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客不喜与人争辩,只是在心里想,讲不讲女德也不由自己而定,不过是奉命行事。

    微微叹了口气,她伏在桌前搬来几本女德,想着该在什么地方改改。

    太后总说如今的女子不守妇道,那就改改贞节观。她东拉西凑干巴巴的文字,好半天只写出半页纸。

    她正想着,却觉阳光被人挡住,抬头望去,见到一张脸横在眼前。

    “妾身见过王爷。”

    她正要起身,却被人按了回去,楚承安饶有兴趣的望着她纸上的字,赞叹道:“就像苏先生说的一样,你果然很有才华,字都写的这么好!”

    有才?指的是把女德背的熟的才华吗?若非心知肚明楚承安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她大概会以为他是在打趣,自己这样狗爬的字素来上不了台面,父亲教了多久都不管用,她对练字天生没什么兴趣。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是一味推拒。却不想楚承安笑着坐下来,将她揽在怀里,恬不知耻的要求:“你教我写呀!”

    她没见过这种人,一时有些发愣。可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她都能听到他的呼吸。

    脸一下红了,她见的世面少,吓得瑟瑟发抖,只想赶紧逃走。

    “爹,救我!”

    她小声嘟囔,楚承安听了,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你爹才不会救你呢!”

    说罢,他伸手掐了掐苏溪客的脸,一掐就停不下来,就像揉面团。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玩偶?

    苏溪客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又不好动,只能低眉顺眼乖乖坐着。反正家里人也喜欢扯她的头发掐她的脸把她当玩偶打趣,虽然那些是女人,不过也没什么分别。

    因为脸被人掐着,她不得不扬起脸看着眼前的人。如今离得很近,她总算看清他的脸。

    她不喜欢这种武人的长相,总觉得粗犷,面部轮廓太分明就容易显得不好亲近也没有儒雅之气。

    她不想看,又不能闭眼,觉得难受。

    或许是掐的累了,楚承安总算松开手,笑嘻嘻的说:“你怎么不把脸削了?”

    这叫什么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低下头,一言不发。

    楚承安又开始笑:“苏先生总说自己女儿最守规矩,看不惯外面那些姑娘,说你才一点点大就说被外面男子碰了要断手断脚,他可自豪了!我还想呢,如今像你这样懂规矩的姑娘可不多了,唉,那些人总是张扬肆意,一点没有女子的规矩,真教人讨厌!”

    谁能想到会有父亲以此为荣,巴不得女儿自断手脚?她知道父亲脸皮厚,却没成想有这么厚的脸皮。这些话都是他教给自己的,他却拿出去炫耀。

    她只知道父亲为了让她进王府使了手段,故意在书室挂了她的画像请楚承安喝茶聊天,趁机表明对女儿虚假的关怀,又投其所好说女儿如何温柔体贴,如何有名门风范,吹的为数不多的小胡子都翘了起来。

    “如今的女人太没有女德,你瞧太后给你选的三个女人,一个是在外面打过仗的,一个是有过婚约的,还有一个总是抛头露面,唉,没个正形,我也心疼你呢…”

    她当时听到父亲说的话就觉得可笑,偏生父亲还说让她多读经书这样会更讨人喜欢,她只是以抛头露面为由拒绝。

    既然要做花瓶,还读什么书习什么字?真是可笑…

    她心中不悦,嘴角撇下来,楚承安却觉得更有意思,说的越发不像话,又让她和自己骑马射箭。

    苏溪客懒得费口舌,只是随意说出门会被晒黑,随即就闭口不言。

    楚承安大概觉得她没意思,过了一会也就去马场骑马,还死皮赖脸教她围观,她随口答应,用帷帽将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你就一点光也不见?”

    楚承安见她这样大题小做,不由觉得诧异。

    她点了点头,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在他身后。

    “矫情。晒一晒怎么了?真是不懂你们!”

    他留下一句话,也懒得走的这样慢,自己大步流星的向前。

    苏溪客自是觉得这种粗人无可理喻,却见他又返回跟在身边,开始自吹自擂:“想当年我在西域,那天热的,晒的,你想都想不到!战场上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要丢了小命,我被人射了一箭还得忍着,不过如今想想,那时也挺有意思,总比困在京城好!真希望父皇可以早点放我走,我可是受够了!”

    话多。

    苏溪客觉得他自大傲慢,却不得不忍着,还得用崇敬的目光望向他,拍手称快:“哇!殿下太厉害了!小女子好佩服呀!小女子什么都不懂,只会绣花,殿下真是大英雄!”

    楚承安很少这样被人赞美,他出身低微,母亲又从不争取,从小就备尝冷眼,也就是在母亲的关心下心眼还算良善,不至于心怀恨意。可旁人见他傻傻的只觉得好欺负,从前在亲兵营和几个皇子一起训练就受到苛待,脾气急躁不讨人喜欢,只好去边关。

    真枪实战终究危险,听说萧妃为了不让他去试练跪在阵前号陶,最后还是被人抓走,他也哭哭啼啼的离开母亲去了边关,一待就是六年,但好歹打了几次胜仗,得了些军功,只是没人关照,养了一身臭毛病。

    萧妃见他又黑又壮,声音粗旷举止又毫无礼数,难过的又哭了,急的他大喊大叫,却将母亲吓得浑身哆嗦。

    如今见苏溪客这般慧眼识英雄,他立刻有了小人得志之乐,又将人家的肩膀用手狠狠拍了好几下,拍的苏溪客快要散架。

    “知己,知己!没想到你这娇滴滴的姑娘这么有品味!总有人说武将粗俗,可是最苦最累的活不是我们在做吗?那些坐享其成的文人有什么可说的!”

    他看着天,怒气冲冲的大吼,声音差点将苏溪客的耳膜震碎。

    可她还是得笑嘻嘻的附合,头点的都要变成拨浪鼓:“您是开疆拓土的大英雄,他们都是吃饱了闲的嫉妒您的英名,小女子早就久仰您的大名,如今听您这样说,更觉得心驰神往,敬佩的五体投地,只愿追随您这样的大英雄!”

    说罢,她憋足了力气露出自以为最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脸仰慕之情。

    她其实还想了很多徐溜拍马的话,什么景仰之情绵延万古,什么小女子誓死追随,但后来觉得太过恶心自己都说不出口。在这一点上她远远不如父亲,她见过父亲是如何跟楚承安说话的,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可真是耐人寻味。至于遇到太子,那双腿简直要弯到地里,两个眼珠子都要凸出来粘在人家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一人吹牛,一人拍手,一个说的唾沫星子乱飞,一个拍的手掌都红了。

    楚承安一说到自己的武艺简直停不下来,说什么力拔山兮气盖世,说什么武艺惊人天下第一,也就是欺负苏溪客没见过世面,将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就差吹到天上。

    “今儿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百发百中!”

    见他那副尾巴要翘到天上的样子,苏溪客就觉得太子实在有帝王之子,至少人家绝不会说出这等狂妄之语。他的任何一句话被那些皇子听到耳中,恐怕都要被盯上,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今日。估计萧妃被扔到冷宫和他有分不开的关系,真是个坑娘货!萧妃养了他真是倒大霉!

    但楚承安丝毫没有发现她心中的鄙夷之情,一路侃侃而谈。一到马场,他就戴上厚重的铠甲,牵过缰绳翻身上马,在马场上驰骋。

    待从将一张近乎一人高的弓扔向他,他将弓接过,对着靶子开始射箭,有几箭射偏了,但大多数都是正中靶心。

    苏溪客不知道这把弓有多重,只觉得上面的花纹不好看,心里想着应该怎么换个花样。

    就在这时,雪白的骏马掠过她的身畔,楚承安将手递给她:“上马!”

    这么快的速度,怎么可能上去?

    况且骑马多恐怖,马背剧烈起伏,她可不敢上去!

    她害怕的向后退,可楚承安却要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起来,吓得她哭爹喊娘,高声尖叫,丝毫不顾形象。

    幸而伸过一只手将那只猪爪打开,把她提到道旁丢下。

    她抬头,看见容落一悠然自得的骑在马上,一身红衣艳如烈火。

    “承让了。”

    她骑马冲向草坡,马蹄飞扬,和楚承安比较骑术。

    两人速度不相上下,绕了几圈,在路过的时候击掌而笑。

    不一会薛惊云也来了,被楚承安拽上马,两人在马场飞驰。

    容落一邀苏溪客上马,可她吓得全身颤抖,愣是一步都不敢往前走。

    “别管她了,就她那点小胆量!”

    楚承安和薛惊云调笑,越说越不对劲,苏溪客觉得实在有伤风化,想要捂住耳朵但又不敢,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对一切充耳不闻。

    狗屁赛马!

    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她烦躁的头顶像是要冒出火苗,偏偏不能发作,还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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