方出来。”
吴止平静的神情里带了点悲伤：“他是我师父。”
“……对不起，”百泠嘴唇嚅嗫，“我……”
“你站在我们这边？”吴止打断她的话。
“投石问路，你问的是我们的路。”吴止凝视她。
那双眼仿佛和那个男人重合在一起。
他以他的思想教育她10年，她怎么会看不懂他那时的眼神，那双坚毅又燃着火光的眼睛，不惧生死。
他问她要不要投石问路。
利用他，但去完成他未竟的事，问他们的道与路。
“是。”百泠的眼里浮现湿意。
四周的山一寸寸被消解，只剩下他们所在的方寸之地，其余一片空白。
“吴止，对你做的所有事，我感到抱歉。”百泠诚挚地道歉。
吴止突地感到一阵灵魂撕扯，似有外力将他拉出这个世界，视线重影模糊。
“你……醒过来……”
“一定要醒过来……”
吴止无意识地伸手向前抓，最后抓到一双粗糙的手，听得那人沉重有力的声音喊道。
“吴止——”
“吴止，醒醒。”
吴止慢慢地睁开眼睛，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围在身边的几个同事和局长。记忆回笼，他猛地坐起身，梦境走了3个月，但实际不过睡了一觉。
他立即对局长道：“让技术科的人去打开百泠手机里的一枚追踪器，可能会追踪到虎鲸的位置。”
这个消息如平地惊雷。
没等一会，技术科的人就来报告结果，追踪器有信号，而且正在移动，那么此刻有个坏消息——青铜器可能还在卖家手上，正随着卖家移动。
好消息则是，青铜器仍在境内。
不管消息指向卖家还是虎鲸，他们都必须出这个行动。
实验室的人瞬间走了个干净，只剩医护人员在检查吴止的身体和心理状况。
他偏头看向插满管子的另一张床。
面色苍白的百泠安静地躺在上面，旁边的仪器显示她平稳的心跳。她仿佛睡得十分安稳，安稳到永远不会醒来。
吴止没有参与捕猎虎鲸的行动，他自有任务，把梦里听到的所有事情和探听的消息一一记录下来。
在他向记录人员描述百泠告诉他的几条越境路线时，前方行动的人传回消息。带着追踪器的人是虎鲸。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当他做完所有记录后，陆续都传来了好消息。
他们在那几条跨境线上守株待兔，抓住了几伙犯罪分子，而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他们活捉了虎鲸，那个罪行罄竹难书的黑色人物。
所有事情都在向好发展，唯独百泠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有一日，局长邀他喝茶。两人坐在阳台上，天气正好，既不热烈也不寒冷。
局长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你之前问我，百泠一点身份也没有吗？”
吴止沉默，即便百泠说过她不是这边的卧底，但也许传回过一点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我查过系统，也向上面打听过，确实没有她的身份信息。”
吴止点头，向他道谢。
“你为什么觉得她有身份？”局长问，“你在她的梦里看到了什么？”
吴止把他看到的梦境一一告诉局长。
后者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看到那个警察长什么样子了？”
吴止回忆着描述了一番，但其实是很笼统的叙述，因为他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强烈的特征。
局长却起身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是他吗？”
吴止愣住，确是照片上的一个人。这张照片已经泛黄了，年代久远，里面还有年轻时候的局长。
“你们是同学？”吴止看着照片上映着的几个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